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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 章 淬毒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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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伯华应道:“没事儿,没事儿,还好诸位及时赶到了,是拙荆去报官吧?”

  领头的瘦⾼个儿道:“没错,夫人说有江湖強粱找上了门,不但要钱财,还要人命,我带着弟兄们就赶来了。”

  王伯华还真是料对了,也真是了解他那个“老婆”

  王伯华道:“多亏诸位及时赶到,我先谢谢了。”

  领头的瘦⾼个儿道:“谢什么?王老爷客气,吃的是这碗六扇门里的公事饭,这是我等的份內事,‘南昌府’是个有王法的地方,岂容得了这个?再说王老爷是人了,不知道便罢,知道了又怎么能不管?”

  会说话,会做事,一番话公、私全点出来了。公,尽忠职守;私,王老爷能不领这个情?

  如今欠下了这份人情,以后就得好好谢,好好还了。

  其实,王老爷恐怕平⽇待人不薄。

  平时不养兵,有事时哪来的兵可用?

  王伯华道:“是,是,是,诸位都是好样儿的,给府衙当差当得好。府台大人面前,我该好好为诸位说说话;另一方面,我也更该好好谢谢诸位。”

  有所许诺了。

  王伯华真是个明⽩人,难怪他能成为“南昌王”

  有自己的势力,也有官府衙门这个靠山,想不成为“南昌王”也难,百姓还敢惹他?自是畏之如虎,就是路过“南昌”的一般江湖道,也得生一份敬畏,哪有关山月这样的?

  或许因为关山月不是路过“南昌”的一般江湖道。

  领头的瘦⾼个儿道:“那就先谢了王老爷了,不多说了,我等这是有公务在⾝,这就办公事了。”

  王老爷既有了许诺,就该赶快办公事回报了。

  话锋一顿,领头的瘦⾼个儿转脸向关山月,立即横眉立眼:“你就是那个找上门既要钱财,又要人命的姓关的強粱。”

  ⿇烦了,那只“狐”陶丽晶跟这些“南昌府”吃公事饭的,提“姓关的”这三个字了。

  只要“南昌府”知道这个姓关的,只要这个姓关的拒捕,尤其这个姓关的杀官,天下官府就都知道这个姓关的了。

  关山月道:“不错,我是姓关。”

  不能下承认。

  “好大胆子!”领头的瘦⾼个儿怒叱:“居然敢跑到‘南昌府’来,找上王老爷,你眼里还有王法吗?你眼里还有‘南昌府’吃粮拿俸的我们这些人吗?”

  十⾜的官腔、官调,先来这么一顿。

  关山月要说话。

  王伯华先说了话:“姜捕快,这是姓关的不但是个江湖強梁,他还是个叛逆!”

  叛逆,这⿇烦了!

  关山月不想拒捕,更不想杀官,难

  领头的瘦⾼个儿脸上变了⾊:“怎么说?他还是个叛逆?”

  ⾼梅为之惊急,忙叫:“关大哥…”

  关山月却是镇定而平静,道:“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不能说。”

  叛逆罪大,不但必死,论起来还抄家灭门,甚至株连九族,还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领头的瘦⾼个儿又来官腔、官调儿了:“你还想狡赖?王老爷是什么人?会说,指?来呀,给我拿下!”

  在“南昌府”这些吃公事饭的眼里,王老爷的份量还真不轻,他说谁是什么,谁就是什么。

  还有一个原因,谁要是能拿着一个叛逆,那是天大的功劳,也是祖上有德,家门都沾光。至于是不是冤枉,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反正倒霉的小百姓,死的是小百姓。

  说着,说着,这就要拿人。

  ⾼梅更惊急,又叫:“关大哥…”

  关山月依然镇定,平静,道:“能不能等一等!”

  领头的瘦⾼个儿道:“你想⼲什么?”

  关山月道:“我不会跑,也跑不了,能不能让我说几句话?”

  领头的瘦⾼个儿道:“你还想说什么?”

  关山月道:“捕头刚才说了句‘王老爷是什么人?’我倒想问问,捕头知道不知道,王老爷是什么人?”

  “废话!”领头的瘦⾼个儿道:“你多此一问,我当然知道王老爷是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王老爷是什么人?”

  关山月道:“据捕头所知,这位王老爷是什么人?”

  王伯华道:“姜捕头,他这是拖,他这是别有用心,别上他的当!”

  王老爷当然说什么是什么。

  领头的瘦⾼个儿,姓姜的捕头厉声叱:“你少跟我罗唆!拿下,给我拿下!”

  他带的那几个要动了。;

  关山月轻喝:“再等一等!”

  这不是商量了,也不是请求了。

  这一声-声不大,但那位姜捕头跟要动的那几个,⾝躯都为之一震,要动的那几个一时没敢动,姓姜的捕头脸⾊则为之一变:“你想⼲什么?难不成你想拒捕?”

  关山月道:“拒捕谈不上,因为我无罪,捕头没有捕我的理由。”

  姓姜的捕头道:“你是叛逆,我还没有捕你的理由!叛逆人人可以格杀勿论。”

  关山月道:“我不是叛逆。”

  姓姜的捕头道:“王老爷指你是叛逆。”

  关山月道:“我说我不是。”

  王伯华道:“姜捕头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他!”

  这还用问?

  姓姜的捕头道:“王老爷说你是,就错不了,你就是!”王老爷绝对是占‮便大‬宜。

  王伯华道:“姜捕头,拿住一个叛逆,可是大功,在‘南昌府’来说,也是头一遭,不得了呀!”

  这一句,撩拨得够!

  姓姜的捕头又叫了:“还等什么,拿下,拿下,快拿下!”

  那几个,又要动了。

  关山月又喝止,这回比上回重了一分:“我要你们再等一等!”

  姓姜的捕头跟那几个要动的,不但又一次⾝躯震动,还多了⾎气浮动,耳鼓嗡嗡作响。

  要动的那几个不但又不敢动了,还都一脸震惊,自吃这碗公事饭以来,还没有碰-上过这种事,也没有碰上过这种人。

  姓姜的捕头更是惊喝一声:“你真敢拒捕?”

  关山月还是那么镇定,那么平静:“我没有拒捕,我这也不是拒捕;我只是要说几句话,捕头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说几句话?”

  姓姜的捕头道:“我不是让你说了么?”

  关山月道:“捕头却没有让我说完。”

  姓姜的捕头道:“你还要说什么?”

  还是让关山月说了。

  显然,凭关山月那第二声-止,他不敢下让关山月说了。

  王伯华道:“姜捕头,你怎么…”

  关山月道:“捕头,他这是不敢让我说。”

  王伯华道:“姜捕头…”

  姓姜的捕头道:“不要紧,王老爷,让他说,他说什么我也不会信。”

  王老爷有这个把握,道:“这我知道,姜捕头你何等老公事?何等精明?我只是怕他拖,怕他别有用心。”

  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连姓姜的捕头也这么想,道:“拖,他能拖到什么时候?别有用心,这还能别有什么用心?放心吧!王老爷,就像王老爷你说的,吃了这么多年公事饭了,我也不是糊涂人,不会上他的当的。”没等王老爷再说话,转脸向关山月:“让你说了,你就给我说吧!”

  关山月道:“就捕头你所知,这位王老爷大号王昌南,只是本地一位大户,是么?”

  姓姜的捕头道:“本来就是。”

  关山月道:“我要告诉捕头,这位王老爷大号叫王伯华,是原‘三藩’之中‘平南王’府的一名护卫。”

  王伯华虽然有把握姓姜的捕头不会相信,已料定关山月拿不出任何证据,他还是忍不住要说话。

  姓姜的捕头却已然仰天笑了:“你拿我这个老公事当三岁孩童?”

  关山月也知道姓姜的捕头不会信,他不在意,道:“昔⽇,三藩遭撤,这位王老爷他窃取了‘平南王’府一笔为数不小的珍宝逃走,害得他的顶头上司,‘平南王’府一位姓关的护卫班领,自认有亏职守,愧对爵王,自绝赎罪…”

  关山月居然这么编,还能编的。

  王伯华忍不住叫:“姓关的…”

  对了“姓关的”!

  本来,关山月姓关,姓姜的捕头知道,已经因关山月编的这番话,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的‮趣兴‬。如今再加上王伯华这一声,他更注意,更有‮趣兴‬了,忙道:“你姓关?”

  关山月道:“我就是那位自绝赎罪班领的后人,所以我找上门来既要财,又要命。”

  姓姜的捕头道:“怎么说,你这是报仇?”

  关山月道:“为亡⽗报仇,为‘平南王’府追回失物。”

  王伯华急叫:“姜捕头,他胡说,别听他的…”

  姓姜的捕头道:“王老爷放心,那是当然。”

  关山月道:“信不信任由捕头…”

  姓姜的捕头道:“我不信!”

  王伯华似乎放心了:“姓关的,你⽩费心机了。”

  他也只能这么说了,因为他不能说关山月找上他的真正原因,只一说,他就不能再充一般的老人了;只要不能再充一般的老人,也就证明关山月所说的是真不假了,他怎么能反帮关山月的忙?自是不能。

  关山月不在意,仍是镇定,平静,不慌下忙,道:“捕头不相信我说的他的⾝分,也不相信我说的我的⾝分。”

  姓姜的捕头连犹豫都没犹豫:“不错!”

  关山月道:“也就是说,捕头仍然要拿我当叛逆抓?”

  姓姜的捕头还是没犹豫:“不错!”

  王伯华大放宽心,边似乎有笑意了:“姜捕头不但是个老公事,还是个好公事,洞悉奷计,坚守职责;我一定要给府台大人进言,给姜捕头功上加功,赏上加赏!”

  又是一个许诺,还外带夸赞,姓姜的捕头听进耳朵里,受用在心里,道:“谢谢王老爷,谢谢王老爷!”“王伯华把握机会,道:“姜捕头还等什么?不能让他再拖了。”

  姓姜的捕头眉一扬,眼一瞪,就要三次下令拿人。

  关山月说了话:“就算我是个叛逆,像我这样的叛逆,捕头自问拿得到手么?”

  姓姜的捕头心里清楚,不止他,他带来的那几个,个个心里清楚,姓姜的捕头喝道:“难道你真敢拒捕!”

  关山月道:“我不必拒捕,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捕头愿不愿听听?”

  姓姜的捕头道:“你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看来他愿意听听,他当然愿意,换谁谁都愿意听听。

  关山月道:“捕头是想抓一个抓不到手的叛逆,得他拒捕,赔上几条命,还是想要一笔为数不小的原‘平南王’府珍宝?”

  王伯华为之一怔。

  姓姜的捕头道:“你什么意思?”

  关山月道:“我的意思不难明⽩,我要人,珍宝给诸位,各有所获,皆大喜,两全其美。”

  王伯华有惊急⾊,要说话。

  姓姜的捕头大叫:“姓关的,你敢逞奷要滑,施计贿赂…”

  关山月道:“捕头,他窃自原‘平南王’府的那笔珍宝,为数不小,看看他是怎么发财的?敢说诸位一辈子也挣不了那么多。”

  姓姜的捕头仍叫:“你…”关山月道:“捕头,这笔财富就在眼前,伸手可得,‘南昌王’府只剩他一个人了,我担保这事只有诸位跟我知道。”

  姓姜的捕头眉不扬了,眼不瞪了,人也不叫了:“你不是说,既是为报仇,也是为追回原‘平南王’府失物的么?”

  看来,他相信关山月所说的了,也就是不把关山月当叛逆了。

  王伯华叫:“姜捕头…”

  关山月截了他的话,道:“亲仇不共戴天,不能不报,珍宝本不是我的,‘平南王’府也已经没了,可以不要。”

  姓姜的捕头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还不放心。

  也难怪,一个不好,羊⾁没吃着,惹上一⾝膻,偷不着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饭碗不但没了,这罪也不轻。

  关山月道:“我大不了拒捕,我有把握,相信诸位也明⽩,人跟珍宝都是我的,我有必要玩假么?”

  还真是!

  姓姜的捕头却还不放心,道:“那你…”关山月道:“我承认我想的这办法是为我自己,可是,我想的这为我自己的办法,对诸位也有益无损,是不是?”

  还真是实情。

  姓姜的捕头突然猛点头:“行,就这么说!”

  看来什么都敌不过一个“财”字。

  是不是不能再说关山月是初⼊江湖了?

  应该这么说:心智:心机是与生俱来的,只要用得对,就是好心智、好心机。

  情势大逆转,这可是王伯华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他惊急大叫:“姜捕头…”

  姓姜的捕头忽然道:“不行,还有他的夫人跟三位舅爷…”

  王伯华把握机会,急道:“对了,姜捕头,还有拙荆跟她三个兄弟…”

  关山月又截了他的话:“捕头放心,我也担保她四人什么都不知道。”

  “一狐三狼”那种江湖下流,不留对江湖只有好,没有坏,再加上到处说“姓关的”如今也不能让她四人坏事,更不能留。

  姓姜的捕头道:“真的?”

  王伯华又叫:“姜捕头,别信他的…”

  关山月三度截了他的话:“当然是真的!”

  姓姜的捕头道:“你可得有把握。”

  关山月道:“捕头还不知道,那四人原是江湖匪类,冒充姊弟来到王家多年,也是贪图那笔珍宝,必不会走远,稍时也一定会回来看究竟,那时候捕头就知道我是不是有把握了。其实,要是她四人是同去报案,捕头就应该知道我是不是有把握了。”

  姓姜的捕头道:“那就行了。”

  看来“一狐三狼”是同去报案的,姓姜的捕头一定看见那三狼里的一狼受的伤了。

  一个伤得那么重,怎么还同去报案?一定是因为那种情形更能让人相信“南昌王”府确实来了既要财,又要命的強梁。

  看来是没辙了,王伯华急怒大叫:“姜捕头,你…”关山月再次截了他的话:“王伯华,是谁⽩费心机?你要是能躲掉,就没有因果循环,报应不慡这句话了。我不占你便宜,你没有兵刀,我也不用兵刀。”

  他抬起手,把软剑归鞘,揷回里。

  就在关山月抬起手,把软剑归鞘,揷回里的当儿,王伯华神情-转狰狞,咬牙切齿一声:“我要姓姜的几个跟你都死!”

  好,连姓姜的捕头跟带来的那几个都算上了!

  话落。扬手,一蓬黑雾,満天花雨似的撒出,罩向关山月跟姓姜的捕头几个。

  黑雾似的一蓬,必是细小而多,而且有毒的暗器。

  王伯华没有兵刃,这比兵刃恐怕有过之无不及,而且趁关山月收软剑时出手,这位王老爷的心肠也跟他这蓬淬了毒的暗器一样的毒。

  也难怪,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关山月一定会要他的命,他是知道的,至于姓姜的捕头这些人,本来他是指望姓姜的捕头保命的,只要命保住,就什么都保住了。哪知姓姜的捕头贪财,情势大逆转,这一转变,变得他即将什么都没有了,他怎么不恨从心上起,恶由胆边生?出手自是既狠又毒。

  这种暗器,不要说被打中,只要沾上一点,恐怕就够受的。

  在这种情形之下,的确是难躲难防。

  王伯华老江湖,历练够,经验丰富,必是看准了这一点。

  要是关山月都躲不过,其他的人就更别想躲过了。

  关山月扬了眉,两眼闪现威棱:“捕头,他是一般老人么?”

  姓姜的捕头几个都是老公事,也都是江湖出⾝,自然识货,绝没想到王伯华会来这一着,想躲来不及,早已心胆裂吓傻了,那还顾得说话?

  关山月话落扬双掌,双掌一翻外抖。

  那蓬黑雾似的淬了毒的暗器倒而回,去势比来势快,从头到脚,全打在了王伯华⾝上。

  王伯华惨叫倒地,踢弹滚,全⾝冒烟,滋滋作响;有部份落在了地上,地上也冒烟,也滋滋作响。

  毒之烈,令人咋⾆,令人心惊胆颤。

  ⾼梅虽躲在关山月背后,却还是一手捂着两眼不敢看,不敢看归不敢看,小姑娘却是连连大叫:“活该,活该…”

  再悲惨,可是谁想伤她关大哥,就是活该!

  姓姜的捕头几个经历的不少,见过的也不少,可从没见过这样的,又一次的吓-了。

  王伯华很快就不动了,不叫了。从头到脚,通体焦黑,烧焦了似的。

  连关山月都把脸转向了姓姜的捕头:“捕头相信他不是一般老人了吧?”

  姓姜的捕头回过了神,却惊魂未定,连点头:“相信,相信,我相信…”

  关山月道:“仇我已经报了,王伯华的财富归诸位了。”

  姓姜的捕头忙道:“不行,还有他那个女人几个,你答应…”

  关山月道:“捕头放心,我说话算数,既有承诺,一定做到。她四人已被王伯华的叫声引来看究竟了,请过来两位帮忙做做样吧!不然她四人不敢进院子。”

  姓姜的捕头没听见什么,可是他懂关山月是什么意思,他没吩咐那几个,自己过来拔刀架在关山月肩上。

  对已经见过,甚至于已经领教过关山月所学的人来说,还是知道这没什么用,可是对姓姜的捕头来说,却也只能这样了。

  好在一般都是民不跟宮斗,谁也都知道拒捕,甚至于杀官的后果,这可以帮点忙,让人相信,一行人,一把刀,可以制住关山月。

  姓姜的捕头这里刀刚架在关山月肩上,那里“一狐三狼”落在了院子里,却是远远的,近通往后头的那扇门。

  机灵!

  “一狐三狼”都来了,不缺受了伤的那个,虽然是闭过了⽳道,由另外二狼搀扶着,可也够受的。

  显然是为财而来,显然什么都敌不过这个“财”字。

  站得远远的,真机灵!

  可是,到底还是来了,究竟算不算机灵?

  一点都不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谁是头一个说这话的人?谁这么懂鸟,这么懂人?

  四个人落在了院子里,陶丽晶头一句话是惊叫:“我们家老爷他怎么…他这是怎么死的?”

  不错,还能认得出是她家老爷,她丈夫!

  多少年的夫了嘛!

  关山月说了话:“他用淬毒暗器伤人,却自食恶果。”

  陶丽晶没再说她家老爷是一般老人,不可能用暗器伤人,这时候再说这话,那就太假了。她道:“姜捕头你是什么时候赶到的!怎么让他伤了我们家老爷?”

  当然,这是怪姓姜的捕头。

  姓姜的捕头还是没说话,他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关山月又说了话:“这不是很好么?省得你四个动手了。”

  陶丽晶叫了起来:“姜捕头你听听,他杀了我们家老爷还敢对我说这种话,这种无法无天的強盗,该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你还不快把他押回府衙去!”

  姓姜的捕头还是没说话,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关山月三度说了话:“对,我已经帮你四人杀了王伯华了,再赶快押走我,好让你四人进后院去搜刮财物。”“陶丽晶一付悲怒模样,还跺了脚:“姜捕头,你就任他在这儿…”

  姓姜的捕头终于说了话,他说的却是:“姓关的,你还等什么?”

  而且话声低低的,还很急躁。

  关山月也说了话,话声可不低:“我什么都没有拿!”

  话落,闪⾝扑过去。

  人动,同时也击出软剑,只见一道寒光,剑花朵朵,电“一狐三狼”却看不见人。

  陶丽晶大骇,惊叫:“姜捕头,你怎么…”

  话是说到这儿,看见关山月了,他在原站立处提着软剑,一脸冷肃,就好像没动过。

  陶丽晶跟另三个,每个人眉心多了个酒杯口大小的⾎洞,还没看见流⾎,人就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了下去。

  姓姜的捕头几个也从没见过这个,又吓傻了。

  关山月四度说了话:“捕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我没见过你们几位,你们几位也没见过我,否则,几位应该知道后果。”一顿,又道:“姑娘,咱们可以走了。”

  他收起软剑,迈步外行。

  ⾼梅急忙跟上。

  姓姜的捕头这才定过了神,急忙收起了他的刀。

  出了“南昌王”府,天大概快要亮了,天亮前的这段时刻,夜⾊最浓,还好门口有两盏大灯照耀着,远一点,那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黑得几乎伸手难见五指。

  关山月深深昅了一口气,又长长呼了一口气,第二个仇人伏诛,弃宗忘祖,卖⾝投靠之徒,也又少了一个。他一直都很沉重的心情,也又减轻了一分。

  十年前,大雪纷飞的那个⽇子“辽东”“千山”下那个家里的那一幕惨状,还有虎妞的生死安危,十年来一直在他的脑海里,他的眼前浮现,一直是他心里的最痛,使得他每每忍不住呻昑出声,每每从睡梦中惊醒。

  如今,沉重的心情虽然减轻了一分,但心里的痛仍然在痛,因为仇人已经伏诛了两个,虎妞的生死安危仍然不明,甚至当年是那几个之中的哪一个带走了虎妞都不知道,都还没能问出来。

  两个仇人,两个弃宗忘祖,卖⾝投靠之徒,都是碰上的,都不是他找到的,说是天意,是对王伯华说的,难道真是天意?

  只是,不是天意又是什么?难道只是巧?

  不管是什么,因果循环,报应不慡是错不了的:否则何来因果循环,报应不慡之说?

  就算是天意,也不能永远靠天意,否则不用到处找了,等着碰上就行了。

  再说,要真是天意,天意既让他两次碰上仇人,为什么不让他问出虎妞的生死安危,问出虎妞是那几个里的哪一个带走了?

  难道这也是天意?

  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之后,他从⾼梅手里接过了他那內装巨阙剑的长长⾰囊。

  ⾼梅很不安的说了话:“关大哥,你让我看的我看见了,你让我听的我也听见了,我误会了你…”关山月截了她的话:“没什么,姑娘知道了就好。”

  其实,他是不必让⾼梅知道的,不过是在那种情形下碰见,认识也没有几天,就算是在“南昌”在一起,也是赶巧又碰上了。

  而,就是因为碰巧又碰上了,又在一起了,他不能让⾼梅因误会,伤心生气之下一个人走了,遭到什么凶险。所以他才让⾼梅知道,让⾼梅看过、听过之后有所明了。

  ⾼梅忙道:“我知道了,我永远不会再误会大哥了,其实我早该想到了,关大哥既是郭怀的朋友,又怎么会是那种人?是我不好,我没有想到,我怎么会没有想到?”

  那问谁?

  关山月没有说话,他不想再说什么了,⾼梅没有在伤心生气之下一个人走,她已经知道了,这就够了。

  ⾼梅又说了话,话锋转了,没再不安了,没再愧疚了,代之的是‮奋兴‬,是敬佩:“关大哥,你真行,你好厉害,一下就把情势变过来了…。”

  关山月说了话,道:“也没有什么,我不能落进官府手里,又不能拒捕,更不能杀官,只好动脑筋想办法了。”

  ⾼梅道:“不能拒捕,不能杀官,关大哥,你跟一般江湖人不一样。”

  关山月道:“我不是一般江湖人。”

  ⾼梅道:“你是个他们所说的叛逆,跟郭怀一样,你有仇要报?”

  关山月道:“可以这么说。”

  ⾼梅道:“关于关大哥你要报的仇,我听了个大概,还不是很明⽩,关大哥愿意告诉我么?”

  关山月认为,在那种情形下碰上,也认识没几天,浅言深,也没那个必要,他道:“我的事,姑娘知道得越少越好。”

  他只能这么说。

  ⾼梅道:“我不怕受连累。”

  死心眼儿!

  姑娘恐怕也是真不怕!

  可不是,还能怕受关大哥连累?

  关山月虽然认为跟⾼梅是在那种情形下碰上,也认识没几天,浅,没必要言深。

  小姑娘可不是这么认为,可不是这么想的,至少,她认为这位关大哥,就像她的亲哥。

  小姑娘是这么想的,她真盼能有这么一个亲哥哥。

  关山月道:“姑娘或许不怕,我伯。”

  关大哥这是见外,这是没把她当妹妹,小姑娘不乐意了:“关大哥…”

  关山月道:“我是一个人,姑娘还有家人。”

  ⾼梅不说话了。显然,关山月这句话拦住了她,她自己不伯,可是她不能把家人也拉进去。她知道,一旦受叛逆连累,就如同叛逆,那罪可不轻,当初在“南海”边,关山月不是也这么拦她的么?她不是也才猛然想起了她的家人,她爹,还有她兄弟!

  可是,她旋即又说了话!只是话锋又转了,而且也迟疑了一下:“关大哥,你说的那位姑娘,她姓什么?叫什么?”

  关山月又心如刀割了,可是他还是说了:“她叫虎妞。”

  ⾼梅又迟疑了一下:“她只是你的邻居么?”

  关山月没有想⾼梅为什么会这么问,没有想小姑娘她想知道什么?他只知道他心更疼了,他不想说,不想提,甚至不想想,尤其是跟⾼梅。他认为跟⾼梅说虎妞,更是浅言深,更没必要,他道:“姑娘,我不想说,不想提。”

  ⾼梅没再问也不说话了,恐怕也又一次不乐意了。而且,恐怕这一次的不乐意比上次更甚,因为这次小姑娘脸上都带出来了。

  为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关山月不想说,不想提,这等于是说虎妞不只是他的邻居。

  可不是不只邻居?那么多邻居,关山月为什么单找她代他照顾老⽗?她又为什么在危难时,为保住关山月,为救关山月,宁愿让那些残凶,把她当成关家的唯一后人?

  这可不是一般邻居做得到的。

  既下只是邻居,那还是什么?

  小姑娘的心,看不见,究竟是不是因为这,不知道。

  只是,她为什么这么不乐意?

  难道只是为她把关山月当哥哥,关山月没把她当妹妹?

  是么?只是为这么?

  夜⾊虽然浓,虽然黑,可是已经走过一趟,再加上关山月眼力超人,⾼梅的心思又都在跟关山月说话上,本忘了脚下,一条长堤很快就走完了,到了“东湖”边了。

  关山月停了步:“姑娘打算怎么办?”

  ⾼梅说话了,不乐意归不乐意,她还不会不跟关大哥说话,她道:“关大哥是说…”

  关山月道:“离天亮还有一段工夫,姑娘是打算再找一家客栈…”

  ⾼梅道:“关大哥呢?”

  关山月道:“我打算走了。”

  这是说这就走,不打算再找客栈,不打算再留了。

  ⾼梅道:“我也打算走了。”

  关山月道:“这时候姑娘出得了城么?再说姑娘一个人走夜路…”

  的确,城门早就关了,不到五鼓天明不开城,这难不倒关山月,可就不知道⾼梅行不行了。就算行,小姑娘一个人走夜略,关山月还是不放心。

  事实证明,小姑娘自卫防⾝的能力还不够。

  是么,小姑娘一个人,千里迢迢,从“江南”到“南海”是怎么去的?

  那得这么说,那时候小姑娘是一个人,也没人知道她要从“江南”往“南海”去芝。

  如今不一样,如今关山月跟她一起,知道她得一个人回“江南”去,而且眼前得只⾝走一段夜路。

  ⾼梅道:“有关大哥带我,我怎么出不了城?跟关大哥一起,我又怎么会是一个人?”

  原来如此。

  原来小姑娘是这么个打算。

  关山月微一怔:“姑娘打算跟我一起走?”

  ⾼梅道:“是呀!”

  连犹豫都没犹豫。

  关山月道:“我不到‘江南’去。”

  ⾼梅道:“我知道,关大哥是要往北去,往北去总得从‘江南’过吧!从这儿到‘江南’这段路,让我搭个伴儿…”

  关山月道:“姑娘,从这儿往北去,不一定非经过‘江南’。”

  ⾼梅道:“我也知道,可是关大哥就不能为我路过‘江南’么?”

  关山月道:“为了姑娘?”

  ⾼梅道:“关大哥,在‘南海’边,咱俩那么碰上,那么认识了,在‘南昌’这儿又是这么碰见了,关大哥不认为这是缘么?关大哥不是也不放心我一个人么?”

  关山月道:“我是说姑娘要一个人走夜路…”

  ⾼梅道:“关大哥,⽇路、夜路都一样。老实说,我以前到处跑从不知道什么叫怕。这趟到‘南海’去,也没有想到怕,可是经过这种客栈的事后,我怕了,也知道江湖上的凶险了,要是没人作伴,我简直一步也不敢迈。”

  江湖还没有走老,这就胆子走小了。

  只是,小姑娘她真胆小了,而且小到没伴一步也不敢迈了么?

  是真是假,恐怕只有问小姑娘自己了。

  关山月一时没说话。

  ⾼梅又道:“关大哥,姓王的养的那帮人虽然都散了,可是怕还没有走远,要是让任何一个碰上我落了单…再说我这趟到‘南海’去,是去找郭怀的,你既是郭怀的朋友,我又叫你一声关大哥,在我需要人作伴的时候,你又怎么能弃我而去不管我?关大哥,你就不能权当送我一趟,经过‘江南’再往北去么?”

  小姑娘会说话,情、理也都让她占全了。

  再说,是顺路,又不是要他特意跑一趟。

  其实,真说起来,要是照小姑娘所说的情理,特意跑一趟都应该。

  关山月不是个糊涂人,还绝对特别明⽩,此刻却让⾼梅这个小姑娘给绕住了,只因为⾼梅说得是情,是理。他说话了:“好吧!就依姑娘,我把姑娘送到‘江南’之后,再往北去。”

  真说起来,他本来是要到“江南”去的,他到“江南”去,就是为找王伯华,就他所知“平南王府撤藩,王伯华躲到了“江南”当初所以告诉⾼梅他要往北去,就是因为知道⾼梅要回“江南”避免与⾼梅同行,没想到在“南昌”这里碰上了王伯华,他可以不必再到“江南”去了,哪知到如今还得跑一趟“江南”而且也还得与⾼梅同行。

  难道这真是缘?

  ⾼梅不再不乐意了,乐了,笑了:“关大哥早这样多好?省得我说这么多了,长这么大,我还头一回这么求人,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谢谢关大哥,走吧!”

  看小姑娘的子,说长这么大,这是头一回这么求人,恐怕还是真的。

  天这么黑,看不见小姑娘的表情,看不见她乐,看不见她笑,不过,听话声就知道了,关山月没说话,他还能说什么?只有听小姑娘的,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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