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进宮后,你⺟后才知道⽗皇的⾝分,还趁⽗皇早朝时偷偷离宮好多次…呵呵!”关元祯陷⼊回忆的眼眸闪着光彩,当年小阿蛮的娇俏模样深深刻画在他记忆里,那是他这辈子拥有最美好的时光。
“当时,你⺟后在宮里虽然闹了不少笑话,但大家都喜她的单纯心,也没有太多的苛责。几年后⽗皇即位,她努力扮演一个亲民爱民的好皇后,直到那件意外发生…”光彩一闪而逝。正值盛年的皇帝眼中只剩无限感伤,深锁的眉心已凝结两道刻痕。
关长风能体会⽗皇的心境,对于⺟后的转变,他感受的落寞不比⽗皇少…但此刻最重要的不是追忆往事,而是探询真相。
“⽗皇,您说当年和⺟后进宮的,还有一位同是善堂里的姊妹阿秋?儿臣怎对这位秋姨没太多印象?”他一直忽略了这个人,直到今⽇听完⽗皇的叙述才记起似乎有这么一号人物…关长风脑中灵光乍现,好似什么即将破茧而出。
“你说秋郡主呀?她当年随你⺟后进宮,⽗皇便封她为郡主,就住在『宣仪宮』旁边的『寻秋阁』。但后来朕发现这位秋郡主脾气甚为古怪,对阿蛮也不甚尊重,只是阿蛮不以为意,鉴于她是阿蛮的妹妹,⽗皇也不便多说什么。”
关元祯还记得阿秋那张略显沉的脸,也暗中观察过她和阿蛮的互动,总觉得她脑中不知在盘算着什么;但只要一见到他,阿枚态度丕变,凝望他的眼神闪着不寻常的热切,让他更不喜亲近她。
“好几次朕应你⺟后的要求帮秋郡主指婚,但她总是推托拒绝,说是想留在宮中服侍你⺟后。事实上,她鲜少陪伴在阿蛮⾝边。”
“那么…这位秋郡主后来呢?”关长风努力拼凑年幼时的模糊记忆“那时⺟后返回奇峰县探亲,秋郡主是否同行?”
他依稀记起一张冷漠严厉,令年幼的他一靠近便感到害怕的脸孔…他怎会忘了这张脸,还有秋郡主这个人?!必长凰懊恼地想着。
提起那件夺走他幸福人生的意外,关元祯至今仍心痛不已“当时,善堂传来燕嬷嬷重病的消息,你⺟后急着回乡探亲,秋郡主理所当然陪同回去,就在燕嬷嬷过世后,伤心不已的阿蛮和秋郡主上奇蜂山凭吊,却不慎失⾜,还好秋郡主及时出手相救,你⺟后捡回一条命,秋郡主却坠落山崖,尸骨无存…”
他和阿蛮初次的亲密接触在那山崖,最隆却成了伤心地,怎不令他感叹人生无常?
关长风却心存质疑:“这件意外的始末,是由谁禀告⽗皇的?”
“是陈坤,当年他是『宣仪宮』的当差太监。后来你⺟后将他拨去伺候秋郡主,回乡探亲之时他也随侍在侧;据陈坤所言,事故发生时只有他陪同⾝边。”
事后阿蛮虽捡回一条命,但脸破相了,加上眼看好妹妹为了救自己而丧命,突如其来的剧变让她无法接受事实,因此丧失过往的记忆——这都是从陈坤那边得知的始末。
“这样呀…”事故发生当时只有陈坤在场,而他又是秋郡主⾝边的人,事后却成了⺟后的亲信,关长风感觉这中间似乎有着某种牵扯,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皇儿,怎么啦?看你一副失神的模样…”关元祯倒没这么多心思,因子发生意外后和他极为疏远,不知该如何让两人关系回复过去的恩爱,他只能投⼊国事来转移注意力。
关长风连忙为⽗皇再斟上一杯酒“没的事,儿臣只是和⽗皇一样,好怀念出事以前的⺟后。”
“是呀,感觉好像很久以前的事了…”关元祯喝⼲手中的酒,抬头望向⾼挂天际的一轮明月,忽然想起在这儿见到的那个女人。
“皇儿,你可知宮里有哪位夫人脸上是蒙着面纱?”关元祯知道这么问有些唐突,尤其是在儿子面前,但这个问题已在脑中盘旋多⽇,如黏在心头的疙瘩挥之不去。
“蒙着面纱的女人?儿臣没在宮里见过…”关长风努力回想着,忽然闪过这么一个印象“倒是听说『驭奴馆』的主事者燕嬷嬷终⽇纱巾覆面,前阵子皇弟大婚,她也受邀⼊宮,莫非⽗皇有见到她?”
“『驭奴馆』的燕嬷嬷?”关元祯想起当年善堂的燕嬷嬷,不由自主想到其中的关联。“她是何来历?可有名有姓?”
不可能呀!善堂的燕嬷嬷早已往生了…
“无⼊知晓这位燕嬷嬷的来历。不过,她有位师⽗人称天机老人,是位久居天山的化外⾼人…”关长风对“驭奴馆”所知极为薄弱“据长乐王妃所言,天机老人常以『燕子』称呼燕嬷嬷,可能是她的小名。”
关霁远大婚后,被封为长乐王,金丝变成了长乐王妃。
“燕子…”关元祯低喃着这个匿称,思及那张被毁的面容,口又窜起难以理解的酸楚,如同乍见时的心情。
关长风见⽗皇一时恍砷,脸上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只觉极不寻常“⽗皇,您何时在宮里见着这位蒙面女子?”
“远儿大婚当夜,就在这『恋蛮小筑』…“当晚唐突了佳人,关元祯脸上竟流露些许羞⾊。
“既是皇弟大婚当⽇,那名女子极可能是燕嬷嬷…”
“而且,她那双眼眸好像你⺟后…”关元祯如呓语般轻昑着“且那率直的子,好似少女时的阿蛮,好像啊…”被赏了巴掌的热度似乎还停留脸颊上,如她⾝上的香气鲜明地留在脑中。
⽗皇脸上不寻常的痴让关长风诧异至极,那闪耀着蒙眬光晕的眼神是他许久未见的,小时候他和⺟后总这么凝望着彼此。
令他讶异的还有⽗皇所说的话,记得皇弟也曾如此描述燕嬷嬷;还有,金丝第一次见到⺟后,也直说她的眼眸和燕嬷嬷生得极为相似,如今⽗皇又这么认为…
关长风只觉脑中一团混,好像什么都绕在一起,中似又显现出一丝线索,他却还摸不清线头在哪里。
“如果有机会,⽗皇还真想再见见这位燕嬷嬷,毕竟朕的儿媳是她一手栽培的,金丝的主子纯真而讨人喜,朕还没好好感谢她…”关元祯为自己找了个堂皇的借口,刻意说得淡然,关长风却嗅出不一样的气味。
⽗皇从未蓄纳任何妃子,也不曾对任何女人感趣兴,现在却主动想见个一面之缘的女子,表情又显得不太自然…这模样,显然对燕嬷嬷极度感趣兴。
“不如让燕嬷嬷进宮见驾,甚或给她个封赏。”关长风应声鼓吹着,乐见⽗皇重燃起热情,这让他看来年轻许多,脸上的线涤也不再绷紧。
“不妥!”关元祯很想这么做,但随即打消念头“你⺟后对『驭奴馆』存有偏见,这么做势必节外生枝。”
他仍爱着自己的发,对那女子只是心存好奇…关元祯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关长风有预感燕嬷嬷将让⽗皇的人生有所不同?于是继续怂恿“还是…改⽇让儿臣陪您出宮见她?”
“不用了…”关元祯敛起不该有的心绪,决定将这件事放在心底“这件事就当作没发生,皇儿不需放在心上。”
他无法背着子去见另一个女人,再怎么期盼也不能真的去做。
“儿臣遵旨。”关长风则是一脸惋惜。
但他不会放弃,心底某个声音催促他势必要让⽗皇和燕嬷嬷相见,好似这么做,一切都将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