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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 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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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上午十点更新。

  这些“正义使者”中,有些纯属盲从,或只是在失败者⾝上发怈素⽇累积的郁闷,而有些则有着明确的目标,只是借着这个良机了结宿怨罢了。当然,更多人是为了美第奇家的赏金,就像每一个节⽇里,有趣的节目与出⾊的艺术品可以得到丰厚的奖励那样,向洛伦佐奉上敌人首级的人也能获得5-100枚不等的“弗洛林”(佛罗伦萨最为通行的金币)。

  两名大主教的随员就是这样被两个见习修士从巴迪亚——帕奇宮附近的本笃会的大修道院里拖了出来的。每人换得了150枚弗洛林。当然,为了表示对‮府政‬与法律的尊重,他们还是被美第奇家族给了“正义棋手”与执政‮员官‬们,经过正式的审判后绞死在执政宮的窗户上。

  帕奇的寡妇与女儿将会被送⼊修道院,终生不得结婚,当然,也不会有孩子。整个欧洲的帕齐家族资产都被追查,并在随后的几年內被没收,他们家族的姓名和徽章无论在哪里发现都会被就地毁灭。

  美第奇家族的比安卡嫁给了帕奇家族的古列尔莫,她还年轻,但在洛伦佐询问她是否愿意再嫁时她拒绝了,她的眼睛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与对俗世的厌倦——她的丈夫杀了她的弟弟,而她的另一个弟弟将她的丈夫绞死在窗户上,哪怕并无证据说明古列尔莫参与了此次谋,但只要他的姓氏是帕奇,他就有罪,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们还没有孩子。

  伯纳多。班迪尼还未获得他应有的结局,他的画像被画成上下颠倒,吊索扣住他的脚…“琊恶为恶人招来死亡,憎恨义人者应该补偿。”洛伦佐低声说道。班迪尼的行踪已经被远在君士坦丁堡的美第奇代理人发现,他在送来密件的同时,以⾝边所能调动的所有丝绸和香料为代价,取得了苏丹的许可,雇用当地人进行追捕。

  还有那个隐蔵在比萨大主教和帕奇家族⾝后,向他们提供稀有的毒药,以上天的名义満⾜自己私的丑陋怪物。

  教皇西克斯图斯四世大发雷霆,特别是获悉比萨大主教已经被吊死,枢机主教拉法埃洛?迪?里阿里奥迪被美第奇予以拘噤之后,宗徒彼得的继位人毫不犹豫地没收了美第奇家族的财产,并威胁佛罗伦萨,如果不把洛伦佐给他,他将会开除所有与美第奇有关人员的教籍,还会褫夺整个佛罗伦萨的教权——事实上,那不勒斯已经和教皇联手,准备⼊侵佛罗伦萨。

  美第奇的家长仿佛能看到民众们兴⾼采烈地将同一条绞索套上自己的脖子。杰克普还未完全变成尸体前,他就从窗前走开了。

  他步履蹒跚——帕奇家族的叛变犹如一场雷霆般的瘟疫,它夺走了朱利阿诺的命,同时也带走了洛伦佐的健康、青舂与那颗温和宽容到有点天真的心。现在的他眼神郁,两鬓灰⽩,面颊松弛的⽪肤可以一直垂到布満皱褶的脖子——这些变化都是在短短几天內完成的,美第奇的家长似乎无需经历过中年阶段,便直接由生机的青年进⼊了死气沉沉的暮年。

  洛伦佐穿过暗的走廊,走下楼梯,穿过中庭,敞廊,大厅,走进位于维奇奥宮后方的第二庭院——那里有座废弃的小礼拜堂,后来被改建成女眷们的针线室,而现在则被用来作为临时的产房。

  最大的房间里除了一把形状特殊的生产椅和供产妇休息的大之外什么都没有,门窗大开,但火炉、热⽔桶和前来安慰和鼓励产妇的美第奇女眷们还是让这里边的热气腾腾。按照习俗,产妇周围任何可能会⼲涉妨碍生产的因素。一切环状物、花边、编织物、扣子和钩环等都得被拿走。所有的女人都解下了丝绳,绸带,钮扣,领口敞开,露出皎洁明亮,漉漉的⽪肤。

  生产已经持续了一天‮夜一‬,被抱在一个健壮的鞑靼女仆怀里的产妇以坐姿生下了一个女孩儿后,再也没力气生下第二个孩子了,几个小时之后,仍在⺟亲腹中的胎儿不再明显的动,医生作出了判决,助产妇拿出了头部带着小刀的钩子,这是任何一个⺟亲见到了都会心惊胆颤的东西,它将深⼊***将无法产下的孩子切碎后一块块地拉出来——被自己的孩子‮磨折‬得奄奄一息的⺟亲虽然是第一次生产,但她显然知道并理解将会要发生些什么,正当女眷们转过头去想要逃避这一⾎腥的场景时,还是个少女的产妇突然挣脫了女仆的双臂,她站了起来,按住自己‮起凸‬的‮部腹‬——在短暂的沉默与一声凄厉的喊叫后,鲜⾎代替枯竭的羊⽔包裹着婴儿滑下。

  婴儿掉在地上,没有哭泣,但他还活着。他精疲力竭的⺟亲倒在他的⾝边,确定了这一可喜的消息后才骤然逝去。

  洛伦佐到来的时候,一切均已结束,他的子,奥尔西尼家的克拉丽切出来接,将他带到人们特地为婴儿准备的房间里。

  “双生子。女孩儿先出生,男孩儿后出生,都很健康。”克拉丽切低声说道,她一向谨慎、沉默而谦恭,但今天洛伦佐却能从她的声音中感受到少有的喜悦和热切。

  美第奇的家长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他们在6年前也有过一对双生子,可惜在洗礼之前就死了,因为没有洗脫⾝上的原罪,他们没有能够葬⼊美第奇家族陵寝。两具拥抱在一起的小尸骨只能秘密地被葬在庭院的角落里。从恺撒时代起,这里的人们就有这个习俗——他们把夭折的孩子埋在自家的屋檐下,认为这样可以使孩子灵魂得到安宁。

  朱利阿诺的双生子被转移进隔壁早已准备好的房间里,这里黑暗而安静,好让他们不会因为突然降临到一个陌生的世界而受到惊吓。借着帷幔隙间透出的微光,洛伦佐的长女及使女正在用热牛与红酒的混合物为两个孩子‮澡洗‬,才5岁的次女正在往孩子咽喉涂抹热⽔和蜂藌,以便他们可以顺利地开口说话与呑咽。

  洛伦佐放轻脚步走过去,刚出生的婴儿并不怎么漂亮,⽪肤发红、打着褶皱,细软的胎发润地贴在小头⽪儿上,眼睛紧闭,为了避免手脚变形,他们被亚⿇布裹得像具雕像。

  他们是朱利阿诺。德。美第奇的遗腹子,也是私生子,不过想要取得一份合法婚书对于美第奇来说并不困难。

  在洛伦佐的示意下,女仆小心翼翼地拉起挂在窗前的厚重帷幔,让一线细细的光在摇篮上摆动。他仔细地在婴儿的脸上寻找朱利阿诺的影子,令他遗憾的是,除了⾼的鼻梁与细长且紧紧闭着的眼睛之外,暂时还没有找到属于美第奇家族的那部分;也许是因为⺟亲是一个⽑发和⽪肤都洁⽩到古怪的西斯拉夫人的关系,⾎⾊消退处的⽪肤颜⾊要比想象中的更浅,面部轮廓也非常柔和,但胎发的颜⾊却很深——孩子的⺟亲应该有着一双浅灰蓝的眼睛,洛伦佐在自己的回忆中搜索着短短一瞥中留下的些许印象,他希望孩子能够继承朱利安诺的褐⾊眼睛。

  被光亮反复扰的‮生新‬儿之一终于不耐烦地睁开了眼睛,虽然只是一瞬间——除了洛伦佐,所有在场的人发出息一般,被死死庒抑住的惊呼——孩子的眼睛在光的照下呈现出动人的淡金⾊。

  紧接着,另外一个孩子,也就是那个男孩,也随之睁开了眼睛,于是某些还在怀疑自己在黑暗中产生幻觉或视差的人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事实…另一个孩子虹膜中的异⾊更为纯粹、璀璨。

  洛伦佐略感惊讶,但也仅此而已,拥有上万册蔵书的美第奇家长曾经读到过,一个本地的人如果和另一个打极远处来的异结合,就有可能生下拥有琥珀⾊眼睛的孩子,少见,但不是什么疾病,也不是魔鬼在作祟。而且孩子眼睛的颜⾊会随着年岁的增长会产生变化,也许有那么一天,它会变成平平无奇的黑⾊或褐⾊。

  但女人们,尤其是那些没有学问和见识的女仆们,她们惊慌失措,不停地在前划着十字以及驱逐魔鬼的手势。如果不是洛伦佐的随从及时地掌握了大门,她们很可能跑出去胡嚷嚷一番——那就糟了。

  “这有什么可惊慌的呢?”洛伦佐冷静地从摇篮前转过⾝去,把手臂叉放在前:“这难道是琊恶的颜⾊吗?”他⾼声问道:“在路济弗尔尚未从天上跌落之前,天⽗用⻩金来作他的盔甲;天使指给若望宗徒所看的圣城耶路撒冷,它的第九座基石便是⻩宝石;遵从天⽗的意旨,摩西在西乃山建造会幕时,他为主做的柜子,难道不是镶嵌着精金的么,施恩座两侧的基路伯难道不是用金子捶打出来的么,还有桌子上的瓶子、灯台、酒爵不都是精金的么,挂在大祭司前的,铭刻着耶和华之名的牌,难道不也是精金的么?耶稣基督诞生的时候,前来拜他的三个东方的博士,难道不是奉上了⻩金、没药和沉香作为礼物的么?希律王拿来想从撒罗米那里换来圣约翰命的,难道不是如同老虎眼睛一般的⻩⾊⽟石么?我们用来祭献圣沙拉哥沙的威肯帝斯的葶苈,圣里卡流斯的兔耳荠菜,圣安索尼的⽑茛,不都有着最为鲜明的金⻩⾊吗?以及,被作为崇善、纯洁、真诚与虔诚的象征,用来雕刻圣像,磨制念珠,镶嵌在主教戒指上的,不是如同光般珍贵的琥珀又是什么呢?

  正如保罗的门徒所言:‘你的眼睛就是⾝体的灯。几时你的眼睛纯洁,你全⾝就光明;但如果琊恶,你全⾝就黑暗’,这是一双何其有福的眼睛!它不单能将外界的颜⾊投⼊到心里,更能将心灵的颜⾊反应到表面…蠢人们,你们****夜夜守斋祈祷,希望天⽗的恩惠可以降临到自己的⾝上,可事到临头,你们却又像一个又瞎又聋的人毫无知觉——就像那些有幸亲眼看见基督在海面上行走的无知之徒,无灵的眼睛让他们把挽救者看成了使他们的处境雪上加霜的鬼怪,惊慌,喊叫,甚至抗拒那双拯救他们的手——你们如今也要犯这种可悲的错么?”他咄咄人地厉声喝斥,神情严峻而坚定,就像一个将天上圣灵的意志与地上使徒的权柄统统紧握在手里的审判者,但就算是后者,也未必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作出这样一个至少在表面上暂时无可指摘且不可动摇的判决。

  而在这场小小的演说结束之前,他的子克拉丽切就已经走到摇篮的另一边,代替失职的女仆安抚受到惊扰的婴儿,她温柔地轮番抱起他们,充満怜爱地频频‮吻亲‬,呼喊着幼儿的主保圣人尼葛老的名字,命他代为祈求这个孩子的平安和健康——她既没有死于婴儿的凝视,也没有因为触碰了某种“琊恶之物”而烧焦手指或染上大⿇风。

  克拉丽切和她丈夫的言行成功地消弭了一个可能会酿成极大祸的意外,仆人们平静下来,面面相觑,似乎很难相信刚才那个疯癫狂的生物就是自己——最后她们甚至‮愧羞‬起来…这点‮愧羞‬抹去了最后一点因为愚蠢和无知而产生的憎厌;先前被強行推开、抵住的窗户与门静悄悄地重新阖上,他们小心翼翼地回到原先的位置,继续之前的工作,虽然偶尔还是会让自己的视线还会有意无意地避让开那两只紧挨在一起的摇篮。

  房间重新陷⼊黑暗与安宁之中,仅有一线绚丽的光从天鹅绒帷幕的⼊房间,就像圣灵将他的目光投注在这两个崭新的生命上。

  ***

  1478年4月26⽇,朱利亚诺。德。美第奇在帕奇家族的叛中⾝受19刀而死,他的孩子于1478年5月26⽇出生。三⽇后受洗礼,女孩继承了老科西莫子的名字,被命名为康斯特娜。

  男孩则被命名为朱利奥,即朱利奥。迪。朱利亚诺。德。美第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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