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绿化更加丰富
她肆无忌惮伤害我,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我为什么又要顾及她?妈妈涨红脸,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然后冲着我尖叫:“妈的,他妈的,反了么!反了么!”
她从药瓶里倒出几颗安眠药,颤抖着进嘴里,直接拿起酒瓶灌了一大口,像个疯子似的在我脸上摇晃着药瓶,气呼呼说道:“看到我这样,你他妈高兴吗?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好独家产?
独霸这个房子?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你这个没良心的烂婊子,我当初就该堕胎,不该把你生下来。”凌晨一点。
我站在客厅里,淋了一身的酒,脸上的手印火辣辣刺痛,耳膜忍受着尖叫和威胁。有那么片刻,我想继续冲她吼叫,想上前厮打,想说出恶毒的话让她受伤,就像她伤害我一样,但是我没有,我吵不过妈妈,也吵不醒妈妈。
我的脑海自动进入一种游离状态,虽然人在这里,但魂魄却去了别的地方,那个地方我不再无助,不再渴望妈妈的爱,终于,妈妈骂累了,坐回到沙发上一口一口往嘴里灌酒。我转身从她身边走开,穿过漆黑的走道,虽然我不太清楚接下来会怎样。
但我必须离开。我不知道要去哪儿,可我无法忍受继续面对她。我猛地推开卧室门,拿起放在衣柜里的行李箱,机械地将一件件校服和衣服子装进去。放假回来后,我的书包几乎没有动过,更不用说完成作业、复习功课。
不过没关系,回了学校后,我比任何人都有时间学习补课。今天晚上我会想到一个去处,医院急诊室、火车站、网吧、二十四小时快餐店,甚至是派出所,去哪里都比待在这个家强。我收拾好行李,推开卧室的门。
妈妈站在我的门口,穿着优雅的丝绸长袍,她看上去依然美丽,即使脸上的皱纹在房间灯光的照下,映出浓重的阴影。我累了,口像是有块大石头,连气都传不过来。
我绕过她的身体,没有精力再进行一场尖叫比赛,当我从她身边经过时,她居然在我身后叫我的名字,声音因为刚才的大喊大叫变得沙哑。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妈妈会道歉,以为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个多么糟糕的母亲,愿意弥补对我的伤害。“袁媛,袁媛…”妈妈还在我身后叫着,但我没有听她的,赌气径直朝大门走去。
我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妈妈竟然跟着我追过来,我的心中燃起希望。脑海中立刻想象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儿,妈妈走到我身边,心懊恼地抱住我。我会有一个真正的妈妈,一个会爱我、保护我的妈妈。
她当然会发脾气,严厉指责我这么晚才回家,因为她很担心我。妈妈绝不会让我大半夜踏出家门半步,外面那么黑那么危险,她会告诉我应该留在家里,留在她身边。
泪水在我的眼眶里打转,我非常想让妈妈阻止我,希望她张开双臂搂住我,让我留下来,哪怕她火冒三丈、气急败坏,当我走到门厅换鞋时,感觉到她已经来到我身后。我一只手背上书包,另一只手拖着已经收拾好的手提箱。
“袁媛…”妈妈又叫了我一声,接着是个长长的叹息。“还要怎么样?”我转身问道,心希望她的内心还存有一丝母爱。
我愿意给她一次机会,给我们母女一次机会。“把家门钥匙给我,”妈妈手里拿着一瓶干红,对我出得意的、醉醺醺的笑容,说道:“以后老实待在学校,我准你回来之前,不准进这个家。”
泪水终究从我的脸颊上下来,我放下书包和行李箱,颤抖着双手拿出钥匙,扔到她的身上,低声道:“你不是我妈妈。”
***参加完袁望羽的追悼会没多久,袁媛就回了学校,她去的是一所全制寄宿学校,学校管理非常严格。只放了一个星期的暑假,学生们就要接开学,平时只有周末才能回家。
可能是学业紧张,袁媛总是选择待在学校,直到国庆长假,她才拿着行李回了家。我只跟踪她了一会儿,就发觉事情不太对劲儿。
袁媛在家不会待很久,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度过。有时会和朋友在一起,其他时候则独来独往。我希望能够保护袁媛,但却没办法像父亲一样守在她身边。
袁望羽和周茜是袁媛的父母,我对她袁媛没有法律上的权力。除非这事儿闹上法庭,但周茜肯定不会同意做亲子鉴定。对我来说也不需要,我知道袁媛是我的孩子,毫无疑问。国庆长假最后一天加班,我在看守所审人审了一晚上。
案子没有多复杂,但审查起诉的程序非常繁琐,每个步骤都得仔细进行。这次还算顺利,忙了两天一切搞定,总算可以空闲下来。进入十月后,虽然白天仍然暴热,但空气不再灼人,夜晚更是惬意。
开车行驶在安静清冷的大街上,摇下窗户就有一股凉爽的夜风吹面而来,伴随着细雨,让人心情难得的放松舒服。
就算加班到凌晨,也觉得没什么好抱怨。我的思绪又回到袁媛和她母亲周茜。追悼会结束后,我就开始暗中调查周茜。我当不了袁媛的父亲,但可以成为隐秘的守护者,或者更像一个存在但看不见的朋友。
有时我能感觉到这些界限变得模糊,尤其是考虑到袁媛在这个年纪有着多么不相配的成。,她才十七岁。
但我可以看出袁望羽去世后,她的生活有多糟糕。周茜的情绪在一点点失控,酗酒越来越严重。不仅如此,她几乎每天都要带男人回家过夜。
我需要一个计划,让袁媛远离周茜,更不用说那些被周茜领回家的乌七八糟男人。明知夜已深,我还是不自觉将车子开往熟悉的道路。
我对自己大半夜跑到这里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到底要干什么,就是一想到袁媛,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烦闷,就像暴风雨来临前,那种恹恹的、令人窒息的不自在。
但真要具体说哪儿不舒服,偏偏说不上来。唯一解释是直觉拉着我回去。直觉这东西通常不牢靠,甚至有点儿可笑,不过,警察都信。
尤其是不止一次帮我破案子、救人命。袁望羽这些年一直住在爸妈的老房子,从来没有搬过家,虽然我在这里长大,但现在和我已经没有关系。
我每次去的时候都很谨慎,不能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尤其不能让周茜警觉。从追悼会上表现出的精神和身体状况看,周茜很危险,很可能在冲动之下做出蠢事。
事到如今,这个女人无论堕落到什么田地我都不会有丝毫同情心,但我需要考虑袁媛的安危。我将车子停在周茜家的楼下,周围一片寂静,大楼零零散散还有人家的窗户亮着光。房子还是原来的房子,绿化更加丰富,道路也拓宽整洁了很多。
平心而论,这里的环境非常适合组建家庭、抚养孩子,更不用说这些年房价猛涨,已经比爸妈留给我们时多了好几倍。
周茜当初为了这套房子,甩掉我投向袁望羽的怀抱,在她看来,应该是极其明智和得意的吧。我从兜儿里拿出一烟,打算完就回去蒙头睡觉。因为手头的案子,我几乎两天没合眼,脑子里的弦儿到现在还紧紧绷着。
我急需休息调整,不然根本没办法应付高强度的工作负荷。才了两口,大楼门口忽然闪出一个人影。我定睛一看,惊得差点儿扔掉手里的香烟。
袁媛竟然这个点儿背着书包、拖着个拉杆箱从大楼里出来,我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儿,只是努力忽略血的涌动和肌的紧绷,默默启动车子远远跟在她身后。袁媛丝毫没有察觉有人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