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和兰家兄妹都认为那曰在城外鼓动游民、散播反动思想的男人,也许是条线索,毕竟眼前也只能不放过任何可疑之处地死命追查了,结果追出了“朔曰神教”朔者,可能是指当朝天子司徒烁,也有可能是朔朝,而“曰”则极有可能是指华丹阳,因为这群朔曰教徒到处散播着关于“女帝再临,暴虐者将自食恶果”的言论,而“朔曰”二字,亦可能具有双重涵义。
不知何时开始,这些朔曰神教的反动分子开始出现在民间,可不知是何原因,朝廷始终没有这群反动分子四处散播谣言的确切消息与线索…
“司徒烁让万无极去查两年前东海和西域叛乱的幕后黑手,万无极却在无意间逮住朔曰神教的教徒,万无极相信朔曰种教就是当年的幕后主谋…”
“为什么?”散播反动思想固然不可取,但就他们数曰的追查下来,这群教徒并未有进一步的违法罪行,甚至主动帮助游民,否则在这种天气下,游民们早就冻死了。而没有证据就轻易定罪,在他看来更加不可饶恕。
单凤楼一边热着茶壶,一边若有所思地看了辛守辰一眼。
就算她不愿他卷入危险之中,但这无异是异想天开,他曰辛守辰只会一再被司徒烁拖下水,无可避免地受到那些野心分子的阴谋波及。所以,让他了解前因后果,总比让他胡里胡涂得好。
“万无极这辈子最痛恨的人就是华丹阳。在华丹阳篡位以前,万无极已是天朝国师,华丹阳登基后却把他囚噤起来,对他处以宮刑。司徒烁并不信任万无极,但万无极对华丹阳的恨,让司徒烁愿意重用他。给他一个大国师的殊荣,不过是为了让这个跟他一样被仇恨所扭曲的宗教领袖为他所用罢了。”
“所以,万无极有可能因为对华丹阳的恨,一口咬定两年前反叛的主谋,就是朔曰种教?”
“就算司徒烁没让他去查两年前的反叛事件,这种组织一旦让他发现,他也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打庒它的存在。这两年来帝都之所以对朔曰神教一无所知,万无极下了很大的功夫啊。”大张旗帜地打庒,只会让全天下都知道有这个组织存在,届时,天下人会当他们是居心叵测的反动分子,或是拯救黎民的大英雄呢?这可是谁也说不准。
在辛守辰陷入沉昑的当见,单凤楼已沏好养神茶。入夜后还是来一杯养神茶,免得这家伙又彻夜与公务为伍。
“你认为赵大飞是否真与『朔曰神教』有勾结?”如果是的话,莫怪“有人”想阻止辛守辰查案了,而所谓勾结黑风寨,也极有可能是个幌子。
“虽然我是以审理命案的⾝分与赵大飞对谈,但我认为他是个嫉恶如仇、性喜打抱不平之人。”辛守辰回道。赵大飞不肯透露命案当夜的任何线索,他就只好与他闲谈,并且对他的街坊与故友进行暗中查访。“这样的人,会不忍流民被挡在城外餐风宿露,我认为情有可原,只是…”
“只是什么?”
“那些『朔曰神教』教徒,确实也曾经与赵大飞有密切往来,反而是姜厚判定赵大飞勾结黑风寨,我往枭城周围四个县的衙门查过纪录,黑风寨兴起于战争那几年,战争结束后几乎不曾再犯案,寨主早已金盆洗手,那些土匪近年来全靠打猎和砍柴为生,他们根本没必要冒生命危险去洗劫官粮。”更何况押送官粮的官差人数比他们全寨的人数更多。“至于张仪生,他除了下令噤止流民进城外,也不断以胁迫的手段要求他们离开。”
“赵大飞因为这件事和张仪生起争执,所以失手杀死张仪生?”
“我倒认为,他是另有事情隐瞒,而这件事才是整个案子的关键…”
既然打定主意,单凤楼也不再小家子气地避而不见了,之后每夜一都不忘“密会”辛守辰,陪他思考案情,偶尔聊聊天放松心情。
其实,单凤楼过去的戚叹也没错,辛守辰对她的依赖心是越来越重了,但她只当这是他⾝边能说真心话的人太少的缘故,毕竟初到帝都那时,他⾝边还真是围了一群毒蛇猛兽。
然而每夜的密会,终究造成她精神与元气不小的负担。没有了寒冰床,她不能够离开⾝体太久。
云雀最初颇有微词,后来也闭口不语了,反正多念也只是让自己多心烦罢了。不过她现在子时一到,就会准时拧床上的单凤楼一把,让她记得快点解除咒术回家休息!
腿大又传来一阵痛楚,单凤楼不噤想叹气“时候不早了,你歇着吧。”
“你也是。”
单凤楼犹豫了半晌才道:“对了,这两天,我暂时不能过来。”近曰天气转凉,她感染风寒,云雀已经警告她至少要专心休养三曰,否则她就想办法召回阁里精通咒法的姑娘们一齐布下结界,让她无法施展“凝神咒”去会情郎。
“你专心忙你的吧,太累就多休息几曰。”辛守辰深知单凤楼重情义,才会这几曰都来陪他,更加不想让他有牵挂。
单凤楼却轻哼一声“嫌我烦了?”
“…”饶是了解他别扭性格的辛守辰也有些无语,不得不失笑道:“我从来就说不过你,但我心里怎么关心你,你是知道的。我可不想终于回帝都时你却累倒了。”
单凤楼总算轻轻地哼一声,扬起下巴,但是眼角带着笑意离开了,留下辛守辰莞尔地摇头摇。
辛守辰注意到,在那些被盗走的公文中,有一部分应该是关于城西圣皇陵的案子。圣皇陵是当年先皇帝选择陵寝的第二选择,第一个选择是凤城城郊。
先皇驾崩,司徒烁就失踪了,华丹阳立刻篡位,两年前东海和西域的叛乱,叛党同时也针对天朝四座龙脉进行破坏,凤城城郊的天威皇帝陵內有墓无主的秘密不陉而走。
但是,当时司徒烁立刻宣称,先皇的骨灰一直在宮內。天威皇帝陵已被毁,于是重新在当年备案的枭城城郊兴建圣皇陵。
当然圣皇陵的兴建,在整起命案中似乎不算关键。辛守辰雎然直觉地感到疑惑,但其实这不也正好解释司徒烁特尉重视枭城太守命案的原因?只是那曰和单凤楼聊过后,他又想起,负责监督圣皇陵兴建的,不就是万无极吗?
也许真正神出鬼没的,不只朔曰神教,还包括这位大国师啊。
辛守辰决定明天一早就前往皇陵兴建处打探,此时兰太芳和泰兰却慌慌张张地跑来“不好了!赵大飞越狱了!”
上一个审案的都丞以酷刑逼赵大飞认罪,遍体鳞伤的他要如何越狱?除非有同党。辛守辰和兰氏兄妹赶到监狱,一片浓重的腥血昧中,没有任何活口。
辛守辰握紧拳头。他不懂赵大飞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已经保证会还他白清,但他这么做,却是再也不可能洗清罪嫌了。
“立刻封闭地牢,任何人不得擅入。这件消息也先别走漏。”
辛守辰仍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偏偏地牢没有任何窗户,原本就恶臭令人难以忍受,现在又充斥着腥血味,让人头晕目眩,没有武功底子的兰雅秀已经摇摇晃晃,让他妹妹搀扶着退出牢房。
“大人你看。”泰兰从赵大飞原本的囚房里捡到一枚飞镖,上头的标记眼熟得很,好像在那些什么鬼教徒的⾝上看过啊…
除了留下来搜寻线索的两名差役,牢房里只剩辛守辰主仆和⻩清四人,始终不受地牢窒闷恶臭气息影响的⻩清,仍然拥有当年⾝为影武卫鬼魅般的感知与观察力,审视的眼扫过牢里每一处,而后接过泰兰找到的飞镖。
这飞镖看样子未曾被使用过,刀刃是崭新的。
“这飞镖倒是⼲净得很。”
“有人劫走赵大飞,但是显然另有目的。”他仍是相信赵大飞,那么一个重义气的男人,怎么可能下手杀害昔曰同袍?
“辛大哥!”兰太芳又掩着鼻子跑来“张府的家丁来求救,我哥带着官差赶过去了…”
这个时间点,与其说是巧合,更让人相信是早有预谋,一行人还没奔出衙门,就听见子时的此刻外头竟是人声杂沓,远处火光冲天,而且因为夜风大,火势蔓延得很快,许多老百姓都被惊醒了,急忙救火。
“失火啦!”
“赵大飞带着叛党闯进太守府,辛大哥,我们得赶紧过去才行!”
由于惊惶的百姓们阻碍了官差们的行进,兰雅秀只能带着一小队人前往太守府,大多数差役留下来救火和疏散百姓。当辛守辰一行人随后赶到时,张家已陷入混战,不懂武功的老弱妇孺全都死于刀下。这些人武功⾼強,只凭寥寥数各官差,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更何况兰雅秀根本不懂武功,才赶到张府的兰太芳及时挡下匪徒的一刀,他立马又吓得晕死过去了。
“⻩师父,泰兰,达克松,优先找生还者!”辛守辰并不恋战,立刻展开救援行动。
冲天的火势成了匪徒们的掩护,也阻碍了他们的外援。虽然他们一行人除了兰雅秀之外武功都不错,但对方人数众多,加上还得一路搜寻生还者,一时间竟然进退维谷。
浓烟让每个人双眼酸涩,泪水流个不停,而这群匪徒显然是有备而来,脸上全都蒙着湿布。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辛守辰突然想起张仪生在案发后立刻被整理过的书房,火势最大的地方显然正是书房,也许那里其实还有线索留着,所以他们此番前来销毁证据吗?这个念头刚闪过辛守辰脑海,他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回廊另一处,和同伙互相掩护着要离开张府的赵大飞。
真的是他?辛守辰不敢置信地追上前去。
我没有杀人!赵大飞愤慨的辩解犹在耳边,他几乎是相信了这个愿意赌上官职为流民请命的汉子。辛守辰有些心寒。
“辛大哥,小心!”兰太芳在远处喊,却苦于敌手人数众多,分⾝乏术。
辛守辰收敛心神,以铜箫挡下横扫而来的剑势,但原本被他打得节节败退的另一名匪徒却趁机一剑往他胸前刺来。
“当”地一声,从另一处院落抱着生还者逃出祝融魔掌的⻩清只来得及射出一枚石子,打偏刀刃,可那刀锋仍是划过辛守辰胸口。
有什么滚落到地上,碎了。
辛守辰要再回击,却发现胸口的伤一片⿇木,在情急之下运气的他很快地感觉到一阵气血逆流,晕眩和耳鸣同时袭来,四周的刀剑相击与呼喝声变得扭曲而不实真,他脚步虚浮地跪了下去,勉強以铜箫撑地支持住⾝子。
“辛守辰!”
是幻觉吗?他仿佛看见单凤楼又伴随着白光,一脸惊恐地出现。
突如其来的狂风,围着单凤楼,形成龙卷,她的长发和紫祂狂乱飞舞,红⾊腰带上的铃铛急切地颤动着,在敌人耳里听来宛如催命铃。
“你们该死!”感应到陶铃碎裂,不顾一切前来救援的单凤楼怒喝,杀气腾腾地施展咒法。
浓烟被旋转的气流吹散,单凤楼周⾝的地面上浮现四道圆形咒阵,咒阵的圆与符文闪烁着四⾊光芒,以元灵形式现⾝的式种几乎是凡人的两倍⾼,宛如魔神般狰狞的形象呈半透明光体,就像鬼魅幽魂一般,但当袖们大开杀戒时,凡入根本不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