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回 拼将热血酬知己
白若雪伸出白皙玉手,俯⾝要去抱萧影。
莫溪言知她心意,忙道:“师妹,让我来抱他!”抢⾝上前,去抱萧影。
厅內人众混战之余,人人心里都惦记着惊鸿簪,李存勖等人的一举一动,哪能逃过卢焯义的双眼?
现下瞧出白若雪等人要逃,卢焯义大声喝道:“萧影小贼要逃,大伙快快截住!”
众人闻言,纷纷停手跳出战团,举目朝萧影这边一瞧,果见莫溪言抱着萧影,和着其他人匆匆向门口遁去。
莫问天、赵子云一个剑气绾莲花,一个刀光挥圆月,将后路死死守住。
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兵卒,夹杂在二人中间,拼起命来亦是十分悍猛,似乎李存勖的安危,比自己的性命尤为重要。
百余弓箭手拉硬弓分站两旁,射住阵脚。
山西武林一众武功皆各如不得莫问天和赵子云,卢焯义与赵子云原是不相上下,此刻折了右臂,武功大为逊⾊,自非赵子云敌手。如此一来,都无法近⾝砍杀弓箭手,倒给他们依附在莫问天等人⾝畔,成了气候,箭出如蝗。
眼见李存勖等人便要出门而去,人人心下正自悔恨难当,听得头顶风声呼呼“福禄寿禧”四星凌空踏箭,飞越人丛头顶。又听噼里啪啦一阵乱响,百余弓箭手手中的弩箭,半数落于地下。
其余弓箭手待要将羽箭往四人⾝上招呼,奈何对方⾝形飘忽不定,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其⾝所处方位,实难判断。情急之下只能乱射一气,却未射中四星,只射死山西一众三四人。
萧影等人的去路立时便被四星先头堵住。
山西武林一众却与莫问天、赵子云及兵卒弓箭手火并厮杀。
禄星挡住门口去路,心知萧影重伤之下,今曰自己四兄弟胜券在握,大事必成,眉头舒开,哈哈笑道:“萧影小兄弟,是你主动交出宝簪,还是须得我动手?”
白若雪横双剑挡在萧影和莫溪言⾝前,眼中泪光闪烁,说道:“四个老怪物,你们还要不要宝贝闺女?若是要的话,大家做个交换,如何?”
福星上前两步,站在白若雪⾝前切齿道:“原来是你这臭丫头捣的鬼。情儿她人在哪儿?”
白若雪道:“只须你放了我们几个,我自会放她回来与你相见!”
禄星一脸疑⾊,眼睛瞪着白若雪道:“你这丫头诡计多端,谁来信你。现下交出宝簪则已,如若不然,便送你们归西!”
福星稍作犹豫,大声喝问道:“情儿到底在哪里,你说是不说?”
白若雪收住泪水,傲然自立道:“要杀便杀,咱们来个玉石俱焚,谁都不用活了!”
禄星板着脸道:“好你个死丫头,你道我当真不敢杀你吗?”转头对福星道:“大哥,甭跟她啰嗦,拿住了他们,瞧她说是不说!”
话声未落,早有莫问天、赵子云飞步抢来,刀剑齐出,疾风骤雨般分别攻向福禄二星。
莫赵二人仅就单打独斗,本就不敌四星中的任意一人,这时又均负伤在⾝,更何况以二敌四,哪里是四星的对手?攻不十余招,两人⾝上吃了几下重手,狼狈不堪,勉力支持。
萧影眼见二人转瞬便将没命,此刻又有山西武林一众料理完弓箭手,向这边杀了过来,心下一急,又是一口鲜血狂噴而出。当即提气強行庒住翻滚的內息。
斗到分际,莫问天左腿上重重吃了福星一杖,一声大叫,着地滚倒,骨碌碌朝莫溪言脚下滚来。
莫溪言赶忙放下萧影,起剑护住爹爹。
赵子云以一敌四,便似蚍蜉撼大树,明知不自量力,仍殊死相拼。
萧影见赵子云先前包扎过的伤口渗出了鲜血,将绷带及一⾝服衣尽皆染红,却兀自弯刀紧握,拼死与抗。而白若雪舞动双剑,以微薄之力截住山西武林一众,发疯一般拼杀,瞬间便被对方在⾝上留下数道划痕,随时随地都会倒下。虽然此刻莫溪言前去应援,却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处此情境,萧影心中不噤热血沸涌,将牙一咬,強自挣扎起⾝。此时此刻,也不知从哪儿生发出一股无穷力道,只见他一声大吼,腰不弯,足不屈,腾空而起,整个⾝子在空中急速旋转成雨伞般大小的一团儿,如飞旋齿轮“哧哧”向四星和山西武林人众撞去。
四星中的福星一个措手不及,胸口的膻中⽳被萧影撞上,顿时浑⾝⿇木,瘫软在地。
寿星大骂道:“你竟敢谋杀岳父大…大…哎哟,你这小子,不要命了么,哪有你这般打架的?我这杵可不长眼睛,别老往上面撞啊…咦,这许多血…”他脸上手上全是殷红一片,登时有些儿手脚发慌。
禧星也觉自己的脸上头上,滴滴答答,湿漉漉,便似下雨一般,伸手一抹,将双掌凑到眼前一瞧,不由得惊叫道:“血…血…二哥,我一头一脸都是血,快要死了…”
禄星一边护住福星一边力斗萧影,何尝不也是浑⾝是血,边斗边对寿星、禧星道:“莫惊慌,这是萧影小子⾝上的血,又不是你们⾝上流出来的。”
禧星道:“大哥被点倒了,这小子凶悍得紧,咱们斗他不过,还是趁早逃了吧!”
禄星道:“这小子现下血噴如注,只要咱们坚持得半盏茶功夫,他便一命呜呼了。怕他作甚!”
萧影此时口中鲜血狂噴,数次欲开口让白若雪等人快些逃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急如焚之余,气沮道:“待我浑⾝鲜血流尽,你们还逃得了么?”
此刻莫问天、赵子云腾出手来,负伤冲入战团,与白若雪、莫溪言并肩对付山西武林一众,情势虽然凶险,一时倒也并无性命之忧。
白若雪眼见萧影重伤之下,左一掌,右一掌,借着掌力反弹之势,整个人飞旋在空中,全然是要拼尽最后一口气,留给自己等人逃命之机。
但此情此景,谁会甘心逃走?
白若雪流着眼泪骂道:“你们三个老怪年纪一大把,合力斗一个重伤少年,此事要是江湖中传扬出去,你们老脸往哪儿搁?”
寿星一听,开口道:“二哥,这丫头的话甚是在理,咱们怕伤面子,不肯逃走,那便让这小子逃走吧。更何况这世间没有女婿杀岳父的理儿,亦没有岳父杀女婿的道理…”
萧影仍在空中呼溜溜旋转不停,众人也看不清他现下的情形,只是他⾝上的鲜血不住噴洒而来,染了周围的人一⾝红。
不少人心有不忍,暗暗惊道:“瞧这情形,萧影纵然不成一滩⾁泥,浑⾝血液也该快流尽了。若他咽了气,惊鸿簪又不在他⾝上,而是被蔵在了他处,那可咋办?咱们逼死了他,捞不到半点好处,岂非白搭上一场辛苦!”心里这么想着,攻势登时缓了下来。
莫问天腿上中了一杖,伤势甚重,方才还跛脚支撑,现下已然无以为续,跌坐地上,起⾝不得。
赵子云浑⾝伤口二次流血,染红了一⾝,此时一口气不续,砰然昏晕倒地。
一个个相继倒下,白若雪再无斗志,眼见萧影的血一滴滴洒在自己⾝上,她的心也在滴血,这血便似从她心里流出来的一般,她面容凄惨,再也不敢看一眼血淋淋的一幕,抛下双剑,哭着颤声道:“萧大哥,你别打了,你别打了,咱们这就认输了好不?”
萧影耳际一片“嗡嗡”之声,意识也模糊不清,于她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
白若雪话刚说完,但觉天旋地转,软倒于地,随之昏晕不醒。
莫溪言只道白若雪受到过度刺激,这才昏倒,哪知自己也是眼前发黑,立⾝不稳,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萧影眼睛里都渗入了血,一片模糊,看不清眼前是什么情况,只是凭着直觉,一味朝三星猛撞过去。
这一次未撞到三星的⾝子,四周一片寂静,就连风吹草动的声音也无。方才喊杀之声震天,这时陡然声息全无。
他摔在地上,心中惊疑不定,一时弄不清究竟是大梦一场,还是周围的人都死了?但觉意识在一点一滴,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去。
朦胧之间,有东西在自己⾝上窜来窜去,似蛇鼠,又似人手,眼前一片漆黑,一切像是在做梦,又似实真发生。
迷迷糊糊之间,仿佛听人道:“这小子脉相紊乱,性命难保。惊鸿簪不在他⾝上,这可不能让他咽了气,得想法子救活他才是…谁…是谁鬼鬼祟祟的,给我滚出来!”想是另有其人窥伺在侧。
萧影虽江湖阅历未深,但脑子向来不笨,心知参加武林大会情势凶险,在进太原城之前,早将惊鸿簪蔵匿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又听⾝旁那人叹了口气,轻声道:“唉,这还魂丹乃咱家祖上世代相传下来的宝药,仅此一粒,死人吃了也可活过来。如今为了惊鸿簪,倒便宜了这小子!”
萧影但觉嘴里冰冰凉凉,随之有东西自咽喉处滑进肚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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