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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外婆没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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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里还来不及下的面条,全部咳在碗里,她只能放下碗,侧过身子,弯下咳个不停,咳着咳着喉咙里火辣辣地疼。

  她看到粱辀在她面前蹲下,背上是他轻轻地抚摸,两个人离的近,近到纪月一抬头便看到他眼眶也是红的,鼻头也有是红,眼睛里是难过和担忧,下一秒。

  她便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哭了出来,刚才在医院走廊里,纪月是压抑着情绪的哭泣,现在她埋在粱辀肩头则是放声痛苦。哭声引得店里的客人和老板纷纷侧目。

  可是粱辀却毫不在意,他在意的,永远只有面前这个姑娘,他轻轻地拍在她的后背上,一边拍一边说“没事,哭出来就好了。”

  那一刻,他知道,全世界的事他都可以不关心,只担心她的喜怒哀乐,只是,后来有一天她的喜怒哀乐终和自己无关了,那时任凭世界再喧嚣,他也觉得孤独。

  “可能就这几天的时间了。你们回去准备一下把。”医生的话,说得既直白又婉转,几天也不知道是几天。

  等在重症监护室门口,每一秒都像死刑宣告前的煎熬。粱辀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开了两间房,拿了两张房卡来,一张给了岳母,另一张拿给纪月,看她摇摇头,他便说“我在这守着,你回去睡醒了过来换我。”

  纪月还是摇摇头。于是,粱辀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陪着她坐在走廊里,纪月靠在他的肩膀。

  她突然想起来,粱辀早上开车过来接她去机场,然后又从机场开到医院。不是在陪着她,便是在打电话,或是被医生护士叫去。

  这一天一刻都没停歇过,后来,粱辀又找了宣武医院的神经外科主任看CT。电话打得曲折,他打给他研究生时期的导师。

  然后再通过导师找到这位主任,只是,等来的结果,都差不多,他握着纪月的手,低声说“晚上转院去上海吧,我去联系车。”

  纪月摇摇头,她看了眼监护室的门,声音有点颤抖,却意外的坚定“算了。我知道,你找得肯定是中国最好的医生,他们都这么说了。”她顿了顿“我不想外婆再受苦了。”粱辀没再说话。

  只是把她的手包裹进自己的手掌里。两个人左手无名指上都带着结婚对戒,金色的戒圈,一只是素面的,一只镶了一排钻,纪月低头看到它们迭在一起,金属的冷漠此刻也被温暖了。

  她知道,她是那个在生活里溺水的人,直到有一天被粱辀营救了。***第四天的时候,外婆出现了肺部感染,医生过来和他们说如果继续恶化下去,要做气切手术。

  医生说得简明扼要,说完话顿了顿,看着梁辀继续说“该说的,反正别的专家也都说了。你应该清楚情况吧。”年纪都那么大了。没必要受这份罪了。纪月决定放弃治疗。

  就在她一说出口时,梁辀便伸手过去抱住她,她埋在他的肩头,梁辀总是穿着硬壳的冲锋衣,偏硬的质感她以前总说有点膈脸,而此时此刻却觉得特别安心,她轻轻地问他“我是不是很自私。”

  他在她的脸颊亲了一下,缓缓说道“你在我心里,一直是勇敢善良的姑娘。”他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像是要把心里的话掏出来给她看那般珍重,对于纪月做的这个决定,梁辀意外又不意外,可比起这些,他更担心她的情绪。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天泪得太多了。纪月现在冷静得过分。母女两个站在大楼下吵了一个小时,梁辀几次想说话,还未开口便被纪月狠狠地瞪了一眼。

  她们吵啊吵,一直吵到医院里的人出来劝,以纪月被甩了一个耳光做结束。纪月捂着脸,拿着手机挨个通知亲戚来奔丧。外婆上面三个兄妹,大哥变卖了祖产跑去了美国,十几年前便过世了。

  二姐嫁人后全家搬去了成都,前几年过世的时候,纪月陪着外婆去成都见最后一面,三哥死于战争,无后。电话打了一圈。

  最后也只有成都的舅舅一家表示要过来。挂了电话以后,纪月弯了弯嘴角,人啊…孑然一生来到这世上,然后再踽踽独行到尽头,最后放弃治疗书还是签了。纪月母亲签完字,把笔狠狠地摔在走廊上。

  然后当着医生、护士、其他病人家属的面,一巴掌打在纪月的脸上,那一巴掌打得用力,打完下一秒就火辣辣地疼。

  纪月埋下头,长发正好遮住她的脸颊,埋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梁辀心一疼,想伸手去搂她,却被她轻巧地避开了。纪月低着头,轻声说了句“我去把费用结了。”说完,伸手想从梁辀手里把缴费清单拿过来。

  他攥得很紧,纪月了一下,没走,她又了一下,他才松开手,纪月拿了东西,匆忙地向楼梯走去,而梁辀一直在身后看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后面,他才走上前,弯捡起地上的笔,放在护士的桌子上,轻声说了句抱歉。

  成都的亲戚还没等来,先等来了赵子健和王晓,还有梁辀那辆挂着北京牌照的路虎,他们三个靠在车门上抽烟,梁辀摸出烟,发现烟都没拆包装,还是临走时在车上拿的。

  才发现自己这几天忙得连抽烟的时间都没有,医院里烟,酒店里也烟,纪月在的时候他也不。现在第一支烟,他突然发现有点不习惯了。又把烟回了口袋里。

  “你租的那辆呢?”赵子健问他,梁辀指了指远处停着的凯迪拉克。他也看过去“明天我开去杭州还了。你这事一时半会也结不了。”赵子健去杭州开会,梁辀的车还停在大兴机场,他特地去机场把车开过来,他知道老人脑出血这事没那么快结束,梁辀租的车扔在这里,一天四百多块特没意思。

  梁辀转头又看向王晓,王晓不知道在看什么,深了一口烟,吐出一个烟圈,缓缓地说“哥们来找灵感写歌的。”梁辀低下头,抿着笑了。

  赵子健看到他虽是浑身疲惫,但现在好歹笑了起来,自己心里一松,开口时顺便换了个话题“卫士这车可以啊。”“落地多少钱?”“八十多万。”“干规划的就是比咱测绘挣钱。”

  “中控改了?”“肯定改了啊…现在哪还有车配单碟机呢,就小船是土狗还听CD呢。”“你自己不是土狗?一上车就在那翻你那几张CD,就你那点破歌,还翻来覆去,听了一路。”

  “你不觉得么,哥们第一张专辑的歌,特别适合开车时候听。”“王晓,你当时在地下室里写出的歌,你为嘛这样觉得呢。”王晓拍了下梁辀肩膀“赵子健急了。天津话都出来了。”梁辀笑着摇头。

  也不说话,任由他们斗嘴,自己抿着在那笑,疲惫的身心好像此刻放松了下来。第二天一大早,赵子健就要把梁辀租来的车开走了。王晓留下来帮忙,他们在医院楼下见面,纪月看着精神还可以,就是面容有些憔悴,她没有化妆。

  可是脸上一点血都没有,纪月坚持向赵子健道谢,语气里是郑重。临走时,赵子健拍了拍梁辀的肩膀“我先走了。回头有事打电话。”器官衰竭后,外婆没撑多久,便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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