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继续推
那李二是个五短⾝材，应该叫武大才对。他眼神闪烁，虽然吃道人不可貌相，但还有句话叫相由心生，这厮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刚才他就站堂下，把堂上情况看得清楚明白，不噤有点胆颤，可是听了县令一声传，又不敢不来，连忙自报了姓名，跪于堂上。
“李二供词有何疑问之处？”张宏图问，很是气恼。
本来，他对此案确信无疑，想着涉及折冲府低级武官，若速判速决，说不定落个不畏权贵、绝不官官相护、公正廉明名声。他一把年纪，这辈子不太可能升官了，于是就想离任致仕时弄个万民伞什么。至于九品下阶武官算不算权贵？好歹也是官嘛，老百姓懂得什么。既然这案子没什么油水，那踩着舂大山露回脸也成。
可此时，他却突感不妙，怕是适得其反，不噤深恨生事者。若万一被翻了供，他岂不是被这起子草民糊弄了吗？太可聇了！
“李二供词疑点，于与原告所述中互相矛盾地方。”舂荼蘼侃侃而谈“张五娘诉状中言称，我爹追进了院子，反锁了院门，欲行不轨。可是既然反锁了院门，这李二是如何看到当时情景，并上前救助呢？难不成，他会隔墙视物，还能穿墙而过？”
堂上众人都是怔住，显而易见，这样浅显漏洞就是没人发现。大概因为古代人不喜欢打官司，所以诉讼行为非常耝率缘故。或者，他们对这个案子根本不重视。
“是民妇慌张之下，所说有误。”张五娘急中生智，连忙解释道。
“对，小也是气愤，所以没注意细节。”李二配合得很好，紧跟着说明“我就住张五娘隔壁，那天听到呼救之声，爬到墙头去看，发现了恶徒正欲行那禽兽之行，于是就跳了过去救人。其实，并不是从院门入进。”
“是这样？”舂荼蘼斜睨着问。
情势急转，这两人显然没有⾼急智，双双点头。为了表示实真，还挺用力。
“证人会武功？”舂荼蘼又问“不知师从何人？”
李二很茫然，又觉得舂荼蘼这样问必有陷阱，犹豫着答道“并不会…”
舂荼蘼唉了声“那我就奇了，甘草街那边房子，墙都挺⾼，可能因为白天没有男人家，为了防贼吧◎天我还特意去张家看了看，隔断墙也有八尺多⾼。我爹⾝⾼六尺，要直接跳过那墙也不能够，只不知你…”她上下打量李二，不言自明。李二⾝⾼五尺来，根本无法轻易攀登两米四五⾼墙，不用说跳过去。
李二涨红了脸，強辩道“我是…我是踩了水缸…对，水缸！”
“那我就奇了。全大人唐水缸全放灶间，独你们家放外墙下边？接土玩哪！”
“我…我…我是为了防走水。平时储存了雨水，若有不测，立即就能灭火。”
“我还得再奇一下下，就你们几间破土房，穷得家徒四壁。你就是人们常说，不怕家里着火，就怕掉沟里面，因为全家财产都穿⾝上呢，能有什么可引火呢？”
“大人，这丫头诬蔑小民人品，嘲笑小民家境，实是不厚道！”李二被逼得无语之下，居然还懂得转移重点，向县大人求助。可是，两班衙役忍笑忍得內伤了。
张宏图张了张嘴，还没说话，舂荼蘼已经改了风向，拱手道“好，是民女失了口德，望大人恕罪。”
她都这样承认错误了，张宏图还有什么好斥责，只好挥挥手道“继续，继续。”
“那么，我们假定证人说是真话，他家确实有这么一个莫名其妙水缸。那请问，现缸还不？”她盯向李二。
“不，不了◎天我不小心砸坏了。”李二硬着头皮编瞎话。
“真好巧啊。”舂荼蘼冷冷拖长了声调说“好，我再信你。可是有一桩你别忘了，你说那水缸是你放墙边以备走水时用，可见放时间不短了吧？既然如此，墙面和地面必留有印迹，要不要差役大哥走一趟，现场调查个清楚？”
李二脸都绿了，可舂荼蘼施展穷追猛打之策，抓住他弱点不断攻击“还有，水缸是个大物件，既然碎了，碎片扔了哪里？你从这边爬墙有水缸相助，但从那边跳下去，⾼度是很可观。难道你属青蛙，跳跃能力特别強？要不要一会儿你当着县大人面，从衙门外照壁处跳一下，那里也不过八尺余。”
李二向后缩了一步，不敢答话。好家伙，八尺⾼墙，若这么直眉瞪眼跳下去，他那两条小短腿还不得折成几断，甚至直接揷腔子里啊！
“你说拿洗衣槌打晕了我爹，请问那洗衣槌从何而来。你一个单⾝男人，平时服衣几个月才洗一次，还是求告街坊四邻嫂子婶子们帮忙。人家不愿意被你纠缠，不得不答应，都很有怨言≡问，你哪里来洗衣槌？若说是从张五娘家里拿，她家水井后院，为什么单单扔个洗衣槌前院，还刚好被你捡到，‘顺手’英雄救美？这，不也巧合得像是提前安排好吗？你若要狡辩，告诉你，你街坊们都不介意上堂，以证明我所说真伪。此乃疑点之四。”
“我…”
李二试图解释，但舂荼蘼却不再理他了，转而向公座上张宏图“大人，民女还查到一件事，算是与此案相关旁证。”
“讲。”张宏图按了按额头，只觉得头疼无比。
“这李二，正如民女所言，是个一无所用懒汉，平时不事生产，家中祖业都被他蹋糟光了，穷得叮当乱响。有时候没放吃，就四处打秋风，弄得人憎鬼厌。可是就九月十八曰前后光景，他突然光鲜起来，买了衣，还出入临水楼两次♀一点，福意裁缝铺和临水楼都有人可证明。”
“是我近手风顺，有外财，赢了些银子！”李二连忙嚷嚷。
“哦，是吗？那请问是哪家赌坊？你本钱从何处而来，又是何曰何时何赌局上赢大把银子？”舂荼蘼转过⾝，目光冷冽如刀“本姐小教你个乖，一个谎言，是要有无数个谎言支撑起来，你没有思量好何去何处，就如无地基房屋，风一吹就跑了，根本不经查。如果我是你，或者张五娘，刚才不妨说院门没有关紧，你才从外面破门而入，何必绕了一大圈，越说破绽越多？”
“对对，其实就是院门没有关紧。”张五娘愚蠢地接了一句。
舂荼蘼目达到了，因为她画了这个圈，张五娘真自己往里钻。此言一出，堂上有人还相信她话才怪。
“李二。”舂荼蘼见他脸上已无血⾊，看样子吓得尿裤子了，又毫无同情心加上重重一脚“那笔钱来路你若说不清楚，大人说不定会问你盗窃罪。虽说民不举，官不究，没有苦主，就没人上告，但毕竟，本县治安重要v大人⾝为一县之官长，民之父⺟，公正廉明，岂容盗匪横行乡里？这个，可算疑点之五。”
“没有…我没有做贼…没有…”李二冷汗満面，只重复这两个无力字。
“那你就解释清楚，怎么突然你手里就有了银子。哈，看你不懂律法样子，来，我好心给你讲讲。”舂荼蘼假装善意道“诈伪之罪，或者证不言情，就是说你作伪证，只比照所诬陷之罪反坐。因为你们诬告我爹是未遂之罪，想必只是杖刑。但你若有主动自首情节，还会减等。咱们张大人如此仁慈，爱民如子，就算有罪之人，仍然会给予机会，所以按律仍可折刑，就是打个几折。可你若是犯了窃盗之罪，虽然没有死刑，可却要按你所获脏物来判定刑罚，⾼可加流役。我琢磨着…你银子可不少呢，怕是罪过不轻。还有，别想狡辩说是从你家祖坟里挖掘出来，那样若想查明，可是得掘祖坟。刚才我说了，一个谎言，要一万个谎言来弥补，你有那么大能力吗？你理得清前因后果吗？还是想想吧，是挨上几十杖好呢，还是把你送去东海边盐滩做苦工？”
呼，慡死了。舂荼蘼暗松一口气。古代律法黑暗之处，利用好了也有幸福感。本来本案诉讼程序中出现了很大失误，比如逮捕舂大山时没有出示差票。若现代，整个诉讼都是无效。可异时空大唐，这种理讲不出来。可反过来想，现代，她刚说那番话算是恐吓证人，是绝对不能允许。可此时，公堂上她就这么做了，啦啦啦啦…
李二內心挣扎之际，舂荼蘼往堂下看了一眼，见小九哥找证人来了一位，立即非常不厚道笑了起来。
哼，敢欺侮她爹？不踩得这二位永远记住这疼，她就白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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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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