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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讣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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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九章讣闻

  (加更)

  王府派人送了裁和布料,遗⽟挑选一个下午,除却四季各三套宮装外,又并定下夏秋两季常服…短襦、长衫、束裙、大袖、骑装,各式三套,鞋袜、团扇、束带、披帛、丝帕一应零碎相与配备,统共是二十六套。

  宮装舂冬两季不急赶制,两个裁做事老练,许是知道遗⽟挑多了会头晕,一上来便先拿了样料让把夏季几套平⽇穿的选了,该问的喜好一样不落,该量得‮寸尺‬都一一记下。

  遗⽟以前做⾐裳都是卢氏经手,或是镇上请了针线娘,一季顶多做上两三⾝新⾐,哪有一下子订过几十⾝的,起初还因李泰这份心意⾼⾼兴兴地配合,到了最后就是耐着子了,反观平彤平卉两个是越来越起劲,就恨不得每匹布都扯开,拉到她⾝上比划一下。

  “还有什么?”遗⽟问裁

  “回‮姐小‬的话,还有几件冬天穿的裘子,”裁让下人将角落一只箱子打开,⼊眼便是大团的⽑⽪,长的短的,兔⽪、狐狸⽪、貂子⽪、羔⽪,无一不是整块的,遗⽟知道李泰闲钱多,便没太惊讶,拾了一张珍珠⾊的⽪子在手中摸了摸,软软的很是招惹女孩子喜

  “这个不急,先放着,改天再说。”

  几人都看出她是乏了,便没再哄着她多挑,管事安排裁们住下,平彤平卉陪着遗⽟回了房,陈曲瞅瞅一左一右跟在遗⽟⾝后的两人,扭了扭手指,便也小跑着跟了上去。

  傍晚,阿生捎带遗⽟的信,直接去了文学馆找人。李泰这两天又开始在大书楼耗着,空的顶楼上除了他,便只有四仰八叉地躺在一旁打鼾的沈剑堂。

  阿生走近,瞧一眼地上这好命的东西,将蜡烛又拨捻地亮了点,见李泰搁下左手⽑笔,便将遗⽟的话学了一遍:

  “主子,东西都送去了,‮姐小‬说她明⽇有事,不便应邀来访,让属下代她向您告罪。”

  若是可以,阿生当真是不想帮遗⽟学话,敏锐地察觉到李泰心情从多云转,赶忙掏出怀中信纸递上“这是‮姐小‬所书。”

  李泰接过信纸便抖开来瞧,信上字迹是他再悉不过的,只有那么几句话,却让他看了许久:

  “忌酒、忌鱼腥,莫沾⽔,早睡。”

  他看一眼右手上绕的纱布,那⽇阿生送人回来,多带了一瓶药粉,早晚帮他换药,分量仔细。除此之外,这两天酒没能喝上一口,膳时更多了几道他不喜的素菜,个中缘由他隐约知道,才没抗拒,眼下再瞧见遗⽟亲笔,现在还能回想起她那会儿受惊的样子,刷⽩的小脸,用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劝他松开手里的碎瓷片,心里忽地不是滋味了。

  只这么一张纸,几句话,却拒不来见,看不出她是否在同他怄气。若非是他有事要等,不能离京,没准这便会去亲自接人。

  “主子、主子?”阿生见李泰盯着手掌皱了半天眉头,便出声唤道。

  李泰将信纸折好收进袖中,从桌面上菗了一张⼲净的⽩纸写下一行字,折好递给阿生。

  “明⽇送去。”

  “是。”

  第二天,阿生又跑到璞真园送信时候,遗⽟正蹲在温泉屋外的一棵树边,挖那几株野生的天⿇,清早‮浴沐‬偶然见着,她还真是稀奇了一下,这种多年生的草本而今并不常见,且药理尚未被鉴。

  听见平彤来喊她,便放下小铲子,洗了手去前厅。

  李泰的信相较于遗⽟昨天那份多不了几个字:未饮酒,未食鱼腥,未沾⽔,未早睡。

  遗⽟忍不住笑意,怕在阿生面前破功,便借着差平彤去拿纸笔,‮劲使‬儿咧了下嘴,回头又是不愠不火的模样,等到纸笔送来,便背着两人写了一封。

  阿生得了回信,便没多待,立马往回赶。作为李泰亲信,他本⾝是有很多事要做的,可被这两位当了信差使唤,又不能有什么怨言,只能盼着他俩早点和好,好让他能⼲正经事去。

  送走了阿生,遗⽟又回去挖她的天⿇,殊不知,这几⽇她没往长安城里去,刚好错过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丧事…

  东方家的独女,东方明珠病故,就在三月三放舂那天夜里。

  东方明珠因病而亡的消息传到宮里的时候,已是过去三⽇,人已⼊棺,若非是东方明珠和李泰有那么一纸婚约在,这么一个无品无级的未婚少女病死,是如何也不会惊动到皇帝的。

  就在遗⽟蹲在后院挖草的时候,李泰被传进了宮去,早朝前,⽗子两人一番浅谈,李世民先是因就东方明珠的死讯可惜了一番,婚事自然是作罢,最后说着说着,不免涉及其他:

  “你大婚将至,便出了这桩丧事,显是不吉之兆,那东方家的‮姐小‬等了你两年有余,你怎好在她新丧之时完婚,恐惹非议,不如就把婚期推一推,好歹是要过了人家三个月新丧。”

  李泰是比李世民更早知道东方明珠死讯,也料到会有人借题发挥,抬头看一眼龙案后皇帝脸上一脸可惜,低头道: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怎能同凶吉并论。”

  果真将婚期推迟,便是让步,就是延期上一⽇,没有的也会被外头传成是有的,硬要将东方明珠的死牵扯到遗⽟头上,让她遭人非议,李泰又怎会答应。

  李世民皱眉“非要朕把话说明⽩吗,你也算是个文人,怎不知东方佑⾝为国子监祭酒,桃李天下,只得这么一个独孙女,你就是再不讲情面都要做个样子出来,堵了他们的嘴,人言可畏,倘若那些个口⾆,要将你说成薄情之徒,你该当如何?”

  “⽗皇多虑,儿臣同东方‮姐小‬是有婚约,但从来礼数周到,并未有过半丝逾越,即是一清二⽩,她因病早故,怎能说儿臣薄情,如此亦是污她名声,儿臣之见,婚事当如期为妥。”

  “朕是为你打算,你不领情便罢了。”李世民出奇地没多劝他,拍拍桌子叫来外间候命的宮人,去书架上取了一只巴掌大小的漆花盒子,让递给李泰:

  “是那⽇击鞠的赏赐。”

  未判输赢,到头还给了赏赐。李泰接过去,正在猜测盒中之物,李世民便给他解了惑:“是李道长炼制的固本丹,每⽇早起送服一粒,可強⾝健体,你拿去用吧,吃的好了,朕再叫人给你送去。”

  “多谢⽗皇赏赐。”

  时人重道,常有炼丹之说,李世民口中的李道长乃是仙师袁天罡的亲徒,道名远播。李泰谢了恩,便捧着盒子离开,出了皇宮坐在马车上,才将盒子打开,看着当中拇指关节大小的二十余粒银⾊的丹丸,捏了一粒放在鼻下嗅嗅,只觉丹香扑鼻,让人心旷神怡的气味,牵出了李泰些许疑心。

  回到文学馆,上了风伫阁二楼,没见着该回来的人,拿了几本书翻看了一会儿,觉得屋里暗了,便走到窗边将半掩的窗子拉开,刺目的光扫进来,让他眯了下眼,便瞅见楼下空的草坪上躺着一道人影,正在晒太,手一翻,对着远处轻轻一抖,就听一声痛呼,那躺着晒太的人一下蹿了老⾼,仰着头看了看楼上,低咒了几声,便纵⾝跃上屋檐,等人爬到窗户边时,才听见他抱怨:

  “三更半夜去帮你摸死人,这回来晒个太去去气都不行吗。”

  ⻩昏,书房中,遗⽟搁下笔,将写好的纸张吹⼲,放在左手边一叠已摞了小堆的纸张上面,整理好后,才拿了阿生下午送来的两只卷册,躺在竹椅上,一边吃着李泰让阿生送来的甜果,一边翻看。

  这两卷上都是各地收集来的民间传说和号子小调的一部分,被专人整理好后结卷,李泰信上大概意思,是让她挑选一些合适的出来⼊册。

  遗⽟本就喜看这个,晚饭前翻了十几则短篇,有些乏味的她都一扫而过,有些有趣的她都用笔认真标注起来,或有感而发,便丢了果核,擦擦手趴回案头,在纸上另外写了修改和建议之处,夹在卷册中,平卉两回来叫她去用饭都没能叫走人,最后还是卢氏亲自过来,菗了她笔,又在她脑袋上戳了两记,这才乖乖去吃饭。

  饭后就又钻回了书房去继续研究,卢氏见她一整天都没碰针线,拿她没辙,只好留着账目明⽇再算,回屋去补遗⽟落下的绣活,韩拾⽟跟去说话,韩厉则提了一壶酒到后院去赏月,三月初七,有什么月亮可看,但他偏就能在卢氏院子里坐到灯熄才回房去休息。

  夜里,璞真园节俭,只有几处檐下还点着灯笼,遗⽟躺在上翻着书卷,不住地掩嘴打着哈欠,平彤看见,叠好⾐裳收进柜里,便过来劝:

  “‮姐小‬,夫人嘱咐要您早点休息。”

  “嗯,留盏灯,你也去睡吧。”遗⽟将书搁在头的梨花小案上,缩进被窝里,任平彤又给她拉了拉被子,检查一遍门窗,退出屋去。

  屋里没了人声,遗⽟阖着眼,困意正浓时,却隐约听见侧的窗子轻轻叩响。

  “哒哒、哒哒”

  直到这响动在耳朵里清晰起来,她才猛地睁开了眼睛,又竖起耳朵听了一下,确认不是幻觉,小心翼翼坐直⾝子,扭头就见窗上黑影。

  “谁?”想起同院的卢氏,她耐住心惊低喝道。

  “呵,别怕,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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