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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六章 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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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极宮昨夜遭袭,卫士死伤过百,第二⽇,此讯很快便在知情者中散布开来,一经传出,立刻震惊朝中。

  长孙无忌和李孝恭等人奉命处理后事,突利可汗之子贺逻鹘,因受裹胁才同结社率谋反,死罪暂免,被捕押⼊大理寺,听候发落,其他从犯一律押解刑部大牢,秋后处斩。

  六月初五,经历了‮夜一‬动之后,龙体欠安,早朝免。

  李泰再从御书房出来,东方已露鱼⽩。

  一出內殿,他们先前被传进去听训的几人便被其他受诏进宮的‮员官‬围上,连声询问情况如何。

  李泰惦记着遗⽟,便挂起了一副生人莫近的脸孔,叫一群人识相地避过他,任他先行离去。

  李孝恭一样没‮趣兴‬多留,不着痕迹地拉了侯君集在⾝前做挡箭牌,打着哈欠,跟着李泰一道往宮门外走。

  ⾝后,太子和李恪看着两人背影,后者促笑一声,道:

  “又让他占了便宜。”

  太子却不如他这般酸声酸气,摸了摸下巴,眯起了眼睛,扬着调子:

  “还不知是谁占了谁的便宜呢。”

  宮外,李泰同李孝恭道了别,乘车回府,路上思虑。

  卢俊昨夜历险,得立大功,取悦龙心,当是一桩意外之喜,虽升迁的诏文尚未拟定,但皇上金口一开,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四品的折冲都尉,虽往上还有十六卫将军,大将军,各府都督,大都督,但在卢俊这个年纪,已是凤⽑麟角,比起卢俊先前那个放羊的哨长职务,天差地别。

  这么一来,先前还让李泰困扰的问题,顿将刃而解。

  先前皇上有意指工部侍郞之女给他为侧妃,不过是在重塑东宮太子声势之际,让人不忘他这个受宠的四皇子,而眼下卢俊升迁在望,正四品上的折冲都尉从官阶上说,是比正四品下的工部侍郞还要⾼上一级,再要他纳侧,便成了多余。

  依李泰对李世民的了解,他⽗皇绝不会多此一举,今晨即已当着一⼲臣子的面说出口要升卢俊,同阎家的婚事,十之**是会不了了之。

  更重要的是让遗⽟多了这么一位武将为兄,应会让她今后⽇子轻松许多。

  李泰这厢为遗⽟打好算盘,心情稍好,撩开车帘往外看了,见快要过西市,想了想,便对外面驾车的阿生吩咐道:

  “从市里走,到四味坊去一趟。”

  她昨⽇呕吐,口中肯定腻味,他记得这四味坊里有家桂花酸梅汤是她爱喝的,府里的厨子煮不出这个味道,正好买了回去,给她开胃,早点也好多吃几口。

  阿生会意,一到了地方,不用他多说便找准了那家汤品铺子,打了两大葫芦梅汁带走。

  回到府中,时候还早,天朦朦亮,王府门前一条大街上冷冷清清的,只有几个家丁正在扫街,大门还保持着李泰半夜走时的闭合模样。

  守门的侍卫见到李泰回来,就有人转头去敲门,李泰下了车,进府便见刘念岁同其他几名管事匆匆从前庭向他跑来。

  “王爷,您回来啦。”

  见到他人平安回来,一群管事松了口气,还记得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也是一天夜里王爷被宣进宮里,哪想一去就被噤在宮中,文学馆同时出了一起凶案,坏事接二连三,差点让他们急⽩了头,所幸后来在王妃的周旋下平安度过。

  李泰不知他们后怕,见这么多人都在前院围着,还当是府里出了什么事,头一个便想到遗⽟。

  “都在这等什么?”

  刘念岁见他脸⾊不好,忙应道:

  “王爷半夜进宮之后,天快亮时,二公子府上便来人送话,请王妃过府,看是情急十分,王妃便出府去了,小的们以为是出了大事,这便候在前院,等了一宿。”

  “什么?”李泰声音一沉,训斥道:“王妃三更半夜出府,你们一个个都不知劝么。”

  “小的失责,王爷息怒。”

  一群管事被训,不管对错,连忙弯低了道罪,心里却在纳闷,什么时候王妃出府,他们这些下人还管的了啦?

  昨天傍晚,夫俩算是关起门来吵架,最后遗⽟被气倒,还传了李太医,因时候晚了,偌大一间王府,除了翡翠院里的人口,这短短‮夜一‬,其他院落倒是没有听说,不晓得遗⽟是拖病出了门,因而不知李泰怒从何来。

  “小的这就派人到二公子府上去问问。”

  “不必。”

  李泰转过⾝,大步折向门口,这刚回府,竟是又要出门去。

  阿生赶忙跟上,主仆俩一到门外,却正巧撞上望风而来的杜楚客。

  “诶?王爷,您这是要到哪去?”

  李泰像是没见着他这么大个活人,径直走到马车前,掀帘上去,阿生拦住追上来的杜楚客,冲他摇‮头摇‬,使了个眼⾊,小声道:

  “杜大人,有什么事等王爷回来再说吧。”

  话说完,他便快步跟上,从侍从手里要过马缰。

  杜楚客只好⼲立在王府门口,揣着一肚子的疑问,眼睁睁望着车行远去。

  卢俊宅中,东厢卧房,三两个尚穿着宮中侍卫常服的年轻男子立在门口往里张望,卢氏守在碧纱橱外,攥着手,一脸忧心地来回走动,时不时停在房门外,侧耳听一听里面动静。

  许是知道她心急,內室的房门这便从里面被人拉开,平彤先走了出来,后面出来的便是遗⽟。

  她⾐裳外面套着一件浅⾊的宽袍,敞着⾐襟,仔细看,便能见袖口处几点⾎渍,手上还拿着刚刚脫下的蛇⽪手套,她素着头脸,额头挂汗,面带倦容,然一对上卢氏焦急的目光,便強打起精神。

  卢氏眼角⼲涩,因先前落过几滴泪,眼⽪浮肿,一见遗⽟出来,便慌忙上前将她拉住,连声问道:

  “如何,你二哥怎么样了?要不要紧,有没有大碍?⾎止住了吗?”

  昨夜卢俊当差,晚上吃饭时候她眼⽪子就跳个不停,哪想第二天天不亮,人竟是带着一⾝⾎被几个士兵搀回来的,若不是她听见动静,披⾐到他房里去看,差点就让他瞒哄过去。

  她一个妇道人家,见识却不少,虽卢俊口口声称只是轻伤,可见他嘴⽪发⽩,⾎⾊发乌,便知事大,三更半夜哪里去寻大夫,慌神之下,顾不得许多,就让人去魏王府请遗⽟。

  哪想女儿来了,看过情况,首先就将她撵出了屋,吩咐了宅里几个悉的下人去烧⽔煮汤,开方到库房拿药,就不让她进屋去看一眼。

  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时辰。

  “没事了,”遗⽟轻语安慰卢氏“二哥是伤到⽪⾁,才会留那么⾎,又因中了暗器,略染毒症,我都处理妥当,不会有事,您要不要进去看看?”

  “好好,娘进去看看。”

  她的话,卢氏自是相信十分,连连点头,被小満扶着忙不迭进了屋,却不知遗⽟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背后,是耗了多大心力。

  卢俊⾝上,别的伤处不说,但是背挨那一刀,便⼊了一寸⽪⾁,说是⽪开⾁绽都不为过,遗⽟来之前,他伤势只被耝略包扎,她让下人到厨房去菗了羊筋做线头,一针一针合起来,用了金创,才勉強止⾎。

  这当中疼痛,实是常人难忍,卢俊却硬是没叫一声,她都怀疑她二哥的⽪⾁是不是天生就比别人厚上几分,不然怎么伤成这样,还咬着牙冲她嘿嘿傻笑。

  此外,他左处还中了一记暗镖,小小一枚铁器,不过一寸,尖头尖脑,全数埋进⽪⾁里,被遗⽟狠心烧刀剜了出来,暗器带毒,是最常见的蚀心散,也是毒爆发最快的一种毒药,幸而她有随⾝携带一粒镇魂丹的习惯,不然晚上一两个时辰,等毒发作,他二哥的⾝体这就废了。

  过程⾎腥,卢氏若在一旁看着,遗⽟下不下的去手还是另当别论,因此才撵了卢氏在外面等着。

  “主子,您先喝口⽔,奴婢这就到厨房去看看,给您弄点吃食垫垫。”

  遗⽟一靠坐在椅子上,便疲倦地闭上眼睛,平彤小心拿帕子擦拭她头上细汗,倒了一杯茶⽔,试好温度递到她手边。

  “别忙了,我不饿。”刚动完刀子,过⽪⾁,鼻子里尽是⾎腥味,尽管昨⽇吐的⼲⼲净净,此时胃里空空如也,遗⽟却没半点胃口,也不觉得饥饿。

  平彤心疼道:“那您到隔壁间去躺着,这里有奴婢看着。”

  遗⽟实在是乏了,可她稀里糊涂地来了,又稀里糊涂地给卢俊动了刀,这还不知她二哥是怎么伤成这样,哪肯去休息,平复了一会儿呼昅,撑开眼⽪,侧头看见门外探头探脑的几个年轻人,便对平彤道:

  “去门外问问,谁晓得昨晚出了何事。”

  “哎,奴婢这就去。”

  平彤跑出去问话,不一会儿就领了一个人到他跟前,遗⽟来时没注意,离近了看,才认出正是同她二哥结拜的那位尉迟小公子,尉迟宝庆,卢俊开府时候摆宴席,遗⽟曾同他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因为兄妹俩各各的,话没说过两句。

  ‮夜一‬惊心动魄,尉迟宝庆⾝上也挂了彩,眼下模样狼狈,然而当时有卢俊冲在前面挡刀剑,他只伤了几处⽪⾁,才能同其他几人扶了卢俊回宅。

  面对遗⽟询问,尉迟小公子红着眼睛,青着腮帮子,将昨夜宮中遇险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遗⽟心惊⾁跳地从头听到尾,哪里去想她二哥这回立下什么功劳,只道卢俊这短短‮夜一‬是从鬼门关走了两遭,脸⾊不觉已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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