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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小的是卢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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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六章小的是卢正

  到了最后,遗⽟的数术课业还是在卢智的帮助下才完成。对于算学她自有一套与这九宮截然不同的方法,因而她虽没对这门课完全死心,却也不再执着于甚解。

  如此七八⽇下来,她已渐渐适应了国子监的生活,除了因为肩伤无法学习、御两艺,其他课业都可以跟得上。

  值得一提的是,长孙娴虽没有再找她⿇烦,可是遗⽟还是敏感地发现了丙辰班的‮生学‬对她疏离和漠视的态度,饶是晋启德博士在课堂上对她青睐有加,也没能改变这种状况。

  她虽察觉却也混不在意,本就是来“混”⽇子的,每⽇回院有陈曲相伴,课下又有卢智卢俊相陪,丝毫不觉得自己是被孤立的。

  后天就是沐休,兄妹三人商量好了下学一起到东都会去逛街,稍带些礼物回去给卢氏,明⽇下午直接就租了马车回家。

  酉时课毕,先生离开后,遗⽟便拎着书袋快步出了教舍,在书学院门口却见着卢智正站在对面墙下与一个⾝穿⽩⾊常服的女‮生学‬说话,她脚步便顿了顿。磨磨蹭蹭绕边走朝两人靠近,只模糊听见卢智说了一句“明⽇要回家去。”

  然后就被他转⾝投来的冷笑钉在原地,他又对那女‮生学‬道了别,便转⾝向东走,遗⽟看了一眼这个虽面带僵⾊却难掩丽质的女‮生学‬,才小跑几步追上卢智,一脸好奇地问道:

  “那是谁啊?”

  卢智回头瞥了她一眼“多管闲事。”

  她不死心,边走边继续问他,直到把卢智聒噪地烦了,才冷哼一声,道:“下个月的数术课业,你是想自己做?”

  遗⽟当场闭了嘴。

  傍晚吃完饭,陈曲自行回了坤院,卢家兄妹则一起从宿馆后门出去,坐上事先约好的马车,不到一刻钟便抵达了东都会。

  因遗⽟提议买些精细的彩绣线,一行便首先进了丝绸铺子多的依波坊,连看了几家,却都没寻着満意的颜⾊。

  走进下一间铺子的时候,卢俊还在小声抱怨“我看那颜⾊不都差不多。”

  遗⽟笑着答了一句“差的可多了,上次娘见到邻居婶子绣样上的线,就说,我便记下只等寻了给她。”

  说完就走到柜台前翻找着上摆的几只绣筐里作为小样的绣线。只可惜几种看上的颜⾊不是偏浓就是偏淡,那立在柜台后面的中年掌柜见她微微皱眉,便出声问道:

  “‮姐小‬,咱们这上面摆的线⾊也不齐全,你是要寻什么样儿的,我帮你找找。”

  遗⽟便问道:“可有种丁香⾊的,比雪青的要浓一些。”

  掌柜的想了想,从柜台里面又菗出一只造型精致的漆⾊绣筐来摆在柜台上面,里面的线⾊多是这市面上未见的,遗⽟眼睛顿时一亮。

  掌柜伸手在里面拨捻了一番,寻出一小板绣线来递给遗⽟“可是这颜⾊?”

  遗⽟一眼便认出这就是上次隔壁的婶子拿的绣样上的线⾊“就是这个,怎么卖?”

  “这线是咱们从扬州特进的,一板线要一两银子。”

  遗⽟低头看着手上掌心大小、四角磨的圆滑的小板,暗道一声这东西可真不便宜“那给我拿两板。”

  掌柜的一应,在那精致的绣筐里挑了两板颜⾊一样的,伸手递过,正看见遗⽟从袖袋里掏出一只翠底银边的精致荷囊,好奇地多瞄了一眼。却是顿时大惊失⾊。

  遗⽟从荷囊里捡了两块碎银掏出来,递给掌柜的,却见对方正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盯着自己的手,也不接钱“掌柜的?”

  这中年掌柜方才抬起头来,眼睛里有着说不出的动之⾊,就听他声音略带颤抖地问道:“小、‮姐小‬,你这荷囊给我看看可好?”

  站在一边的卢俊先不満了“你这人好没礼貌,到底卖不卖东西,不卖我们就走了。”

  “不不、不是,‮姐小‬,让我看看你那荷囊,这两板绣线我不收你银子可好?”

  遗⽟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荷囊又看了看这中年掌柜的面⾊,虽起疑心,但还是将荷囊递给了他,里面装着昨⽇学里补发给她的例银。

  中年掌柜接过荷囊后,就迫不及待地拉开囊口,朝外一翻,待看清里面纹路,顿时面⾊更惊“这是在哪里买的?”

  遗⽟略一犹豫,老实地道:“是我娘亲绣的。”

  “你⺟亲?”掌柜的声音陡然一提,见到遗⽟点头后,一双微微泛着润的眼睛左右打量了一番站在遗⽟两旁的卢家两兄弟,強忍镇定继续问道“‮姐小‬,你⺟亲的家姓可是姓卢?”

  不待遗⽟回答,卢智突然伸手环上她的肩膀。劈手夺过掌柜手中荷囊,转⾝就走,卢俊半知半解地跟上他们。

  “别走!少爷‮姐小‬别走!”那掌柜的见这情况,慌忙磕磕绊绊从柜台后面跑出来,却被一把椅子拌翻跌倒在地,脚上一阵钝痛,只能看着愈渐远去的三兄妹,失声喊道:“小的是卢正啊,小的是卢正!”

  遗⽟不明所以地被卢智推着朝前走,回头正看见跌倒在店门口的掌柜,心下一钝“大哥,那人摔倒了!”

  卢智在听见那掌柜的⾼喊后⾝形便是一滞,強忍了没有回头,继续带着她朝前走,脚步更快,遗⽟听着⾝后有些凄厉的叫声,不住地回头,⾝体也开始挣扎,卢智的手臂却锁得更紧,半点也没顾她肩上的旧伤,她回头待要询问,却正对上了卢智眼中难掩的痛⾊。心中一悟,也不再挣扎,顺着他的步伐小跑着朝前走。

  待兄妹三人走远,那绸缎庄才有一个小伙计从里面走了出来,见着倒在地上的掌柜,赶紧上前把人扶了起来,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正叔,您不要紧吧?”

  掌柜的咬牙忍着脚腕上的剧痛,快速吩咐道:“扶我回房里去。”

  这伙计还待询问,被他狠狠一瞪后,方才赶紧架着他回了后院的卧房。掌柜的在书桌前坐下,凑合研了些墨出来,便铺开纸张在上面写下几行小字,将那纸头撕去,成细条,又从桌上的鸟笼中掏出一只青头信鸽,将条子绑在鸽腿上。

  伸手轻摸了两下鸽子的头部,推开窗子,抖手将它放飞。

  ***

  兄妹三人回到马车上,就连卢俊都没有开口多话,好一阵子安静后,遗⽟低着头,缓缓低声道:“他说他叫卢正,我听到了。”

  卢智⾝形僵硬着,并不回话,卢俊犹豫了一下,⼲笑了两声“兴许那掌柜认错了,我看他就有些不正常。”

  遗⽟猛然抬头对上卢俊,一双晶亮的眼睛在略显暗的车厢里闪烁着莫名的眸光,随即她自嘲一笑“认错什么,认错了我那荷囊口上的藤纹,还是认错了娘反绣在荷囊里的卢字。”

  卢氏给三个孩子制的荷囊很多,样式也都不相同,但只有两点却是一样的,所有的荷囊口处都有一圈虽然美观却叫不上名字的浅浅藤纹,而荷囊里侧则用反绣勾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卢”字。

  卢俊低头不语,虽然他对三兄妹的亲爹之事同遗⽟一样毫无所知,但是对于卢氏的娘家,却是比遗⽟知道的多。

  遗⽟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道这又是一桩瞒着自己的事情,全家人除了她都知道的事情!心中顿时一苦,这种被自己的亲人蒙在鼓里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等到马车再次驶到学宿馆门口时,兄妹三人都没再说一句,卢智率先跳下马车。绷着脸把遗⽟扶了下来,卢俊还是低着头跟在他们⾝后。

  这会儿天⾊已暗,三人心头各有所思,进了宿馆遗⽟便转⾝独自朝坤院走去,卢智看了她的背影一眼,亦转⾝朝乾院离开,卢俊左右看了两人的⾝影,叹了一口气,快步追上了遗⽟。

  “小⽟你别生气,大哥也是为你好。”

  遗⽟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表情不定“我知道你们都有苦衷,可是心里还是不舒服,二哥,你们到底还瞒着我多少事情?”

  见卢俊只是吱吱唔唔地答不上话,她轻叹了一声,转⾝几步走进了坤院。

  此刻她的心情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一时觉得自己有些大题小做,一时又委屈他们竟还有瞒着自己的事情。

  自一个月前,他们一家四口开诚布公地谈过以后,并没再提起那段往事,当时对于卢氏的娘家也只是一语带过,只说是同他们的亲爹家断之后就辞官去了南方,也不知定居在何处。

  遗⽟对那未曾见过面的外公外婆倒是谈不上什么恶感,尽管他们的离开间接导致了卢氏的失势,但毕竟人家一家子早早就迁走,对当时的情况本毫不知情。

  照这么说,卢智就算是对他们外公一家有一些抵触情绪,也不该很严重才对,可刚才那明显就是卢家人的掌柜出声认人时候,他却连谈的机会都没给他们,就将她带走,显然是不想与其相认,再想想他那时的脸⾊,不难看出是带了些怒气和痛⾊的。

  她实在是疑惑不解,究竟还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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