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心里苦楚
*龚淼视角*有人说双胞胎在妈妈肚子里时就创造了彼此可以听懂的语言,建立亲密的精神联系,一起分享成长过程中的喜怒哀乐。
我和孪生兄弟磊洛就是这样,从我们出生的那天起,两人就形影不离、感情深厚,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我们的性格却越来越千差万别。糟糕的是迥异的性格没安对人,妥妥的差错。
从幼儿园起,我就是同龄人中不折不扣的孩子王,大胆、爱动、顽劣,精力旺盛,骨子里更有一种狠劲。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本来也是难免。
但是如果我受了欺负,不管对方是男孩还是女孩,年龄多大、个头多高,只要一动上手,我就非得把对方打到苦苦求饶。爸妈用爱心教育也好,严厉呵斥也罢,我却软硬不吃。
这一情形直到我八岁开始学乒乓球才有些好转,不仅占用了大量闲暇时间,而且特别耗费精力。加上强烈的好胜心有了打球规则的束缚,被对手打得落花水也只能自己咬牙拼命练。
我出生时的名字叫淼曼,和磊洛刚好意思相呼应,偏偏我嫌曼字和慢同音,影响我打乒乓球的成绩,着爸妈把最后一个字去掉。
他们工作繁忙,对我们俩的管教很开放。改名字应该是大事儿吧,但他们的反应却是哈哈一笑,听之任之。讽刺的是,我打乒乓球是为了收敛个性,但磊洛被爸妈推上球台,却是希望他能放开性格,多朋友。
磊洛从小安静温良、少言寡语,一些恶劣的孩子经常喜欢作他,很容易成为欺负对象,他吃了苦头一般都藏在心里不说,越来越喜欢一个人待着。
虽然我总是闯祸,爸妈为此头痛不已,但磊洛的内向也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在他们看来,正当最活蹦跳年纪,这么乖巧并不利于男孩子成长。爸妈鼓励我们打乒乓球的决定效果非常好。
即使多年后他们还会经常提起这个英明神武的决定。不仅让我们的性格没有走向极端,而且球技突飞猛进。如果我们双打,基本没有对手。周围人看了都连连点头。
这是自然,还有什么比双胞胎兄妹更亲密、更默契的搭档。我的意识非常早,还没来月经时就注意到男孩子,他们高高大大的身板,还有身上不一样的雄味道,都让我产生巨大好奇。我爱上的第一个男孩子是我五年级的同桌,醒着的每一刻都在想他。不管怎么努力。
就是不能停止想念,迫不及待地想要到他身边。我看了一大堆卿卿我我的原创小说,沉其中的绵悱恻、花前月下。现在想想,我也许不知道什么是爱一个人,但我毫无疑问喜欢这这么说。
当我告诉同桌我喜欢他时,他没有回应,也没有取笑,更没有说对着全班同学大肆宣扬,他只是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我知道,但我不喜欢你。我喜欢飞机,我要当飞行员。”
就这样,我本来下场会很惨,譬如被同学嘲笑、老师斥责、爸妈教训个狗血淋头,但没有,什么都没有,平安度过每个人童年时或多或少都会遭遇的一劫。我继续被男孩子吸引,继续寻找我的下一个男友,这样的生活从小学持续到中学再到大学。
如果中间有哪怕一点儿曲折或难堪,我想我都不会像今天这样自由自在。龚磊洛比我开窍晚得多。
他长得眉清目秀,成绩优异又懂礼貌,自然是女生眼里的唐僧,不过他相当晚,所以,当我沉醉在花季若有若无的朦胧爱恋时,他还是个只懂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单纯小男孩。班里一个女同学把情书到他书包里,这家伙还傻乎乎地问我字条写的什么意思。
我说有人暗恋他,磊洛吓了一跳,愣神半天后唯一的反应就是让我保守秘密。总的来说,我们的生活在波澜不惊中平平稳稳过去。
直到高二那年的一个大雨夜,深爱的父母、温暖的家庭、熟悉的环境在一瞬间坍塌,彻底改变我们的命运。*龚磊洛视角*时隔多年,我依然清晰记得那个大雨天的夜晚。
淼淼和我刚上高二,一家人到餐厅为爸爸庆祝五十岁生日。父母感情非常的好,家里气氛一直和睦而温馨。
回家的路上,淼淼给爸妈讲学校发生的各种八卦新闻。班主任新婚穿的裙子很难看,数学老师出错考试题,学校餐厅食物涨价。我低着头一边刷手机,一边嘴补充或纠正。认识淼淼一辈子,又和她同学一辈子,两人之间没有秘密,忽然间,我感觉背后座椅被猛得撞击了一下。
虽然有安全带,但身子还是冲出去,手机也甩到车厢前面。车厢先是倾斜再是腾空,但直到落地前一秒我才意思到我们竟然飞起来,然后重重拍在柏油马路上。
车里的灯光闪亮几秒又滋滋熄灭,瞬间和窗外的黑暗融为一体。我的感觉只有一个,爸妈要没事、淼淼要没事、我要没事。也许过了一个世纪,也许过了一分钟,我隐约听到远处的警笛声。
然后我被拖出车子。急救人员就地给我做各种检查,虽然浑身是血,但我除了擦破皮以及轻微脑震没有其他伤害。我昏昏沉沉坐在路边,最后的意识是工作人员将父母抬出车子放进袋子里,还有一辆救护车将淼淼送去医院。
再次醒来时,我知道父母已经离我们而去,淼淼在加护病房急救,看着淼淼虚弱地躺在病上,我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就剩我们两个。淼淼抬起身体,张开双臂朝我扑过来。
我赶紧大跨几步来到病前,抱住这个世界我最亲的人,她身上散发出的熟悉味道,是亲人的味道,也是家的味道。我在她的肩膀上不住下眼泪,虽然我们失去父母,但无论发生什么,淼淼和我都会在一起。
“我太想你了,真担心再也见不到你。”淼淼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我紧紧搂着她作为回应,宽慰道:“我也很想你,放心,我们不会分开,你好好养伤。”
接下来的日子混乱不堪,我亲历亲为,一件件处理父母的身后事。保险公司的赔偿、父母公司的帮助、还有亲戚朋友、学校社区的捐赠,我没有客气,一一收下。
幸运的是在这场大灾大难后,淼淼和我仍有一片屋顶遮风挡雨。不幸的是在付清房子贷款、医药、丧葬费后,我们的存款所剩无几。
幸亏爷爷都还安在,出事后来到我们身边,全力支持我们继续念书。时间是抹平创伤的良药,家里又开始有了声笑语。每天我都会怪那场车祸夺去我们的父母,然而,当我们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两人先是开怀大笑、再失声痛哭。
我抱着她,知道父母会为我们骄傲。一个没照就敢上高速追尾的小年青夺去我们的父母、我们的生活,但我们两人仍然在一起,这个家也仍然没有散。
就在我以为生活会越来越好时,爷爷的一项投资失败,他吐吐告诉我准备回老家安度晚年,我意识到从此很难再依靠二老支付两人的学费,虽然心里苦楚,可我仍然谢谢二老多年的支持,只说自己来想办法,也请他们千万不要告诉淼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