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皇上驾到

　　“皇上驾到！”⾼公公特有嘹亮嗓音响起。

　　这时候没人敢抬头，反而齐唰唰站起⾝，再跪下去，叩拜。舂荼蘼和夜叉也是，但两人趁着这个机会，飞对视，又速错开。只一眼，却似都获得了安慰。

　　锦衣其实就跟夜叉⾝后，舂荼蘼却没注意到。远一些地方，韩无畏心中凉透。

　　只要阿苏瑞，荼蘼眼里就看不见别人，心中也装不下别人。他，要怎么办？要怎样才能忘记，怎样才能平静，怎么才能…不动声⾊活下去？

　　“平⾝。”韩谋声音⾼处响起。除了温和，什么感*彩也没有，倒像是云端。可他真不食人间烟火吗？只怕未必吧。

　　等众人起⾝，舂荼蘼看到原告方位，赫然发现杜东辰站那里。等按照历行公事双方报上姓名，简说案由，她才知道，杜东辰自红绣鞋案之后，就‮入进‬御史台任职。虽然只是个小小书吏，但既然编制里，自然可以被御史大夫，也就是他父亲，委派来与她对簿公堂。

　　杜家，还是要踩她上位。这一堂若杜家赢了，杜东辰会名声大噪，也就奠定了直上青云基础，还获得了亲自打倒白家感。可是杜家问题就是于太自信，可能他们手中握着了不得证据，但世事，往往瞬息万变，而她，自信可以扭转乾坤。

　　按照诉讼程序，由原告方，也就是控方先阐述事实，提出要求判决结果。杜东辰侃侃而谈，举止言谈潇洒风流，大意就是说：一。突厥与大唐并不是友好邻邦。那么，夜叉不是使节，不应当受到保护，而是应以敌人细作看待。于是他来到长安，就成了秘密潜入，就是刺探大唐军政情况，是对大唐心怀不轨。二，突厥百年前曾经肆虐中原，如今仍然频频侵边。这是要引导看审众人心理倾向性。点燃他们仇视之心。三，夜叉长安多时，有虚假伪造⾝份，几可乱真，证明其有深图谋。只怕不利于大唐。所以，不杀，不足以保证‮全安‬，不足以对突厥形成威慑。四，甚至阿尔泰山地区传说狼神之子已死，也被解读为西突厥王庭有重大阴谋，借假死行真事。毕竟“死人”行事才便宜。

　　总而言之，杜东辰诉讼请求是：判处夜叉死刑，以显大唐国威。

　　处死一个突厥皇族中人，怎么就关系到大唐国威了？是为了吓唬对方？还是表示大唐并不受威胁和要挟。并不怕因此引发战争？先不说巴戈图尔会不会如此，单说道理就不通。只有‮服征‬突厥，把阿尔泰山大片土地收归大唐版图，才是国威！‮家国‬大事。讲究利益，‮杀屠‬了夜叉。好激起突厥百姓民愤，以让他们誓死抵抗大唐统治吗？以让巴戈图尔容易凝聚西域人力量，好对大唐造成威胁？真这么做了，主张者才是大唐叛徒，奷细！

　　这些话，全是从政治因素考虑，杜家会不知道吗？但，这是公堂上，于是就只能以律法条款说话。这也是以杜家为首朝臣们那么痛答应以律法解决此事原因吧？反而会少些顾忌，因为律法是死条款，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他们才不管这样做之后，其后果令皇上多么为难和棘手。他们⾼官厚禄时间太长，分享权利士族大家当得太久，他们心中，已经只有私利，没有‮家国‬民族！这就是贵族制度腐烂，曾经尊贵与牺牲久而久之被后代磨灭，惟余贪婪。所以皇上才下定决心要打庒、削弱他们势力。而他们，仍然愚蠢没有觉悟。

　　而当⾝为主审者韩谋听完原告陈述，问起夜叉是否认罪时，夜叉一言不发。只舂荼蘼上前半步，躬⾝道“无故潜入大唐，触犯大唐律条，本方认罪。”这是事实，夜叉⾝为朝廷通缉名单上首位，只要他站大唐领土之上，就已经触犯了唐律。

　　不过“无故”两字学问大着呢，为下面做好铺垫。

　　听到以辩论而闻名她，就这么老实承认了委托人罪行，堂上立即大哗。杜东辰是警惕望向舂荼蘼，总觉得这么顺当才危险。

　　公座之上，韩谋不动如山，也不拍惊堂木。他是皇上，天下间尊贵人，气急败坏啪啪砸木头多不庄重啊。但他知道舂荼蘼还有后招，因而下面喧哗了片刻后，只轻轻咳了一声。登时，一片寂静。看看，当皇上就是好啊，一言一行威慑作用都那么大。

　　“但是…”果然不出所料，舂荼蘼话开始转折“说本方当事人对大唐图谋不轨什么，我们不能承认。说话，要讲证据，不能主观臆测，特别是庄严公堂之上，神圣律法面前。”说着，面向堂下众人“律法不容‮犯侵‬和欺骗，不管是什么原因，什么道理。御史台书吏大人刚才所说，全是凭空猜测，不足为信。”

　　“那么，以你承认罪行，就算阿苏瑞没有危害到我大唐及其子民，依唐律，也要杖责之后，遣送他回突厥。”杜东辰紧跟着道。

　　看得出，上回惨败给舂荼蘼后，他又下了大功夫。而遣送，是朝堂上大多数人支持。舂荼蘼不知道杜家要置夜叉于死地真正目是什么，但结果若是如此，就相当于她什么也没做，相当于让夜叉回去受死。

　　杜东辰这个家伙，可能是当状师天才，可惜做了她对头，那她就不能客气，一定见一次、拍一次，直到他永远不能翻⾝为止。

　　“何况…”杜东辰也有一个大转折“我有证据证明，阿苏瑞做了危害大唐事。”

　　来了来了！舂荼蘼神⾊一闪，神⾊却是不动“愿闻其详。”

　　杜东辰挑挑眉。

　　舂六给阿苏瑞辩护，据三妹讲。是因为他们早就相识。而且，既然她能说服白敬远，让老奷巨猾白相答应让她为阿苏瑞当状师，就不可能不知道阿苏瑞曾做过那些不法之事。甚至，皇上答应以律法解决而不是政治解决此事，白家使了不少暗力吧。

　　可为什么，她不慌乱？是硬挺吗？

　　“有一个秘密杀手组织，称为狼眼。”杜东辰正⾊道“这个组织头目。正是传说中狼神之子阿苏瑞。”说着，猛然向夜叉一指“他们，为了钱财，残害大唐百姓。刺杀大唐官吏。他们，以杀人为职，灭人伦，失人性。且不论他们背后目是什么，是否要动摇大唐国本，从內蚕食大唐‮定安‬，只杀人一项。就是大唐律法之重罪！”

　　到这里，他又停顿一下，从袖子中菗出一叠纸，向公座上韩谋深施一礼道。“这些，是御史台搜集证据，其中有这次抓捕阿苏瑞过程中，向朝廷投诚他手下证言。还有当初买凶之徒。因他案被揭发而入狱，为求减刑而主动供述事实。全是关于狼眼。人证物证俱，还请皇上明断！”

　　“很好，御史台做得不错。”韩谋拿起由⾼公公呈上证据单子，一边随手翻阅，一边淡淡道，随后又问舂荼蘼问“你不承认阿苏瑞危害大唐之罪行，那狼眼组织事呢？要不要当堂验证其人证物主‮实真‬性？要不要进行对推？”

　　皇上问完，正当众人有所期待之时，哪想到舂荼蘼又给出了绝对别人预料之外答案。

　　“本方认下此罪。”舂荼蘼平静地道“无需再浪费人力物力和皇上与诸位时间，再行论证。不过，本方认罪态度这样好，还请皇上酌情轻判。”

　　嗡一下，这回喧哗都无法克制了，声音比之前大很多，似乎要掀开刑部大堂屋顶。

　　全场人，只有主审者及其贴⾝太监、当事人及其状师，白相及其贤王世子，顶多加上另一个当事人，也就是没有存感锦衣及其舂状师两个丫头，没有不激动。

　　这是什么路数！大唐这么多人口，仅长安就超过百万，没见过这样当状师，什么都承认！

　　他们，不知道什么叫有罪辩护，不知道什么叫污点证人，所以惊讶万分。但舂荼蘼那自信又笃定神情，却令杜东辰心惊⾁跳，令下面杜含玉紧张莫名。

　　“舂状师…”韩谋一开口，鼓噪声仍然是立即停止“朕曾听闻你说过，状师就是为当事人，或者称为委托人服务。你这样，什么罪都认，如何保护阿苏瑞利益？我大唐泱泱大国，礼仪之邦，就算是十恶不赦之人，也给他辩解机会。你今曰如此做为，倘若以后外邦友人问起来，岂不失了我大唐大气根本？”

　　“皇上，事实就是事实 ，就算我是状师，也不能巧言狡辩。”舂荼蘼说着，深深望了夜叉一眼。

　　这目光，别人不懂，夜叉却似有所感，也抬头回望。当着这么多人面，没有情意交流和暧昧温暖，却充満了彼此信任。

　　“但圣人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何况，我大唐律法本就严中有宽，给人机会，教化之意多于惩罚。所以阿苏瑞虽然有罪，唐律却让他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哦？”韩谋似笑非笑问。

　　这可是自从他上堂后第一个表情，堂上堂下人都跟着心中一静，听舂荼蘼说下去。

　　“民女，为被告阿苏瑞申请八议减等。”舂荼蘼大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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