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咖啡溢了出来
他也收到这样一个电话,那时,她的外婆脑出血住在医院,再后来的电话,便是讣告。第二个电话,才是打给梁辀的,那头似乎在开会,她听到有人发言的声音,随后才安静下来“在开会?”
“嗯。”梁辀的声音带着笑“怎么了?”她踌躇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开口。梁辀似乎听出了她的异样,收起了笑容“出什么事了?”压抑了一下午的情绪,现在终于找到了出口。
她哽咽着,眼泪止不住地下来,顺着脸颊,沾了嘴角。“发生什么事了?”他的声音有些着急“乖,说给我听。”“梁辀,我妈被车撞了。我签了字做开颅手术,但是做完手术,也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头沉默了一下,她哭得更凶了。没有听见他走路的声音,他走着走着,便在走廊里奔跑起来,在转角,梁辀还撞上了一个人,他脸上出歉意,却没停下脚步,心思都在电话里,他不停地在电话里安慰着她“在哪个医院,我现在就过来。”
梁辀的背包还在会议室里,他打电话让同事帮他拿出来,自己在停车场里等着,顺便订去申市的机票。订完机票,他想到,他们结婚的那年,纪月的外婆去世了。落葬结束之后,她和她妈两个人,在墓前站了很久。
他无法想象,下一次,是她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那,他翻了翻微信,找到了当年的医生微信,拨了语音过去。过了一会,才被接通,他了下嘴,还没开口。
那头到先说了句“下午好,梁老师。”宋霁辉见到纪月从走廊那头走过来,她的脸上是泪痕,眼眶红的不行,他见到的她所有的坚强,在对着梁辀的时候,才会彻底卸下。
“没事,”这次,他没再拥抱她“一切都会好的。”走廊中间的电梯,打开了。领头走出来的是一个约莫60岁的男人,他外面是白大褂,里面是白色衬衫,打着黑色领带,下身是黑色西,他被簇拥着走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差不多打扮的男医生。护士台那的小护士,原本靠在墙上在看手机,瞬间站直了身子,喊了句“潘院长。”
潘院长看了眼身边的男人“术前谈话已经做了?”男人没有回答,他先是看了眼自己身后跟着的医生,他就是刚才给纪月做术前谈话的那位,随后,才回了句“刚谈完,家属都签字了。”随后,夹子板被递了过来,上面就是纪月签字那几张同意书。
“浙一神外的吴博士,过来飞刀。难得的机会,你把所有人都叫去观摩手术。”“第一助手是谁呢?”男人轻声问了句,他已经看到了走廊上站着的那两个人,有些着急,轻声催促着“潘院长。”
眼见着,越来越近,不止他,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可潘院长,却没回答,他板着脸,一直走到纪月和宋霁辉面前时,才出笑容。
“这是我们潘院长。”纪月看着这浩浩的人,在自己面前停下,有些疑惑,下意识地回了句“你好,潘院长。”他先打量了那位女士,她红着眼眶,应该就是患者家属了。
“怎么不准备个休息室?”身旁的人忙不迭的点着头,他又看向纪月身旁的男人,这位应该就是电话里的那位了,他不知道什么来头,但是能请来浙一神外的主任来飞刀,还是立即过来,不是贵便是富了。身旁的人说了句“休息室,安排好了,就在楼下。”
潘院长想起纸上的签名“纪女士,大家一起去休息室吧,吴博士马上就到了。”纪月有些疑惑,看见跟在潘院长身后的人群中,还有刚才和自己谈话的医生“不是,我不是已经签字了吗,我妈的手术,什么时候做?”宋霁辉捏了捏她的手。
她疑惑地看向他,他握着她的手,朝潘院长点了点头“这件事,我和她解释,不用休息室了。我们在手术室门口等就行了。”
“那也行,”他又看向身旁的男人,低声说道“你找个人来,一定要陪好家属。”潘院长回到院长办公室,刚坐下,院办的人说市卫生局的武局打电话找他。
“不会又是问那个叫纪阑的患者情况?”他戴上眼镜,拿起座机听筒,院办的小伙子很机灵“打听了一下,说是自规局的领导问的。”电话接通了。“武老师,我是老潘啊。”“纪澜吗,我知道,车祸转进来,已经准备手术了。”
“北京医生过来会诊?”他摘下眼镜“他们家不是已经请了浙一的那个吴博士来了吗?”杭州到嘉兴,比昆山来还近,阿在知道这件事之后,就开始帮忙打通各个环节。宋霁辉和纪月到了之后没多久,吴博士就到了。还带了一个助手来,他没有休息,和他们在会议室里匆匆见了一面。
“手术方案没什么问题,其实危险是在术后康复阶段,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有可能就此醒不过来。”这次,是宋霁辉陪着她了,他看见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纪月终于见到了纪澜,她看见母亲的头发已经被剃光了。
身上了管子,躺在病上,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都已经没有了,她被推进手术室,随后厚重的大门缓缓关上,她呆呆地看着手术室的大门,宋霁辉忍不住搂上她的肩膀,随后,他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声音也是颤抖的“有可能,这是最后一面,对不对。”
他用力地抚摸着她的肩膀“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她看着那头,像似没听到他的话,又继续说到“我很恨她,恨她把我带到这个世界,却不爱我。”他用力地搂了一下她“别这么说。”
“今天,看到她那样了。我又恨不起来了。”她用手背,擦了下眼眶。“楼下有咖啡店,我去给你买杯咖啡?”纪月摇摇头“不用了。我不渴,我在这等着,你自己去吧。”
“这个手术可能要做到半夜,喝点东西,我们再来等。”她想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门诊一楼的一角,开着一家星巴克,宋霁辉拿了两杯咖啡走出来,纪月站在花坛边上,不知道在看什么,他走到她身旁,递给她,随后两个人,一起站在那,都不说话。门诊楼里人来人往,现在都是自助挂号了。
挂号机前,排起长长的队伍。只有取药窗口,还是半人工的,窗口上的LED显示屏,不停滚动着患者名字和对应的取药窗口。
她想起,有一次被她妈推下楼,撞到脑袋,说不出话,一直在那吐,外婆急得团团转,最后跑到派出所,那时候老所长还在,蹬着三轮车把她送去医院。
和这个现代化的大医院不同,镇上的医院,没有电梯,她被老所长背上楼,那楼梯还是水泥做的,水泥里夹杂着石头碎片。
她匍匐在后背上,看着楼梯,有些角度看上去还闪闪发光,随后,便是那白色的墙壁,下半部分刷得绿漆,不少绿漆都斑驳了。“你在想什么?”宋霁辉突然问她。他微微低头,发现她正直愣愣地看着入口,忍不住开口。
“没想什么。”她低下头,轻轻捏着纸杯,再次抬头时,她已经敛起所有的情绪。可突然间。她又重重地捏住纸杯,白色的杯子在她手里变了形,咖啡溢了出来,撒在地上。宋霁辉感受到她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