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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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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苔露冷,‮径花‬风寒。

  你一定以为这是何处大家庭园,深院锁清秋的景⾊?

  错了!这虽是霜染草⽩,风侵时⻩的仲秋时光,但却是在绝无人迹的深山幽⾕。

  而这沥东括苍山绿云⾕的景⾊,却还只似孟秋,⾕中野花也还在散发着行将凋谢的残余芳香。

  旭⽇早升,但⾕外群峰揷云,非至午正,光不能人,是以⾕內仍是雾锁云封,一片茫茫。

  蓦然,只听一声悠长的叹息,冲破雾影而出。

  奇怪!是谁有这份雅兴,在这清晨时光,到此人迹罕至的深山幽⾕,是伤舂?悲秋?抑是遣怀?

  但随着那一声长叹之后,却是一段冗长的沉寂,看不见半点人影,听不到一丝声息。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中雾影渐散,只见一个⾝着⽩⾊长衫,年甫弱冠的少年,正自仰望云天,负手往来躁躞。

  那少年虽是愁聚双盾,一脸忧⾊,但仍可看出他的权奇风骨和朗澈神仪,那两只星目,更是神光湛湛。

  他茫然地仰望了一刻之后,缓缓收回了凝望在空际的目光,喃喃自语道:“欧云飞呀,欧云飞,即使你走到天涯海角,踏遍这人世问的只草寸上,找到了她,又能说些什么来解释呢?”

  少年叹息声罢,看看一轮秋,已自当空照下来,他“呀!”的一声,匆匆向⾕內扫了一眼。

  正待转⾝离去之时,眼前突见精光一闪,发自不远处一个土堆之上,他不由好奇心大起,心想:是什么物体,会在秋下,有这等強大亮光?

  疾走一阵,少年已到上堆之前。原来是座简陋荒坟,坟头上放着半截光亮闪耀的断剑,在断剑之旁,还有一枚带刺的小小金铃!

  纵是少年天悟神聪,他也猜不透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奇诧地俯⾝下去看那墓碑,但上面已生満苔藓,无法看清字迹,于是探手便待将那墓碑上的苔藓除去

  蓦然、一缕⽩光电而来,在他手还未触及苔藓时,先自击在碑石以上,石屑纷飞,火光四溅卜

  那自称欧云飞的少年失惊之下,修地缩手,转⾝喝道:“是谁!”

  只见一个⾝着⽩⾊儒杉,面罩黑中之人,步履飘逸,翩然走来,边走边道:“那方碑石摸不得!”

  蒙面书生行到欧云飞⾝前丈许之处,停步不前,黑中上只露出两只精芒四的眼珠,盯住欧云飞,仔细打量。

  欧云飞诧然问道:“这方碑石毫无异处,为什么摸它不得?”

  他以为自己这样一问,对方定会解释摸不得的理由,哪知蒙面书生好似突然痴呆一般,两只明睁闪出慑人光芒,默默不答。

  欧云飞也是天生傲骨,而且又是正忍受“‮意失‬”和“仇恨”等两种情绪相煎迫之人,一见蒙面书生这种神情,不觉有气,大声说道:“阁下鬼鬼祟祟,蒙面向人,到底是何用意?”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声⾊俱厉,蒙面书生如梦初醒,又仔细看看欧云飞一眼,茫然说道:“你!你!可是叫公孙⽟么?”

  欧云飞奇诧地摇‮头摇‬,暗忖:“这个人难道是个疯子么?”

  突然,那蒙面书生竟凄厉地大笑道:“你不是公孙⽟,你不是公孙⽟,公孙⽟早已死了!”说完,缓缓闭目垂头,一言不发。

  那当空人的一线光,犹如昌花一现,瞬即隐没,⾕中又蒙上了一片幽黯的影,一阵山风吹来,吹拂起蒙面书生的宽大⾐快,显得那么孤独,沮丧和忧伤!

  欧云飞看到这蒙面书生的情景,知他定是遭受了什么重大变故或刺,才变得如此喜怒无常,想起自己一⾝的恩怨情仇,不噤喟然一叹,随口昑道:“人生仇恨谁能免?‮魂销‬独我情何限

  他尚未昑完,那蒙面书生候然全⾝颤抖,厉喝一声:“住口!”

  欧云飞本已对蒙面书生起了同情之心,但一听他对自己这种抒发愁思,也要无理⼲涉,不噤然大怒,沉声说道:“我对你一再忍让,可并不是怕你,而是怜悯你,我方才摸那方石碑,你要阻止,现在昑哦两句,略遣愁怀,你又来取闹,请问阁下,这算何意?”

  他这声⾊俱厉地一阵数说,把那蒙面书生抢⽩得连连‮头摇‬,双目莹然泪,声带颤抖他说道:“我求求你别再昑下去,更千万不可摸那方石碑,除这两件事外,你作什么都行。”

  欧云飞剑眉双剔,暗忖:“这人好没出息,我硬起来他就软,我怜悯他,他反而发脾气,天下之人,当真都是欺软怕硬的么?”

  于是他再不动心,仍然冷冷说道:“我偏不依你,就是要昑,硬是要摸!”

  说着,一面往那方墓碑前走去,口中故意⾼声昑道:“人生仇恨谁能免,‮魂销‬独我情何限…”一面⾼昑,一面‮头摇‬晃脑,故意气那蒙面书生,其实,他早已没了那份昑哦心情。

  蒙面书生捷若飘风,一跃便到欧云飞⾝前,‮狂疯‬似地怒声喝道:“你敢!站住!…”

  欧云飞夫生傲骨,怎会就此屈服,⾝形微闪,依然昂首阔步,夺路而走。

  蒙面书生把钢牙咬得格格作响,全⾝也动得不住颤抖,右手候然举起,向脸上一抹,取下蒙面黑中,恨声说道:“真是良言逆耳,众生难度,蠢才你看!”

  欧云飞见那蒙面书生,竟然出口伤人,猛一回头,沉声盹道:“你敢骂…”

  “人”字尚未出口,不噤“哎呀!”一声,惊骇得腾腾腾地连退几步,双目发直地瞪在那蒙面书生的脸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蒙面书生又缓缓将面中蒙好,喟然一叹说道:“我叫你不要摸,你偏要摸,难道你愿意使你的手,变成和我的脸一样丑怪么?”

  欧云飞的脑子中仍在翻腾着蒙面书生脸上,那幅惨不忍睹的模样,一时竟忘了说话,半晌之后,才歉然満怀地,油调说道:“‘你…你的脸,就是因靠在这方墓碑上,才溃烂如此的么?”

  蒙面书生叹息一声,道:“若不是如此,我又怎会不让你摸那方墓碑?”

  欧云飞道:“这么说来,那墓碑上有着无比的剧毒了?那你为什么还要留它害人呢?”

  他不等蒙面书生答话,便自飞起一脚,向墓碑踢去!

  蒙面书生急忙叫道:“你等一等,我还有话说。”

  欧云飞焕然收势,诧声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蒙面书生紧走两步,跪倒墓前,放声大哭,哭声先颇凄厉,继转委宛,终而寂然无声,晕过去。

  欧云飞听他有话要说,却不料竟然伏地痛哭起来,微一泣神,啜然付道:“看他脸上那未遭剧毒腐蚀之处,⽩嫰细腻,分明是个俊美男子,想是面容被毁之后,所受刺过深,才变成如此,但那方石碑上;怎会蕴蔵剧毒的呢?”

  心中疑云密布,又复抬头向那墓碑看去,只见蒙面书生伏地寂然,不噤大吃一惊,急忙为他一阵推拿,蒙面书生长叹一声,悠悠醒转,竞连整条蒙面黑中惧已哭

  欧云飞见他哭得如此悲凄,心中也自颇兴感触,他和声问道:“这墓中埋葬的是你的至亲?还是好友?”

  蒙面书生此刻心中已平静许多,应声说道:“这墓中之人,是我受业恩师和两位师叔。”

  欧云飞连连点头,暗自付道:“无怪他脸上触到剧毒,定是他思念恩师师叔,悲伤过度,抱碑痛哭所致,唉!想来他两只手掌,也必同样腐烂?”

  蒙面书生缓缓站起⾝形,微磕双目,口中喃喃祝道:“弟子仰仗恩师及两位师叔在天之灵默佑,得以雪除师仇,死強敌,此生最大心愿已了,但一尘师兄踪迹不明,弟子又中人暗算,剧毒渐攻內腑,自知难免一死,天南一脉,只怕从此要在江湖灭绝,还有…”

  他候然住口不再说下去,半晌之后,两眼发直地注视那墓碑,又自低低说道:“这墓碑上涂剧毒,为兔遗害后人,徒儿竟斗胆将其毁去,另立新碑,尚请三位老人家泉下英灵,怨徒儿惊扰之罪!”

  蒙面书生祷祝既毕,再不犹疑,跨前一步,自宽大⾐袖中伸出一只満⽩布的右手,逞向那墓碑上方抓去。

  欧云飞看他手上伤势颇重,似乎难用重力,遂急忙说道:“兄台手掌已被剧毒腐蚀,定感不便,毁碑之举,就由在下代劳了吧!”

  语音方落,一声裂帛脆响,他已撕下长衫后摆的一块⽩绸,裹在右手之上、然后举掌向墓碑‮端顶‬一庒一转,又复向上一提,那方碑石便如黏在他手上一般,立自上中脫出!

  蒙面书生一看之下,陡地双目神光电,冲口问道:“无极气功!你是在那里学的?”

  欧云飞放下那方碑石,诧然问道:“什么是‘无极气功’?”

  蒙面书生双目中満现惊疑神⾊,说道:“怎么,你刚才是用‘无极气功’,‮子套‬碑石,难道自己又不知道么?”

  欧云飞‮头摇‬答道:“无极气功这几个字虽听说过,但我自已却不知其为何物。”

  蒙面书生又道:“看你也会一些武功,是谁教你的?”

  欧云飞道:“是一个四十来岁的道士,他仅仅教给我‘种吐纳练气口诀…”

  蒙面书生闻言脸上神⾊突变紧张,截断欧云飞话头问道:“那道士现在那里?快说!”

  欧云飞见他又犯老⽑病,不由微现惧⾊,冷冷答道:“他教完我练气口诀就死了,你问他则甚?”

  蒙面书生仰望云天,缓缓‮头摇‬,半晌过后双眼中出奇异光芒,突然注视欧云飞问道:“你为何来到这括苍山绿云、⾕,方才听你发出感叹之声,难道你心中也有什么难以解决之事么?”

  欧云飞长叹一声,‮头摇‬说道““在下⾝有⾎海深仇待复,仇人又极厉害”

  蒙面书生不等他说完,便冷笑一声,说道:“你空负堂堂七尺之躯,既有⾎海深仇,不思报复,只会颓唐忧伤,未免大无骨气!”

  欧云飞见这蒙面书生当真有点古怪,方才还谈得好好的,如今却又突然莫落自己起来,不噤既羞且怒,大喝一声道:“杀⽗之仇,不共戴天,谁说我不思报复,要你多管闲事!”

  蒙面书生一见欧云飞渐人壳中,心中暗自⾼兴,故意哈哈狂笑道:“凭你这点能耐,想找厉害对头,为⽗报仇,谈何容易?你既嫌我多管闲事,我便管,只可借你这⽗仇是一辈子报不成了!”

  说完,两只宽大⾐袖一摆,⾝形如⽩鹤冲天,拔起四五丈⾼,往那削立于仍的峰壁,攀援直上。

  欧云飞想不到这蒙面书生竞有这般超绝武功,心想:若能拜他为师多好,于是赶紧脫口叫道:“喂!你请回来,我也还有话说。”

  蒙面书生本是故意卖弄,闻言真气一收,飘然下降,说道:“尊驾有什么话请说,若是在下能为你报仇之事,略尽棉薄,自当不会推辞,不过…”

  欧云飞是何等聪慧之人,早从蒙面书生的行动及语气中听得出弦外之音,连忙说道:

  “你倘肯传我武功,彼此便属师徒,若有吩咐,作弟子的自应遵命。”

  蒙面书生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笑声说道:“好!好!自即⽇起我就传你武功,必然在我未死之前,把一⾝所学,倾囊相授!”

  说完,双睛直视远方,喃喃又道:“人生自古谁无死,死不⾜借,亦不⾜惧,可是月前和她们分别之时,约定尊祭亡师以后,于中秋之夜在鄱湖畔相会,如今,唉!…”

  欧云飞听得莫明其妙,忙把那方碑石放在一个低洼之处,用士掩好,看着蒙面书生犹豫半晌,缓缓问道!“师傅,你要到那里去传我的武功呀?”

  蒙面书生‮头摇‬苦笑说道:“你我年龄相若,千万不可如此称呼,而且我传你武功,也有附带条件,就是我们必须以兄弟相称!”

  欧云飞,亚⽟浑金,未经世事,故也不懂这些江湖过节,毫不推辞地应声笑道:“那么,我就遵命叫你大哥好了,我叫欧云飞,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蒙面书生说道:“我叫公孙⽟,其实我已是垂死之人,知不知道我的名字,却也无关紧要!走吧,我现在就带你到一个石洞之中,传授天南绝学。”

  说着,当先向绿云⾕北端走去,欧云飞急步相随,约有盏茶时分,已到达一所石洞之內。

  那石洞甚是狭小,至多可容两三人栖⾝,洞內铺了一些⼲草,上面放着公孙⽟的一件行囊和一些⼲粮,看样子,他也来此不久。

  两人旦夕相处,情感渐生,除了练功之外,几乎无话不谈。公孙⽟就将当年万侯午浙东寻仇“天南三剑”绿云⾕成仁取义,自己奉遗命及“半剑一铃”信物,苦心寻觅“柔经”

  的情形概要述出怪!真怪!

  谁听说过没有腿的人,还能在武林之中,一争雄长!是怪不!

  谈谈的三月夭,杜鹃花红遍了浙东括苍山的绿云⾕,一年花事,九十舂光,在这莺老蝶忙的季节之中,人墨客,对景兴怀,做上些经眼花飞,伤多酒困的诗词之类,自然不⾜为怪。怪的是在绿云⾕中,对着婿红姥紫満⾕繁花,负手往来蹀躞的,并不是什么文人雅士,却是一个羽⾐星冠,五十来岁的道人。

  肩头斜揷着一柄长剑,看器字神情,分明是武林之中的一流⾼手!但双眉紧皱,面带重忧,显有无穷心事!

  碟蹬半天,顺手摘下一朵杜鹃花,眼珠微转,面上突然现出一种宽慰而带着希望的神⾊!这时⾕底尽头,花光如海之中,一点⽩影,像流云,像闪电,极其轻灵美妙的迅疾飞来!

  到了近前,⾝形一现,是个‮媚娇‬无伦的自⾐少女,云鬟拂额,缟袂临风,看年龄顶多不过十八九岁。

  ⽩⾐少女一见道人,垂手笑道:“元修道长,真个信人!家师六沼神君万候午,已到⾕外,命晚辈卞灵筠先来探视!”

  道人微笑说道:“卞姑娘回复令师,就说元修十年旧约未忘,请他大驾来此指教!”

  卞灵筠口称遵命,敛袄施礼,慢慢退出七八步去,才霍地转⾝,肩头微动,便如一条银箭离弦一般,刹那之间,只剩下⾕尽头处,一点⽩影。

  元修道人,徽微一叹,自语说道:“这魔头真是当今第一奇人!

  光拿他这女弟子来说,就极其端庄凝重,大方有礼,丝毫看不出一点左道旁门习气!一⾝轻功,又那样精纯,看来今⽇一会,这括苍山,可能就是我元修归源结果之地!”

  略过片刻,方才⽩⾐少女卞灵筠,所去之处,业已现出一群人来,不见奔驰纵跃,却如流⽔行云一般,来得极快!展眼之间,已可辨出是八个一样装束的⽩⾐少女,其中四人各用香肩,抬着一具七宝软上枕裳俱全,滴翠流⻩,龙须风翩,上卧舂一人,⾝上盖着半幅吴续,方才来与元修道长答话的卞灵筠,走在最前。

  双方距约三丈,卞灵筠纤手一摆,七女候然止步,卞灵筠走到律软之前,恭⾝禀道:

  “启禀师尊,已到绿云⾕內约会之所,天南三剑中第一位元修道长,正候师尊答话!”

  上之人,慢慢说道:“十年旧约,⽇夜索怀,一旦能够了却心愿,真是快事!但昔年我与天南三剑定约,怎会只有一位在此!元修道长,别来无恙!你还认得我这六沼狂客方候午么?”

  锦裳一揭,人已坐起。想像中这万候午,定然是个苍老人物,或是狞恶魔头!那知大谬不然,揭衾而起向元修道长,含笑发言之人,竟是个三十上下的英俊书生,隆淮丰颐,相貌极好,就是双眉太浓,带有煞气!但两条‮腿大‬,不知被甚仇人,截去了三分之二,⾝上披着一件五⾊鲛所织短⾐,虽然面对元修道长,抱拳答话,人却还在软之上,并未下地。

  元修道长静气凝神,抱元守一,向万挨午哈哈笑道:“万佼神君!一十年之前,在此一会之后,贫道即早知定有今⽇!闻得神君获得武林宝录纯真解,并已全部贯通,故人有此大成,着实可贺!

  我们天南三剑,一人即三,三人即一,贫道背后长剑,到目前为止,尚敢狂言自诩为武林第一!你只要胜得半招,即可了却天下无敌的多年心愿,何必定找我那两个师弟作甚?”

  万挨午微微一哂,冷然说道:“当初在这绿云⾕內,为争天下第一的名头,我一时好胜,自愿独斗你们天南三剑,结果不敌,⾝受重伤,才在回转六沼的途中,遇上強仇五毒天魔,断去‮腿双‬!如今我神功炼就,再履中原,一来追源溯本,要会会所有当初成全万侯午之人,二来借此机缘,创设六沼正教!五毒天魔的首级,业已在此,若叫我不见元朗元真两位⾼人,岂不令我茹苦含辛的十年‮望渴‬成虚?

  江湖中传言天南三剑,不但武功出众,并还义气如山,怎的今⽇为了区区万挨午一人,就忘却了师兄弟情谊,放心让道长独自出面!”

  说话之间,从软上的一个⾰囊之內,挽出一颗用石灰臆着的新鲜人头,元修道长闪眼看处,认得确是黑道之中,最为凶狠难惹的人物,五毒天魔!

  刚把长眉一皱,想用言语替两位师弟开脫,把昔⽇深仇,完全揽在自己⾝上。但远远峭壁之上的大堆藤蔓之后,突然有人发话说道:“万俟午!天甫三剑不是你所想的那等样人!

  元朗天真…齐在此,你口气如此狂妄,难道那得自所谓武林宝录纯真解中的几手功夫,真就能惊天地、位鬼神,庒倒各门各派的一切武学么?”

  话音方落,两条人影宛如风扬飞絮,凌空飘坠!两个与光来元修道长,⾐着完全一致的清奇全真,相并而立,肩头各有一口长剑,面向着这位六调神君万埃午,均是微微含笑、单掌问讯。

  六沼神君知道后来的那位较为瘦削的元真道长,言词犀利,口角向不饶人,自己志在报仇,不愿和他斗口,遂也抱拳还礼,含笑答道:“万候午早知二位不会不来,才用言语相,请出相会!武林中人,讲究的是痛快淋漓,直接了当,今⽇之会,反正強存弱死,道长等贵师兄弟。还是三剑连环,斗我一人?还是另行划道比斗?万候午万里远来,常言道得好:“不是強龙不过江,三位道长请仔细酌量!”

  天南三剑威震江湖,尤其是先来的元修道长,背后一柄长剑,公推武林第一!但这六调神君万候午,也是一位出类拔萃的超绝人物,就为了不服天南三剑的武林第一称号,十年前在这括苍山绿云⾕內,以一对奇形兵刃摄魂铃,独战三剑,结果⾝受重伤,遁回六沼,中途并被五毒天魔落井下石,断去‮腿双‬,如今再回中原,约斗三剑,元修知道善者不来,严噤元朗元真一齐赴约,预备拼此一⾝,了断这场恩怨。

  元朗元真表面撤不过师兄,实际连夜疾赶,到得比元修还早,蔵在了峭壁上的大堆藤蔓之內。

  二人⾝形一现,元修知道劫数难回,默然不语!元真却暗自思忖,纵然传闻是实,号称武林宝的纯真解,被你练成、但‮腿双‬己废,便能勉強施展,也定减去大半威力!何况自从当年结此強仇之后,师兄弟三人,也在刻苦用功,十年以来,把本门绝“无极气功”业已练人化境,难道真就不敌⼲你?

  听六沼神君业已发话叫阵,刚待应声,元修道长已自含笑说道:“万侯神君!贫道等均在花甲以外,你也五十许人!方才既然说是今⽇之会,強存弱死,别无他途,则贫道倒有个新鲜别致的办法在此,也不必像那些寻常武家,动手过招,贫道师兄弟连你一共四人,就各拿命作为赌注,无论比斗任何功力,以三阵为定,败者自行了断!万埃神君,你可敢应允?”

  六沼神君万候午。微笑答道:“万侯午向来一诺千金,决不更改,我已说过听凭贵师兄弟划道,当然奉陪,这种赌命之举,确实新颖有趣,但不知既以三阵定输赢,这出题之权,如何规定?”

  元修还未答言,元真已自叫道:“自然要给弱者一点便宜,由前一阵比输之人,出题再比以下一阵,最先一阵我们双方拈阎决定!”

  六蹈神君点头笑道:“这办法确实公平,但第一阵不必拈阎,我把最先出题之权,奉让三位道长!”

  元修道长微微笑道:“万候神君盛意,愚师兄弟心领,我们还是最公平的凭天决断!不过我们不是自己吹嘘,彼此均是方今武林之中的顶尖人物,无论胜负谁属,总有一方必须从此永谢人寰,所以贫道建议,在第一次赌斗完毕,负者一方,尚未履行义务以前,应有权利再行出题赌斗第二次,倘若得胜,可以要求第一次的胜方,遵守遗言代其了却一桩尘世间的未了心愿!万候神君以为如何?”

  六沼神君哈哈笑道:“元修道长真不傀武林中第一⾼人之称,顾虑周详,情理融,面面俱到!万侯午是衷心佩服,件件依从,我们就是这样一言为定!但这一次赌斗中的第一阵出题之权,万挨午是诚心奉让,三位道长既如此谦逊,我也无可如何,不知怎样的凭天决断?”

  元修道氏自怀中取出一把惯用暗器‘玄门智珠’,向六调神君笑道:“谁先出这第一阵比斗题目,本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关系!

  不过彼此在武林之中,均有声望,免得将来被人嗤笑,那一方占了便宜,所以只得一效儿童之举!贫道中是一把玄门智珠,请万候神君,随意猜个单双数字,以博这最先出题之权!”

  六调神君仰天大笑道:“有趣!有趣!我们今天都成了最伟大的赌徒,从开始一直赌到生命了结!全依道长之言,我猜你掌內智珠,是个双数!”

  元修道长摊开一数,智珠却只七粒,六调神君哑然一笑说道:“万候午出师不利,先输一阵,元修道长智珠在握,请自命题。”

  元修道长与师弟元朗元真,略一计议,转⾝向六调神君笑道:“这第一阵既然贫道等侥幸得权命题,要想向万佼神君,讨教一手內家气功,‘飞花没石’!”

  六调神君的长眉微一轩动,点头笑道:“道长着实⾼明“飞花没石’并不艰难,难的是要石没而花不碎,才算合格,这纯粹是一种柔功力,我那敝帚自珍的纯真解,自然不及道长们的看家绝学‘无极气功’,来得出⾊当行!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头一阵,万伎午明知必败,也不能不勉強一试,窍儿与我摘朵花来!”

  待立在六沼神君软之前的⽩⾐少女卞灵筠,看这几位武林第一流的⾼手,把命赌来赌去的,却均神⾊怕然自若,觉得真是闻所未闻,有趣已极。

  正在又好奇,又紧张的注目旁观之时,忽听六调神君叫她摘花,遂随手摘了一朵⽩⾊社鹃的乍开稽蕾。

  六调神君侧目一看,元修元朗元真等天南三剑,摘的都是盛开杜鹃,不由把眉头一皱,向卞灵筠叫道:“筠几不要摘那蓓蕾,换朵开得大飞点的!”

  天南三剑闻言一奇相顾点头,暗暗赞佩这位混世魔王,虽然凶毒无伦,但毕竟不失武林中一派宗师⾝分,不让人家留卜半点话柄。

  四人各托一朵杜鹃花在手,元修道长面对丈许外的一片崖壁,向两旁的元朗元真,说了声:“师弟们!我们先行献丑!”

  三人的无极气功,早已凝聚待用,同时将手一扬,三朵鲜红的杜鹃花,慢悠悠,轻飘飘的,打向崖壁,到壁‮产无‬,徘成一个极整齐的“品”字形,嵌⼊石內。

  六调神君面⾊微变,他并不扬手发花,仍然坐在软上,将右掌一张,张口一吹,那朵⽩⾊社鹃,电疾飞起、“夺”的一声,打在天南三剑所发作品字形嵌在壁上三朵杜鹃花的正中,竟似还要嵌得深些,三红一⽩,煞是好看。

  卞灵筠以为自己师傅得胜,但忽听六调神君笑道:“万候午早有自知之明,这场‘飞花没石’的比赛,我所发的⽩⾊杜鹃,一来没石过深,未能恰到好处!二来右上角的‮瓣花‬,微有毁损!而三位道长所发,深浅一致,完整无缺,确实比我⾼明!等万挨午想出第二阵的比斗方法,倘若再败,我也不再要求什么代了心愿的第二次赌斗,就把残生代三位!”

  卞灵筠有些不信,纵过一看,三朵红⾊杜鹃,果然一齐完整无缺的嵌⼊石壁,花蕊‮端顶‬,恰好与石壁平行,那朵⽩⾊社鹃,却深⼊半寸,右上角的一瓣‮瓣花‬,也已折断一半。

  低头走回,偷眼一看,自己师傅正在皱眉深思,天南三剑的面上,却已现出宽慰之⾊。

  突然六沼神君,双目一睁精光电,朗然发话道:“这第二阵,是我万侯午生死关头,我们比场轻功,看看谁先攀登面前这百丈峭壁之顶!”

  这几句话一出,把天南三剑元修元朗元真三位道长,一齐镇住!因为明明知道这位六沼神君万挨午,虽然功力盖世,但‮腿双‬残缺,要跟人比赛轻功,争先攀登这百丈峭壁岂非痴人说梦!

  六沼神君见天南三剑的疑诧神情,不噤微微一笑,从软横头“当”地一声,菗出一对短短铁杖,在手中略一盘弄,铁杖竟能伸缩,变成五尺长短!

  六沼神君分携双杖,突然自软之上,飘⾝而起,两只铁杖,左右轮换点地,几步便到了元修道长面前,含笑说道:“三位不必替万候午担心,我‮腿双‬虽残,有这巧匠打造的寒铁宝杖,尚堪代步,我们就开始这第二阵如何?”

  天南三剑这才悟出,六调神君可能业已练就轻功之中的无上神功“节节登⾼凌虚步法”!四人互相点头照应,奋力抢登,六调神君故意略为落后,等元修元朗元真先行纵起,然后哈哈一阵狂笑,右手铁杖一点,人便凌空飞起六六丈⾼,等到势将快尽之时,左手铁杖随意在崖壁之间,微一借力,人便又往上起。

  左右轮换,两只寒铁宝杖,在崖壁山石之上“丁丁”不绝,刹那之间,业已飞登峭壁,铁杖才停,元修也已跃⾝而上,双拳一抱含笑说道:“万候神君,你好惊人的‘节节登⾼凌虚步法’!这第二阵,愚师兄弟认败服输,我们且下⾕去,商量怎样开始第三场彼此真正的生死决斗!”

  这时元朗元真也已到达,师兄弟神⾊凝重,互望一眼,一齐翻回绿云⾕中,仔细商量自己有出题权的第三阵比斗,究竟怎样安排,才是万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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