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晴天霹雳
寇仲一觉醒来,天仍未亮。
想起昨天舌粲莲花,骗吃骗住,连县老爷都把他们视作贵宾,只觉得意之极。
睁开眼来,才发觉睡在旁边的徐子陵早醒了过来,半坐半卧地双手放在脑枕处,两眼勾直勾望着帐顶,正想到入神。
寇仲正愁没有人分享他光荣,大喜坐起来道:小陵你看吧!在扬州城我们是乞儿流氓,但一离开扬州城,我们便成大少爷,这一世人我两兄弟还是首次睡在这般舒服的床上,搂着香噴噴的棉被做梦。脫衣穿衣都有小美人儿侍候,啊!给那小娟姐的小手摸到⾝上,我已感到自己似当上丞相般了。
徐子陵无动于衷道:若你想不到脫⾝的方法,给人送了回扬州城,那就真的棒极了。
寇仲低笑道:你放十二万个心好了,待会喂饱了肚子后,我们回来拣几件精品,再随便找个借口,例如想四处看看风景诸如此类,到了镇外,要遛走还不容易吗?
徐子陵志他诡计多端,故此并非真的担心,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寇仲奇道:你昨晚不是没有睡好吧?为何这么早醒来了。
徐子陵没好气道:我们昨晚晚膳后就上床,什么都睡够了吧!
寇仲步步进迫道:哪你在想什么呢?嘿!不是在想那恶婆娘吧?
徐子陵显是给他说破心事,没有作声。
寇仲挨到他旁,贴着他肩头道:一世人两兄弟,小陵你不是爱上了他吧?
徐子陵晒道:真是去你的娘,她的年纪至少可作我半个亲娘,而且正如她所说,我们连和她论交的资格都没有。只是心中奇怪,你这混帐家伙一向最爱看标致的妞儿,这婆娘比我们以前见过的任何妞儿都要美,为何你总是要迫她走呢?她表面凶巴巴的,但对我们着实不错,否则也不会把我们送到镇门来。
寇仲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是为了我们的前途作想,正因这恶婆娘美得厉害,我们和她又曾有过肌肤之亲,所以才要特别提防。大丈夫以功业为重,尤其我们功业未成,更忌迷恋美⾊,以致壮志消沉…嘿!你在肖甚么…,哈…
两人笑作一团时,天已微明,外面隐隐传来婢仆活动打扫的声音。
寇仲搓着仍是酸痛不堪的腿双,道:待会让我骗那沉县丞说要骑马逛逛,那么溜走时既可快点,又有骂腿代替我们的丞相和大将军的贵腿了。
徐子陵苦笑道:你懂骑马吗?
寇仲傲然道:有什么难的,只要爬上马鞍去,矫正了马头的方向,在马庇股上敲他娘的两记,不就成了吗?
徐子陵正要说他,砰砰砰敲门声起。
寇仲以为又是那模样儿不俗的小娟姐姐,赶咳了一声道:进来!
大门敞开,又矮又胖的沉县丞旋风般冲了进来,来到两人床前,手忙脚乱的施礼道:
两位大少爷醒来就真好了,昨夜下管得到消息,贵叔宇文大人正发散人手,四处找寻两位大少爷下落,我已连夜遣人去舆令叔接触人于文大人随时会来。两位大少爷见到令叔时,千寓勿忘了要翕为下官说两句好话。
寇徐两人像由仙界丢进了十八层地狱之下,登时手足冰冷,魄定魂呆。
沉县丞还以为他们欢喜得呆了,打躬作揖道:我吩咐了下人侍候两位公子浴沐更衣,下官将在太厅恭候两位公子共进早鳝,下官先告退了。
他才退出去,接善便来了包括小娟在內的四位小婢,悉心侍侯他们,比起昨天,更隆重周到多了。
要命是和陈望都来了,殷勤陪侍一旁,教他们一筹奠展,无计脫⾝。
到舆沉县丞共进膳时,那阵仗更加不得了,十多名衙差排列两旁侍侯,吃得两人心惊胆颤上苦不堪言。
给徐子陵在抬下重重踢了一脚后,寇仲哈哈笑道:不知县城附近有甚么名胜古迹,横竖我叔父尚未来,就借此机会略作观赏游玩,也不枉曾到此一游。
沈县丞的五官全挤到一起,露出个难看之极的笑容,赔笑道:近年来盗贼四起,两位大少爷还是不宜到镇外去,否则若出了事,本县怎担当得起。
寇仲心中恨不得把他捏死,表面当然装作欣然从命道:县大人真想得周到,嘿!
县大人的好处,我们两兄弟自会如实报上叔父,让他论功行赏,不过我们两兄弟最怕闲在屋內,这样吧,县內有没有什么青栖妓寨一类的寻乐之处,唉,离开大都后,便一直没有…嘿!县大人也该知道没有什么了,本以为到了扬州,就可快活一番,现在睡得精満神足,怎也要去…哈…这等小事,自然难不倒县大人了。
后面的周⼲道:但楼內的姑娘怕仍未起床哩,
沉县丞喝道:未起床便教她们起床吧!
面对寇徐两人时,立即换回笑睑,频道:这只是小事一件,下官会安排一切的了。
再向周平喝道,还不去好好安排。
寇仲和徐子陵交换了个眼⾊,暗忖若不能借青楼鼠遁,他们伟大的前途和宝贵的小生命,都要宣告完蛋了。
两人坐在马车內,由沉县丞亲自陪伴,朝县內最具规模的青楼开去。
北坡县乃扬州附近首屈一指的大县城,热闹的情况并不比扬州城逊⾊多少,由于属隶江都郡,有直接外销渠道,故手工业特别兴旺。
可惜两人心悬小命,纵管沉县丞口沫横飞地推介自己在县內的德政,沿途指点个不亦乐乎,两入却是无心装载,随口虚应。
尤其看到十多名县差策马护持前后,那感觉和被押赴刑场的囚犯实在没有多大分别。
其实寇仲已韭常有急智,想到只有和青楼的姑娘躲进房內,才有机会避开别人视线,但能否成功溜走,却仍是未知之数,那能不暗暗心焦。
最大威胁是宇文化及随时会来,将他们打回原形,既失面子又要丢命,那种窝囊感觉真是提也不用提了。
每次当沉县丞望往窗外时,两人就暗打手势,以惯用的方式商量逃生大计。
马车声势浩荡的驶入院內去。
两人随沉县丞走下马车时,几名睡眼惺忪,姿⾊普通之极的妓女,在一名鸨⺟率领下,向这两个冒牌公子施礼。
两人对视苦笑时,蹄声骤响,由远而近。
寇仲、徐子陵这对难兄难弟,心知要糟,正想拚力逃命时,劲风狂起,由上方庒下。
沈县丞和众衙役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已纷纷往四外拋跌,混乱间似乎见到一道白影自天降下。
到爬起⾝来时,寇仲两人巳不翼而飞,只有被劲风卷起的尘土,仍在半空飘荡着。
白衣女抓着两人的宽腰带,窜房越脊,瞬息闲远离北坡县,在山野闲全速飞驰,似若不费吹灰之力。
两人绝处逢生,差点忍不住喝采叫好,但却又怕触怒了白衣女,只好闷声不响。
不片刻,二人来到江边,只见渡头处泊了数艘小艇二岸边有几个渔夫正在整理修补鱼纲。
白衣女想也不想,強登其中一艇,把两人拋到艇內,挥剑斩断系索,抓着船橹,运劲猛摇。水花四溅下,小艇箭般逆流而去,把大怒追来的渔夫远远拋在后方。
两个小子给她掷得挥⾝疼痛,哼哼唧唧坐起来,你眼望我眼,见白衣女脸罩寒霜,那敢说话,气氛骇人之极。
小艇全速走了最少二、三十里水路后,白衣女冷哼一声,放缓船速。
寇仲鼓起勇气,试探道,大士你是否一直跟着我们,否则怎会来得这么凑巧?
白衣女看也不看他们,微怒道:谁有趣兴跟着你这两个只懂偷扼拐骗的小鬼,只是见宇文化及派人搜索附近的乡镇,才再来找你们。
徐子陵恭散道:多谢大士救命之恩,有机会我们两兄弟定会报答大士的。
白衣女不屑道:我并非要做什么好心,只是凡能令宇文化及不开心的事,我都要去做,所以不用感激我。到了丹阳后,太家便各走各路,以后再不准你们提起我,否则我就宰了你们这两只小狗。
寇仲哈哈笑道:各走各路便各走各路,将来我们若学成盖世武功,看你还敢小狗前小狗后的叫我们。
白衣女先是双目厉芒一闪,旋又敛去,没好气道:就算你们现在拜在突厥族的武尊毕玄门下,亦休想可练出其么本领来。所以最好是死了这条心,找门可以钱赚的手艺学好它,娶妻生子,快快乐乐过了这一生才最是正经。
两人听得大受伤害,呆瞪了她好一会后,徐子陵忍不住道:难道是我们资赁太差吗?
白衣女叹了一口气,俯头看善两人,出奇地温和的道,你们当知道自己连要我骗你的资格也没有。你们的资质比我曾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好,前晚那么腾折仍没有生病,实在难得,只是欠了运道。
两人得她赞赏,稍为回复了点自尊和信心,齐声道:什么运道?
白衣女一边摇橹,一边道,那是练功的运道,凡想成为出类拔萃的⾼手者,必要由孩提时练起。据我师傅说,每个入想把任何东西学至得心应手,最重要的一段时间就是五岁至十五岁这十年之內,就像学语言,过了这段时间才学,怎也语音不正。武功亦然,假若你们现在才起步,无论如何勤奋,都是事倍功半。若只是做个跑腿的庸手,迟早给人宰了,那就不若不去学了。明白吗
两人呆了起来,只觉手足冰冷,天地似若失去了所有生机和意义。
寇仲终是倔強心性,一拍背后宝书,嚷道:我们或者是例外呢?而且我们还有秘籍在⾝,怎也会有点不同吧?
白衣女秀眸首次射出怜悯之⾊,头摇道,说真话总是令人难受的,你们得到的那本书我查看过了,叫《长生诀》,确是道家的宝典,但却与武功没有半点关系,你们最好找个地方丢掉了它,否则说不定终会因它而大祸临⾝。唉,照我看那只是骗人的东酉,人怎么能长生不死呢?
两人脸上血⾊立时退得一分不剩,说不出话来。
艇上一片难堪的沉默。
丹阳城乃扬州城上游最大的城市,是內陆往扬州城再出海的必经之道,重要性仅次于扬州,欠的当然是贯通南北的大运河了。
城內景⾊别致,河道纵横,以百计的石拱桥架设河道上,人家依水而居,⾼低错落的民居鳞次栉比,因水成街,因水成市,因水成路,水、路、桥、屋浑成一体,一派恬静、纯朴的水城风光,柔情似水。
次曰清晨,城门开时,白衣女便和寇徐两人混在赶集的乡农间混入城內。
两个小子都是意兴索然地带着因失去了对将来的梦想而破碎了的心,行尸走⾁般随着白衣女漫步城內。
白衣女显然是首吹来到这里,浏目四顾,兴致盎然。
他们入城后,沿着主街深进城內,两旁尽是前店后宅的店铺,店面开阔,有天窗采光,摆満各种货物和工艺制品,非常兴旺,光顾的人亦不少,可谓客似云来。
白衣女到处,因着她的艳⾊,男男女女都对她行注目礼,但她却毫不在乎,似是见怪不怪,又像视若无睹。
寇仲和徐子陵有半天一晚未吃东西,虽心情大坏,仍斗不过肚子的空虚感觉,以白衣女对食馆酒楼视如不见,直行直过,前者忍不住靠往她轻咳一声道:我们是否应先照颇一下五脏庙呢?
白衣女停在一座粉墙黛瓦的大宅处,冷冷道,你有钱吗?
另一边的徐子陵赔笑道我们当然没钱,不过大士若你有钱,不也是一样吗?
白衣女冷笑道我有钱就等若你有钱吗?也不照照镜子。而且我的钱早因你两个家伙撞翻船时随包袱掉进江底了,你们昨天还有人招呼两餐,丰衣足食,我却半个馒头都未吃过,现在竟还怨我不带你们去大吃大喝?
寇仲愤然道:你不是只懂怒人吗?若韭我们撞沉了船,早给宇文化骨追上来,我们顶多是给他把骨化了,而大士你花容月貌,保证会被宇文怪拿去做小老婆。
白衣女倏地站定。
两人还以为她要发难,分向两旁逃开去。白衣女徽感愕然,看到两人犹有余悸的表情,终忍不住破天荒首次露出真正的笑意,看得两人生出惊艳的感觉时,才收起笑容道:
两个小鬼在这里稍候片刻,待我去变些银雨出来,就请你们去大吃一顿,以后恩清义绝,各不相⼲。
说到最后那两句寇仲的名言,又噗哧一笑,这才往左旁一间店铺走去。
寇仲见到原来是间押铺,慌忙拦着她肃容道,当东西吗?没有人比我更在行了。
白衣女没好气道:我怎知你会否中饱私囊呢,
寇仲正有此意,给她说破,叹了一口气,颓然退到徐子陵⾝旁。
目送她步入押店后,徐子陵噗道:我们要做天下第一⾼手的梦完了,看来只好专心读书,那你做右丞相时,我便当左丞相好了。
寇仲苦笑道:乱世中最没出息的就是坏鬼书生,不过我仍不信她那娘的《长生诀》完全与功夫无关,长生的道士虽一个都没有,但武功⾼的道士却随街可见,由此推之,练不成长生时,就可练成绝世武功了。
徐子陵奋兴起来,旋又叹道,可是那婆娘不是说我们错失了练功的宝贵童年吗?
寇仲道:她可能见我们根骨比她好,怕我们将来赶过了她的头,才故意说些怈气话来教我们心灰意泠,唉,
显然他自己也觉得这想法是自欺欺人,再说不下去。
白衣女这时神采飞扬地走了出来,两人忙追在两旁。
白衣女低声道:你这两个小鬼听着,若再给我听到你们在我背后婆娘长婆娘短的乱叫,我便生刽了你这两只小狗。
两人大感尴尬,唯唯诺诺地应着。
三人登上一间酒楼的二楼,坐了临窗的一张桌子,点了菜肴。
十多张台子,一半坐満了人,其中一桌有一位衣饰华贵,一看便知是有⾝分地位的年青贵介公子,频频朝白衣女望来,显是被她的美⾊震慑。
徐子陵⼲咳一声道,敢间大士⾼姓大名,我们也好有个称呼。白衣女手托巧俏的下颔,奇道,你两个小鬼不过是扬州城里的小光棍小流氓,为何说起话来总是老气横秋,装得文诌诌的一副穷酸样儿。
寇仲傲然道:二这叫人穷志不短,终有曰我们会出人头地,看你还敢当我们是小混混吗?
白衣女出奇地好脾气,想了想道,我走了后,你们打算怎样?骗饮骗食,始终不是办法。
寇徐两人首次感到白衣女对他们的关怀,不过这时菜肴捧了上来,两人那还有暇多想,伏桌大吃,狼呑虎咽,食相难看之极。
白衣女吃了两个馒头,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别头瞧往窗外,默然不语两人到吃不下时,桌上菜肴早被扫得一点不剩,两人搓搓肚子,自然而然地望向白衣女。
白衣女叹了一口气,取出十多两纹银,放在桌上两人眼前,柔声道:念在患难一场,这些钱就当送给你们好了。现在天下虽是烽烟四起,但南方仍比较太平二这处终是险地,不宜久留,你们好自为之了。
不理两人正双目放光,狠狠盯着桌上的银两,招手叫伙计过来结账。那伙计恭敬地道:姑娘的账,早给刚才坐那张台的公子结妥,他们还刚刚走了呢。
啪!
白衣女掏出一贯五铢钱,掷在台上,泠然道,我不须别人给我结账,快拿去!
接着长⾝而起,径自下楼去了。
两人见她头也不回的决绝去了,既自卑又失落,交换了个眼神后,寇仲把银两拿起放入怀里,颓然道:我们也走吧!
徐子陵亦恨不得可早些离开这伤心地,随寇仲急步下楼,来到街上,只见阳光漫天,人来人往,但两人心中却没有半丝温暖。
以前在扬州城,生活虽然艰苦,又不时遭人打骂,但对未来总是充満希望。
现在虽然自由自在,袋里亦有一笔小财,但却像虚虚荡荡,似是天地虽大,但却全无着落处。
他们想再找到白衣女的背影,多看一眼也是好的,但伊人芳综已渺,徒增失落的伤感。
两人肩头亘碰一下,怅然若失的朝出城的方向走去。
忽感有异,香风吹来,白衣女由后面揷入两人中闲,和他们并肩而行。
两人心中暗喜,却不敢表示出来,更不敢出言相询。
城门在望时,白衣女泠冷道:你两人莫要想岔了,我只是怕宇文化及赶来,取了你们的《长生诀》去向那暴君邀功,才回来把你们再送远一程,这是为了对付宇文化骨,而不是对你两个小鬼有什么特别好感。
徐子陵似是特别受不住白衣女的说话,停下步来,愤然道:既是如此,就不用劳烦大士了。我们有手有脚,自己懂得走路。你的钱我们也不要了。寇仲,把钱还她!
寇仲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探手入怀。
白衣女一噗哧一笑,探手抓着两人膀子,硬把两人拉得随她疾行,瞬眼穿过城门,到了江边,才放开两人道,为何要发这么大的脾气,我这人一向不懂得讨人欢心,生性孤独,算是我开罪了你们吧,
徐子陵见她破题儿第一趟肯低声下气,他生性豁达,反感不好意恩。嫰脸微红道:
我也不是没给人小看过,只是若给大士小觊我,却觉得分外愤怨不平而已。
寇仲凑到白衣女耳旁低声道:这小子爱上了你哩,白衣女一肘打在寇仲胁下,痛得他跪倒地上,戟指嗔道:你若再敢对本姑娘说这种话,我就,我就掌你的嘴巴,
她原本想说宰了寇仲,但自问一定办不到,只好及时改口,说些轻得多的惩罚徐子陵一头雾水道:他说了些什么哩?
白衣女怒瞪他一眼,没有说话。
一时间上三个人都不知该说什么话才好。
白衣女目光掠过城外码头旁泊着的大小船只,自言自语道:为何这么多船由西驶回来,却不见有船往西开去?
两人定神一看,均觉有异。
码头上聚満等船的人,正议论纷纷。
一把柔和好听的声音在三人⾝旁响起道:敢问这位姑娘和两位小兄弟,是否在等船呢?
寇仲这时按着痛处,站了起来,与徐子陵往来人望去,正是刚才在酒楼上不断对白衣女行注目礼,后来又给他们结了账的公子。
此君确是长得潇洒英俊、风度翩翩,比徐子陵要⾼了半个头,却丝亳没有文弱之态,脊直肩张,虽是文士打扮,却予人深谙武功的感觉。
白衣女头也不回道:我们的事,不用你理!
那公子丝毫不以为忤,一揖到地道:唐突佳人,我宋师道先此谢罪。在下本不敢冒昧打扰,只是见姑娘似是对江船纷纷折返之事,似有不解,故斗胆来相询,绝无其它意思。
白衣女旋风般转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会后,泠冷道,说吧!
宋师道受宠若惊,大喜道:原因是东海李子通的义军,刚渡过淮水,与杜伏威结成联盟,大破隋师,并出派一军,南来直迫历阳。若历阳被攻,长江水路交通势被截断,所以现在人人都采观望态度,看清楚情况始敢往西去。
两人见白衣女留心倾听,而这宋师道任何一方面看来都比他们強胜,都大感不是滋味,偏又毫无办法。
白衣女沉昑不语时,宋师道又道,姑娘若不嫌弃,可乘坐在下之船,保证纵使遇上贼兵,亦不会受到惊扰。
白衣女冷冷啾着宋师道,淡然道:你这么大口气,看来是有点门道了。
宋师道正容道,在下怎敢在姑娘面前班门弄斧,只是寒家尚算薄有声名,只要在船上挂上家旗,道上朋友总会卖点面子吧了。
听到这里,连寇徐两人亦不得不赞这家伙说话得体,不亢不卑,恰到好处。
白衣女目光扫过两人,沉昑不语,显是有点意动。
要这么随着两个小子走陆路,必是费时失事,但若由水路去,越过历阳,那就再不怕宇文化及会追来了。
寇仲忍不住道:我情愿走陆路。
白衣女尚未回答,宋师道讶道:请问姑娘,这两位小兄弟究…
白衣女不耐烦地截断他道:什么都不是,不要再问了。你的船在那里?
宋帅道大喜指点时,徐子陵一扯寇仲道各走各路的时间到了乘她的船,我们走我们的路。
寇仲适时显出他的气概,哈哈一笑,搂着徐子陵的肩膀,赞道:好子!推着徐子陵望西而去。
白衣女怒喝道:给我站着,
寇仲回头挥手道:再见!
白衣女猛一跺足,向宋师道说:宋兄请先返船上,我们随后便来。:
一个闪⾝,来到了两人背后,提小鸡般擒着两人。
宋师道看得一头雾水,不过想起佳人既肯上船,便不愁没有献殷勤的机会,那还有闲计较其它事情,大喜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