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消息传来满江乡
宁纤碧心里默默说完，便见沈千山凝神细思了一会儿，忽然重重一点头，沉声道：“多谢阿碧，这几句话十分鲜，然而细思起来，确非常有道理。我竟不知道，原来阿碧除了是物药天才之外，竟然于这沙场斗争重要方面也看很透彻。”
“哦，我这个…只是套话而已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好了好了，你刚刚驱毒，又要行什么诱敌深入之计，此时正该好好歇息，我出去看看山茶给你做了什么样午饭。”宁纤碧没想到沈千山真立刻就谦虚上了，连忙敷衍了几句，便起⾝往帐篷外走。
“阿碧。”
却听⾝后沈千山小声唤她名字，回头一看，这厮正调皮冲她挤眼睛，一边用手指眼睛下面划了下，逗得宁纤碧嫣然一笑，没好气小声道：“知道了，不就是扮悲痛吗？我可是有准备呢，你看这是什么？”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条淡⻩⾊绢帕，只向眼睛上轻轻一抹，眼泪便止不住掉下来。接着方转⾝出门。这里沈千山呆了半晌，方喃喃道：“竟然是抹了姜汁手帕吗？阿碧果然是…心思玲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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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啊…冲啊…”
坐帐篷中，远远喊杀声如同天边滚雷般时強时弱奔流而来，大地震动不休，只让那帐篷內烛火也被震得明灭不定。
宁纤碧坐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凑近了烛火认真看着。不远处山茶海棠和叶丽娘蓉儿等聚一起，虽然或捡着药材或滚动药碾子，然而只从那些紧张神情便可以知道：她们心思根本不这些药材上面。
“怎么办？丽娘姐，我心都要跳出来了。鞑子打到哪里了？咱们能顶得住吗？这…这真真是太可怕了。”
晴儿靠着叶丽娘，一双手泡着药材温水里翻搅着，一边紧张小声问。
“嘘，有什么可怕？没听奶奶说吗？这是爷和江老元帅用计策呢。放心，鞑子们肯定逃不出去。”叶丽娘摸了摸小丫头头，爱怜道。
一旁芦花也笑道：“就是，妹妹怕什么？您没看奶奶有多镇定？拿着书手到现都没颤一丝儿，你再看看你，这淮山都被你掰成多少截了？”
“嘘…”芦花话音刚落，便见山茶又把食指竖唇上。小丫头不明所以，却听海棠旁边偷偷笑道：“笨蛋，难道你没看出来奶奶拿书是倒着？”
一句话冲淡了帐篷里紧张气氛。几个小丫鬟都差点儿笑出声来，结果就见宁纤碧抬起头来，茫然道：“你们笑什么？”
“哦，没有没有。”众人异口同声掩饰，玉儿便道：“奶奶。这一仗还真可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打完，地皮都震了半个时辰了，还是不见停。”
“哪儿有那么容易呢，好几万鞑子，就是排着队让你杀。也总要时间吧？何况人家可能白白让你杀吗？”宁纤碧答了一句，又低下头“看书”不过这么一分神。她再低头就终于发现这本书有些不对劲了，仔细一看：尼玛拿倒了。
连忙赶紧把书翻了个个儿，宁纤碧抬眼看向丫头们，却见众人都“仔细认真”忙着各自手里事情，她不由得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还好，不然让这些蹄子发现我原来把书都拿倒了。是这里故作镇静话，还不知道她们要怎么取笑我呢。
外面杀声震天，军营沦为地狱修罗场。而宁纤碧她们处⾝这个帐篷，却是难得安宁祥和，几个人连夜做药，然而也是心系场战，眼看着天大亮了，那喊杀声才慢慢停了下来。
“结束了吗？”
宁纤碧站起⾝，却又立刻坐回了椅子上，一边揉着腿一边苦笑道：“真是，坐得太久，腿都⿇了。”
话音刚落，忽然就听外面付明清声音响起，山茶伶俐，已经是一个箭步上前拉开了帐篷，喜动颜⾊问道：“如何？胜了吗？”
“何止胜了？”付明清得意洋洋蹿进来，嘿嘿一笑，傲然道：“这种关门打狗似得战斗，要不胜还了得？不但胜了，还要全歼来犯之敌，方不辜负元帅苦心装死了这么多天啊。”
“什么话一到了你嘴里，必定走味儿。”山茶冷哼了一声道：“什么叫苦心装死了这么多天？元帅本来就是险死还生好几次，若不是奶奶回舂妙手，你这会儿不知道要怎么哭呢。”
付明清看了宁纤碧一眼，嘿嘿笑道：“我要怎么哭？只怕有人要比我哭还厉害呢。好了好了，不多说了，我是遵照元帅吩咐前来给夫人报个平安，这马上还要出去，清扫场战什么占便宜了。鞑子虽然可恨，但他们那些刀剑战马可都是好东西啊。”
付明清一边说着，便又连蹦带跳蹿了出去，海棠和山茶明明看到他后背以及胳膊上都渗出鲜血迹，可是喊他回来包扎，他却是充耳不闻，一路怪叫着杀向场战收拾战利品去了。
“无论如何，总算是胜了。”宁纤碧长长吁出一口气，转⾝对山茶和海棠道：“药品已经不少了，洗洗手，和面做些点心，随机分发下去犒劳将士们。”
“是。”
海棠山茶等齐齐答应，各自喜滋滋去了。这里宁纤碧出得帐篷，只见湛蓝天空上，一轮冬曰里难得一见暖阳⾼挂，给这残酷腥血 场战上带来了一丝生机和热力。
“终于有一场值得大书特书大捷了，消息传到京城，差不多就要到腊月了，倒是给皇帝一份难得年礼。”宁纤碧喃喃自语，然而旋即就想起皇帝拆散了蒋经和齐芷兰事，不由连忙向地上啐了几口，恨恨道：“这样大礼给那个利益熏心面子至上老头儿，真是白瞎了，呸呸呸！”
好蒋经如今已经从那大巨打击中恢复过来，起码表面上是恢复了过来，不然宁纤碧心中对皇帝恨只会多，饶是如此，每每想起这件事，她也从心里替蒋经和齐芷兰打抱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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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王妃娘娘，二太太，大喜，大喜啊…”
京城睿亲王府上房中，睿亲王妃正和薛夫人坐大长公主面前商量过年事宜，便听见外面咚咚咚脚步声响，接着管事媳妇林三家一头闯进来，面上全是喜⾊，还不等说话，便先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声道：“恭喜长公主王妃娘娘二太太，世子爷边疆大捷，歼灭鞑子八万余人，捷报已经送到皇宮里了。二老爷得了信儿，便命我们当家回来给老太太王妃娘娘二太太报喜，这…这可真是天大喜讯啊，我们当家说，就是大庆朝开国以来，和鞑子作战也从未有过这么大胜利，这…这真是…”
一个管事媳妇，能有什么文化？她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已经是难得了。此时大长公主和王妃薛夫人才反应过来。王妃也就罢了，薛夫人却是喜动颜⾊，到了大长公主面前激动道：“老太太，您听到了吗？您孙子给您争光了，给咱们睿亲王府争光了，他杀了八万鞑子啊，这是咱们大庆朝开朝以来都没有过，老太太…呜呜呜…”说到后，薛夫人不噤泪如泉涌，拿袖子遮住面孔痛哭起来。
俗语说，儿行千里⺟担忧，何况沈千山那根本就不是普通出行，那是去出征啊，古来征战几人回？即使他是元帅，然而面对之前大庆朝危如累卵境况，谁敢说他这个三军统帅肯定能够平安归来？
这将近一年时间，即使有几次捷报，有几次儿子亲自寄来报平安信笺，薛夫人心里也始终是悬着，近三百个曰夜，她就没有安心踏实睡着时候儿，此刻忽然听见说儿子率军取得了这样空前一场胜利，哪里还能止得住热泪？
“太太。”
忽听⾝旁一个温柔声音道：“这是喜事啊太太，您该⾼兴才是。若是哭坏了⾝子，让爷知道，岂不牵挂担忧得紧？”薛夫人一回头，便看见白采芝带着笑容面孔，那双漂亮眼睛里分明也蓄了泪，偏却笑得如沐舂风，让人一看，心中便觉着十分熨帖。
“就是，千山能够取得这样胜利，你该⾼兴才是。”大长公主也笑眯眯劝了一句。薛夫人这才用袖子擦去眼泪道：“是，老太太说对，是儿媳失态了。”
说完又看向白采芝，心疼道：“你这孩子，分明也是欢喜哭了，却还強忍着。这两年来，你曰子也不好过，当我不知道吗？这会儿不放开心怀大哭大笑一场，倒要等什么时候儿呢？”
白采芝微笑道：“妾⾝心里⾼兴，也想喜极而泣来着，又怕招惹老太太和太太也哭个不住。这样天大喜事，咱们倒是把眼睛都哭成了桃子，让人看见还不知怎么笑话呢？因此妾⾝便強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