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黑风雷雨
沉沙⾕!这个南疆神秘之⾕。
寒星,斜月。
冷风,树影。
⾕里黑黝黝的一片,在这狭长的大峡⾕中,有一条⿇石铺成的大道直通⾕內,在石道两旁燃起了松油火炬,远远看去一排通底,袅袅的黑烟徐徐上升,散的火星迸溅消逝,恍如⼊空中的烟花一样,壮观而美丽…
可是⾕內却静悄悄的,偶而只有一个或者两个人从火炬的中间,向⾕底行去,那摇晃的⾝影,增加了这里的点缀,所留下的仅是一阵沉默。
暂短的沉默,很快的被那些低沉的钟声敲碎了,此刻在那⾕底传来几声低喝声,道:
“时候到了!”
又是一阵沉寂,一切都好像结束了,其实这仅是一个开始,不是吗?南疆各派三山五岳的英雄,他们来自各个不同的地方,将他们生命与苦修,⾎汗与冒险所换取的一点名誉,不借抛掷在沉沙⾕里面。
沉沙⾕在今夜成了一个卧虎蔵龙的地方,三派二⾕六堡的代表虽各仅一人,但均是南疆群雄的精华所聚…
⾕底,这时聚満了各家的代表,他们俱神⾊凝重的望着⾕口,虽然他们的人分散在各处,可是他们的心却联合在一起,那是因为敌忾同仇的心里作用。
现在,这些自视甚⾼、眼⾼过顶的三山五岳英雄们,正在等待着,等待那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
“当!”
空中响起一声清越的钟声,回在整个沉沙⾕,这是第二次鸣钟,也是沉沙⾕⾕主西门云之爱女西门雪出来之时,她领着四个黑⾐汉子,自⾕中轻驰而至。
西门雪目光朝四处一瞥,道:“各派的人都到齐了么?”
四下的人影一阵动,有的在头接耳,有的在议论纷纷,并非是讨论什么事情,而是有一派接到帖子之后,并没有赶来的,那就是无量宗派之主吴剑南。
只听金蛟堡主查胜雄道:“除了无量宗宗主吴剑南外,其他都到齐了!”
西门雪冷哼一声道:“在忘情剑客⽩长虹没有到达之前,各位还有什么意见?”这是徵求大家意见的口吻,四下的人犹豫一会,互相头接耳换意见。
自人群中走出一个清癯的老者,他呵呵一笑道:“南疆各派中,虽然有门户之争,却还没有人敢将哪一派赶出南疆之外,现在是我们面临抉择的时候,事实已不容许我们不联手了,这并非是那一派的问题,而是整个南疆地盘的问题,⽩长虹夜郞自大,竟敢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公然要将我等踢出去,我们只有舍命和他一拚,否则我们将不能够继续生存。”
他侃侃而谈,无形中给了与会的人一种联合并肩作战的鼓舞,所有的人都有同感,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道:“对,寒月堡孔堡主的话不错。”
西门雪淡淡一笑道:“孔堡主准备怎样处置⽩长虹呢?”
寒月堡主孔戟沉的一笑道:“老夫准备将⽩长虹杀死之后,将他全⾝切成多块,凡是与会的人都拿一块回去,挂在自己的门前,告诉来南疆的朋友,凡是妄想在南疆树立宗派之人,都是这种下场,使江湖上都知道,南疆的武林中人,并非是好欺负的——”
“对!孔堡主想得真好!”这是石家庄黑面修罗石九公的声音,他自人群中走了出来,摇摇摆摆的趋至寒月堡主孔戟面前道:“孔堡主不愧是个领袖一方之主,你的意见,老夫首先赞同,我们虽然很少来往,却是心仪已久,今⽇一见,果然一语惊人,方法绝得透顶!”
他这一吹捧,寒月堡主只觉得受用无比,混⾝都觉得非常舒服,可是这话听在其他各派耳里,却觉得⾁⿇当有趣,有许多人已经非常不満。
西门雪冷笑道:“孔堡主这方法虽好,却有点太残酷…”
石九公头摇道:“不!一点都不过份,对付⽩长虹那种人还是轻的,依老夫之意,恨不得将这个狂徒挫骨扬灰!”
西门雪面⾊一冷,道:“我没有问你,请你退开!”
黑面修罗石九公自认还很得意,不料西门雪突然让他下不了台,他沉成,在那种情形下,急忙仰天哈哈一声大笑,掩饰自己的窘态,立刻走回人群之中。
突然,自沉沙⾕外响起一连串马蹄之声,笃笃笃的蹄声随着夜风传遍整个狭⾕,清脆的敲进每一人的心坎,使得这群南疆⾼手顿时神⾊紧张起来。
西门雪冷冷地道:“来了,请大家拿出各派的令符。”
她首先自⾝旁一个黑⾐汉子手中,拿出一面三角小旗,上面着“沉沙⾕”三个大字,在空中一扬,斜斜揷在地上。
“沉沙⾕”三角旗一落,各派急忙随后将自己派中令符拿出,走在西门雪的⾝后揷了上去。
一时旗帜招展,随风飘扬,由沉沙⾕居首,金蛟堡居末,这虽是一些平凡的小旗,却是各派心⾎所换来的成绩,各派排列有序,显然他们已拿出决心和⽩长虹一较长短了。
漫长的黑夜随着这些人的凝重而显得紧张,⾕外的蹄声愈来愈响,在寒亮的月光下,二道骑影由模糊而清楚,马上坐着的正是⽩长虹和欧空。
⽩长虹依然是长衫一剑,丰朗的脸上透出一片肃然,双目在场中搜索,掠过每一个人的脸上,冷漠的笑了一笑,点头向每一个人招呼。大烟杆依然是那种狂态,他盘膝坐在马背上,低垂双目,手里拿起大烟杆狂昅不已,⾝子在马背上摇晃摆,那种坐法令人揑一把冷汗。
面对着这么许多久负盛名的武林各宗派⾼手,这两人的镇定也令人无法相信。⽩长虹神态潇洒,举手投⾜间都是令人称绝的手法,他缓缓地勒住坐骑,如刃的目光向四周淡淡一扫,漠然轻轻颤动一下嘴。
他冷漠地笑道:“各位久候了,大家都来了么?”
西门雪冷冷地道:“南疆有头有脸的人物恐怕都在这里了,阁下甫进南疆就大会群豪,不管你今夜是生是死,都⾜以引为自豪了!”
⽩长虹的⾝形轻飘而落,道:“不错,不错,我在这里应该先谢谢各位的捧场!”
他目光突然一寒,道:“南疆一地中仅有这几家么?”
西门雪秀眉轻锁,只觉得这青年的口气狂得惊人,她心中有气,冷冷地道:“除了无量宗外,大家都在等着你了。”
⽩长虹嘴角掀起一丝冷笑,道:“无量宗派永远不会来了,在我来时已将吴剑南赶出南疆之外,若不是逃得快,此刻我可能会拿着他的人头来见你们!”
“什么?”
场中同时暴出一阵惊诧之声,他们被这青年人的豪语震慑住了,任谁也不会相信⽩长虹在一⽇之间,将无量宗⾼手驱逐出南疆之外,有的头摇叹息,有的不信直嚷,在这许多人中,只有西门雪深信不疑,那并非是她早已知道这件事情,而是⽩长虹的话不由得她不相信。
寒月堡堡主孔戟一跃而出道:“你真是浊世之中,第一个大狂人,吴剑南一派宗主,岂会畏惧你这个⽑头小子,嘿!天下除了傻子外,恐怕没人会相信你的鬼话!”
⽩长虹淡淡地笑道:“这个答案你很快就可得到证明,现在我不和你強辩,你这位仁兄在南疆是属于那一家?”
寒月堡堡主孔戟道:“寒月堡孔戟便是老夫,你大概也有过耳闻!”
⽩长虹摇了头摇道:“不知道,不知道,江湖门派太多了,我哪能一一去记,在我所见的各派人物中,大多都是浪得虚名之辈,许多都令在下失望!”
寒月堡堡主孔戟一听对方竟然敢当着各派武林⾼手之前羞辱他,不噤气得几乎要吐出⾎来,他通体颤抖,怪吼数声,道:“小子,你有多大道行,竟敢不把江湖人物放在眼里?你可知老夫在南疆的地位?”
⽩长虹冷冷地道:“这是事实,眼下你正是这种人!”
寒月堡堡主孔戟气得发丝倒竖,嘿嘿笑道:“小子,老夫就先会会你!”
他这时气得全⾝直颤,提着一⾚铜便走了出来,步履沉重,⾝法稳健,一看便知道是个武林⾼手。
⽩长虹目光朝各派令符一瞥,笑道:“你是南疆第四家,大概还像个人物。”
语声一转朝大烟杆欧空笑道:“老烟虫,你去将那个寒月令先拿过来!”
大烟杆欧空⾝形一跃,嘿嘿笑道:“想不到我老烟虫专门搜集破烂!”
寒月堡堡主孔戟一扬⾚铜,呼地一击向大烟杆欧空的⾝上。
大烟杆欧空呵呵大笑道:“⻳儿子你想打架?”
寒月堡堡主孔戟厉喝道:“你想⼲什么?”
欧空嘿嘿两声道:“我要拿寒月令呀!”
孔戟怒喝道:“胜负未分,你不准动寒月令。”
⽩长虹冷冷地道:“早拿晚拿都是一样,反正今⽇各派的令符在下通通都要,在我点苍复派之⽇,要揷在点苍山上点缀点缀…”
这一来顿时将全场各派参与会中的⾼手怒了,只见人影大哗,纷纷现出不平之⾊,几乎要抢⾝出来和⽩长虹动手。
孔戟厉喝道:“你别妄想了,东西还没到手,可能已先⾝亡…”
⽩长虹不屑的道:“你也许说得对,不过我得告诉你一句,忘情剑客在江湖上混不是一天了,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还会怕你一个小小的寒月堡…”
寒月堡堡主孔戟实在无法再忍耐下去了,扬起⾚铜在空中一抡,颤起三个大花,一招“黑龙出海”疾愈闪电的向⽩长虹⾝上点到。
⽩长虹单掌一挥,道:“你还差得太远!”
他在⾚铜快要近⾝的一刹那问,突然掌劲一吐,轻轻击在⾚铜上,震得寒月堡堡主孔戟⾝形一晃,踉跄的连着退出五、六步。
西门雪这时突然银铃似的一笑道:“孔堡主请回来,我们不能先了章法。”
寒月堡堡主孔戟恨恨的呸了一声,道:“等会再来讨教。”
他这时神智清醒,已没有先前那样冲动,深知自己不是忘情剑客⽩长虹的对手,西门雪话声一落,他立刻代两句,急忙走了回去。
⽩长虹豪气一的笑道:“还有哪一位要上?”
各派来沉沙⾕与会的人,大多都是些老奷巨滑之徒,一见寒月堡堡主孔戟占不到一丝便宜,都不忙着出来动手,俱将目光投落在西门雪的⾝上。
西门雪冷漠的道:“你急什么,事情没有代明⽩之前,在沉沙里不准动手!”
她目光如刃,在场中一扫道:“谁要是破坏大会的规定,休怪姑娘将他赶出沉沙⾕之外,现在我要代表南疆各派和⽩长虹说几句话…”
⽩长虹冷冷地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在下听着了!”
西门雪冷笑道:“点苍真要在南疆从新开派么?”
⽩长虹一怔,道:“这个自然,点苍派永远不会退出江湖。”
西门雪冷冷地道:“传说你回南疆,是要在南疆清理各派,并要将南疆一带据为点苍所有,你可有这种雄心?可真有这回事?”
⽩长虹哼了一声道:“还有什么好问的,我已经来了,要想离去也不可能了,我们还是尽快的解决,时间不早了…”
西门雪哼了一声道:“好,那么时你可不要后悔!”
“哈哈!”
⽩长虹突然仰天一阵大笑,⾼亢的笑声,直冲云空,在山⾕中回良久方始消敛,⽩长虹不屑的道:“后悔?后悔我就不来了。”
西门雪幽幽地一叹,一时被他那种狂傲的大笑所惊楞住,她眸中异光一闪,朝各派代表道:“各位准备动手吧,南疆谁属,全看各位的努力了,现在哪一位愿意先出场和忘情剑客一较?”
人群里互相看了几眼,居然没有人敢走上前来,这在南疆说来是很丢人的事情,⽩长虹豪放的笑道:“你们还是全上来吧,也省得我⿇烦,时间愈快愈好,在下若侥幸胜了,拿了东西就走,若不幸失手也只怨自己学艺不精。”
“嘿!”黑暗中响起一声低喝,寒月堡堡主孔戟和另一汉子同时跃了出来,双双向⽩长虹去。
大烟杆欧空怒喝道:“⻳儿子要想二对一,我大烟杆先要敲碎他的脑袋!”他燃起一锅烟,狠狠的昅了几口,那散的火星随着一道青烟袅袅消逝在空中。
西门雪变⾊道:“孔堡主请回来,我南疆可不能失礼!”
寒月堡堡主孔戟哼了一声,默默的走了回来,那另一个汉子手捻长剑,对着⽩长虹低沉一笑。
⽩长虹冷冷地道:“先报出你的名字,我要看看在第几招上击败你。”
这汉子气得一抖长剑道:“⽩长虹,你记住了,我是闪雷派的铁剑雷平,少时你在阎王那里的时候,不妨把雷平二个字记牢了!”
雷平在江湖上素以剑法出名,雷家的“大雷九式”在南疆自成一家,各派⾼手一见闪雷派雷平出场,不噤暗暗喝了一声采,深知雷平打头一阵,最少可杀杀⽩长虹的气焰,给南疆挣些面子。
闪雷派雷平斜伸长剑,庄重的昅口气,剑刃在空中下翻,隐隐带起一连串风雷之声,那种沉稳的样子俨然一代宗主。
⽩长虹淡淡一笑道:“料不到你还是个施剑的⾼手!”
雷平冷涩的道:“子套你的剑来!”
⽩长虹冷笑道:“对付你那几手剑式还要用剑也太丢人了…”
他弯在地上拾起一节枯枝,轻轻一晃,道:“我以枝代剑,陪你走几招好了!”
此语一出,四座皆惊,认为⽩长虹狂妄自傲,雷平气得双目⾚红,长剑在空中一颤,大喝道:“你找死!”
他在剑道上浸多年,剑光一颤之间,已将中那股几乎噴出的怒火庒了下去。
他如雷般的一声大喝,长剑已自斜方击了出去,这一剑甚是神妙,剑势甫动,一声雷鸣摇颤出,震得场中风沙骤起,恍如真是响雷一样。
⽩长虹心里一惊,想不到他在剑法上竟有独到之妙,自己虽不会被那剑鸣之声所惑,可也不敢稍存轻视之心,因为对方所攻部位正是致命之处。
他力贯枝尖,在对方剑刃上轻轻一弹,居然响起叮地一声,雷平只觉手臂一震,长剑斜斜被弹了开去。
雷平急忙撩剑上击,施出一招“卞庄剌虎”这招本极平淡,可是在他手上使出却另有一种神韵,攻守之间,全是恰到好处。
⽩长虹冷哼一声道:“你仅仅会这一招么?”
他以一枝枯⼲的树枝代替长剑,在兵刃上已吃了大亏,⽩长虹有心在这时显露一手,未等雷平招式进到,突然在空中一颤枝尖,数缕劲风一弹点去。
“呃!”
“叮!”的一声大响,闪雷派雷平长剑脫手落地,他面⾊苍⽩,前⾐衫尽碎,一时竟被对方这手剑道神技所骇楞住了,不觉僵立在地上楞楞的望着⽩长虹。
他良久方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你这是什么剑法?”
⽩长虹淡淡地笑道:“⽇剑法的第三招,‘力能贯⽇’。”
雷平绝望的发出一声长叹,悲怆的狂笑一声,拔起⾝形向黑夜中扑去,转瞬之间便消逝在茫茫夜⾊中。
⽩长虹冷漠的道:“老烟虫,将大雷旗收起来!”
大烟杆欧空得意的道:“好,这是第一家服从了,我老烟虫可得先菗二口大烟,过过瘾…”
他大手向前一抓,一柄黑风雷雨小旗飞向他的手中,随着将之放在庇股下面坐着,看得场外各派同时大怒,纷纷指责他。
⽩长虹雄心大发,大笑道:“现在还有哪一位要上?”
“哼!”只听一声冷冷道:“冷枫堡古力倒要领教…”
话音甫落,一个⾼大的老人自人群中缓缓走出,他斜背大弓,神态威猛,昂然扬声大笑…——
一兆OCR,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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