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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五章 狠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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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公堂之上,人都到齐了,容不得邓文充当和事老,只能一步步按规矩来,惊堂木一拍,先提了戴良、博正承几人上前,一一对证了⾝份,才较为“温和”地审讯起来:

  “现魏王妃状告你等草菅人命、良为娼,人证和口供皆在此处,有十数人认罪,正受你等支使,捉拿外来流民強行关押,本官经派人前去查看,却有⾎污遗尸抛埋之迹,你等可愿供认?”

  孙雷留个心眼,送了第一拨人到县衙时,便派人请衙门差役到他们蔵私的地点搜查,想当然是搜出不少证据来,遗⽟才会理直气壮地告他们草菅人命。

  这也不怪戴良手下做事不⼲净,毕竟安城里的人口买卖由来已久,谁没事会去捅这个马蜂窝。

  戴良几人显然早有准备,人证物证皆在,却不惊慌,相反个个摆出一副荒唐之相。

  “县令大人明鉴,”博正承被推出来说话,他伸手指着地上跪的那群混混无赖,正⾊道:

  “这些人,确有三两个是我雇用在城里做事的,可博某绝没有指命他们杀人行凶。相反,博某是见今年灾民多流,心生同情,谅他们⾐食无处,所以才同几位好友私下商议,自掏包,将这些外来的灾民聚起,供应他们吃喝住宿,试问大人,这怎么就成了強行关押呢?”

  好么,这一开口就把黑⽩颠倒了过来,做坏事倒成了行善。

  遗⽟皱起眉,不知是该笑他们无聇,还是该夸他们急智。

  邓文瞟了遗⽟一眼,继续问道:“既是供应他们食宿,又怎么会弄出人命?”

  “大人不知,”戴良接过话头,上前一步,揖手道:“这北来的灾民,一路流亡,⾝体本就不多好,有几个染上痨咳的,就是能吃肚子,⾝上的病也能要了他们的命,这病死过去的人,如何能赖到我等头上,这不是天大的冤枉么?”

  遗⽟面⾊不变,手指却悄悄捏紧,病死,亏他敢说,从小草那几个孩子嘴里,她不难得知,他们是怎样残被抓来的灾民,做些禽兽不如的事情,直到把人‮磨折‬死了,再毁尸灭迹。

  邓文再问:“那有人证供说你等迫灾民卖⾝为奴,良为娼,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可就更叫冤枉了,”戴良拔⾼了声音,満面受屈之⾊“大人您想,戴某同几位友人,不过是家中有些基业,但并非能坐地生金,若要养活这么多人口,肯定要给他们另外安排活路,这卖⾝为奴换条活路,不是很常有的事吗?戴某还特意待了他们,卖⾝与否,全凭自愿,想必是雇来的人手领错了意,这遭人误解。”

  这世上最难打的就是嘴官司,眼看这伙人三言两语,就将罪责推的一⼲二净,邓文明知这里头猫腻,却又无可奈何,话问完了,他不得已扭头去请示遗⽟:

  “王妃,您看,他们已经解释过,这是不是您误会了?”

  听见邓文话锋转了向,戴良几人得意,目光转向遗⽟,就看她怎么收场。

  听出邓文这句话是在给她找台阶下,可遗⽟并不领情,把手一挥,十分不耐烦地开口道:

  “行了,我可不管你们什么误会不误会的。那⽇酒宴上我便提醒过你们,这北来的灾民当中有我的贵人,为了给我腹中孩儿积福,你们怠慢了哪一个,就是同我作对。前阵子我府上收留了几个孩童,昨⽇被抓走一个,昨晚我做了‮夜一‬噩梦,梦中有人告知,若这孩子有个万一好歹,必祸及我⾝。我怀疑这孩子就是那位贵人,你们到底是哪个抓了他,现在、立刻将人给我送过来,我可以大人大量不同你们计较,若是你们执意不肯把人归还…”

  遗⽟声音跟着脸⾊一起沉下:

  “我自派兵到府上去叨扰也可,至于伤着碰着,坏了什么东西,那就恕我冒犯了!”

  喝,这话说的,竟是打算要派兵闯进人家宅邸里搜人?

  这派私兵搜人家宅院,说不好听同夺人女子清⽩一个道理,真被这么搜上一回,那还要不要脸在安城里混,更甚者,万一翻出来一两件见不得人的东西,那好⽇子就算是彻底到头了!

  大半辈子没见过说话这么猖狂的,戴、博几人傻眼,邓文也没料到遗⽟说翻脸就翻脸,満堂皆惊,只有扒在屏风后头偷看的邓夫人望着遗⽟不可一世的神情,眼睛瞪的发亮。

  邓文甩了好大一把冷汗,站起⾝,结结巴巴地劝说道:

  “这、这、这可使不得啊,王妃三思,您一无军令,二无职权,怎能派兵去搜索他人宅院?”

  遗⽟哈哈一笑,一反方才正经,倾⾝向前,戏谑道:

  “我如何不能,兵是我府上的私兵,王爷给过我印号,我就是支使他们去了,最多你算我一个私闯民宅,事后不就是挨上二十板子,在牢里关上十天半个月,你当我怕吗?”

  她状似无意地抬手放在隆起的腹上,轻轻摸了两下,这动作落在旁人眼中,哪个背上不冒冷汗。

  这位主儿肚子里揣的可是正经的王子皇孙,那是魏王爷的头一个孩子,魏王是谁,那是能让东宮太子爷都吃哑巴亏的人物,打她板子、让她坐牢,谁敢!?

  又不是嫌命长!

  若说他们起先还当遗⽟说要搜宅是在威胁,那意识到她那圆滚滚的肚子,可是半点都不怀疑她会不敢了。

  让她搜,那是万万不能的,可不让她搜,把人出来,这不就证明了他们的确抓了她的人,到时候再被她编排出理由,咬住不放,谁知道下场会是个什么样。

  戴良和博正承一群人,脸上青红加,被到这份上,总算明⽩过来,这魏王妃哪里是个恃宠而骄的任女子,分明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

  遗⽟将堂下几人五颜六⾊的表情通通收⼊眼中,端起茶壶,给自己续了半杯,也给了他们半盏茶使眼⾊的时间。

  “怎么样,几位可是想明⽩了,是你们自己把人送回来,还是我派人去跑一趟。”

  戴良同博正承对了个眼神,把心一横,上前一步,冲着遗⽟揖手,这一回再不敢不客气:

  “王妃既然一口咬定人是被我们抓去,且不论是与不是,当务之急,是把人先寻回来,容戴某安排一下,这就派人去找,还请王妃详说一下那孩子征象。”

  罢,这宅子是肯定不能给她搜的,大不了把人送回来,就是吃个闷亏,也好过被翻了老底。

  戴良心中暗骂:真是晦气,早知如此,一早就把那嘴硬的臭小子放了,没问出半点有用的,倒成了祸

  闻言,遗⽟抿嘴,眼中一笑,冷淡道:

  “他叫小迪,七岁大点的男孩,你们谁抓了人谁心里清楚,未免节外生枝,你们就在这里,同我一起等上半个时辰,不出人,那就恕我冒犯了。”

  几人心知她不会给他们机会私底下说话,便分头招了衙门外候着的仆从管事,就在堂上代了他们去找人,当然几个隐晦的眼⾊是少不了的。

  “都听见王妃说的了?去,在城里找一个叫小迪的孩子,找到人就赶紧带过来,要快!”

  食指‮挲摩‬着杯口,遗⽟若有所察地转过头,眼一抬,正对上邓县令脑后头那扇屏风镂空处,露出来的一双窥视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看。

  同遗⽟目光对上,那眼睛的主人似受惊吓,出溜一下便逃不见了踪影。

  遗⽟想了想,回忆起那天酒宴上一人,大概猜到是谁,不由‮头摇‬暗笑,这邓大人无趣,夫人倒是有点儿意思。

  堂上众人各怀心思,却没人注意到衙门口,几道人影随着前去寻人的仆从一起悄悄离开。

  半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安城不比长安大,从城东头走到城西头,也就这么大会儿工夫。

  戴良他们眼瞅着遗⽟让人找出来计时的⽔漏滴的飞快,衙门外头的百姓越聚越多,额头上也渐渐冒出细汗,来回在堂上走动,露出焦心之态。

  遗⽟看着是不着急,中间还离了一回席到后堂去更⾐,再回来,继续坐着等,半个时辰很快就近了。

  “嘭”地一声轻响,遗⽟手中的杯盏落回桌上,这一声不大,却惊的众人齐齐扭头看向她。

  “咳咳,”邓文抢先开口:“王妃若是觉得累了,不妨先到后堂休息一下?”

  遗⽟摇‮头摇‬,眼睛盯着桌上的铜壶⽔漏,手指轻叩在案上,一下一下,敲的人心底发慌。

  博正承忍不住开口,声音⼲的厉害“是啊,王妃⾝体不便,就先到后堂去休息一下,这人一找回来,我等立刻让人到里头知会您。”

  “嗒、嗒、嗒”遗⽟敲着手指,看着铜壶上一道刻度⽔満,抬起头,隔过一个个人头,望见门外推开人群,大步走进来的孙雷,始终平静的眼底这才稍微露出一点担忧,用眼神询问。

  孙雷走进公堂,先对邓县令行了一礼,随后在一片注视下走到遗⽟⾝侧,低下头,极轻地说了一声:

  “王妃放心。”

  人已经找到,半路上被他们劫了过来,一切平安。

  遗⽟眼中忧⾊一扫而空,她冲着戴良几人隐隐一笑,在他们略带惊惧的目光中,摊开手,露出手心捏出了汗的小巧⽟印:

  “孙典军,持我私印,派兵分头搜查他们几人府上,务必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轻易放过他们。

  (解释一个惯用词,更⾐,除了换⾐服意外,有时是指的上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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