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傲云山庄”一个建筑宏伟,占地千顷的庄园,光是从前门到大厅,坐马车就要花上一刻钟的时间,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座城,而不是一个山庄。
“不是我在吹牛,虽然我家老爷不是白手起家,但他让傲云山庄从原本的十几人,扩张到目前的五百人,这样你该知道他有多厉害了…”傲云山庄的管事阿凸兀自滔滔不绝的表明他对庄主李滔那比山还⾼、比海深的崇拜“就连县老爷、知府也要礼让他三分,真要我说,在这徐州城里,凡事我家老爷说了算…”
李慕祥听得嘴巴张得大大的,原来这就是娘口中的“傲云山庄”呀!一种感动充塞胸壑,这么伟大的地方竟是他原本该生长的地方。
如果当年没发生那件事的话,这里会是什么样子?绝对不会如今曰这般壮观吧?他有些了解娘亲牺牲自己的苦心。
“哇!好漂亮。”鸳鸯低声惊叹,想不到徐州城里居然有这么大的山庄“你想,拥有这么大的山庄的人会是什么人?会不会很老?很凶?还是很狡猾?喂!你怎么又不理我了?你不是看得到我,听得到我说话吗?你说话呀!”
“别吵,我正在想事情。”李慕祥终于受不了她的唠叨,出声制止她说话。
“你叫我别吵?”阿凸惊讶的回头,不敢相信这个年轻人竟然叫他别吵“你以为你是谁呀?”
“我不是在说你。”他马上陪笑道。
“那你是在说谁?”阿凸不相信的瞪着他,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不是在说他,是在说谁?“他是在说我啦!白痴,不准你瞪他,听到没有?”她不⾼兴的在阿凸面前晃着拳头。
阿凸当然什么都没看见,兀自理直气壮的开骂“要不是看在你可能是少庄主的希望,我早就把你轰出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李慕祥连连道歉。
“你这是什么态度?他肯医你家的少庄主,你应该感激他才对呀!”她为李慕祥抱不平,挥出拳头朝阿凸的头打去,自然又是落空“我打你、我打你,我就不信我打不到你…”李慕祥很努力的装作没看见。
“你最好能医好我们少庄主,不然到时候你死着被抬出庄外,我可是连一滴眼泪都不会为你流。”阿凸揉着脑袋“奇怪,我的头怎么突然痛了起来?”
咦?她打到阿凸了?她打得更起劲了“我打你、我打你…”她奋兴莫名,心想努力还是有用的。
“啊!啊…”阿凸抱着头蹲下“好痛啊!大夫,快帮我看看,我的头快痛死了,快救救我呀!”
李慕祥倒退一步,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情景…阿凸抱头哀叫,而鸳鸯则打得正⾼兴。
“大夫,你还愣在那儿⼲什么?快救我呀!”眼前一片昏天暗地,阿凸几乎要昏倒了。
“鸳鸯,够了,住手!”他还是出声了,没办法,谁教他心肠软嘛!
鸳鸯蓦然停手,惊喜的转⾝“你叫我鸳鸯?你叫我鸳鸯了耶!”她奋兴的冲到他面前“我好⾼兴你叫了我的名字,再叫一次,快点,我想听。”他唤她名字的声音好好听喔!
他无奈的苦着一张脸,有旁人在,教他怎么叫?“咦?我的头不痛了耶!”阿凸马上站了起来,然后一脸奇怪的看着他“你刚刚说什么?什么鸳鸯?这里哪有鸳鸯?”他四处张望,确定附近没有池塘。
“呃…我叫鸳鸯是因为…因为我看到你⾝上有鸳鸯的冤魂。”李慕祥随口乱谱。
真糟糕,自从遇见她之后,他越来越会说谎了。
“鸳鸯?”阿凸震惊的后退,一张脸吓得惨白“真的吗?我⾝上真的有鸳鸯的冤魂?”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事“啊!都怪我不好,当时我年纪小,老是拿石头丢鸳鸯,拆散它们,现在它们找上我了…鸳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他跪了下来,向看不见的她频频磕头。
李慕祥看得一愣一愣的,想不到歪打正着,被他说中了。
“你就是揭下『召医榜』的大夫?”
花厅里,一个⾝穿红衣的贵夫人开口问道,一双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李慕祥。
他不敢抬头,这傲云山庄的当家夫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且美丽。
“是的,在下姓李,名慕祥。”
“李?”白兰花掩嘴一笑“真巧,我们家老爷也姓李,你该不会是我们家的远亲吧?”
他吓出一⾝冷汗,只不过报个姓名,她就怀疑了?“不过,天底下姓李的人何其多,你可别乘机攀亲带故喔!”白兰花嘲讽的说,微一偏头,看到他⾝边跟着一个白⾊的影子,看不清楚脸蛋,大概是他在某处招惹上的冤魂吧?看来这个大夫的运气不好,待在这山庄里也不会太久。
“好了,我想大夫也累了,先去歇歇吧!明天我再带你去见侵儿。”哈!哈!又是一个可怜的猎物,而且“气质”相当不错,正好给侵儿补⾝子。
鸳鸯看着白兰花,怎么看就是觉得不舒服,她飘到李慕祥⾝边,直接说道:“这个女人铁定不是什么好人,你要当心。”
他脸上的表情未变,仿佛没听到鸳鸯的话一般“多谢夫人的用心,但我希望能先去见见少庄主,这样才能知道少庄主得的是什么病,并趁早医治。”
“李大夫,你真是细心呀!”白兰花颇为赞许的样子“既然如此,你就跟我来吧!
侵儿现在应该还醒着。”
“是的,夫人。”他回答,极力庒抑胸口澎湃的情绪,他终于要见那个长年卧病在床的少庄主…他唯一的弟弟。
“别跟她去。”鸳鸯跟在他后头,努力的劝说:“我有预感,你们这一见铁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我的直觉一向很敏锐,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的反应是“请问庄主夫人,庄主呢?”
“他呀!他在闭关。”白兰花也不怕人知道。
“闭关?为什么要闭关?”
“当然是为了修道,打退更多的妖魔鬼怪。”但他再怎么修,还是看不出她的真面目,李滔呀李滔,你真是徒劳无功呀!
难道传闻是真的,傲云山庄的庄主除了擅长做生意,更热中于“驱魔之术”
他脑中不由得响起⺟亲的话…祥儿,去劝劝你爹,劝他不要再入魔了,不要与魔为敌,他敌不过的,好好的做一个平凡人吧!
“这世上真的有妖魔鬼怪吗?”他嘲讽地问。
“我也劝过他好几次,但是他偏要这么做,我又有什么办法?”白兰花无奈的摇头摇,脸上似有无限的埋怨,但她內心可得意了…这世上当然有妖魔鬼怪,只是,没有眼光的看不到。
“喂!你为什么不理我?”鸳鸯气极了。
可他还是把她当成空气“你是他的夫人,你的话他多少会听吧?”
“你错了!”白兰花遗憾的摇头摇“除了他自己,他谁也不信…到了,这就是侵儿的房间。”她说,轻轻的推开门·嘎啦…门开了。
“大夫,请进。”她作出手势请他进门。
“李慕祥,千万不要呀!”鸳鸯大叫。
“多谢夫人。”他跟着白兰花踏进门槛。
房里弥漫着一股葯味,还有一种令人气闷、不快乐的气氛,让人一踏进房间,就会被沮丧的感觉所笼罩。
“不用客气。”白兰花开心的唤道:“侵儿,你在哪里?你还醒着吗?”
偌大的空间里摆设简单,整个房间有种空虚的气息,以及无人居住的荒凉感。
“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鸳鸯说道。
他也有这种感觉,但他要自己别多心,住在这房里的人可是他的弟弟呢!
所以,当他弟弟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他的脑袋轰轰作响…
“我还醒着,我在这里。”一个微弱的声音回应道。
李慕祥加快脚步往发声处迈去,一心只想赶紧见到弟弟。
然后,他看到了!
窗下,阳光晒不到的阴暗处有个躺椅,一个少年躺在上头,肤皮 白雪,头发⼲涩,一张脸凹陷下去,全⾝几乎只剩下皮包骨,那双眼睛更是毫无生气的望着他,一副濒临垂死边缘的模样。
什么样的病可以把一个年轻人磨折成这样?他看了心好痛,那是他唯一的弟弟呀!
“天哪!他好丑,他真的是个活人吗?”鸳鸯毫不隐瞒的说出她心中的想法。
李慕祥很努力的装作没听到。
“侵儿,我是娘,我又帮你找了一个大夫。”白兰花走上前,把儿子扶了起来,慈蔼地说:“他是个好大夫,我相信他一定会治好你的病,让你变得健健康康的。”
“娘,你别再骗我了,我好不了的,不如让我死了算了。”李莫侵根本不抱任何希望,太大的希望只会带来更大的失望,他已经受够了“我好累、好累。”
“胡说八道,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白兰花叱道,她明白只要她找到“那个东西”儿子的病很快就可以痊愈了,但是,那个东西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现⾝,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娘,你别骗我,也别骗自己了。”李莫侵感慨的说,眼睛往李慕祥瞄了过去,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白雪的颈子。
李莫侵猛呑了一口口水,脑子里只有一种想法…扑上去,把那部位咬得稀巴烂,把他体內热炽、美味的液体喝进肚子里去。
但他终究还是有理智的,他闭上眼忍住渴饥,撇过头“娘,带他走,我累了,想休息。”
白兰花看到儿子极力庒抑自己的本性,嘴角不噤露出微笑“侵儿,你想要什么,告诉娘,娘会给你的。”
“你看,她笑了,笑得好假,好诡异。”鸳鸯马上叫道“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但在李慕祥眼里,看到的是一个心碎的⺟亲“夫人?”他关心地问。
“我什么都不要,你走。”李莫侵翻过⾝,不理他们。
白兰花叹了一口气“我们走吧!让他休息一下,如果你要医治他,就从明天开始吧!今晚让他一个人独处。”
李慕祥没有理由反对。临走前,他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李莫侵一眼,只见李莫侵面露迷惘,呆呆地看着窗外的蓝天。
“你似乎对他很感趣兴?为什么?”连鸳鸯也注意到了。
他急急的低下头,默不作声,他答应过娘,绝不说出这个秘密的。
“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她大胆的猜测。
“不要胡说!”他马上否认。
“你在跟谁说话?”白兰花忍不住问,见他在晚膳时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有时还会自言自语,该不会是他拥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本事,还是他根本就知道他⾝边跟了个“东西”?“没有,我喜欢自言自语。”他心虚地笑了笑。
“哦?那你在自言自语什么?”白兰花也不是那么好打发。
“我…我…我在编故事,我答应给一个戏班子一个故事,让他们在今年的中元节演出。”他笑得灿烂,好象这事是真的一样。
这的确是真的,不过,这是三年前他在深山里的时候,那些戏子喝醉时向他要求的,如今这个戏班子不知去向,也不晓得是不是真心想要他的故事?“原来是这样呀!”白兰花很大方的表示相信“那你可要好好的加油喔!”她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就像长辈对他的鼓励嘛!
但白兰花却越靠越近“大夫,你好可爱呀!”她在他耳边吐气。
蓦然,他像被冰冻了一般,全⾝泛起鸡皮疙瘩,脑袋乱烘烘的…他有没有听错,他的后娘说他好可爱?她对他到底有什么企图?“我家相公老是闭关,研究那些有的没的,都不陪我,我一个人好寂寞啊!大夫,你说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