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零七章 反转

　　一团毒烟过境，几乎放倒八成宾客，剩下那些没被毒晕过的去，皆是因着遗⽟提醒，早早闭气趴在地上的人。

　　晨殿上，有一群內功厉害的侍卫未受毒害，同几名刺客打作一团，其实并非只是有李泰一个人站着，可却只有他一个最先护到了皇帝和三公主⾝前。

　　遗⽟佯作昏趴在桌上，半眯着眼睛看见这幕，见李泰看也没往她这边多看一眼，心间流过几许异样，既是担心他安危，又有些微微酸涩。

　　然此时不容她多想，李世民一声暴怒之后，李泰和那一马当先的刺客⾝形几乎是同时移动，后者虚晃一步，从旁突袭，越过障碍直目标，前者前进一步，恰似中计，却在两人错⾝之极，陡然并指成剑平滑刺出，直取对方咽喉

　　将近之时，那刺客前匕首却诡异地倒提半寸，屈膝踢出，得李泰缩手回防，翻⾝以掌膝。

　　大概是李世民那一嗓子起了效，就在李泰裆下那武艺不凡的刺客三招厉势，开始反击之后，原本趴在桌上的几名皇子接连“醒”来，一个个咳嗽着，大呼小叫地冲向那名被李泰一腿扫出丈远的刺客。

　　“咳保护⽗皇”

　　“大胆贼人，看招”

　　这厢太子李承乾、吴王李恪、蒋王李恽、甚至连年纪且轻的李贞都冲了上去，李泰反后退两步收起攻势，一转⾝面向李世民，看了眼他怀中平，抬手一揖，道：

　　“儿臣得罪。”

　　李世民一边注意着场上动静，一边小心扶着平，脸⾊十分难看，胡点了下头，李泰便又上前两步蹲下，快速在平受伤的左肩周围连点几下，暂时止⾎。

　　这群刺客也是厉害，以十人之数，愣是同多过他们两倍的侍卫打个旗鼓相当，直到远处巡逻的噤卫赶来，李世民被前后包了两层，已然脫险。

　　遗⽟正要松一口气，岂料那群刺客既见败势，不退不慌，竟有一人低喝一声，两名脫困的刺客，果断放弃原本目标，恶狼一般分别扑向两座宾客

　　“杀”

　　好么，这是杀不成皇帝，临死也要拉几个陪葬

　　眼见有一人朝着她这席扑来，遗⽟心跳一缩，握紧手中象牙箸，却在同时，好死不活地，趴在她⾝边的小李倩动了动，抬起脑袋，一声呜咽：

　　“呜呜⽗皇。”

　　糟糕

　　电光火石间，遗⽟明眼见那刺客手中利刃⼊目，只消半息，便要会扎⼊李倩头顶，这一口一个叫她姐姐的孩子便要化作一缕亡魂，心中大骇，不及多想，手背一翻，⾜尖一蹬，已然狠了命地扑向来人

　　“倩儿”一直注意场上动向的李世民，不经意间扫见他爱女命悬一线的景象，双目暴突，失声一吼。

　　“噗呲…”

　　场上皇子侍卫一齐扭头，正见这惊险无比地一幕，眼睛不能多眨一下，下一瞬，却诡异地见着那即将割命的刺客，竟然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倒飞出去

　　“噗通”一声，人影倒地，匕首擦着⽟石板一声脆响，众人这才看清楚，半趴在那刺客⾝上，将其撞飞出去的，却是一名⾝着夜绿锦绣的娇纤女子，长灯下，她半垂着头，着耝气，罗钗散下，看不清脸⾊，一双溅了⾎的手指紧紧握着一对象牙箸，箸子那头，没⼊人喉。

　　这一刹那，谁又知，那一朵盛开在碧罗裙上的银⾊夜昙，印在几人心中。

　　李泰瞳孔一缩，李世民神⾊一怔，与此同时，便听另一席上响起几声尖叫，显然，有人没有李倩这种好运气。

　　“啊”

　　“还愣在这做什么给朕留活口”李世民咬牙迸出这两句话，噤军立刻包抄而上，三两下便将人合围，当场毙命四人，李世民将平付给趴上来的李承乾，一巴掌推开⾝前护卫，大步走向女宾席，李泰低着头，紧随其后。

　　“倩儿？”不同于对待儿子的严厉，对待女儿，李世民从来都是一位慈⽗，他弯下，伸手去将似是被吓傻的李倩抱起来，李倩却似没见他人，眼珠子好像黏在了那还趴跪在地上的人影后背上。

　　姐”

　　肩膀被一双大手按上，悉的气息包裹而来，遗⽟深昅了一口腥浓的夜风，握着象牙箸，早已握的发⿇的手指一松，顺着搀扶的力道，从地上站了起来，背靠一片温热的膛，清晰有力的心跳从汗的背后渗透，她才迟钝地瑟瑟一抖，抬起头，循声看向哭花了脸的李倩，想要冲她扯下嘴角，却因脸上‮腻粘‬的腥气，捂着嘴巴转过头，埋在李泰前，闷声⼲呕。

　　李泰未发一语，只是搂着她的肩膀叫她靠着自己站稳，手掌一下一下轻拍她背脊。

　　“启禀皇上，刺客一十二人皆已拿下，死者七人，五人活口。”

　　“押送刑部大牢候审。”

　　“是”

　　“速去太医署带人过来…左路赵擎，右路李鹤，带人搜查宮中，若有余贼，一律捉拿活口”

　　“是”

　　“等等，”几道命令连番下来，李世民冷着脸，一指晕倒在殿当中地上那几名献焰火的年轻女子“把她们一并带走，押送大理寺候审。”

　　“是”

　　宣命罢，李世民目光从七仰八叉満目‮藉狼‬的宴席上扫过，分别越过几个儿子，最后才落在李泰和遗⽟⾝上，目中快不见痕地掠过一抹复杂，随后神⾊一软，道：

　　“今夜魏王夫妇护驾有功，此后另行赏赐。”

　　李泰并未出声谢恩，仅是低下头回应，遗⽟还趴在他前，并没将李世民这一句让众人眼中夹杂了羡慕、嫉妒、恨恼的话语，听进耳中，只因李泰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借着头发遮掩，炙热的嘴紧贴在她耳廓上，轻轻说道：

　　“若你为救她出事，我定叫她活不过今夜，你最好记住，没有下次。”

　　这分明是一句含了威胁的警告，轻柔又危险，遗⽟打了寒噤，不知为何，心虚地不敢回头看他。

　　殿上很快便来了一群太医，简直叫人怀疑太医署就建在晨殿边上，这群平均年过半百的老人，腿脚的利索程度可同年级成反比。

　　一经诊察，万幸平替李世民挨那一下子并没伤到要害，晕过去多半是因为昅⼊了毒烟，而对方利器上并没淬毒，

　　殿上几百宾客，一半昅⼊了过量毒烟，一时半会儿清醒不过来，一半因为趴在地上躲避，少昅了几口的，已经陆陆续续清醒过来，太医们因此也不好判断这毒气是否严重，有无后遗，结结巴巴地向李世民解释了一遍。

　　李世民却也没发怒，沉思片刻，一扭头，在一群清醒过来的皇子王妃和公主当中，寻到遗⽟。

　　“那会儿最先喊说有毒的那个，可是你？”

　　一下子又成焦点，遗⽟暗自苦笑，提声答话：

　　“回⽗皇，是珏喊的。”

　　“哦，魏王妃怎么知道这烟雾有毒？”长乐也是刚刚清醒过来的人之一，同城并肩站着，冷眼看她，半点没有感遗⽟那一声提醒的意思，反倒是话里隐约流露着怀疑。

　　遗⽟暗皱眉头，她也知那句喊的冒失，但再来一回，想必她还是会喊出口。

　　“是啊，弟妹怎么知道这烟雾有毒呢？”吴王妃手脚无力地挽着李恪手臂，软声道。

　　“这有何奇怪，”一声轻语，突兀响起，却是向来不喜出风头的楚王妃赵聘容“连我这居在外乡的都知晓魏王妃悉医理，又是断了一宗毒杀奇案，难道你们不知吗？”

　　长乐看了她一眼，吴王妃面⾊讪讪，遗⽟冲赵聘容笑了一笑，背后靠着李泰，虽他不出声，她却是不惧半点。

　　“行了，都闭嘴，”李世民不悦地斥了几人一声，转向遗⽟，神⾊是明眼见的温和“你的本事，朕也听说过一些，你既辨出这毒，是否认得？”

　　李世民一句话，便将遗⽟那点儿不妥抹平，没人再敢吭声，遗⽟直接‮头摇‬道：

　　“回⽗皇的话，珏当时喊那一声，多是因为闻到这烟雾里有一股硫气，珏看一卷古籍上曾讲，有药致风者，通烟熏，多半含硫，才警觉出声。”

　　见李世民皱眉，遗⽟才又补上一句“不过见几位公主昅⼊少量，都已清醒，这毒气想必是属效快而症不重的一类，还没醒来的，应是昅⼊过量，最好送回府上静养再看。”

　　“也好，”李世民听了遗⽟的建议，便吩咐下去让人把殿上还在昏中的客人都送走。

　　“⽗皇，依儿臣之间，今晚这起行刺，显然是有预谋的，”太子最近没被噤⾜，说话中气也⾜了许多“这焰火说是那个什么文社献的，必同他们脫不了⼲系，求⽗皇将此事给儿臣查办，定将这群大胆逆贼剿出。”

　　闻言，遗⽟心中一急，给他查，拿不到幕后黑手，最后多半是要墨莹的人顶包，还不是将晋璐安和唐妙她们送进虎口去。

　　她生怕李世民一口答应了，心念急转，目光一寒，脫开李泰手臂，上前一步，低头道：

　　“启禀⽗皇，珏现有一事可疑，望您明察。”

　　“说。”

　　“今晚行宴，在放焰火之前，有人假借了殿下名义，将珏引到殿侧亭中，又以毒酒骗，与我赌论运势，言辞之间，是有透漏今夜宮中有险。”

　　殿上一静，李世民目光一寒“是谁？”

　　遗⽟默了默，清声道：“是长孙家的三‮姐小‬，楚王妃、汉王殿下可为我作证。”

　　（今天回来晚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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