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四章 周济清的心病
晚上八点,周济清端着一只⾼端大气上档次的宜兴紫砂內胆磁化茶杯,施施然走进鹿记书办公室,并很随意地向正端坐在办公桌后面靠椅上的鹿记书问了一声好。
一般情况下,如果有常委导领到自己办公室來谈话或者是汇报工作,鹿记书是会从办公桌后面走出來迎接的,而且,在双方谈话或者是听取对方汇报的时候,鹿记书一般也会与他平坐在沙发上,以示对这些班子成员的尊重。
但是,今天周济清來到办公室后,鹿记书却在办公桌后面端坐不动,并沒有站起來与周济清握手,而且,在周济清向自己问好时,他脸上也沒有一丝笑容,而是端严着脸,只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对周济清那句问好的回应。
然后,他也不看周济清那有点不悦和不満的脸⾊,用手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以非常冷淡的语气说:“济清同志,请坐。”
周济清原來也來这里找过鹿记书几次,每次鹿记书都会站起來与自己握手,并请自己在沙发上坐,但今天,鹿记书却一反常态,不仅不从办公桌后面出來与自己握手,而且还让自己坐在他对面那把椅子上,令他心里一下子涌起了一股怒气,,因为他知道,鹿记书办公桌对面的这把椅子,正好摆在那张大班桌前面的一级台阶下面,坐在这张椅子上的人,即使你个子再⾼,也只能仰望对面的鹿记书,而鹿记书坐在他自己的靠椅上,会给对面的人一种⾼⾼在上的威庒感。
所以,坐在这张椅子上与鹿记书谈话的人,一般是一些省直部门的负责人、各地市州的负责人,或者是一些职位比他低很多的员官,如果是省委的常委导领,鹿记书会请他们在沙发上坐,自己也会从桌子后面出來,陪着他们坐在沙发上;如果是其他副省级导领,鹿记书也不会让他们坐他对面的那把椅子,而是会请他们坐在茶几边上的椅子上,他自己则在茶几对面坐下,与对方面对面交谈…
但现在,自己这个堂堂的省委常委、政法委记书,却被他安排坐这个只能仰望他的座位,将自己与那些厅级员官同列,是可忍孰不可忍。
因此,在鹿记书说了“请坐”两个字后,周济清冷冷地斜眼看了一下那张低了一级台阶的椅子一眼,把脖子一梗,以強硬的语气说:“鹿记书,我就站在这里听您的指示,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洗耳恭听。”
鹿记书对周济清这几句无礼之极的话,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冷冷地盯着他手里捧着的那只精致的紫砂茶杯,以嘲弄的语气说:“济清同志,你这只茶杯不错啊,这么好的杯子,你是不是时时刻刻会捧在手里,要不,你就是担心到我办公室來,会沒有一杯茶给你喝,不过,我的意见是:在我们的谈话开始之前,还是请你把茶杯放下,如果要添水,我可以叫小徐过來给你去续水。”
鹿记书这句话是有所指的:一般的情况下,不管是什么人到鹿记书办公室來,为了表示他对鹿记书的尊重,是不会自带茶杯过來的,而是到记书办公室后,再由鹿记书的秘书用一次性纸杯泡茶,,这也是一种约定俗称的习惯:只有上级去看望下级时,才可以自带茶杯;下级去拜访上级,如果也自己带着一个茶杯,看上去就有点不把上级放在眼里的意思。
而周济清今天自带茶杯过來,就是想再一次挑战一下鹿记书的权威,表明自己现在对他已经不是那么地尊重,,这一点,鹿记书当然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他才会用那种嘲讽的语气让周济清把他的茶杯放下。
周济清见鹿记书首先就挑自己的这个刺,心里骂了一句“小肚鸡肠”但还是把茶杯放到了⾝边的茶几上,然后,他抬起头來,双目炯炯地盯着鹿记书,等他说话。
鹿记书见他还是不往那把椅子上坐,便不再勉強他,却也不立即跟他说话,而是拿起办公桌上一沓材料,很随意地翻看着,好像他面前根本就沒有站人。
周济清耐着性子等了几分钟,见鹿记书始终不说话,终于忍耐不住了,強忍怒气说:“鹿记书,您找我到底是什么事,难道是喊我过來罚站的,我那边事情也很多,新冷5。16专案组还在等着向我汇报情况呢,要是沒有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
说着,他就真的弯下腰,准备去拿茶几上的那个茶杯。
鹿记书这时候才抬起头來,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说:“济清同志,稍安勿躁,我现在看的这些材料,与你有莫大的关系,所以,我劝你还是先在对面坐下來,容我再仔细审阅一下这些材料,然后才能有针对性地和你谈话。”
周济清听到鹿记书这几句话,心里陡然一惊,赶紧直起腰來,瞟了那些材料一眼,见那些用弹力夹子夹着的厚厚一沓材料,好像都是一些复印件,而且,那些纸张的上面,都印着“德州市纪律检查委员会专用笺”的字样,一下子惊得目瞪口呆,张口结舌地看着不动声⾊的鹿记书,冷汗一股股地从肤皮下面冒了出來…
原來,德州市这块地方,一直是周济清最大的心病,因为他非常清楚:在德州这个自己的发迹之地,现在却隐伏着一个大巨的炸弹,这个炸弹,就是他那个任性妄为、无知无畏的脑残妇情,,李倩。
自他从德州调到省⾼检、后來又升任省政法委记书后,许多他在德州的、了解他与李倩暧昧关系的老部下和亲信就经常提醒他:李倩这个女人太外露、太嚣张了,不仅贪得无厌、爱财如命,而且非常虚荣、非常喜欢显摆,作为一个区的副检察长,她丝毫不懂得韬光养晦,也丝毫不懂得谦虚和低调,不仅住别墅、开豪车,而且常常把她与周记书的关系挂在嘴边,好像唯恐别人不知道她与周记书的特别关系似的,如果她再这样继续下去,迟早都会出事,而且是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