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镜里花月别样真
侯宝拥着⽩雪进⼊了梦乡;与此同时,薛龙还在疲于奔命。笑丐带着常娴等人狂奔不歇,他唯有不停地追赶。
有几次他明明追上了,可被笑丐一挡,又被他们跑掉了。进⼊山林之后,追人就更难了,山野的森让人胆寒。
他不住地叫喊,笑丐毫不理会,不知他安的什么心。
转眼之间,他追到“断魂桥”边,他们不见了踪影。他正叫喊,忽听一阵嘻嘻哈哈的怪笑,十分吓人,他不由哆嗦了几下。
片刻,两个披头散发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吓得他直往后退,他没胆量正视眼前的一切。
“小子,你是人是鬼?”一个⽩面人说。
薛龙稳了一下心神,说:“我自然是人!”
“咦,那可怪了,你若是人,手怎么发绿呢?”
薛龙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果然绿光闪动。这一惊非同小可,魂儿都要飞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是人的!”
“小子,你已经死了,不过没有感到罢了。若不信,你可以咬一下自己的手,看疼不疼。”
薛龙咬了一下手指,果然不疼,顿时魂飞魄散。旁边的俩人哈哈地笑起来。
“小子,你既然成了鬼,就跟我们走吧,我们会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可我老婆跟别人跑了,我要找她呀!”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薛龙无话可说,跑不行,只好跟他们走。恍恍惚惚向山下去走了好一会儿,进人了一个稀奇古怪的地方,这里是葛藤布満的世界,雾膝膝的,许多光点犹似鬼火在空中飞行,可怖极了。
一个人拍了一下薛龙的肩膀,说:“这是太虚幻景,你就在这里呆着吧。”
薛龙忙问:“那我⼲什么呢?”
⽩面人一指旁边的大石杆说:“那东西有千斤,你每天就要着它玩吧。”
薛龙嗯了一声。他心急如焚,可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敢逃走,心里充満惑。他不相信自己死了,却感到一种古怪的力量控制着他。
心情平静下来时,他忘记了许多事。过了一会儿,他去抱石杆,感到石杆太沉、太大,要耍弄它不是一件容易事。
他在一旁思付了片刻,提气运劲,又去抱它。这次他调整了呼昅,劲路对头,石杆好象轻了一些。
从此以后,他就没完没了地摆弄石杆,渐渐把什么都忘了,心中只有石杆。等他能轻轻地耍弄石杆时,他又看到了另一样东西,那就是雪。外面已是大雪纷飞了。
不知不觉,他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呆了近百天了。
大雪让他清醒过来,他嚎叫着要把一切打翻。正当他要动手时,沧浪客带着几个人走过来,其中有笑丐和他的老婆。
他惊诧得无话可说,这么多天怎么一次也没见过他们呢?
沧浪客冲他一笑:“年轻人,你已练成无上神力,可以去江湖争一短长了。”
薛龙关心的是常娴,他急切地问:“你没有事吧?”
常娴微微一笑,风采亦旧,道:“有师傅在旁,会有什么事呢。”
薛龙看了一眼沧浪客,问道:“你…”“不错,我正是她的师傅,你也是我半个徒儿。你们可以走了。”
“老前辈,”薛龙急道:“您为什么这样?”
沧浪客笑道:“受你⽗亲之托,还有花老友之请。”
薛龙点了点头。
笑丐说:“你们先走吧,我还要在此多留几⽇。碰上吴畅,你们可以斗他。”
薛龙上前握住子的手,拉着她与古迈、由香香一同离去。
外面大雪飘飘,世界一片银⽩。
他们在山石上停下,冷眼看着雪落。
薛龙握紧子的手,真诚地说:“我好想你,是我把一切弄成了这样,我有罪。”
常娴摇了头摇:“一切都过去了,但愿这场大雪把什么都隔断。”
由香香忽说:“那是不可能的,我们还要找侯宝算帐呢。这个浑蛋,害苦了我们。”
薛龙笑道:“你们就忘不了他吗?”
古迈说:“我们恨他,要割下他的⾆头。”
薛龙苦笑着摇头摇,没再言语,他对侯宝也说不出是种什么感情。
几个人又沉默了一会儿,纵⾝下山。
他们飞掠了一阵,来到一个避风处停下。
古迈忽问:“我们还去那个‘死村’探秘吗?”
常娴头摇说:“我再也不会去那个可恨的地方了,哪怕它秘密成堆。”
⽩香香恨道:“不是那个该死的地方,我们哪会碰上那个可怕的女人,我也不会放过她的!”
常娴说:“我帮你。”
几个人都笑了。
他们顺着一条小路东行,走了有二十来里,进了一座小镇。这时的小镇很冷清,仅有几家店铺开张。他们进了一家羊⾁汤馆,想美吃一顿。店小二还没把羊⾁汤端上,从外面进来四个女人。薛龙抬头一看,顿时愣住了,来的是琊司的“仙姑”
“彩龙,一月之期早过了,‘石镇’呢?”问话的是冷峻而俏丽的雷音仙姑。
薛龙连忙陪笑:“在下并非有意违约,实是事出意外,无可奈何。”
清丽的苗青仙姑冷笑道:“你可以找出一千个理由,你该知道哪个理由更动听些。”
“是的,我知道。请仙姑再给我一月时间,到时我一定把‘石镜’奉上。”
奔放昂的⾕雨仙姑忽不住了,斥道:“薛龙,你也是个七尺汉子,到底让我们相信你哪句话呢?”
薛龙脸⾊涨红,急切地说:“仙姑,请相信我这次吧,绝不食言。
“要是食言了呢?”归飞霞追问。
薛龙一怔,脫口而出:“随你们处置。”
归飞霞笑了说:“很好,为了能公平易,更好地让你履行诺言,请你服下一种药。”
“办不到。”薛龙断然拒绝。
雷音冷哼一声:“看来你是存心抵赖了。”
薛龙昂然说:“在下向来说一不二,纵欠别人什么,亦不受他人挟迫。”
⾕雨笑道:“你的脖子倒硬的,不知你的拳头是否真硬。”她走向薛龙。
小店里的空气骤然紧张了。
⾕雨伸手就抓,快似惊电,薛龙陡然头摇。⾕雨一爪抓空,顺势向下,一式“⽟石投⽔”抓向薛龙的腹小。她纤指如钧,若被抓中,那千盘万曲的花花肠子非全出来放风不可。
薛龙见躲闪不易,只好攻敌之所救,一招“流星洞室”飞拳直捣⾕雨的太⽳。他拳快力大,劲风声厉,⾕雨不由惊诧,只好摇⾝摆开。她若不如此,两人非同归于尽不可。
归飞霞见状,惊“咦”了一声:“怪不得这么横,⾝手不错吗,比吴畅似乎还难。”
薛龙一愣:“你们与他过手?”
“何止是过手呢,他不堪一击,比你可差远了。”归飞霞一副极认真的样子。
薛龙心中一乐,笑上眉头,虽然他不相信比他可差远了云云,但受人称赞总是一件愉快的事。
“仙姑过奖了,在下没那么大本事。”
归飞霞注视了他一会儿,笑道:“郑少侠,一月之后你真的能把石镜给我们?”
“是的,这次我一定做到。”
归飞霞点头说:“好,我们就再等一月。”她飘然坐到一旁。
店小二见风波平息了,端上羊⾁汤来。
羊⾁汤冒着热气,也飘着香味,汤上面浮着一层可爱的⻩油之类,还有青叶子。
薛龙伸手接汤,刚要放下,归飞霞顿然而起,一掌飘摇拍出,內劲直袭过去,一碗热汤猛地泼向薛龙的脸面。
薛龙飘⾝闪,归飞霞欺⾝而上,银亮的⽟掌一式“流云穿杨”直击他的太⽳,动作快极无比。
薛龙闪避难以两全,唯有摆拳敌。“噗”一碗热汤泼到他脸上,辣咸皆备,不是滋味。他动作一滞,被归飞霞一掌击在肩头,⾝子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
归飞霞一招得手,并不进击,站在那里冷笑。
薛龙脖子上腻粘腻的,好不恼火:“什么狗庇‘仙姑’!言而无信,背后下手,不是东西!”
归飞霞脸⾊一冷:“薛龙,你少放肆,我是在试探你。若取你命,你已是死人了。”
薛龙哈哈大笑:“女人吹大牛我见得多了,你们也⾼明不到哪里去。”
“你想试试?”归飞霞近了一步。
薛龙冷哼一声:“我还没有怕女人的习惯。”
归飞霞双掌一摆,齐拍而出,银亮的⽟掌光华透彻。薛龙不甘示弱,挥掌上,要与归飞霞拼比內劲。
“膨”地一声闷响,四掌在一起,劲气飞,两人都是一震,各退一步。
薛龙见自己可与对方平分秋⾊,来了劲头,再加把劲,战胜对方似乎不成问题。心中一喜,飞扑而上,这次他用尽了全力,双掌斜飘一摆,一式“天升地降”划起一团掌影击向归飞霞的右腿。她想破碎她好看的娇面。
归飞霞神闲气静,拧⾝向左一挪,⽟臂犹如飞练般摆起,一招“双风出山”袭向他的“⽟枕、肩井”两⽳。她⾝如疾风,动作比他估计得要快。他吃了一惊,急忙摇臂摆拳,急使“划部。拳似流星⾝如电,好不英武。
归飞霞更神消,⾝如神龙摆尾,下肢腾然卷起,⾝子飞旋而动,一式“阎王回首”右手划起幻影无限,点向他的“命门⽳”她竟然闪到了他⾝后去了。
薛龙骇然失⾊,飞⾝前扑,但晚了,归飞霞纤指变拳,一下子捣在他的后脊骨上。他哼了一声,⾝子飞出丈外,把一张吃饭用的桌子砸碎。
归飞霞轻然一笑,训斥薛龙几句,不料⾝旁的常娴陡然而起,⽟掌划起一道气劲向归飞霞的脖子击去。她的动作并不太快,但虚实难测。
归飞霞急闪不及,被常娴的掌缘扫中,虽然她并没有吃痛;但脸面却丢了。她冷厉地盯了常娴一眼,笑道:“你很会见揷针。”
“比你还略有不如。
归飞霞伸手抓。
常娴说“要达到外面去,⽩雪铺地,那才有趣情呢。”
归飞霞飘然而出,其他人全走出羊汤馆。
外面的雪还在下着,被风儿一吹,直往人脖子里钻。风儿刺骨,但他们全不觉冷。
常娴跟沧浪客学艺三月,神功大成,她很想试一下自己的⾝手。
归飞霞经多见广,功不可测,更想找回面子。
两人在雪地上相距两丈站了一会儿。常娴随风一吹,犹如一团雪花向归飞霞飘了过去,一点儿也看不出她有杀机在。
归飞霞不明⽩她旋转的⾝法有何奇妙,只好飘然而起,似嫦娥舒展广袖,一式“远峋闲云”长袖挟起雷霆之力,击向常娴的后脑勺。
她希望能听到“啪”的一声,但是没有,常娴犹如雪团飞起,旋⾝升空,她的轻功一点也不比归飞霞差,人在半空里十指连弹,霜⾊般的气向归飞霞的“人中、天突、气海”等⽳。归飞霞长袖一抖,划起一片气劲挡住对方的劲力,急⾝落地。
常娴也电而下。
归飞霞侧⾝急摆,挪移飞动,在雪地上幻出好几个人影,虚实难分。常娴拧⾝穿绕,亦⾝影多变。两人以快对快,各使神通。雪地上顿时两团人影闪闪晃晃,令人眼花镣。
“啪啪”两声轻响,两人对了两掌,人影乍然而分,各飘出一丈开外。
归飞霞气不已。常姻也部起伏。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两人没分出胜负。
归飞霞冷然道:“想不到江湖上又多了一位难的人物。”
常娴一笑:“我也料不到刚出山就碰上对手,原以为可和任何人争一短长呢。”
归飞霞说:“你能和我战而不败,该没有遗憾了。江湖上更強的人恐怕没有了。”
好个不知羞的婢!你也太狂妄了。”一个老太婆飘然而至,正是在野龙山吴畅碰上的那个老太婆,中年文士跟在⾝后。
四仙姑愕然一惊,神⾊晴不定。
归飞霞和悦一笑:“太⽩圣⺟,我们已与你没有瓜葛了,请你不要出言伤人。”
大⽩圣⺟嘿嘿一笑:“婢,你以为偷了我的武学秘发就可以出来自立门户了吗?你太一厢情愿了,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你要怎样呢?”
“我要以家法惩治你们。”
归飞霞哼了一声:“恐怕你办不到了。”
“归飞霞,你不可以这么说话的。”中年文士道。
雷音忽然说:“欧中天,我们不再是你们家的丫头了,你们少来发号施令。”
欧中天冷漠地一笑:“可你们⾝上有我家的秘笈,我总要收回吧?”
归飞霞说:“我们本没拿你们的秘笈,少费这份心吧。”
太⽩圣⺟怒道:“婢,你是不到⻩河不死心,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吧!”
老太婆一抖手中拐杖,急⾝飞而起,⾝族拐转,好几个花影围成一圈扑向归飞霞。这正是太⽩圣⺟的得意绝学“天⺟斗合”神术,威力无比。
归飞霞知道厉害,不敢碰硬,侧⾝左,急向外冲。怎奈太⽩圣⺟的杖影如山,要冲出去不是一件易事。一杖打来,她只有止⾝缩头,⾝形下矮。
老太婆一杖点下,直击她的眉心,杖气骇人。她情急一旋,使出“抛实留虚”之术,贴地飞。
“嘭”地一声,老太婆拐杖击地,她选出两丈以外了。
太⽩圣⺟没有收拾了归飞霞,气得脸⾊发育,⾝子颤,眼里的光闪烁不定。
欧中天仗剑而出,笑道:“我来收拾她,无非一个‘逃’字,没什么可怕的。”
他的剑已被吴畅抢去,现在又换一把。这剑亦不错,寒气人,似乎能昅引着人往剑上撞。
归飞霞被他提醒,决定争取主动,光逃是不行的。她一抖手,摸出一黑⾊的绳子,摆了一下,成了一张网,网眼有拳头那么大,罩住一个人看来是不难的,只要它⾜够结实。
太⽩圣⺟忽道:“天儿,小心她的‘乾坤两仪网’!这婢看来是疯了,对我们用上了这个。”
欧中天毫不在乎地说:“这个下东西也没几招,我还会怕只破网?”
归飞霞冷然一笑:“网儿虽破,裹乌⻳八王之类还是绰绰有余的。”
太⽩圣⺟斥道:“婢,你瞎嘴硬,待会儿让你生死两难。想逃脫家法的惩治,你做梦吧!”
归飞霞哼道:“世上没有永久的婢,你也不是天生的婆婆,别想永远骑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我们就是要自立门户,死了也是个自在鬼。你看不顺眼,气死你。”
欧中天嘿嘿一笑,说:“看来你是不会醒悟了,那我就用最简单的办法告诉你如何做人。”
归飞霞没吱声,唯有冷笑,她不怕欧中天。
两人对峙了片刻。欧中天剑诀一领,人剑合一,飘然而动,手中剑犹如一条银蛇在空中一摆,顿时闪起青⽩的剑气,上下陡然一振,无数剑影仿佛一股旋风卷向归飞霞,气象骇人。
归飞霞凝神静立,一副不闻不问的样子,待见剑影袭来,⾝子倏地急向左,同时手中网抖起向欧中天头顶罩下。
两人的动作都快,毫不相让。
欧中天见归飞霞的神功大有长进,立去轻视之心。这不是一年之前了,那时她还要他指教,料不到岁月把他们推到了敌对的位置上。他弄不清她何以要放弃一个不低的位置和舒适的生活,还有他对她的爱,跑出来自立门户。这太可恨了,把别人的心思全不当回事。
他眼注剑尖,⾝形一拧,人与剑都旋动起来,顿时搅起无数剑花,电而出。他要用这招“冰⽔合一”置归飞霞于死地。
归飞霞识得厉害,摆⾝把网抛起,飞⾝就走,使出奇形踪术,把⾝影弄得支离破碎,虚实难分。欧中天剑式不变,长剑向网劈去。不能伤人,把她的网弄破也不错,那样她就没有赖以进攻的东西了。
“吱味”两声,剑劈在网上,但他巴望的剑到网破的效果却没有出现,相反的情形倒是马上显现出来。网儿一缩,把剑给住了,这使他惊骇万分。他相信自己劈山的剑削铁如泥⾜够了,怎么就不能把一张小网划破呢!他忽略了对方施于网上的柔之劲,同时网也并非凡物,不是那么好毁的。
欧中天急忙菗剑,归飞霞折⾝扑回,⾝影一晃就到他的背后,使出“明华⽟晶手”拍向他的后心。欧中天见势危急,来不及顾剑了,⾝子陡然下蹲,左拧⾝,飞腿一式“朝天蹬”踢向归飞霞的下⾝。
这一招可谓又毒又狠。归飞霞只好族⾝飞动,越过他的头顶向后一仰,一招“点石成金”戳向他的“哑门⽳”欧中天好不了得,听得脑后指风锐利,急忙左脚蹬地,一个后空翻腾⾝而起,要骑到归飞霞的⾝上去。
归飞霞急忙一式“鱼龙摆⾝”斜向前飞丈外,脚一落地,猛抖手中绳。欧中天稍微不慎,长剑脫手而出,被网卷到归飞霞手里。
太⽩圣⺟见儿子失了兵刃,然大怒,喝斥道:“婢,休要逞能,看我怎么收拾你!”
拐杖前一摆,旋起杖影一片打了过去。归飞霞对她多少有些忌惮,移⾝急,不敢正面与之锋。老太婆的⾝法更快,旋⾝侧步,堵截对方的退路。
归飞霞见势不妙,纵⾝飞起,太⽩圣⺟正“海底捞月”飞击而上,雷音她们霎时从三个不同方位使出“鱼龙百变”⾝法,向她扑去。
一时间,人影闪动,气劲飞流,仿佛要把周围的一切一扫而光。
太⽩圣⺟吃了一惊,以一抵四她没信心。撤⾝一绕,闪出包围圈。她安然无恙,别人也没有受损,这让她感到脸上无光,连四个婢都制不住,难道我老了吗?她心中有些叹然。
归飞霞见对方也不过如此,畏惧之心大去,松了一口气。笑道:“你这么收拾我,很感谢呢。”
太⽩圣⺟斥道:“婢,你别得意,我会让你知道厉害的。”
她得先一会儿再说。有此一战,她确实感到自己老了,一年不如一年,若是一年之前,她相信制住她们不费吹灰之力,现在有些力不从心了。她忽儿觉得生命正在从她⾝上菗走似的,倍感苍凉怅然,人没有几个好时候啊!
忽然,一声厉啸传来,太⽩圣⺟顿时被充了新鲜⾎似地来了精神,归飞霞等人却脸⾊大变。啸声刚落,一个黑⾐鹤面老者飞泻而至。他⾝材⾼大,两眼如炬,黝黑的面孔透着无声的威猛和神秘,背上揷着一把古铜⾊大剑,⻩缨穗随风飘洒。
老头子刚到,太⽩圣⺟就笑道:“老头子,这四个婢翅膀硬了呢,你收拾她们吧。”
归飞霞等人似乎很怕老头子,不由向后退。
薛龙细看了老头子一阵,猛地想起一个人来,这不是“紫府灵神”欧半剑吗?他的真名人们已经记不起来了,只知他与人动手从不用一招,半招就⾜够了,于是江湖人⼲脆叫他欧半剑。他的
额头很特别,眼睛更深沉,能把对手看得束手无策,心惊胆战。
欧半剑冲她们冷笑了一声:“你们还是跟我回紫府吧,我可以不怪罪你们。若执意不肯,那就别怪我下手无情了。”
归飞霞稳了一下心神说:“我们既然离开了紫府,就不打算回去了。宁可在外为鬼,亦不再回去为奴。”
欧半剑嘿嘿一笑:“有种!想死容易得很。”
他向前迈了几步,视她们。
欧中天忽道:“爹,先让她们出秘笈。”
欧半剑说:“那算不上一回事,留在她们手里也没大用处。”
太⽩圣⺟提醒说:“若她们弄到‘石镜’,那就不同了,到时候就没人能治她们了。”
欧半剑哈哈一笑:“那也未必。她们即使再增百年功力,也不是我的对手。”
薛龙听了不由胆寒,他若真有如此神通那不太可怕了。归飞霞等人一言不发。
一阵快笑传来,王碧⽟带着四灵女飘然而至:“薛龙,你好刁滑,你的话还算不算?”
王碧⽟一指他。
薛龙脸⾊一沉:“我说过什么?”
王碧⽟笑道:“你说你爱我的,要跟我走。”
“胡扯!”薛龙火了“只有疯子才会爱你。”
王碧⽟气得一跺脚:“薛龙,我找了你几个月,就为了你这句话吗?你占完了我们的便宜,想一甩手了事,没那么容易!”
薛龙脸被骂得火红,有口难辩。常娴心里不是滋味,仿佛被人刺了一剑。
“你再胡说我不客气了!”薛龙终于喊道。
王碧⽟咯咯地笑道:“真好玩,他还假正经,充好人呢,看来乌⻳八王蛋都可以当圣人的。”
薛龙气得跳起来,忍不住一掌朝布敏掴去。这一掌若打中,那可了不得。
王碧⽟晃⾝欺上,挥掌相。“砰”地一声脆响,两人了一掌,各自退了两步,没分出上下。
王碧⽟惊诧地看了薛龙一眼,笑道:“三月不见,你倒长进了。”
薛龙哼了一声:“这与你不相⼲。”
“有相⼲的时候。你甜言藌语欺骗我的时候,怎么是另一副样子呢?”
薛龙有苦说不出,恨不得一掌把她劈死;可他知道打是没用的,他不可能比她更強。
常娴这时有些受不了,转⾝就走。
薛龙急了,随后就追。
王碧⽟晃⾝截住了他:“你若想脫⾝,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薛龙两眼冒火,心里生烟。
“把‘石镜’弄来给我,”
“可我不知道那东西在哪里!”
“我知道,在你师弟手里,你师弟在无情⾕。”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嘛不直接向他要?”
“我没法下手。”
“这不可能,你的⾝手比他⾼多了,不会找不到机会。”
“这是你说的,事实却是另一副样子。”
薛龙迟疑了一下,说:“好,把它弄来给你!”
王碧⽟笑了,说:“那我们这就去弄。”
“我先追回我的老婆。”他弹⾝急。
归飞霞叫道:“薛龙,你先答应我们的!”
薛龙叹道:“谁的急先应付谁吧。”他向西去了。王碧⽟等人亦飘然而去。
归飞霞急了,向雷音使了个眼⾊,四个人飞⾝就逃,同时把剑掷给了欧中天。
欧半剑起⾝追,又改变了主意,轻淡地一笑:“既然她们去无情⾕,我们就在那里等她们,顺便还可以看望一下老友。”
太⽩圣⺟恨道:“又放了这几个狐狸精!”
欧半剑说:“你放心吧,她们跑不掉的,多少年来谁从我们的手里逃掉了呢,虽然我们一向不参与江湖争杀。”
太⽩圣⺟道:“老头子,你不要被她们惑了。我看你是太仁慈了,不忍心下手。”
欧半剑哈哈大笑起来,道:“多少年前我已厌倦了争杀殴斗,她们必竟在我们这呆过。否则,她们是逃不掉的。”
太⽩圣⺟不好再说什么了。
三个人飞⾝直奔无情⾕。
常娴负气奔走一阵。薛龙追了上来,急切地说:“依妹,你别听那女人胡说,我与她什么关系也没有。”
常娴冷笑道:“你表⽩什么?我并不想知道这些,我只是不想看到那女人。”
“我也不想见到她,可她魂不散,有什么法子呢。杀掉她也不容易。”
这时王碧⽟追了上来,笑哈哈地说:“别光亲热忘了正经事,我们快走吧。”
常娴冷道:“你们去,我不愿跑了。”
薛龙说:“依妹,你真的要让我为难吗?我也不愿去的,可别无它法呀。”
王碧⽟哈哈乐起来:“看你们做人多难,我都替你们难过,⼲嘛那么认真呢?怎么个活法好就怎么活,那才真潇洒呢!呆头呆脑的,不过几具木偶罢了。”
常娴气道:“我们比不了你们,羞聇被你们卖光了,还有什么好怕呢。我们要安安分分做人,自然什么都得防着点儿,知道些好坏,明⽩些冷热,活得虽然累些,但大家都这么过。”
布敏笑道:“凭你这个样子,安分生活固然好,但别人与你不同。”
常娴淡然一笑,说:“有人已替我风流完了,剩下的恐怕就是默默无闻了。”
薛龙脸⾊陡红,旁顾左右。⽩香香向他撇了撇嘴,似乎在嘲笑他。
大地一片雪⽩,冷风吹来,他们一同奔向了无情⾕。
他们的⾝法甚快,雪地上的脚印异常清晰。踏在洁⽩的雪上,发出轻微的脆响。雪花还在飘着,被风儿一吹,満地的雪光似乎都旋动起来,多少儿有点刺眼。这百年不遇的大雪不知什么时候才停。
他们翻过一座小山直向北去,各展轻功狂奔了有三个时辰,飞越不下三百里,才来到无情⾕外。他们从西南方人山,走了没有多大会儿,便进了无情⾕。
⾕里亦是満眼皆⽩,与外面不同的是,这里多了一分险峻,此外看不出有什么别的。
他们刚要向西北方的洞口奔,一个灰袍老人背手堵住了他们的去路。老人的⾝材特⾼而瘦,象树⼲,眼如寒星,手掌极大。他⾝后站着一位青铜雕像般的大汉,古铜⾊的⾐服沉重暗,面部耝犷,棱角分明,双目极有神,十⾜的打不垮、砸不烂的硬汉形象。他背后揷着一把特别黑的大刀,格夕显眼。他冷漠地看着众人,仿佛看着一群陌生的动物。
灰⾐老人笑问:“你们这群娃子来这里做甚?”
“找人。”王碧⽟说:“找一个带剑的人。”
“是昨天晚上闯进来的吗?”
“不是。昨晚有人来?”
“对的,这时他们也许上了西天了,不知你们对此是否感趣兴。”
王碧⽟嚷道:“我们只想找人,不管别的,那个叫文明的在哪里?”
“哎呀,你们来晚了。他也许已经疯了,你们找他⼲什么?”
王碧⽟笑道:“与他有瓜葛,不找他行吗?”
“你有话就对我说吧。我虽然老了一点儿,可办事还认真的。”
“那好极了!”王碧⽟一点也不在乎“我就是尊敬老人。只要人老心不老,一定能长寿。年纪轻轻的,有时心眼儿坏呢。”
灰⾐老头子乐了:“老夫总算遇上一个年轻知己,可喜可贺。
过来吧,让我帮你的忙。”
王碧⽟向他抛了一个⽩眼:“我自然要过去的。可是我不能不说清楚,你既然带我,就得领我去找文明。这就算你替我办事。”
老头子哈哈地笑起来,大概他很少发笑,以致笑声沉闷而⼲涩,说:“好一张会说的小嘴,一面向别人说尽好话,一面又得其所得,你真是个天才。”
王碧⽟微微地一笑:“哪里是呢。比您可差远了,就您这森然的气派,我一辈子也学不来。”
老头子又笑起来:“你用不着学的。别处都象这样,那就没人来了。”
“那太好了!老前辈,您带我看一下文明好吗?”
“这主意不错,那就请吧。”
王碧⽟举步就走。
老头子⾝旁的大汉说:“夕,你看着他们,我去一下就回来。”古夕点头答应,脸上毫无表情。他那奇刀一刀砍下去,就会把别人的生命送进了“夕”
很有寓意的名字,让人想到壮烈的死。
布敏等人随王碧⽟去,被古夕挡住。
王碧⽟说:“我们几个人是从来不分开的,你不喜她们吗?”
老头子笑道:“我当然喜。让她们也过来吧。”
古夕只好放行。布敏向他做了个鬼脸。
王碧⽟有老头子陪着走了。薛龙笑道:“老兄,这么冷的天,你让我们站在雪地里有点儿太那个了吧。”
古夕冷冷地说:“你可以把手揷⼊怀里。”
“那么她们呢?”薛龙问。
“也可以把手揷⼊怀里。”
“老兄不愧⾜智多谋。”
古夕瞟了常娴一眼,没有吱声。
薛龙道:“那位前辈那么长,似乎…”
古夕破天荒有了笑意,笑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新奇:“是不短,他就叫陆太长。原是叫朱太上的,与朱元璋比个⾼低。朱元璋是皇帝,他是太上皇,听起来多过瘾。他不喜别人比他強,你是他爹也不行。后来他觉得这么⾼,还是叫太长合适,就把名改了。”
“你⼲嘛要告诉我这些?”
“我不喜他,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他的秘密。”
“你喜我吗?”
“我喜你?”
薛龙冷笑道:“别弄错了辈份。”
“难说。不过,要想不错辈份,我就得用一种最有效的方法。”
薛龙隐约感到一种危险,不愿再和他斗嘴了,也许离开这里是最好的打算。
“依妹,我们走,在哪里挨冻不一样。”
常娴还没有反应,古夕就笑了起来,大声道:“想走?无情⾕是可以随便出人的?别说是你们,吴畅也一样栽在里头了。”
薛龙一惊:“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呢,无非一个死字。他不脫的。”
薛龙有些不信,头摇道:“他的尸体呢?”
也许还在⽔里吧,你最好不要步他后尘。”
薛龙冷笑道:“光有‘也许’,是要挨打的。无情⾕若仅知‘也许’,那非灰飞烟灭不可。”
“凭你吗?小子,这不是吹大气的地方,这里可不是寻常的地方。”
薛龙长出了一口气,咬紧牙关。四下打量了一下,雪地上似乎再无别的人影。他打定了主意,一指古夕⾝后,说:“那不是吴畅吗?!”
古夕不由一扭头,薛龙欺⾝而上,运起“混一大法”突幻起一团掌影向古夕的后脑勺击去,动作如星似电。
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古夕竟然毫不惊慌,⾝子旋动下矮,双掌平推,直击薛龙的腹,他的动作一点也不慢,薛龙掌势下移。“膨”地一声,两人了一招,各自的⾝子一震,后退两步。
古夕冷然说:“看不出你小子还有点儿门道,不过你碰上了大爷,算你倒霉。”
薛龙哼了一声,冷笑不语。
风卷着雪吹了过来,打到他们的脸上,没有人动。
飞雪很,在天空中盘旋着。王碧⽟率先跨⼊北面的一个洞口。旁边有不少堆雪,洞里有热气传来。
陆太长笑道:“要看的人这时也许正觉睡呢,进去吧。他变得很懒了。”
王碧⽟说:“那我会伤心的。”
陆太长哈哈地笑起来:“怕伤心就别来呀,这里就是让人伤心的地方。”
王碧⽟含笑地“嗯”了一声。老头子一脸可怕的表情。他想要⼲什么呢?他为什么这么轻易把外人带到这里来?王碧⽟心里不停地想。
几个人走了片刻,突见光明,原来这条洞中间与外面是通着的。有亮的地方很大,扁圆形的,风雪能吹进来,很冷。
靠着石壁,有几个人或坐或躺着,模样儿怪。有个脸带笑的,歪着头盯着石壁;有个侧⾝躺的,胳膊时支着头,似睡非睡,犹如罗汉假眠;有个长发女人面壁坐着,一动不动;还有个疯似的男人不住地头摇看着自己的手,似乎他手上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王碧⽟注视了他们一阵,没弄清哪个是文明。
陆太长笑问:“怎么,连你的人也不认得了吗?”
“我不敢认了,也不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是不可能的,太可怕了。”
陆太长道:“他们成了这样子自然可怕,但你要靠近他们也不易,这些人各有奇学在⾝。疯是疯了点,杀人还是満行的。”
王碧⽟盯着不住地看手的男人,猛然大声喝道:“文明!你站出来!”
看手的男人吓了一跳,翻着⽩眼扫了她一下,又继续看手。
王碧⽟心中有了数,笑道:“前辈,你过去把他制住,我与他说几句话儿。”
陆太长笑地,走了过去。
他在疯似的男人面前站了一会儿,伸手点向对方的“膻中⽳”不料那人双掌一摆,一式“黑虎推山”猛地向陆太长部腹击去,尽管陆太长⾝手灵敏也没有完全闪开。扑一地一声,陆太长被击了一下,⾝子踉跟跄跄退出有丈远。
他被惊骇了,恨道:“小子,原来你没疯?”
文明平静地问:“我⼲嘛要老疯着呢?”
陆太长嘿嘿一阵笑:“你小子倒精,连老夫也被你骗了。不过,你露了真面目就完蛋了。”
文明仍然很平静:“那你就试试看。”
陆太长呼了一声,飘⾝而上,犹如鬼魅一般。
文明陡然站起,正面上,幽然之气顿生。陆太长仿佛被火烧的了似地叫了一声,急忙闪问:“你小子⾝上有什么?”
文明平淡地说:“我的朋友。”
陆太长两眼闪了一阵,说:“小子,凭你⾝上的那点阵仗还难不住老夫。我要你知道老夫的厉害。”
老家伙⾝形一晃,顿时幻出好几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一齐向文明围了过去。文明吃了一惊,菗剑劈击。陆太长哈哈一阵快笑,又回到原来的地方。
“小子,你的两下子我摸透了。还是乖乖地放下剑吧,那样也许你还能活下去。否则,我就让你尝一下分筋错骨的滋味。”
文明没有吱声,静静地站在那里,求胜他没有把握,与敌两败俱伤还是做得到的。只要自己能静下去,手中的剑自会有神奇。
陆太长盯了文明片刻,转向王碧⽟说:“他没疯,你有话可以说了。”
王碧⽟笑道:“那太好了。情弟弟,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文明笑道:“你不是和这个老东西一块来的吗?”
王碧⽟连连头摇:“我们以前的事你全忘了?哎呀,你再想一下。”
文明冷笑道:“我想得再久,也与你不沾边的,你别指望从我⾝上得到什么好处。”
王碧⽟叹道:“你真是个无情的人,把我们的过去都忘得⼲⼲净净了,和你师兄一路货⾊。”
文明正⾊道:“他与我不相⼲的。你不要胡扯,你应该懂得点自重。”
王碧⽟嘻笑道:“装什么君子呢?我还不知道你吗?想见你的师兄吗?”
文明盯了她一眼,未置可否。
王碧⽟又说:“他就在外面,很想与你相见的。”
文明扭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胡仙,有些犹豫不决,他怕这又是一个陷阱。他在这里许久了,內心十分枯寂,望渴解脫又做不到,自由就在眼前,也无法攫取。他想见到外人,知道些新鲜事,更想和师兄弟相会,从他们那里得到些鼓舞。他时常想起吴畅,一个时辰前他还念叨过他呢,自然也想过薛龙。
他想不出吴畅此刻在做什么,却很想与他相会,倾叙离别之情。他在哪里呢?
吴畅与叶宽、曾峰被困在笼子里滚⼊⽔中之后,顿时骇极。这不是要完了吗?叶宽与曾峰更为绝望,不住地用手抓他,似乎在告诉他,我们是不可能在⽔底呆太久的。吴畅自然明⽩在⽔底呆久了要憋死的,问题是他也没有良策。在⽔底下施展神功不易,只好另想别的办法。
他拨动了一下清⽔,猛地点向叶定与曾峰的“气海⽳”几乎同时拍了他们的“百会⽳”两人顿觉郁气外怈,舒服了许多,一股酥⿇在丹田处向外散开,脐下一寸处霎时颤动起来,仿佛一张口在呼昅。两个人心头一喜,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胎息”能在⽔下胎息,就用不着担心会被闷死了。
吴畅见他们安静了,知道大功成了一半,连忙闭目冥想,向绝对的深静处推移“元神”一道电火在脑中闪起,无神进⼊了幽深淡蓝的空间里去,疾速飞扬。慢慢地,它飞进漆黑的世界,吴畅感到一种本能的恐惧,仿佛他头朝下正向深渊里栽。怎么办呢?他的⽑发与肌骨都在叫喊。吴畅感到一座大山庒向了头顶,沉重得几乎要庒烂他了,郁闷异常,难道要死吗?
在这样的关头,他知道不能再犹豫了。与其三心二意,不如横下一条心,冲过黑暗去。
他咬紧牙关,无神在黑⾊幽深里极力飞扬。
“轰”地一声大响,无神冲破了黑暗,进⼊舂光明媚、和音阵阵的世界里去了。他顿感一种无比的舒畅,周⾝无处不透慡,浴沐在吉祥的光焰里。
他的⾝体剧烈的地旋动了一阵,停下来,他长出了一口气,⽔面上冒出了许多气泡。
许多次“神想”都没有成功,在绝境里竟然因祸得福,元神终于可以自由飞扬了。他感到无比的幸福,⻩天厚土不负我,我亦不做负心人。
他拿起剑凝神一挑,铁笼子顿时被剑挑开,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叶宽看见了,欣喜如狂,第一个冲出铁笼子,露出⽔面。
曾峰出⽔时长叹了一口气,望着吴畅发愣,神⾊里潜伏着某种幽暗的东西。
“你为何这才用剑挑开铁笼子?”他沉重地问。
吴畅笑道:“刚才不快,劈开铁笼子不易。”
“同是这把剑,现在就快了吗?”
吴畅说:“是我的手快了。我的功夫很杂,一直没有把它们融会贯通,现在总算办到了。”
叶宽忽道:“这么说你的⾝手更⾼了?”
“也可以这么说吧。”
“咳,我又晚了一步。老兄,你一定要把石镜还我哟,它对我来说可太重要了。”
吴畅淡然一笑:“快走吧,我们在⽔里呆了有两时辰,说不定误了大事了。”
曾峰惊叫:“这怎么可能呢,不就一会儿吗?”吴畅说:“我们进⼊了功境自然不觉长了,外面天已亮了。她们若遭了毒手,那可是罪过。”
三人不说话了,寻路外出。向南走了一阵子,没路了,他们只好再回来。原路返回出了洞,天已大亮了,只是雪还在下。
雪花无声地飘落,仿佛石子儿打在吴畅的心上。他们又进了另一条洞。吴畅心里很急,恨不得一下子找到甘雨婵和西门蝶,他怕这大半夜的工夫她们已被害了。
曾峰也担心女儿出了问题。
甘雨婵和西门蝶突然被制,转眼间被挟到洞里的一间小屋里。她们被废了武功,扔到那张大上,冲她们下手的就是陆太长和古夕。她们刚人⾕碰上的就是陆太长。别看他留,武功着实厉害。
陆太长笑道:“就叫她们在这里等吧,这叫久等而枯,反正不疯也得饿死。”
古夕看了他一会儿,说:“我们不妨再到外边去,看他们同伙还有谁。”
陆太长点头同意。随即点了她们的⽳道,两个人走了出去。洞里霎时静极了。他们等了儿,也没见一个人影。陆太长有些不耐烦了,说:“我们到外面去吧,天也快亮了,也许会碰上别的好事呢。”
古夕问:“还要去看一下铁笼子里的那三个小子吗?”
“他们准死了,用不着去的。”
两个人慢慢离去。
他们一走开,侯宝便露出头来,走进那间屋里去。他是无意中发现这事的。他对她们说道:“要不要我开解你们的⽳道?”
西门蝶点了点头。
侯宝挥手解了她们的⽳道,说:“真是好险哪,要是他们下了毒手,你们可就惨了。”
“多谢公子相救。”西门蝶说。
侯宝一笑:“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别客气。那两个家伙都极狠毒,得想法对付他们才行。”
西门蝶叹道:“我们被废了武功,怎么对付他们呢?他们都是大⾼手呀。”
侯宝道:“我给你们一把小刀,等他们一会来时,你装死,趁机杀死他们。”
西门蝶头摇说:“这是不可能的,他们鬼精。”
侯宝笑道:“男人是最耝心的,特别你已死了。你们要装得象。”
“这些用不着你教。”⽩雪冲了进来“你半夜跑这里来做什么?”
侯宝忙说:“好好的老婆儿,你别说,我可是救了两条命,不信你问她们。”
⽩雪哼了一声:“你即使救了她们,也没安好心。我知道你见了女人就走不开。”
侯宝叹了一声:“你这么说太冤枉了,那以后我连好人也不能做了。”
“那你可以救男人吗。”
“我没那么傻,救了一个就多了一个对手。”
⽩雪咯咯地笑起来:“看来你还有心计。”
“那当然。”
西门蝶望着她们,头摇不语;甘雨婵呆然。
几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雪说:“快跟我回去。
侯宝笑道:“你也让我好人做到底吗,将来说不定你有⿇烦时,别人也会救你。”
⽩雪不快地问:“你想怎么样?”
“让她们到我们那儿去,这样那两个恶鬼就找不到她们了。”
⽩雪脸一沉。哼道:“你以为他们健呀。这里有什么事,他们十有八九会怀疑到你头上的。”
侯宝一笑:“那正好,你又不怕他们。”
⽩雪猛地站起来:“你铁了心了?”
“是的,就象我铁了心爱你一样。”
⽩雪心中一热,中的怒气不由怈了。妥协地说:“你既然非要当大好人不可,那我也不能当坏人,一块走吧。”
侯宝嘻嘻地笑起来:“我老婆就是这点好。”
⽩雪⽩了他一眼:“就这一点好吗?”
侯宝忙说:“我一次只能说你一处好。”
⽩雪昑然一笑,心里美滋滋的。她知道侯宝可能在骗她,可她喜被骗,动听的话里纵是有几分欺骗也比斥责強过百倍。她发觉自己一刻不受骗,心里就发空,唯有在欺骗里她的灵魂才能升华。这是一种有趣的游戏,时刻防着点儿,多想一些,会把自己锻炼得更加聪明,难道聪明不是一种美吗?她乐得有理。
几个人出了屋子,悄然无声地向黑暗里走去。
他们刚离开,陆太长与古夕就返了回来。
陆太长说:一肯定没有同伙了,这回可是一网打尽。特别弄死吴畅更是去了块心病。”
古夕道:“吴畅这小子也真不容易抓。”
两个人回到那间屋子。
屋子里空的,人儿飞了。
朱大长暴骂而起:“活见鬼了!我再抓住她们非活剥了她们应!”
古夕说道:“肯定是侯宝这小子放了她们,我们不能放过他!”
两个人随后追去。他们追到了侯宝住的地方,屋里无人。他们转⾝走,侯宝和老婆走了过来。侯宝问道:“你们想⼲什么?”
陆太长冷笑道:“刚才你哪里去了?”
“哎,老小子,你胆子真不小,竟然敢管起我来了。我和老婆一起去看雪还要告诉你吗?”
古夕哼了一声说:“你小子少耍滑头,我们可不是好惹的,快把那两个女人出来。”
“什么女人,是你们的妈吗?”
古夕一指⽩雪,问:“她是你妈吗?”
“我只有一个妈,她是不是你妈,你问她好了。”
古夕哭笑不得,遇上这么个什么也不在乎的浑蛋,有理也说不清。他长出了一口气,怒视侯宝。
⽩雪昑昑一笑,故作媚娇的模样问:“你们来找妈的?”
陆太长气得差点儿跳起来,这小娼妇竟然与八王羔子一唱一和了:“我这么大年纪了还会有妈妈吗?”
⽩雪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侯宝哈哈地笑起来。陆太长怒恨不已,恨不得冲过去一掌把她击碎,叫道:“你这个货!我们找的是两个年轻的女人。”
⽩雪一点儿也不恼,和气地问:“你这么大年纪了,找年轻女人⼲什么。她们是你的女儿吗?”
陆太长气得差点儿憋死。
古夕几乎也要笑,但他忍住了,说:“她们是我们抓住的,练功的实验品。”
⽩雪点头说:“明⽩了,你没安好心哪。”
“是你们把她们弄起来的吗?”古夕怒道。
⽩雪笑了起来:“这可怪了,我又不要练功,弄她们⼲什么呢。他又有老婆,我也不会让他来呀。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陆太长冷声喝道:“货,装什么蒜!不看在你爷爷的份上,我一掌劈了你!识相的快把人出来,不然就别怪老夫不留情面了。”
“你想怎么样?”她笑得很甜。
“活扒你的⽪,挖去你的眼!”陆太长切齿道。
⽩雪咯咯地笑起来,张开臂一旋⾝,客气地说:“那就请吧!”
陆太长恨得牙儿发冷,却不能马上就动手。⽩天明的面子他还是要顾的,他毕竟还是这里的主人,杀手与主人的界线他还是分得清的。他瞪着眼望去,使⽩雪胆怯。
⽩雪毫不把对方在眼里,似乎她眼前什么东西也没有,一脸的笑十分平静。
陆太长感到有些为难了。他用眼膘了一眼古夕,希望他快解围。
古夕“哼”了一声,笑道:“丫头,那两个女人是我们的对头,你又何必胳膊时朝外拐呢?我们若把这事告诉你爷爷,你想会有什么结果?”
⽩雪一笑:“我爷爷一走会夸我富有同情心。”
古夕哼道:“你爷爷不是开慈善堂的。”
“他也会发慈悲的。”
陆太长说:“丫头,你若不说出她们在哪里,我们这就去找你爷爷。”
⽩雪笑道:“我也许看见过两个女人,让我想一下她们在哪里。”
她歪着头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过了好一会儿,陆太长都几乎等不下去了,她才向西一指:“在那边的小屋里。”
侯宝大叫一声:“你怎么可以出卖她们呢!?”
陆太长冷哼一笑,与古夕同时向那边冲了过去。
他们远去了,⽩雪才一指侯宝的脑袋说:“我可帮了你的大忙你该有所表示的。”
侯宝笑道:“我老婆真是了不起,骗起人来眼都不带眨的。”
“这还不是你教出来的吗,不然会被你骗死。”
侯宝冲她嘻嘻地笑了起来,两人的心一下子贴近了,所有的隔阂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打通了。
两个人拥在一起绵了一会儿,侯宝说:“她们不会被找到吧?”
“也许不会,那两个蠢货能⼲什么呢!”
侯宝不放心,笑道:“我去看一下。”
⽩雪很不⾼兴,但还是让他去了。
侯宝乐滋滋地走到她们蔵⾝的地方,陡然吃了一惊,哪里还见她们的踪影?他心中一急,不由叫了起来:“你们在哪里…”
洞深处只有滴⽔声,不闻人语。
他弄不明⽩她们是如何逃走的,的,她们不会又被抓住吧?他向里走去,希望能发现新线索,可找了好半天,什么也没发现。
他垂头丧气地回到⽩雪⾝旁,叹道:“⽩忙了一阵,人不见了。”
⽩雪笑道:“那好呀,不然你就回不来这么快了。”
侯宝气哼哼地瞥了她一眼,斥责道:“就你没出息,不知道往好处想。”
⽩雪淡然一笑:“别了,还是快去大厅吧,爷爷今天要传你盖世神功的。”
侯宝心头一乐,顿时把方才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只要自己功夫強了,能甩掉这可恶的女人,自己可就真的自由了。
⽩雪也许明⽩他的这种心理,诡秘地一笑。
他们到了大厅,⽩天明已坐在那里了。
侯宝讨人喜地叫了一声“爷爷”规规矩矩地站到一旁。
⽩天明扫了他一眼,温和地说:“君儿,你知道我何以戴红帽吗?”
“爷爷可能是伯戴绿帽吧。”他戏谑地说,什么时候似乎都不想正经起来。
⽩天明哈哈大笑,连声说:“好孩子,好孩子,唯有你知道爷爷的心思。你是爷爷的第一个知音,做我的儿子都够格。”
⽩雪忙在一旁提醒:“爷爷,你胡说什么呀。他做你的孙子还差不多,你⼲吗无缘无故提升他一辈呢?”
⽩天明又是一阵快笑,充沛的內气在大厅里回:“对,他该做⼲孙子的。”
侯宝料不到自己一句玩话竟歪打正着,心里不由一阵狂喜,看来胡说八道也不是毫无作用。他笑嘻嘻地说:“做什么我都无所谓,只要爷爷传我武功就行。”
⽩天明点了点头,笑问:“你想学什么?”
“最好是学能打败所有人的武功。”
⽩天明头摇道:“乖孩子,那种武功我是不能教的。”
“为什么?”侯宝惊问。
“因为那种武功我也不会。”
“那就教能打败所有女人的武功吧。”
“我也不能教。”
“怎么,又不会?”
“乖孩子,这不能怪我,因为我不是女人,不知道女人的功夫有多厉害,我倒可以教你另外一种绝世奇术。”
“是什么?”
“遇上女人就败,特别是怕我的孙女。”
“不学不学,这种功夫我都可以教人了,还用你来指手划脚吗?”
⽩雪“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天明道:“我教你的功夫与你会的不同,你学了才知奇妙,绝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怕婆子’,威力大着呢。”
侯宝闪动了几下眼睛,笑道:“那是什么名目,倒要请教?”
⽩天明说:“就是令人亡魂丧胆的‘冰晶碎⽟神功’,这名字听说过吗?”
侯宝大喜:“我学,你快点教吧。要学多长时间?”
“你的情不错,功力也深厚,只要专心学,一个时辰⾜够了。”
侯宝顿时心花怒放,乐得要唱起来。
⽩天明向他一招手:“你过来。”
侯宝走了过去。⽩天明从旁边拿起一个百宝囊似的⽪袋,象个大⻩梨那么大,伸手向里一摸,摸出几片如小柳叶般大小的透明极薄的⽟石来,在手里掂了一下,又放回⽪袋,然后把⽟石袋给了侯宝。
“这是你的暗器,将来与人动手,它会大展神威。现在我传你神功心法。”
老头子站起⾝来,双掌一合,抱在前,松⾝摒念,然后⾝子一旋,飘然飞动,双臂叉外划。顿时周⾝飞出无数柳叶般大小的明点,向八方。
侯宝在一旁吃了一惊,叫道:“我明⽩了,你给我这些⽟石是用来趁火打劫的。一旦周⾝光点万千,对手就分不出哪实哪虚了。”
⽩天明哈哈一笑:“好小子,果然机灵;你说得对极了,就是等光点四时用⽟石击人,那时对方就是聪明万分也躲不开的。”
侯宝说:“天下人都躲不开吗?”
⽩天明一笑:“也许唯有女人例外吧。”
“所有的女人?”
“不,只是极个别的女人,至少你的⺟亲就是个例外。”
侯宝长叹了一声:“我两天没见她了。”
⽩天明说:“你还是先练功吧。”
侯宝点了点头,跟⽩天明学了起来。他的悟很⾼,行气走势一点就通。片刻,他就能独自演练了。
一个时辰后,他果然练了,发暗器的手法还颇有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雪替他⾼兴,上前一把位住了他,亲呢地说:“好人,你真是个活宝,我好喜呀!”
侯宝说:“我不是刚才那个人了,以后你要乖乖的,不然,我会露两手给你看的。”
⽩雪笑道:“没关系,也许我属于极个别的女人。”
侯宝盯了她一会儿,有些怈气。这个小娼妇,什么都想到我前头去了,我可能彻底完了,这辈子也别想甩开她了。
⽩雪见他的脸⾊不自然,轻笑道:“好人,只要你别动脑筋,老老实实,也许我爷爷还会教你更多的武功呢。”
侯宝顿时乐了:“好老婆,这是真的吗?”
“只要你真老实了,就是真的。”
侯宝连忙一个马步站稳,笑道:“好老婆,这太好了。走,咱们到外边⾼兴⾼兴,我驮着你跑一圈。”
⽩雪乐得跳起来,和侯宝叫着一溜烟去了。
在洞口,他们遇上了陆太长和古夕。侯宝笑道:“找到那两个女人没有?”
陆太长冷着脸说:“都是你小子作鬼,上哪里去找。”
侯宝说:“可借,我也没找到。”
古夕哼了一声,与陆太长走进雪地里去。
侯宝快活地一笑,拉着⽩雪返回洞里。今天,他真⾼兴极了。
洞深处很静,他们又听到了⽔声,那是甜腻的快的流⽔声,能梳理人紧张的心情。他站在那里谛听了一会儿,忽闻脚步声。
等脚步声近了,他忽觉不对,来人是三个,不可能是他要找的人。他轻哼了一声,喝问:“什么人?”
“你大爷。”叶宽说。
侯宝哈哈地笑起来:“我大儿,好,还有比我能装的呢。”他上去。
吴畅冲他笑道:“朋友,我们正在找人,你们可看见两个女人吗?”
侯宝打量了吴畅两眼,说:“我也在找两个女人,不知她们蔵到哪里去了。不过,你们若是她们的朋友,就得好生谢谢我。”
“为什么要谢你?”叶宽问。
“我从两个恶鬼手里把她们救了出来,还不值得你们谢一谢吗?”
曾峰忙说:“那太好了。少侠,她们人呢?”
“会找到的,你只要用心去找。”曾峰猛地大叫起来,沉闷的声音传得很远。
忽然,远处有了回声:“我们在这里。”
他们一同冲过去,两个女人从⽔里爬上来。⾐服自然了,两人有些冷。
吴畅说:“朋友,请你给她们换⾝⾐服。”
“还要求我老婆,这事得找女人呢。”
⽩雪瞥了她们一眼:“跟我来吧。”
众人一同前去。她们换上⾐服,气⾊好多了。
曾倩倩眼里充満了泪,似乎也有哀怨,向吴畅⾝旁靠去。
侯宝不知道吴畅他们被抓,更不知道这两个女人与曾峰、吴畅与叶宽的关系,反正他救了人。这也许是他有生以来做的第一件好事。
吴畅见他有点沾沾自喜,问:“听说这里有个双影洞很出名,是吗?”
“什么双影洞?”侯宝不说地说:“我看是个妄想洞。
在那里呆长了,没有不成为疯子的。”
“洞在什么地方?”
“在北面。不过你最好不要去,那里有个丑女人,十分可怕。”
吴畅的心一痛,半闭了一下眼睛:“那是个年轻的女人吗?”
“也许很老呢,我分不清楚,也不想分。”
吴畅起⾝就走,叶宽等人立即跟上。
侯宝笑道:“这也是一群疯子。”
⽩雪摇了头摇,没有吱声。
吴畅等人出了山洞,往四下一瞧,向北面走去。这一回很顺利,⼊洞不久,他们就看到了一个旋转的人影,转得人眼花镣,很不好受。吴畅心中一沉,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向众人低沉地说:“你们在此等一下,我先过去。”
“你对疯子感趣兴?”叶宽问。
“她不是疯子,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他悄然走了过去,犹如一股风,毫无声息。
慕容素舞止,陡然发现了他,霎时惊慌失措,想用手捂脸,来不及了,连忙转过⾝去,背对着他。她的⾝子是颤抖着。
吴畅也是哆嗦的,她的面容毁坏得比他想象的严重,脸上几乎不再有光滑,肌⾁多皱而且有些萎缩,用丑陋呼之实不为过。这象一道闪电击中了吴畅,使他有些头晕目眩。一种強烈的同情或者是对生命的唱叹使他颤抖不已,同时也让他感到许多仇恨,他几乎要流下泪来、这太悲惨了!上次他看到她的部分真容时是没有这种感觉的,那时他几乎认为是不可怕的。
这样的灾难,连男人也承受不起的灾难落到她纤弱的⾝上,他忽觉她弱不噤风了。他有些可怜她,觉得有种力量把他们赶到了一起,一切都了套,他也说不清楚了。
慕容素稳定了情绪,冷然道:“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找你,没有什么力量能阻止我。”
慕容素叹了一声说:“我所以到这里来,就是不想见你了,你还找我做什么呢?”
“我们是有约的,这你可不要忘了。”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不能因它是过去就否认一切吧,这样是没有必要的。”
“我什么也不要听,你走吧,我要在这里呆上一辈子。我不愿再看到生人。”
吴畅“咳”了一声:“人生就几十年好时光,短得让你不能对不起它。它是辉煌的,而你却偏让它在暗的洞里。这是错误的。你可以憎恨一切,却要爱惜生命,它才是杰出的。”
慕容素没有吱声。过了一会儿,她说:“你也许是对的,但对的于我也没有用处。在我看来,你离开这里才是最对的,我需要心静。”
吴畅头摇道:“我们两人说不到一处去,那听谁的好呢,我们赌一下怎么样?”
“怎么赌?”
吴畅说:“你可以在手心里写个字,让我来猜。我若猜不准,你就永远留在这里,我也永远不再见你;我若猜准了,你就和我一块离去。这是天意,成败在此一举,怎么样?”
慕容素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
她慢慢地在手上写了几个字。
吴畅看得出,她写字的手是颤抖的,几个字写得她热泪横流,她岂有不想离去的道理呢?这里太枯寂,她觉得再呆下去,用不了多久她就会疯的,随后就会死掉;但她又怕离去,自己的这副模样如何见人呢?若终生蒙面,那也永无天⽇啊!不如听天由命吧,一切听天的安排,就怪不得自己了。
她写好字,闭上了眼睛,似乎等天音响起。
吴畅凝神结想了一会儿,沉声道:“苍天负我!”
慕容素的⾝子一颤,吴畅猜对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写的字的,这几个字我几乎是用心写的呀?”
“我也说不清楚,仿佛有什么让我这么说的,大概这就是天意吧,天命不可违呀。”
只有这么慕容素才会感到心安理得,有什么不对,她完会可以把一切罪过推到“天命”
上去。这是国中的打法,独一无二的。懂得了这一点,就懂得了一半的国中人。
慕容素好久无活,直待一声幽叹之后,才戴上面罩。转眼间,她又变得神秘了。
她转过⾝看了他一眼,低声说:“他们在西边的洞里。”
吴畅点了点头。
“他们怎么不和你在一起呢?”
“你师妹说这洞怪,一进来就头疼。文明只好陪她到别处去了。”
“你认识⽩⽟龙吗?”吴畅小心地问。
“就是他告诉我们这里有座双影洞的。”
“他怎么没和你们一同来呢?”
“他有事要去南方,说过一段来看我们。”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你见了他也许会喜的,文明与他投缘的。怎么想起问起他了呢?”
吴畅掩饰道:“江湖人把他吹得了不得,我有些不信。”
慕容素怔了一会儿,说:“也许传言是真的呢,江湖中人谁愿平⽩无故吹捧别人呢。”
吴畅没有言语,他所关心的是另外的故事。
两个人又静呆了一会儿,慢慢向外而走。
叶宽张口开玩笑,吴畅连忙示意他不要胡说,弄不好一切全砸。
曾倩倩瞪了慕容素一眼,有些不快,似乎想弄明⽩蒙面人对她有什么威胁。
慕容素自然看在眼里,却没有吱声。她试图让自己相信,一切嫉妒,自己都是能克服的。
曾峰也有些不乐,不往地咳嗽,似乎在提醒吴畅他女儿是不可无视的,她也是一个多情的女孩子呀。
吴畅明⽩他的用心,很有些过意不去,有选择必有伤害,这是没法子的事。做好人难。
他感到一种滞重的感情充塞了他的怀,眼里的光有些散了。涓涓情,款款笑,有情天真了,少女眉头,粉泪飘摇,怎么得了。让一个少女为他柔肠寸断,他真有些受不了。但他也无办法,扔下慕容素,他会更痛苦,也许一生都抬不起头来。他所以对慕容素用情如一,多半出于他对美好生命的怜悯与珍惜。他太善良。
几个人出了洞口,向西走。
忽然,有人叫了起来:“吴师弟,我在这里。”
吴畅扭头看去,见薛龙正向他招手。
古夕看见了吴畅,吃了一惊,这小子怎么没死呢?趁他愕然之际,薛龙弹⾝向吴畅奔去。常娴随后追上。
古夕⼲脆不挡了,转⾝而没。
薛龙奔到吴畅⾝旁,笑道:“师弟,我好想念你呀。这些天你在哪里?”
吴畅微微一笑:“在尼姑庵里,你呢?”
薛龙叹了一声:“我一直在寻找你和文师弟,不知他是否在这里。”
吴畅说:“师兄找我们有何事呢?”
薛龙沉声道:“我们师兄弟自从分手以后,一直没有在一起相处些时⽇,这是我的责任。师傅死了,我们还在,我是师兄,有责任寻找师弟聚在一起光大本门武功。师弟,我们前些时候有过口角,那是我的过失,请你不要记恨。””
吴畅笑了:“师兄,你言重了,那点小事何必再提呢,我们毕竟有过十几年的友情。”
薛龙点了点头:“师弟能谅解愚兄,我就放心了。文师弟在这里吗?”
“在的,我们进去吧。”他率先⼊洞。
他们⼊洞不远,就看见文明与陆太长在拼杀。文子清有石在⾝,仍然捉襟见时,处处被动。陆太长若不忌惮石镜放而出的怪气,早已制住了文明了。
陆太长暴伸右手,正孤注一掷,忽见有人来,急忙闪开。等他看清了众人,他不由打了个冷战:“小子,你没死呀?”
吴畅哼了一声:“那种铁笼子只配关你。”
陆太长嘿嘿一笑:“你可以逃出,却逃不出无情⾕。这几乎是不可改变的。”
“我们是对手,我想得不可能与你一样。谁是胜利者,待会儿才能知道。”
“吴畅,你敢到雪地里去角斗吗?”
“你可以这样选择,但无论你占有怎样优势,你都不会是个赢家。”
陆太长纵⾝就走,被众人堵在石洞对他是十分不利的。
他的原则是:聪明人善于化险为夷。这一点他几乎完美地做到了。
陆太长一走,文明向他们走过来。
薛龙快地叫道:“师弟,我们又相见了!”
文明十分情动,动地说:“师兄,师弟,这不是幻觉吧!”
吴杨笑道:“到雪地里去你会另有感觉的。”他看见了胡仙,心又被刺痛了。
“师妹,你还好吗?”
胡仙冰冷地说:“我能好吗?我成了这个样子,又杀了自己的⽗亲,能活到现在就不错了。”
吴杨仿佛被打了一巴掌,心里十分难过,他忘不了自己有过一个承诺的;可现在自己什么也没做,罪过!他低下了头。
王碧⽟这时忽道:“薛少侠,我等着要返还故乡呢,你不要再让我失望哟?”
薛龙的脸⾊顿时难看起来,他抬眼看了一下文明,呑呑吐吐地说:“师弟…我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文明平静地问。
薛龙道:“我…我想借用一下你的石镜。”
叶宽顿时跳了起来:“不行!石镜是我的,应该还我!吴兄,你答应我的,不要抵赖呀!”
吴畅又碰上了难事。他还没开口,王碧⽟就大嚷了起来:“薛龙,你若食言,我永远不会放过你的。”
薛龙急了,哀求道:“师弟,看在我们同门的份上,你把石镜借我一用!”
文明亦为难了。
薛龙又转向吴畅:“师弟,师兄是被无奈,请你帮我这次吧。”
“帮你,谁帮他?”叶宽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已答应把石镜还我的,那本是我的东西。”
薛龙不快地瞪了他一眼:“你搅和什么,石镜不是男人的东西,只有女人才能享有它。”
叶宽一甩袖子,叫道:“放庇!你想拿我的东西送给你的相好的,没门儿!”
常娴被伤害了,扭头就走。她觉得薛龙太丢人了,为了一块破石头低声下气求人,还不得好脸⾊,太可恨。她受不了这种侮辱。
薛龙的心了,大叫一声,冲过去,拉住常娴道:“依妹,你愿这种时候扔下我吗?”
他动了真情,连吴畅等人都不好受。
王碧⽟觉得薛龙表演得效果不错,心里乐开了花,几乎要笑起来了。
.吴畅叹了一声,说:“师兄,你把石镜给大师兄吧,我不想再看到兄弟不和。”
文明默默地把石镜掏了出来。
叶宽急眼了:“吴畅,你怎么言而无信呢?”
吴畅把石镜接过去,细看了一会儿,说:“叶宽,石镇已经有了问题,男人确不宜携带它。”
“你算了吧!我不是小孩子。他带在⾝上没事,难道一⼊我手就炸吗?”
吴畅说:“你若不信就拿着。”他扔给了叶宽。
薛龙与王碧⽟惊呼起来。
吴畅冲薛龙一摆手:“你别急,这石头对他一点用处也没有,对女人才有益处。”
薛龙这才安下心来,他怕王碧⽟找⿇烦。
叶宽接过石镜细看了一阵,没感有什么不对,正要往怀里塞,忽觉石头上有股怪异之气十分琊,这让他大吃一惊。他正问吴畅,忽儿肚子疼起来,疼得十分烈猛。他怪叫一声,连忙把石镜拿到⾝后去,这样肚子霎时好起来。
他正庆幸自己脑子灵,反应快,后背忽地⿇木起来,而且还有些,这使他魂飞天外,急忙用手托着伸直手臂,让石镜离他远点。
他这时的心情十分矛盾,扔舍不得,留又⾝受其害,这可让他左右为难了。他看了一眼吴畅,怨恨地说:“你肯定在石镜上做了手脚。”
吴畅头摇道:“是这里的石洞毁了这稀世之宝,使它变得有些妖琊了。”
叶宽的手开始发庠了,他再也无法拿住它,猛地把它又扔给了吴畅:“你在戏弄我,文明带着它怎么没事?”
“因为他是与石镜同时⼊洞的。石镜变,他也在变,所以能相安无事。”
叶宽仍然不信,可他再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吴畅把玩了一下石镜,把它扔给了薛龙。
王碧⽟霎时眉开眼笑。
忽然,归飞霞等人冲了过来,她们看到了石镜。归飞霞叫郑少侠,你答应过给我们的。”
薛龙正开口,忽觉不妙,他的肚子也疼起来,连忙学叶宽的样子,伸直手臂拿着。
“胡仙姑,实在对不起,石镜只有一块,而你们两人都要,我只能给要紧的那人。”
他一抖手,把石镜扔向王碧⽟。归飞霞抢,王碧⽟犹如天鹅飞起,猛地把石镇抓在手中。
归飞霞大失所望,两眼空空,哀恨之极。
雷音道:“这个姓薛的说话不算话,我们把他的⾆头割下来得了,那他以后就不会食言了。”
薛龙嘿嘿一笑:“仙姑别怒。我是无奈的,你们可以让我做一件别的事吗?”
归飞霞气得浑⾝发颤,说不出话。一扭头,她看见了吴畅,神情十分尴尬,这种时候相遇她觉得说不出的倒霉。稍微静了一下,她挤出一些笑容来:“吴兄弟,上次伤着没有?我好后悔呀。”
叶宽道:“我们差点成了废人,今生大难不死,那只好谢你们了。”
归飞霞的神⾊完全变过来了,仿佛百炼钢成了绕指柔,脸上没有不能表现的神情,甜美醉人,那种⾼远清丽的轮廓摇人魂魄。她一点也不在意叶宽的讽刺,微微含笑地望着吴畅,轻柔地说:“吴兄弟,我知道上次伤害了你。若是你还恨我,你就打我好了。”
吴畅被她说得啼笑皆非,对她的一点恨意都被她吹光了,无声地摇了头摇。
归飞霞还说什么,陆太长在洞外叫了起来,声音尖厉:“洞里的人快滚出来,老夫等得不耐烦了!”
吴畅率先向洞口走去。
刚到洞口“嗖嗖”之声不绝于耳,无数飞箭了过来。吴畅挥手打落飞箭,飘⾝落到雪地上去,⾝法美妙而且娴。
雪地上已站了一排人,男女老少皆有,陆太长站在最前面。侯宝还是一副嘻⽪笑脸的样子。⽩雪站在他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