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像是火车司机
梁韵心里悲戚戚地嘀咕。吃过早饭,因为是工作,二人分别都要去上班。陈漾让梁韵先走,给了她一个分别吻,却没有说下次什么时候见面。梁韵心里藏着小小的失落。
但又别无他法,忽然又想起来什么,发动汽车以前,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的衣服尺寸?尤其是里面的?”陈漾扶着车门,弯下身子“摸出来的。”
***接下来的一个月,梁韵开始忙起了那个985高校的出国培训项目。中间也有几次,需要和陈斌见面商量。
主要是因为他突然提出要投资那个大学的海外研究基地,这样便成了那些校方出国人员的二老板。
梁韵渐渐发现,陈斌这个人,虽然私下里有时候表现得朝秦暮楚的,但是在涉及公司业务和专业领域时,却是又红又专。
不但在生物信息的技术层面是金光闪闪的名牌科班出身,商务管理和人际关系处理上,在他这个年龄段,也数得上者。
梁韵早看出来了这个陈总对她,多多少少地打着自己的一点儿小算盘,但可惜他真不是她的菜。当朋友的话。
其实还不错,物以类聚么,都是年轻有为的业界精英们,所谓的关系网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搭起来的。说到关系网,梁韵的父亲,一直希望她换工作,进入体制内。
毕竟他退休前属于直系,现在虽是不在任了。人脉影响还是很大的。现在部委里的几个一把手们就有他亲手栽培出来的,逢年过节还会来家里看望,一口一个“梁老师”
梁韵犟着不肯考公务员,跟她爸顶过几次,气氛闹得比较尴尬,不过这两年她在公司里的位置青云直上。
她爸倒是唠叨得少了些,尽管还是对这些所谓商贾之业颇有成见“这样的地方为什么不能叫‘事业单位’?因为成不了事业!”这句话被梁韵当笑话似的跟朋友提过很多次。
这一天,梁韵的发小闻殊,来找她吃饭,把这事儿又拎出来,两个人取笑了一番。闻殊是外部驻外参赞里最年轻的几位之一,这两天刚刚结束了任期回国。闻殊坐的位子临窗,深褐色的头发在阳光下被镀上了一层金光,总是温和儒雅的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瞳仁里映着梁韵的影子。
“最近怎么样?你这工作怎么比人家总统还忙啊?光一个午饭就约了你四次才约上。”闻殊打趣梁韵。
“手上有个大项目,对方的老总特别喜欢事必躬亲,还专挑饭点儿的时候来找我,哎,别提了!”梁韵夹了一大筷子的螺蛳粉,放进嘴里。
没咬住的一片脆黄的油炸腐竹,掉了下来,落在红通通的螺蛳汤里,她嘴里含着东西“唔”了一声往后躲,担心辣椒油溅在衣服上。“你慌什么嘛?把粉在汤里泡一会儿才好吃,老是这样,猴急猴急的!”
闻殊的老家是柳州的,早就把梁韵带上了磕螺蛳粉的不归路,他从小认识梁韵,也是因为两家父母的关系。梁韵的父亲和他的父亲早年都在中组部任职,童年的时候他们住同一个家属院。梁韵还是个小姑娘时。
就经常是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闻殊还记得上学的时候最经常做的一件事,就是跟在她股后面喊“你慢点儿、慢点儿!”
闻殊一直是学习好又听话的那种孩子,沿着父母计划好的道路,从上学到工作,从未偏离过。梁韵虽说也并不是什么欺师灭祖的叛逆丫头,不过闻殊却总能在她眼里看出一股子不服不驯的劲头儿。
她从来就不是为了循规蹈矩而生的。为此,她爸没少“教育”她,后来梁韵的求学和就业选择。
在闻殊看来,是早就预料到的。是梁韵的话,就是一定要到舒适区外面折腾一下才会安心的那种人。“你回家见着我爸了?”梁韵明知故问,她妈前天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就说了。
梁韵她爸对闻殊那叫一个夸,说他有出息有前途,就差认下干儿子了。
“嗯。梁伯伯让我跟你再说说,考虑进外部的事儿。”闻殊知道瞒不过她,干脆和盘托出。***“翻译司正好有一个位置…”闻殊还没有说完,便被梁韵打断。“我考不上。”她说。闻殊被她噎了一下“唉,撒谎也要找个好点儿的借口嘛!”
当年全国英语演讲比赛的冠军,蒙特雷同传专业的优秀毕业生,联合国高翻的实习生代表…她说她考不上?!“我知道你不喜欢让梁伯伯安排你的未来。
可是你这么优秀的背景,做现在这个工作,真的屈才了,而且进了外部,其实有很多人也能照顾你,不会太辛苦。”闻殊耐心地继续说“别忘了。我就在那里啊。”
“有的事情,你当工作或者事业来做,追求的是利益的最大化,物质上的或者是精神上的利益。”
梁韵放下筷子,端起手边的一杯冰水大口喝了起来,她的双已经被辣椒油的热情煽动得微微肿起。
梁韵一口气喝掉了半杯水,才放下杯子“还有的事情,你当兴趣爱好来做,不只是开始一段时间的新奇和好玩儿,不在乎外界对你的评判标准,只要是自己的真爱,那就永远也不会有厌烦期。”
闻殊也放下餐具,小小地抿了一口清水“那你呢,这个工作对你来说,是事业?还是爱好?”
“哪个也不是。”梁韵微微一笑“所以,有没有得到最大的利益,不是我的重点。是不是哪一天会失去兴趣,也不会让我太忧心。
现在我还愿意做的时候就全力以赴地做,如果明天觉得不好玩了。马上辞职,我也不会心疼。”
“如果去了翻译司,我能有这样的自由吗?”她说“特别是托你的关系进去,不管当成事业,还是当成爱好,都会有很大的压力。”“然后这种压力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
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时候你的照顾,反而会成为我的负担。”梁韵继续说“我不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带上某种资本和施舍的意味。”“怎么会呢?”闻殊的脸上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尴尬“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太辛苦。
哪里是施舍!我们之间,怎么可能!”“闻殊,你呢,像是火车司机,在既定的轨道上定时、定点、定方向地行驶,一定会是长期无事故标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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