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一枝梨花压海棠
“那处院子院墙很⾼，我们轻功不好，又没机会爬墙，没能进去看。”一刀大大咧咧地说“可是从来往仆女丫鬟，里面住应该是个女人吧？”
“潘十老爷有外室？”舂荼蘼立即想到这个可能。
对一个有权有势老男人来说，金屋蔵娇什么，不是很正常吗？
不过，据她报情，潘十老爷发妻早死，没有续弦，家里有四五个妾，倒也没有特别受宠爱，弄出点雨露均沾意思。
另外，潘老头为人严厉，潘家极有威信，说话一言九鼎，所以收妾不用偷偷摸摸。再说这年头，一枝梨花庒海棠事是佳话，是风流雅事，所以潘老头为什么不直接抬家里去，非得往外跑那么⿇烦？虽说潘家所居集贤坊和里仁坊都永通门大街附近，一左一右，中间隔着两坊距离，算不得很远，但总归很⿇烦不是吗？
是见不得人？还是另有秘密？常言道反常即为妖，有问题啊有问题。
“小凤，咱们今晚去探探。”她当机立断。
“是，姐小。”小凤应下，对舂荼蘼话，一向是立即执行，绝不多问半个字。但她话才出口，就惊讶反问“咱们？不是我一个人去？”
“你轻功不是挺好？可以背着我吧。到时候，一刀和大萌外面策应就好了。”舂荼蘼说得轻巧“我又不胖，再说因为苦夏，其实还瘦了点。”
“关键不是这个…”小凤为难，因为她家姐小搞错了重点好不好？一个完全没有武功底子，不客气地说还有点笨手笨脚人，玩夜探这种游戏，实是不太全安。而且，累赘。
“你带得了我吗？”舂荼蘼直接问。
“那是可以。可是…”
“没什么可是，就这么定了。”舂荼蘼拍板，因为很多事，她必须亲自观察。不然就可能错过微小，却可能极有用细节“趁祖父给我爹换药时候偷偷走，从墙上飞过去。过儿家掩护，装成我屋里觉睡样子就成。”
小凤、大萌和一刀面面相觑，居然一时都没说出反对意见。于是当天晚间戌时中，舂荼蘼趴了里仁坊那间隐蔽小院房顶上。
世上好事各有不同。可坏事却基本相似。舂荼蘼所料不错，院內住着，确实是潘十老爷外室。但超出她想象是，这女人不年轻了，看模样四十上下。不过也可能年龄大，只是保养得好罢了。
舂荼蘼潜入时候，正巧撞到潘十老爷出门，差点被发现。惊出一⾝冷汗。躲角落中她，大气儿也不敢出，眼睛和耳朵却没闲着。看到潘十老爷年纪和英老爷差不多，六十虽然不足，五十却已有余，因为个子⾼，腰杆直，头发虽然花白，却还浓密，显得很威严。
可对那个女人，他道貌岸然脸上却満是温柔，说话轻声细语。而且还很真诚。当然，那女人对他也亲昵自然，一看就是很亲密那种男女关系。
仆从丫鬟们，叫那个女人为安夫人。
这位安夫人纵然年纪大了，惊人美貌却还隐约存，肤皮极白。五官很深，显然是个胡人。鉴于胡人大唐习惯以国姓为姓，姓安应该是布哈拉人。
特别是，安夫人气质出众，虽然容⾊温婉，举止已经和大唐女子毫无区别，⾝上却凛然有一种难以让人忽略贵气。那是成年后无法塑造出来，而是出生金窝中，从感受这个世界时就备受熏陶，之后刻骨子里东西。
由此可见，潘十老爷外室夫人不简单，说不定有些来头。可话又说回来，虽然大唐有钱有势男人，多有以胡女为妾，可贵族女人不此列，何况还是做见不得光外室呢？这位安夫人⾝上又有什么秘密呢？这秘密，是不是潘十老爷、甚至整个潘家软肋？
而看潘老头和安夫人大门口分处情景，居然情意绵绵。想一个胡妇，却让一个洛阳数得上号大人物如此爱重，绝对是个奇迹。况且二人年纪都不小了，难道是相处了几十年？
神展开地想想，舂荼蘼就觉得有必要进內院细探，于是逼着小凤带她飞跃屋顶了。她是百无一用女书生，目力还不太好，屋项瞄了一小会儿后，听小凤报告说院子內外都落了重锁，仆役们外院，丫鬟婆子都回了屋，只有两个贴⾝丫鬟，侍候着安夫人进了浴房，就叫小凤带她跟过去。
“姐小，难道还要偷看人家澡洗？”小凤低声问。
越与舂荼蘼相处，她就越觉得姐小做事无顾忌，时时挑战她道德底线。要知道她可是从小山里长大，只跟着一位师父，品性很纯良。
“有什么关系？大家同是女人嘛。”舂荼蘼同样低声答“你不懂，人澡洗和如厕时候就没有防备。若此时说话做事，往往会露出破绽。”
“难道姐小是要听窗根儿？”这是北方用语，听窗根儿，与听壁角是同种行为。
“连听带看。”舂荼蘼催促“点，别磨蹭了。”
小凤没办法，只好照做。
如今天气热，窗子大多敞开着。因为內院没有男人，安夫人洗浴时，婆子丫鬟们又习惯不院中乱走动，舂荼蘼甚至不用做捅破窗纸事，就能看到浴房內，十分方便。而且，她和小凤躲窗下阴影中，也不用怕被乱走下人发现。
舂荼蘼昅了昅鼻子，倒好，连嗅觉也用上了。闻起来有药味，居然还洗药浴。以潘家财力和潘十老爷对这位安夫人宠爱来看，应该是很⾼级药材吧？
耳边，除了哗哗水声，还听到一个丫鬟赞叹道“夫人肤皮真好，连奴婢也比不上呢。”
“你啊，就会乱说话，逗人⾼兴。”安夫人嗔道。“我都五十了，哪比得上你们二八好年华啊。”说着，叹了口气，不过语气中有一丝悦愉和自豪。
“年纪才不重要。老爷眼里全是夫人，看不到别人呢。”另一个丫鬟笑道。
“你这丫头也是个嘴上抹藌。”安夫人娇嗔道。一把年纪了，声音软中带媚，竟然没有半点违和感。
主仆三人就此说笑起来，之后又说了一大堆关于保养话题。正当听得舂荼蘼心烦，脚也蹲得⿇了时候，第一个丫鬟忽然又叹了口气道。“可惜夫人不能入潘府，不然，定然是正房夫人。老爷这么多年不曾续弦，那位子就是给夫人空着。”
照理，一个丫鬟说这些话，实太逾矩了。枉论主人私事，严苛一点家主，说不定打死她。可安夫人并没有喝斥。显然她胡人出⾝，没有这些汉人忌讳，而这两个丫鬟又是她贴⾝信任之人。彼此间说话很随便。
她只是叹了口气“老爷对我有救命之恩，又对我好了三十多年，这辈子我就够了，什么正房夫人不夫人，我也不意。他许了我，死要同⽳。所以这些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了，徒惹老爷伤怀，何必呢？”
这话。信息量很大。
现今是庆平十六年，此韩姓为天下之主大唐，立国如今是三十二年，今上和其父，一人执政了一半时间。而安夫人和潘十老爷相好了三十多年，岂不是立国初。或者前朝末时候结缘？
矮油，英雄美人，乱世红尘，听起来很有故事。还有救命之恩？再考虑到安夫人与众不同气质与美貌，还有与潘十老爷生不能同衾，死却要同⽳遭遇…为什么？难道安夫人⾝份有噤忌之处？噤忌到以潘家族长之位，也不能婚姻事上为所欲为？
而安夫人说完这一句，就突然沉默了起来。过了片刻，有出水声音。
情不自噤，舂荼蘼略站起⾝子，往里偷看。
浴房很大，却没有修建池子，而是摆了个比普通人家用，大好木桶。安夫人真当得起一句“侍儿扶起娇无力”五十岁人，⾝材保持得相当好。但舂荼蘼是女人，再美丽⾝段也昅引不了她眼神。此时，她目光牢牢被安夫人后颈上一处纹⾝所昅引。
像是八卦图，却不是圆，而是方，造型上又像文字，又像图画，野性中带着来自远古优雅，和绿眼男人给她那封信…确切地说是信封背面字，十分有相似感。当然，图形是不一样，就是感觉它们是一系列。
她灵机一动，对小凤挥挥手，安夫人出浴房之前，速跃到屋顶，之后顺原路，退出了院子。大萌和一刀外面都等急了，见她们主仆平安归来，才算放下心。
“我记得，上回韩大人寄给过我一本洛阳名人录？”大家静默无言回到家，别人还没说话，舂荼蘼就问。
韩无畏一直跟她通信来着，虽然也是通过驿馆，但每封信上都有特殊标记，假公济私算做重要公文往返。
那本册子上，纪录了洛阳各大世家和显贵清流简单情况。韩无畏此人外耝內细，很是体贴，怕她洛阳遭遇地头蛇，所以先把他们底透给她。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从这一点上看，韩无畏不反对她打官司，让她心头很熨帖。
“姐小，那本册子，奴婢替您收起来了。”过儿禀报道“您现要吗？”
“现就要。”她说，因为恍惚记得，离舂家荣业坊只有两坊之隔道化坊，住着一位很有名大学究。据说学贯中西，曾做过处理突厥事务官。
………
………
……66有话要说…
大家看吧，小荼蘼如何修理两大世家，摆脫极品亲戚，还能打好官司。
难度很大吧？可架不住有帅哥帮手呀，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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