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妇产科。
柔杏坐在候诊区,看着显示的灯号,抚着隆起的肚子,今天是要确定她怀的是男胎还是女胎的关键时刻。
因为她的又爱又怕,导致她多拖了两个月才决定要知道孩子的性别。
一连生了两个女儿,当再度幸运孕怀时,她真的希望能为文家生下一个儿子!
可…却怕第三胎一样是女儿…当然生女儿不是不好,只是,女儿她有了,却没儿子啊!她想为心爱的男人生一个儿子,让文家可以继续传宗接代、永续下去。
说起她那两个女儿,一个宛如天使般甜美动人乖巧又懂事,另一个却像恶魔似的爱调皮捣蛋,频频考验她的脾气忍耐度。
希望这第三个孩子可以像她的大女儿一样乖巧懂事,可千万别像她的二女儿一样让她头痛不已啊…
她瞄了一眼自己的号码牌,再过三号就轮到她了。
环视整个候诊区,每个座位都被坐満了,有的孕妇偎在老公怀里,无限甜藌。
看着别人甜甜藌藌,她却只能轻轻的叹口气。
她老公载她到医院门口后就放下她,然后载着两个女儿到附近的麦当劳吃速食餐,顺便等她看完诊后打电话给他。
大女儿跟她来妇产科都会乖乖的坐在她⾝旁陪伴她,但二女儿却会満怀好奇的东看西瞄,坐不住,四处走动,还曾经差点走失,让她无法安心。
柔杏轻抚着隆斑的肚腹,小小声的说“宝贝啊…妈妈只要我的宝贝健康的出生、长大,不要捣蛋闹事就好了…”
坐在她⾝旁的孕妇直直的盯视着她,看得她想要不注意都难。
因为,她一入进候诊区,那位孕妇的视线就不断的瞄过来了。
柔杏看了那位年轻的孕妇一眼,微笑点头。
那位孕妇像得到百分百的勇气般,凑近她,问道:“我见过你…你是不是会玩『指腹为婚』?我听你跟一位孕妇谈过…”
咦?她指的孕妇应该是淑美吧?那不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她紧张的看着柔杏“我…我觉得你这个『指腹为婚』的点子不错,我这一胎是女儿…”
她的意思该不会是想跟她肚子里的孩子指腹为婚吧?
柔杏又惊又愕,据实以告“我这一胎是男是女还不晓得耶…”
柔杏听到显示灯号转换的铃声,抬眼一望,再歉意的看了看她“轮到我了。”
“我在这里等你。”年轻孕妇眼里満是期待。
柔杏广结善缘,轻颔首后⾝影就消失在门的另一边了。
等她出来时,年轻孕妇还在,而且等着她的消息。
“我这一胎是男婴。”柔杏雀跃不已的说。
终于被她等到了…她终于为文家留了一个男儿了!
“太好了…”年轻孕妇为她⾼兴,也诚惶诚恐的看着她。“我夫家姓梁。”
柔杏自信自己很有看人的眼光,她确定自己不会看走眼。“我夫家姓文,我叫柔杏。”
眼前的妇人柔弱可人,眼神清澈单纯,说话温柔细声,柔杏深信她教养出来的女儿不会太差。“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也可以『指腹为婚』。”
年轻孕妇怡凡受宠若惊“真的吗?你真的愿意?”
“不然你等一下,我先打个电话跟我先生确认一下。”柔杏觉得她也该尊重一下老公的意思。
她拨通机手后言简意赅的诉说着原委,丈夫淡淡回她:“你如果觉得不错就依你的意思。”
结束通话后,她浅笑盈盈的看着怡凡“我先生跟我都同意。”
“你…你们真的答应了?你不会觉得太冒险吗?”怡凡⾼兴却又疑惑的问。
“我这一胎是男孩,再怎么说,男孩子比较不会吃亏,反而是你,确定要让你女儿嫁给我儿子吗?你不能后悔喔!”
怡凡缓缓的诉说,几年前她有孕在⾝时就听到淑美跟柔杏两人旁若无人的奋兴对话,觉得“指腹为婚”也是美事一桩。
可惜,那时她因为习惯性流产的体质关系,腹內的胎儿没有保住。
在这几年里,她陆陆续续又流产了两次,好不容易,她现在才又孕怀,这一胎她很小心的照顾着,却也因为先前的阴影十分的害怕。
她的婆婆跟妈妈不晓得从哪里听来的传闻,提出要她为腹內的婴胎婚配,只要婴胎有了婚姻,就能平安生下。
于是,她就想到了柔杏,也想到了她曾提出、让她心有戚戚焉想要跟进的“指腹为婚”
其实她在妇产科跟柔杏不期而遇很多次,柔杏没有注意到她,她可是都羡慕着柔杏能够顺利生产为人⺟亲呢!
柔杏娇笑着,轻抚她的肚腹“放心,怡凡,你的女儿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生下来的。我家儿子福星⾼照,他的福气一定会分一半给他未来的新娘子的!”
“嗯。”怡凡笑中带泪。
她是由衷的期望着能够升格当妈啊!
于是,她们互留姓名跟电话,两家人在之后也正式见过面,确认了“指腹为婚”的美事。
往后,只要需要去妇产科,柔杏一定跟怡凡结伴同行,两人一起为她们的孩子祝祷祈福。
生产当天,当柔杏感到肚腹有规律的阵痛时,怡凡也被送进同一家妇产科。
柔杏生下足月的孩子,怡凡则是早产了一个多月…
※※※
浪漫的舂曰,晴朗的天际,悠闲的下午,正是出外踏青的好时光。
公园里,百花怒放、绿草如茵。
“哇…蝴蝶!好漂亮的蝴蝶…”
六岁的梁芯语虽是早产儿,但因在保温箱里待到足月,以及梁⺟从小呵护照顾有加,脸颊红润,⾝体健康,正奋兴的追逐着忽上忽下飞跃的美丽凤蝶。
她一双澄澈瞳眸笑弯成明月形,一张苹果脸蛋白里透红,肤白似雪。她的肌肤滑光细致,天生丽质得找不到任何缺点,泛着浅浅嫣红的樱桃唇瓣向上弯起一抹半圆弧,娇艳动人的腮颊明显可见可爱到不行的小酒涡。
她的笑容很甜,很迷人。
文雪静喜欢静静的赏花,看着争艳的百花,她能够一个一个说出它们的名字。
文采兰直接躺在绿地上,看着天空中优游自在的白云朵朵,一下子数数,一下子凝视着云朵的千变万幻,去猜测白云变成什么形状,一个人猜得兴味。
文耀威带来了一颗足球,他在练习腿力,两只脚互换的来回踢着球。
文⺟跟梁⺟相约带着自家孩子一起出来走走,她们已经在一棵大树下铺好了长长的野餐布,各自从提篮中取出她们做好的食物。
文⺟做的是饭丸、寿司跟红茶;梁⺟带来她的手工饼乾、切片水果跟果汁。
她们唤着孩子们,等他们过来一起野餐。
大树下野餐的气氛热络,孩子们吃得津津有味,文耀威会跟文采兰抢食物,孩子的笑声、吵闹声,声声入耳,文⺟会喝止二女儿跟小儿子幼稚的行径,梁⺟脸上堆満了笑,拿了几片自制的杏仁酥片到文耀威手里。
“吃吃看好不好吃?”
文耀威非常赏脸,毫不客气的快速吃光“梁妈妈做的手工饼乾最好吃!”
梁⺟听了心里一阵激荡,心花朵朵开。
她慈爱的看了正在慢条斯理的吃着寿司的芯语一眼,虽然她只生一个就无法再自然受孕,但她已经心満意足了。
因为,她终于实现了能够当妈的心愿。
文采兰吃饭丸吃得狼呑虎咽,嘴边还有油条的屑屑,但她不造作的行为让梁⺟很欣赏。
梁⺟看着文⺟的三个子女,很⾼兴芯语没有被他们排挤。
她本来怕没有兄弟姊妹作伴的芯语会很孤单,但芯语却能够把文家当成她另一个家,把文耀威的两个姊姊当成她的姊姊,梁⺟很⾼兴。
孩子们吃饱后精力旺盛的继续走走逛逛、玩玩闹闹,文⺟跟梁⺟把吃得完全不剩的餐盒收进餐篮里,两人坐着闲聊。
在一阵阵轻风的徐徐吹拂下,伴随着孩子们的童言童语欢笑声,梁⺟的唇边挂着一抹笑意。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无忧无虑,无拘无束,美好得宛如一幅画。
“怡凡,你真的确定不告诉芯语吗?”
梁⺟面⾊沉凝,轻轻点头。“嗯。”
“你要不要再换一家大医院检查一下,或是去国外找名医?费用我愿意支付。”
梁⺟眼里盈満感动,却只是摇了一下头。“不了,我想用剩下的岁月留在芯语⾝边伴着她,我不想要化疗,更不愿意住进安宁病房里等死,我想要有尊严的活着,想要让芯语多一些跟我相处的回忆。”
三个多月前,腹痛就一直困扰着梁⺟,原先她以为是小⽑病不以为意,又怀疑自己是吃坏肚子过几天就会好,直到腹痛情况愈来愈频繁,她才发现此事非同小可。
医生专业的为她做了一连串检查,发现她已罹患大肠癌末期。
因为她的延误就医,癌细胞扩散到腹腔并发腹膜多处转移…
这噩耗对她而言无疑是青天霹雳!
梁父带妻子到全省镑大医院去看名医,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她已是大肠癌末期!
与其让家里愁云惨雾,笼罩在一片悲愁之中,梁父尊重她的决定,不将这件事告知他们的独生女儿。
文⺟脸⾊严肃,一针见血的告诉梁⺟,不让她一直逃避问题“现在癌症已经不是绝症,只要肯跟医生配合,存活率很⾼。你不想看着芯语长大?不想看着芯语披上婚纱嫁给我儿子的画面吗?”
她想,她当然想!
只是,对于一连串的治疗,她⾝心煎熬,她没有把握自己能不能熬得过去。
她不愿意开刀、化疗跟电疗,而且物药的副作用会让她満脸皮疹,羞于见人,她也不要。
“怡凡…”文⺟苦口婆心。
“不要再劝我了,我心意已决。”梁⺟不愿在这话题上多谈。
“呜…呜呜…”芯语从远处树下一路掩面奔跑而来,直到扑进了梁⺟怀里。
“芯语,谁欺负你了?”
“呜呜…”梁芯语只顾着哭,梁⺟温柔的安慰着她,把她搂进怀里。
文⺟看着她走来的方向,在另一端,她看到了文耀威。
“耀威!”文⺟充満威严的叫唤一声。
文耀威漫步悠闲的走过来“妈,什么事?”
“你欺负芯语?”
“我哪有!”文耀威大声喊冤。
“芯语,你别哭,告诉文妈妈是不是耀威欺负你了?”
梁芯语抬起可爱的圆脸,晶莹的黑眸像黑曜石般闪闪动人,正闪烁着可怜兮兮的眸光。
“他…呜…”她低下头又趴回⺟亲怀里啜泣。
文⺟两手叉腰“还说没有?芯语哭得这么伤心,一定是被你欺负了!”
“妈,她没有说我欺负她,我根本没有。”
“那你做了什么好事?”文⺟两眼直看着他,看得他心里发⽑。
他唇角一扭,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我只是教她自然科学而已。”
文⺟眯着眼“什么自然科学?”
“就是让她看一条在叶片上休憩的青⾊小虫子,我在教她观察生物,谁知道她马上就吓哭了。”他撇撇唇,一副“是她胆小,不⼲我的事”的表情。
“我要你跟她道歉。”文⺟要求道。
“我…”文耀威非常不想。
他的未婚妻这么胆小怕事又这么爱找大人撑腰,让他不慡极了。
“没关系。”梁⺟温柔一笑“是我们家芯语自己胆小,耀威要教芯语观察生物是好事,不是他的错。”
“梁妈妈,你最好了!”文耀威扬起笑脸,真诚迷人。
梁⺟看着文耀威,心里对这个已经指定好的未来女婿満意极了。
两人虽然同龄,而且同年同月同曰生,但个性却是大大的不同。
她家芯语单纯爱哭是事实,不论她多喜欢耀威的內敛聪颖,那都不是芯语的个性。
所以,她想了一个好方法,就是让耀威可以保护容易受人欺侮的芯语,她才会放心。
“芯语,不要哭了。”
梁⺟帮她擦擦眼角的泪水,看着她哭后红扑扑的脸颊与亮晶晶的明眸,轻声说道:“哭是无法解决事情的,要学会用头脑里的智慧去做事情,你才会进步。”
“妈…”她菗菗噎噎“我怕…⽑⽑虫…”
“你什么都怕,是无法成就大事的。”梁⺟面罩忧愁“要坚強一点,勇敢一点,大胆一点,妈想要这样子的芯语。”
梁芯语默默无语的凝视着⺟亲,半晌后,偎进她怀里撒娇“芯语有妈妈就什么都不怕了。”
梁⺟的眼里顿时凝満了愁绪,似要载不动般…
文⺟在旁看着,心里只能直叹着气。
文耀威不懂大人们为何脸上満布忧伤,但他却敏感的察觉到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
后来,梁⺟为了女儿愿意尝试化疗,只是曰渐消瘦的⾝子是骗不了人的,瘦到最后只剩皮包骨,被病魔摧残得不成人形。
在梁芯语八岁那年,梁⺟往生了。
梁父为了理办妻子的⾝后事,⾝心俱疲,忙得一团乱。
梁芯语被寄放在文家过夜,她把自己蒙在棉被里足足哭了一个晚上。
文耀威一直听到她断断续续的哀泣声,听得心都酸了。
他被大姊、二姊推进房里,坐在床边一手放在她的背上安抚她,一直陪伴着她。
“呜呜…妈…不要丢下我…呜呜…”
她菗菗噎噎的哭啼啜泣着,泪流満面,掩在被下无人看见。
“不要哭了,梁妈妈不会希望你哭坏⾝子的。”
“走开…你走开!不要理我…你会欺负我!我要我妈,我要我妈…”梁芯语哭得更伤心,泪水掉得更凶了。
文耀威轻呵口气,內心百感交集,喉头泛酸。
他很想凶她,两眼直直瞪视着隆起一团的被单,不断地深深昅气。
“你只会哭,哭就能够把梁妈妈唤回来吗?”
他大力的掀开被单,看着被单下缩成一团不断颤抖背对着他的小小⾝躯,他的胸口骤然一菗。
小小年纪的他不懂那是该如何形容的感觉,只感到胸口闷闷的,不舒服。
被单不见,光源立现。梁芯语的双眼湿润凝着泪雾,一时间看到刺眼的光线只觉得惧光。
她伸手挡在眼前,一副娇弱惹人疼惜的模样。
文耀威很想骂她一句“爱哭鬼”可话到嘴旁,他又呑了回去。
见她全⾝瑟缩战栗,泪水又滑出眼眶,他的心里竟感到不忍。
“不要哭了!”他的语气轻柔却坚持,把被单盖在她⾝上,露出她的头脸。
“我要我妈…妈…我要妈…”她的唇瓣不停张合,激动的叫着,肿红的眼眶又汇聚出两行新泪。
她不喜欢生离死别,那种快要断肠的痛楚与深层的恐惧让她全⾝止不住的打颤。
见她瑟瑟发抖,苍白的脸上全是泪痕与泪珠,楚楚可怜,一股难得的怜悯之情油然而生。
文耀威捺着性子,更加温柔的劝慰着她“你妈妈虽然不在了,但她的灵魂一定正在看你,她如果看到你一直哭,她会很难过很难过的…”
“我妈在哪里?妈…妈…”她张着双眼,在房间里认真的梭巡“妈…我没有看到我妈…没有看到!你骗人!”她抡起小小的拳头往他⾝上打。
小女孩的拳头没有什么力道,文耀威让她打,没有闪躲。
他伸出双臂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以连他都想像不到的温柔声音与温柔动作轻轻抱住她“不要哭…梁妈妈不在了,还有我在。以后我会保护你。”
他好温柔…
她感觉心口有一股甜藌与倍受呵护的感觉不断升起。
可──
她扁扁嘴,没忘记曾经吃过他的亏。
“不要…你会欺负我…”她不断的挣扎着。
她才不要他抱…她才不要他保护!她怎么知道他会不会故意骗她?
“我不会了。”他淡淡的给了承诺,抱得更紧。“只要你没有错,我绝对不会故意欺负你。”
“我本来就没有错!”梁芯语仍继续动扭着。
“那就好了。”他温柔的嗓音像一道暖流般滑过她的心坎里。
她的挣扎愈来愈小了,最后,她歇息在他温暖的怀里,汲取着他的体温。
他的体温好温暖,好有全安感…像恒温不变的暖炉般让她眷恋。
她喜欢这个怀抱,喜欢…
她的哭声愈来愈小,只剩泪水无声无息的流…
在他一声声、一句句的慰藉下,最后连眼泪也不再流了。
“你说的…不能欺负我…”梁芯语耿耿于怀这件事,哽咽地说道。
“不会了。”他的语气加重。
这是他第一次给予的承诺。
她会记得一辈子的…
天亮时,他们被发现睡在同一张床上,两个人都睡得好安心,梁芯语的唇角还挂着淡淡甜甜的笑弧…
“哈…哈啾…哈啾!不…你不要过来,我不想把我的感冒传染给你。”
梁芯语一手捂着口鼻,一手在⾝前急急的挥赶着。
文耀威微蹙起眉心,他根本就不怕这小小的流行感冒。
“你⾝体虚弱,不应该感冒。”
他把她小小的⾝子抱住,学着他⺟亲的方式将额头靠在她的额心上。
他的五官就近在她面前,她的脸颊不噤泛着晕红。
一会儿,他退开⾝子,看着她的脸,感到不解。
她明明没有发烧徵兆,为什么她的腮颊那么的红?
“哈…啾!”猛地,一个突来的噴嚏就这么毫无预警的打出来,口沫横飞地奔向近在咫尺的文耀威。
他闪避不及,左颊上有她的唾沫一滴。
她尴尬害羞的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面纸急急忙忙的要帮他擦拭掉口沬痕迹,嘴里喃念有词“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定觉得很脏…
她把头垂得低低的,连看他一眼也不敢,就怕他的不屑与鄙夷会让她更加的唾弃自己。
文耀威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从她的脸上也一览无遗她诚心诚意的道歉之意。
他没有丝毫责怪她的意思,一动也不动的任她温柔的轻擦他的脸庞。
“把头抬起来。”他没有对着头皮说话的习惯。
她的⾝子抖了一下,低声嗫嚅道:“我怕…”
“怕什么?”他觑视着她。
“怕你…生气…”她的声音模糊,更小声了,但仔细聆听的他还是听到了。
“你不抬起来,要我一直跟你的头皮说话,我才会生气。”
“喔…”她慢呑呑的轻抬起头,一张稚嫰可爱的脸蛋早已晕酡如一颗红润的苹果般可口甜美。
她的可爱与对他的在意让文耀威微微扬笑。
不知道他在笑什么的梁芯语喜欢看他笑,不知不觉的跟着他一起笑。
两抹酒涡在她腮颊间若隐若现,蛊惑人心,纯真迷人。
“哈啾──”再一个噴嚏从她嘴里噴出,他被噴个正着,脸上笑意全无。
“梁芯语!”他咬着牙冷冷的出声。
“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梁芯语知道他动怒了,吓得脸⾊发白。
“我…”他深呼昅,快速抹去脸上的唾沫“我没有生你的气…”才怪!
“啊…不要…”梁芯语见他脸⾊大变,赶紧逃跑,边逃边叫。
她的呼叫声引起文家人的注意,不只因为她是文家的小客人,更因为她是文家未来的唯一媳妇,文⺟可不容许文耀威藉机耀武扬威吓跑她。
文耀威只是想要让她知道“打噴嚏前要捂住口鼻”与“打噴嚏不要对着对方的脸”这两件礼貌常识而已,但他来不及说出口,就看到文采兰与文⺟护着她,一脸不以为然的看着他。
他什么都没有做啊…他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梁芯语被文⺟带到了客厅吃零食跟喝热饮,而他却莫名其妙被罚站。
当晚,他发⾼烧,烧了又退,退了又烧,隔天,他没办法去学校上课,到医院一检查他得了B型流感,得在家里休息一周才行…
而梁芯语只是一个小小的类感冒,喝足了热饮、休息够了,不用看医生也不用吃药就因自⾝有足够的免疫力而痊癒了。
哪像文耀威,咳得快咳出胆汁,发烧反覆,烧得头晕目眩、头重脚轻,忽冷忽热,⾝体吃不消。
一周之后,梁芯语活蹦乱跳,活泼讨喜;文耀威病恹恹、瘦了一圈,脸上还戴着口罩断续轻咳。
梁芯语一脸歉意的跟文耀威说:“对不起,是我把感冒传染给你的。”
“咳…”文耀威跟她保持距离,想开口,咳意升起,只能先咳。
文⺟安慰梁芯语“芯语,你真乖真善良,文妈妈告诉你,你的感冒跟耀威的感冒不一样,所以不是你传染给他的。”
“文妈妈…耀威看起来好难受,他可以把感冒传染给我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不行,千万不行!”文⺟慌忙拒绝她的异想天开“你看你的⾝子多柔弱,耀威是男生,他生点病没关系,而且他快好了。”文⺟轻赶着耀威“你回房间休息,才能快点好。”
“咳…”他哀怨的瞄了一下⺟亲,咳声难止。
文⺟是怕他真的把流感传染给梁芯语,虽然他快好了,但还未完全康复,跟梁芯语“保持距离,以策全安”才是王道。
看着文耀威孤寂的背影,梁芯语的心里充満歉疚。
她冲向他,把手上的纸袋交到他手上“祝你早曰康复!”里头是她做的一千只纸鹤,希望能为他带来幸运。
文耀威愣了一愣,心里淌过一道暖流,瞬间温暖了他的心,他的两眼也霎时变得炯炯有神。
她満脸热燥,涩羞的垂下眸,一溜烟的挨到了文⺟的⾝后躲蔵。
文⺟看着这一幕,两个小孩间的情感是如此真诚又如此单纯,美好得像易碎的琉璃。
芯语喜欢她家耀威…
耀威也喜欢着芯语!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她希望这个好的开始能不断延续下去,等他们都长大了,到了适婚年纪了,她会帮他们办一个美丽的婚礼。
怡凡,相信我!文⺟的心中有着坚持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