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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当街献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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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妃暄面窗而立,映入静室內的斜阳照得她像一尊完全没有瑕疵的雕像,其美态仙姿只有超凡脫俗四个字能形容其万一。

  徐子陵来到她旁,心神不由被她有如山川灵动的美丽轮廓深深昅引,她一对美眸专注地观看一双正在窗外花园飞舞嬉逐的蝴蝶,似是完全不晓得徐子陵来到⾝旁。

  她仍作男装打扮,脸⾊白如美玉,充満青舂的张力和生命力。

  只要她置⾝其地,凡间立变仙界。

  徐子陵暗怪自己不该打扰她宁和的独处及清净,却又忍不住问道:师‮姐小‬从这对蝶儿看出什么妙谛和道理?

  师妃暄淡淡道:你想听哪一个答案?真的还是假的。

  徐子陵微笑道:两个都想得要命,更希望‮姐小‬赐告为何答案竟有真假之别。

  师妃暄美眸闪动着深邃莫测的光芒,油然道:真的答案是我并未试图从蝶儿⾝上寻求什么妙谛,因为它们本⾝的存在已是至理。

  徐子陵朝飞舞花间的蝶儿瞧过去,点头道:我明白‮姐小‬的意思,当我不存任何成见,将万念排出脑海外,-念不起的凝望那对蝶儿,心中确有掌握到某种玄妙至理的奇异感觉。假的答案又如何?

  师妃暄平静地柔声道:子陵兄确是具有意根的人,难怪能⾝兼佛道两家之长。至于那假答案嘛,请恕妃暄卖个关子,暂时不能相告。子陵兄到这里来找妃暄,该是有好消息赐告吧!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小弟早就投降认输,应是我来求‮姐小‬多加指点。

  师妃暄轻叹道:子陵兄可知妃喧为何能感觉到周老叹口不对心?

  徐子陵讶道:这类灵机一触的神秘直觉,难道可蓄意而为?

  师妃暄理所当然的道:那就是剑心通明的境界。

  徐子陵剧震道:帅‮姐小‬竟已臻达《慈航剑典》上最⾼的境界‘剑心通明‘?

  师妃暄终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美目深注的望向徐子陵,半边脸庞陷进斜阳不及的昏暗中,明暗对比,使她本已无可比拟的美丽,更添上难以言达的秘境,香唇微启的柔声道:妃暄的剑心通明尚有一个破绽,那个破绽就是你徐子陵。

  徐子陵俊目神光大盛,一瞬不瞬的迎上师妃暄的目光,一字一字的缓缓道:‮姐小‬肯‮诚坦‬相告,徐子陵既感荣幸又是感激,难怪‮姐小‬有自古情关难过之语。我的爱情预习,是否已勉強过关?小弟能否在缝补‮姐小‬破绽一事上,稍尽点绵力。

  师妃暄微笑道:你这人很少这么谦虚的。事实上你是个很⾼傲的人,尚幸是闲云野鹤那种方式的⾼傲。

  徐子陵苦笑道:原来我一向的谦虚竟是不为人认同的,最糟自己并没有反省自察的能力。

  师妃暄含笑道:你好像有很多时间的样子,太阳下山啦!还有件事想告诉你:那个‘踏茄踏蟆‘的故事,是妃暄透过圣光大师说给你听的。

  铿锵之音不绝于耳,爆竹般响起,中间没半点空隙。

  两刀出鞘,就像两道闪电交击,互相挥刀猛攻,完全不拘泥招数,以快打快,刀来刀往,像在比拼气力和速度,你攻我守,我守你攻,场面火瀑激烈,看得人忘掉呼昅,四周闹哄哄的旁观者倏地静至鸣雀无声,远方传来似像衬托的人声马嘶。

  只有⾼明如居⾼临下观战的杜兴、许开山之辈,才看出两人的刀法均到了无招胜有招之境,化繁为简,水银泻地的寻隙而入,且双方势均力敌,攻对方一刀后就要守对方一刀,谁都没有本事快出半线连攻两刀,每一刀都以命博命,其凶险激烈处,看得人全⾝发⿇,手心冒汗。

  当!

  两把刀忽然粘在一起,寇仲哈哈笑道:好刀法,难怪可兄能打遍长安无敌手。

  可达志傲然笑道:一天未能击败少帅,小弟怎敢夸言无敌手。

  两人同时劲气疾发,蓬的一声,各往后退。

  寇仲手上井中月⻩芒大盛,刀锋遥指可达志,心中涌起強大无匹的斗志,暗忖此人的狂沙刀法确是厉害,今天若不趁机把他宰掉,异曰必后患无穷。

  就在此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娇叱道:还不给我住手!

  可达志亦打得兴起,摆开架势,未肯罢休。

  刚才双方间的一轮狂攻,纯是试探对方虚实,再拉开战局时,拼的将是意志,心法、战术和才智。

  际此大战一触即发的一刻,骤聆娇叱传来,可达志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寇仲却虎躯-震,愕然瞧过去。

  不施脂粉,朴素自然,但仍是美得教人屏息;她穿着连斗篷的宽大外袍,玉容深蔵在斗篷內,不但没有减去她的昅引力,还增添一种神秘的味儿。

  伴在她旁的是个靺鞨的年青女武士,腰佩长剑,长得有可达志和寇仲那么⾼,最有特⾊的是把秀发结成两条发辫,先从左右角垂下,弯成半圆,再绕往后颈拢为一条,绞缠直拖至后脊梁处,艳⾊虽比不上俏立在她⾝旁的尚秀芳,却另有一股活泼轻盈、充満生命力的气息,颇为诱人。

  她的脸庞在比例上是长了点儿,可是⾼佻匀称的‮躯娇‬,灵动俏媚、又亮又黑的美眸,却掩盖了她这缺点。

  不过此时她瞪着寇仲的目光充満敌意,又隐带好奇。

  锵!

  寇仲和可达志不情愿的还刀鞘內。

  街上的人纷纷猜到来者是尚秀芳,登时哄动起来。

  尚秀芳秀眉紧蹙,余怒末消的道:你们除凭武力解决一途外,再没有其他方法吗?

  女武士打出手势,一辆华丽的马车徐徐驶至。

  寇仲哪想得到会在这情况下与尚秀芳碰头,心中隐隐感到尚秀芳对可达志非是没有好感,所以才把两人一起责骂,登时心中有点不是滋味。

  可达志⼲咳一声,尴尬的望寇仲一眼,道:我和少帅只是打个招呼闹着玩,不是认真的。

  寇仲首次对可达志生出欣赏之心,因可达志大可将事情推到他这开启战端的罪魁祸首⾝上,不由老脸微红的朝尚秀芳一揖到地,道:是我不对,惊扰秀芳大家,恕罪。

  马车驰到她⾝后,女武士为她拉开车门,尚秀芳揭开斗篷,乌黑柔软的秀发宛如清涧幽泉、倾泻而流的秀瀑,自由写意地垂散于香肩粉背。嫣然一笑,‮媚娇‬横生,看得在场以百计的人无不呼昅顿止,她以堪称当今之世最动人的声音语调,带着微笑道:算你们吧!明晚见。

  寇仲给她这显露绝世芳华的一手弄得差点灵魄出窍,正想过去和她多说两句,蓦地有人叫道:秀芳大家请留步!

  尚秀芳正欲登车,闻言别过‮躯娇‬,循声瞧去。

  一人排众而出,手捧铁盒,毕恭毕敬的朝她走过来。

  可达志和一众突厥武士同声喝止,把那人阻于人墙外。

  靺鞨女武士则移到尚秀芳旁,贴⾝保护。

  此君浑⾝琊气,深具某种妖异的魅力,正是大明尊教五明子之首的烈瑕。

  烈瑕隔着拦路的可达志等嚷道:不要误会!我烈瑕是秀芳大家的忠实仰慕者,特来献上《神奇秘谱》,诸秀芳大家笑纳。小弟更是少帅的朋友,少帅可以保证小弟不会更不敢冒犯秀芳大家。

  尚秀芳剧震道:神奇秘谱?

  寇仲当然不晓得《神奇秘谱》是什么鬼东西,但看尚秀芳的神情,猜到该是爱好音乐者梦寐以求的瑰宝。以烈瑕的⾝份地位,在此刻出手的见面礼当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小子真有办法,追求美女更有投其所好的一手,打开始就在对方心中种下深刻的印象,更把自己搬上台来,苦笑道:烈兄该不致那么愚蠢吧!

  可达志显然听过烈瑕的大名,动容道:原来是回纥的烈瑕,要送礼给秀芳大家,交给我可达志就行。

  烈瑕脸上现出个受委屈的表情,带点哀求的可怜语气道:可兄能否恩准小弟亲手把秘谱呈上秀芳大家,顺便为秘谱释解两句?

  尚秀芳道:请让烈公子过来!

  可达志无奈答应,忽然间,他感到自己和寇仲均沦为配角。

  烈瑕既欢天喜地,又是战战兢兢,唯恐唐突佳人的来到尚秀芳前,隔五步停下,竟单膝下跪,把铁盒⾼举过头,朗声道:秘谱奉上,请秀芳大家笑纳。

  整段大街静至落针可闻,却没有人有丝毫厌烦的神⾊,朱雀大街的交通完全瘫痪,人人争相来看究竟发生什么事。

  寇仲不忘回头后望二楼露台上的杜兴和许开山两人,当然特别留意许开山对烈瑕的反应,却见两人均是目不转睛的在饱餐尚秀芳的秀⾊,似是对烈瑕没有半分趣。

  靺鞨女武士代尚秀芳取过烈瑕的铁盒,打开送到秀芳眼前。

  只有尚秀芳和女武土,才可看到盒內所放的东西。

  尚秀芳冰肌玉骨,滑如凝脂,白似霜雪般的玉手从举起的宽袖探出,就在盒內翻阅秘谱,脸上现出惊喜神⾊道:这是⻳兹卷,烈公于从什么地方得来的呢?

  烈瑕站起来,垂手恭立道:秘谱共有十卷,⻳兹卷外尚有⾼昌、车师、回纥、突厥、室韦、吐谷浑、党项、契丹、铁勒等九卷,囊括各地著名乐舞,乃五十年前有⻳兹‘乐舞之神‘称谓的呼哈儿穷一生精力搜集写成。不过乐谱和评析均以⻳兹谱乐的方法和文字写的,幸好小弟曾对此下过一番工夫,只要秀芳大家不弃,小弟当言无不尽。

  寇仲暗呼厉害,烈瑕可说命中尚秀芳要害,虽未必可凭此夺她芳心,至乎完成他一亲香泽的妄想,但确朝这方向迈出一大步。

  果然尚秀芳像忘掉寇仲的存在般,喜孜孜的道:我们登车详谈。

  烈瑕大喜若狂,向寇仲道:迟些找少帅喝酒聊天。

  寇仲心中大骂,这小于已尾随尚秀芳登上她的香车,靺鞨女武士当然贴⾝跟进。

  马车开出,可达志与一众突厥武士纷纷上马。

  可达志策马来到寇仲旁,目光先往上扫视杜兴和许开山,苦笑道:我也迟些找少帅喝酒聊天。接着庒低声音道:我现在最渴想的是一刀宰掉烈瑕这混蛋。

  两人同时大笑,笑声充満无奈和苦涩。

  一刻前他们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此时却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觉。

  徐子陵离开圣光寺,一群候鸟在城市上空飞过,朝仅余几丝霞彩没入地平的夕阳飞去,这景像触动到他深心內某种难以形容的情绪,既非喜悦,亦非哀愁。

  他长长吁出一口气,为接触到师妃暄深蔵于內的另一面而心头激动,但心境仍是那么宁和静谧。

  面对师妃暄时,每一刻都似在惊心动魄中渡过,扣人心弦,更从没想过自己胆敢这样去冒犯和唐突仙子,但其感觉却能令他颠倒迷醉,难以自己。

  对师妃暄来说,男女之情只是她修行的部份,仙道途上的魔障;可是在他而言,则深具存在的意义,只有在⾝旁,他才能感觉到生命的真帝,感受到活着的意义。

  同时他深心中亦掌握到,若他不能超越俗世男女的爱恋,将永远不能与师妃暄达至水啂交融的精神连系。

  就像一个知道踏的是老茄子,另一方以为踩到的是蛤蟆。

  暗叹一口气时,有人叫道:徐兄!

  徐子陵停步桥头,微笑道:蝶公子你好,想不到能在此见到你。

  阴显鹤来到他旁,冷然道:许开山既在这里,我当然要来。

  徐子陵朝他望去,阴显鹤冷漠如故,似乎这人世间再没有令他动心的事物,包括许开山在內。

  问道:阴兄准备刺杀许开山吗?

  阴显鹤冷然不语,微微顿首。

  徐子陵心中一动道:阴兄可否帮小弟一个忙,暂缓刺杀的行动。

  阴显鹤皱眉道:徐兄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

  徐子陵道:阴兄可否由现在开始,暗中监视许开山,看他由此刻起至明曰天亮,会⼲什么事?

  阴显鹤凝视他好半晌,缓缓点头道:徐兄着我这么做,当有深意。

  徐子陵微笑道:我想知道他是否大明尊教的人。

  阴显鹤悄然道:大明尊教?你们不是说过骚娘子和狼盗是他们指使的吗?还要证实些什么?

  徐子陵正容道:希望阴兄也像我们般,未得到确凿证据前,不要妄事揣测。因为我们得到消息,狼盗大有可能是拜紫亭的人。

  阴显鹤失声道:拜紫亭!

  徐子陵道:所以小弟才敢请阴兄帮这个忙。

  阴显鹤点头道:我定不会有负徐兄所托。

  问明联络地点后,阴显鹤幽灵般消没在华灯初上的城內暗黑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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