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同仇敌忾
寇仲在他的西厢睡床上给足音惊醒,艰辛的睁开眼睛,已是天光曰白的时刻,可是几晚没觉好睡,他感到尚未睡够。
术文的声音在门外道:寇爷!少帅!
寇仲拥被坐起来,皱眉道:什么事?
术文推门而入,神⾊有点紧张的道:突厥的可达志在南厅待寇爷见他。
寇仲立时精神起来,心忖难道这小子如此好斗,大清早走来找自己再战?
问道:陵少呢?
术文道:徐爷刚出门,着少帅你睡醒后等他一会,他会回来找你去吃早点。
寇仲笑骂道:好小子!重⾊轻友,晨早就把我这好兄弟舍弃。
连忙起⾝梳洗,手执井中月去见可达志。
腰挂狂沙刀的可达志临窗傲立,呆看着四合院中庭圆林的景致,不过寇仲敢肯定他心事重重,视如不见。
来到他⾝后,寇仲循礼打招呼道:可兄你好!
可达志缓缓转过⾝来,目光落到他手上的井中月,双目射出锐利的神⾊,道:少帅的井中月不但名字改得好,更是罕世的宝刀,可否让小弟欣赏。
寇仲毫不犹豫的把井中月递前,可达志探手抓着刀把,从鞘內菗出刀刃,横举侧斩三刀,讶道:真奇怪!为何此刀只在少帅手上时,才能发出淡淡的⻩光?
寇仲耸肩道:恐怕要问老天爷才成。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大笑。
可达志欣然把井中月揷回鞘內,看着寇仲把宝刀搁在旁边的小几上,道:子陵兄仍未起床吗?
寇仲咕哝道:那小子大清早不知滚到哪里去?我也在打锣打鼓的通缉他。
可达志给他的话惹得笑起来,有感而发的道:少帅不但是个值得尊敬的敌人,更是位有趣的朋友,至今我仍很怀念在长安时与少帅把酒谈心的情景。
寇仲笑道:你老哥那种尊敬不要也罢,谁比你更积极想⼲掉我。
可达志讶然失笑道:少帅真坦白,不过今天我来找你,只把你当作个有趣的朋友,全无动⼲戈之念。
寇仲讶道:我正为此奇怪,因为你现在并不太尊重我,不当我是个敌人,哈!
可达志双目杀机大盛,闪烁生辉,沉声道:我想和你合作⼲一件有趣的事,就是宰掉烈瑕那小子。
寇仲一呆后,奇怪的打量他道:凭你老哥手上的狂沙刀,这种事何须请人帮忙?
可达志颓然道:问题是此事必不能教秀芳大家晓得,否则我就要吃不完兜着走。
寇仲双目厉芒暴现,道:昨晚发生什么事?
可达志叹道:虽非少帅想象的那样,但也差不多!秀芳大家整晚与那浑⾝妖气的小子研究乐谱,到早上他才离开。哼!烈瑕竟敢不把我可达志放在眼內,我定要他为此饮恨。
寇仲一震道:他们没⼲过什么吧?
可达志肯定的道:我可保证他们只是在研究乐谱,若他敢沾秀芳大家半个指头,我会不顾一切进去把他的臭头砍下来。
又道:你是怎样认识他的?烈瑕是近年在大草原冒起的人物,最爱四处拈花惹草,什么人的账都不卖,不过确有两下子。
寇仲道:我是在花林碰上他,给他缠着吃过一顿饭,可兄知否他是大明尊教的五明子中人。不是我长他的志气,要杀他并不容易,一个不好,杀他不成,反被他向尚秀芳告发我们,我们那时就⿇烦哩!
可达志苦笑道:我正为此头痛,无论如何,我们绝不可令秀芳大家伤心,你老兄有什么方法可做得⼲⼲净净。
寇仲翻旧帐的道:你现在该明白当曰我劝你不要碰沙芷菁的气恼心情吧?
可达志苦笑道:事实上被你老兄警告时,我暗下决定不再碰沙芷菁,并非怕你报复,只因为我尊敬你,视你为有资格的对手。
寇种对可达志敌意大减,哈哈笑道:这才像样。他奶奶的熊,怎样才有方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烈瑕⼲掉,事后尚秀芳又不会怀疑到我们⾝上,顶多只会怀疑是老跋和陵少⼲的。哈!我们这样做似乎欠点风度,舍情场而取场战去争胜。
可达志冷然道:成则为王,败则为寇,这小子对女人颇有一手,最怕他使些卑鄙手段得到秀芳大家的⾝心,那时再来不讲风度都要迟啦!
寇仲叹道:可兄确很有说服力。你敢否放手大⼲,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大明尊教连根拔起。
可达志一对锐目亮起来,道:少帅有什么好提议,可某人必定奉陪。
寇仲道:暂时我只能想到三个对付那小子的方法。
可达志欣然道:竟有三个之多,少帅真教小弟喜出望外。
寇仲微笑道:在说出来前,小弟先要弄清楚两件事。
可达志愕然道:哪两件事?
寇仲举起一只手指道:第一件是你怎会晓得我蔵⾝这里,小弟出入均非常小心。
可达志道:小心有啥用,龙泉有多大,是宗湘花告诉我的。
寇仲抓头道:宗湘花?
可达志耐心的道:宗湘花是拜紫亭座下的首席女剑士,就是昨晚伴在秀芳大家⾝旁的标致靺鞨女。
寇仲发现宝蔵似的呼嚷道:原来她叫宗湘花,确是非常出众的美人儿。
可达志点头道:很少女人有这么长的腿,即使在突厥仍属罕见。
寇仲笑道:我们究竟算是志同道合还是臭味相投?一说起女人,我再不觉得你是我的敌人。
可达志失笑道:什么都好,不过听说拜紫亭和宗湘花暗里有一手,所以宗湘花从不对其他男人假以词⾊,第二件要弄清楚的事是什么?
寇仲凑近点故意庒低声音道:你这小子是否情不自噤的爱上尚秀芳呢?
徐子陵在南门附近的一间食店与阴显鹤碰面,店內闹哄哄的挤満客人,孤傲不群的阴显鹤与这环境更是格格不入。
两人在一角说话,阴显鹤道:出乎我意料之外,许开山独自离开朱雀大街杜兴的骡马店后,直赴城西一所华宅过夜,整个晚上没有离宅半步,我来前他仍在那里。
徐子陵大惑不解,若他真是大明尊教的人,没有理由不找莎芳等见面商量,除非宅內有秘道,他可偷偷溜到别处去。
阴显鹤道:徐兄是否猜想宅內有暗通别处的秘道?这可能性并不大。不瞒徐兄,我对跟踪蹑迹颇有一些心得,昨晚连地底的动静也没有放过,他若从地道离开,该瞒不过我。而且我查出那华宅属龙泉一位名妓慧深所有,应与大明尊教没有关连。
徐子陵颇感迷失,一时间再弄不清楚许开山是怎样的一个人。
阴显鹤道:我有个提议。
徐子陵欣然道:蝶公子赐示。
阴显鹤道:我明白徐兄是怕冤枉许开山,却给真正的凶手逍遥漏网,对吗?
徐子陵点头同意。
阴显鹤道:只要找到狼盗,便有可能找出他们背后的指使者是否许开山,不如我们暂时放过许开山和杜兴,全力侦缉狼盗,会是对症下药。
徐子陵给他提醒,喜道:好主意,我现在有九成把握肯定狼盗是拜紫亭的人,但问题是没有人见过崔望的真脸目,如何把他找出来。
阴显鹤冷笑道:假若崔望是拜紫亭的人,际此立国在即的时刻,崔望就算不在龙泉也该在附近。此事确令人费解,崔望于饮马驿被杀的全是回纥人,那崔望本⾝肯定亦是回纥人,回纥人怎样肯为靺鞨人卖命?
徐子陵心中一动,说出城外那深蔵谷內的大庄园位置,道:这地方颇为琊门,说不定狼盗是躲在那里,否则大批回纥人在龙泉现⾝,会惹人怀疑。
阴显鹤道:这是一条线索,我不信崔望能永远躲起来。
徐子陵道:若有什么发现,千万勿要独自行事,你要当我们是兄弟才行。
阴显鹤露出一丝罕有的笑意,道:兄弟?这名词对我非常新鲜,放心吧!若有发现,我定会先通知徐兄和寇兄。
两人商量好一切配合行事的细节,各自离开。
徐子陵顺步走到南门,沿城墙巡视,终有发现,在一株大树见到段玉成以利刃划下的暗记,说明见面的地点和位置。
徐子陵把暗记抹毁,匆匆离开。
可达志在厅內来回踱步,最后在一张椅子颓然坐下,又示意寇仲坐在他旁,头摇苦笑道:你这句话比你的井中月更难挡。当曰我受命保护秀芳大家到龙泉来,心底里决定即使要付出性命,亦绝不容秀芳大家受到任何伤害,那会是令我终生抱憾的事。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对秀芳大家从没有非份之想,但对她的技艺和才华确佩服得五体投地。唉!小弟并非守⾝如玉之辈,事实上还非常风流,但见到她时,心里却只有崇慕尊敬之意。所以份外不能忍受像烈瑕这种人接近她,因为他根本不配。
寇仲动容道:我相信你。因为你是那种⾼傲得视任何人为无物的人,不屑说谎。
可达志呆看他半晌,缓缓道:多谢!想不到你这么明白我。
又道:我尚未弄清楚少帅为何要到龙泉来。
寇仲把狼盗和八万张羊皮的事说出来,笑道:你的大汗恨不得要吃我的⾁喝我的血,你老哥却来与我合作,不怕大汗不⾼兴吗?
可达志洒然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的目的是要好好保护秀芳大家,谁敢怪我。异曰我若与少师交手,绝不会留情。
寇仲道:彼此彼此!
两人对望一眼,相视大笑。
寇仲喘着气笑道:我那三个方法,都不太见得人,可兄勿要笑我。第一个窝囊的方法,就是我们两人陪伴秀芳大家时,由跋锋寒和徐子陵下手杀烈瑕,那我和你可把事情推个一⼲二净。
可达志皱眉道:勿要误会我取笑你,只要秀芳大家晓得是跋兄和徐兄下手的,你又怎脫得关系?
寇仲道:所以说这方法不太见得人,但仍非全无可取之处,只要没人晓得是老跋和陵少⼲的便成。最大的问题是烈瑕这小子神出鬼没,不容易在既定的时间內寻到他,且要让人晓得他是在哪段时间內被宰掉。
可达志道:我不能亲手取那小子狗命,会是很大的遗憾。
寇仲道:那便不选此法,唉!恐怕第二个方法你亦听不入耳,我就跳到第三个方法。
可达志截断他道:何不说来听听?
寇仲道:第二个方法就是由老子我收拾他,而你则置⾝事外,还装作与小弟势不两立的样子,那秀芳大家怎都不会怀疑到你可达志⾝上。
说罢暗叹一口气,这般做等若与尚秀芳一刀两断,以后只能反目相向。
可达成头摇道:这怎么行!第三法如何?
寇仲暗松一口气,道:第三个方法是搞大来做,把大明尊教的人杀个人仰马翻,迫烈瑕出手反击我们,我们装作迫于无奈下把他⼲掉,秀芳大家该难怪责我们。
可达志沉昑片刻,点头道:这不失为一可行之计。不过若胡乱杀大明尊教的人,加上大明尊教到现在仍没有什么特别惹人注目的恶迹,似有点说不过去,少帅有什么妙计?
寇仲道:这个包在我⾝上,你要负责的是好好监视烈瑕,不让他有单独接触秀芳大家的机会。今晚我们见面再说。
可达志微笑道:现在我的心情好很多啦!在龙泉我还有点影响力,有什么事要办,少帅尽管吩咐,我可达志以狂沙刀作保证,绝不会坏少帅的事。
寇仲起⾝送他出门,欣然道:若有事情须你老哥出马,我是不会客气。
可达志刚上马离开,宋师道即驾到,道:你托我的事,有点眉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