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拾玉老人
劳爱坐在一张破椅子上低头沉思不语——方敬⽟自言自语,道:“老人家会到什么地方呢?他不可能离开此地呀!”
两人一阵沉默后,劳爱道:“一个真正孱弱的老人,不可能具有如此⾝手的,难道这老人他…
方敬⽟一惊,道:“当家的——”
话未说完,劳爱忙以手阻止,低声道:“暂时称我东家。”
方敬⽟立时明⽩,忙又改口道:“当家的意思是⽔老人家是一位深蔵不露的⾼手了!”
轻点着头,劳爱道:“如果我推测的不错,他老人家必就是位⾼人。”
方敬⽟惑不解的道:“我们槐山人从来没听说过‘鉴⽟老祖’是一位武功奇⾼的能人!”
劳爱一笑,道:“一位真正能人是不会轻易被人识破的,而⽔老又是弄⽟⾼手,一般人只注意到他在⽟上造诣,往往便忽略了他在武功方面的成就。”
方敬⽟点点头,道:“⽔爷爷向来只活动在这龙⾆沟,独来独往又是月夜中,自然认识他的人便不清楚他还会武功了。”
劳爱又是一阵思忖,道:“令我不解的是⽔老既会武功,他为什么还要听任那姓关的小子腾折?”
方敬⽟道:“所以属下十分惘。”
劳爱这时对方敬⽟道:“我们腾折这一阵,我也觉得有些饿了。”
方敬⽟忙把袋中吃的取出来摊在桌子上。
劳爱捡了一块酱牛⾁边啃边道:“今夜我们便在这草屋歇下来,希望⽔老人家能出面见见,也不虚此行了。”
方敬⽟道:“此地找不到,我们去槐山找。”
二人各自吃了些东西,劳爱便先自在上睡下来。
方敬⽟坐在椅子上守着,见劳爱鼻息均匀,显然已睡着的样子,不由站起⾝来走出草屋。
他见草屋前面四个⻩⾐大汉尸体还在,便立刻拖往附近石堆去把尸体用石块堆起来。
方敬⽟刚刚要回草屋,突然一声蚊蝇似的声音传来:“小伙子,你过来!”
方敬⽟一惊,举目四下望去,月⾊朦中什么也没有看见,不由低声道:“⽔爷爷,你在哪儿?”
附近声音还是⽔连天的,只听他道:“核桃树上呀!”
方敬⽟抬头望向一棵两人合抱大核桃树,枝叶繁茂中早见⽔连天在一处三叉枝间向自己招手呢!
方敬⽟一笑长⾝而起三丈⾼,双手一攀横枝,人已落在⽔连天面前来,笑道:“⽔爷爷,你怎的在这儿,我拿吃的回来就不见你老人家,我二人还在为⽔老担心事呢!”
⽔连天呵呵笑着,指向草屋,道:“那女娃儿睡着了吧!”
方敬⽟点点头,道:“我们东家是睡着了。”
“东家,嗯?”⽔连天指着方敬⽟鼻尖沉声道:“你还想骗我呀?”
方敬⽟一怔,道:“她…她…是…”
方敬⽟本不会撒谎,如今经⽔连天这么一问,显然已不知所措。
⽔连天沉声道:“她明明是青龙会当家的,你说是也不是?”
“⽔爷爷怎么知道的?”
⽔连天道:“她也是希望⽔爷爷多指点她一些津的。”
⽔连天庒低声音,道:“她就是那个被刀劈死在这龙⾆沟中那个红面大汉的女儿了!”
方敬⽟点点头,道:“是的。”
⽔连天道:“这么说来,她仍然处心积虑的要为她爹报仇了!”
方敬⽟又点点头,道:“刻骨铭心而又无时无刻不在往此一目标奋进!”
点点头,⽔连天道:“此女机智过人,武功不弱,人又长的美,小子呀,你喜不喜她?”
方敬⽟一愣,道:“她是青龙会魁首当家,我…我又算什么,小子实在不敢存⾼攀之心!”
其实方敬⽟心中何尝不想,只是他自知⾝份地位,不图妄想而已!
抚髯哈哈一笑,⽔连天道:“其实我是半猜的。”
方敬⽟道:“总得有所据吧!”
⽔连天一笑:“那个女娃不是同姓关的小子说过的话吗?当时那姓关的称女娃‘姓劳的‘,而你却说是她的伙计,哼,你小子还是我老人家的小同乡哦,就帮着外人骗我呀!“
方敬⽟一听赧然的道:“原来老爷爷已知道她是谁了。”
⽔连天道:“所以我不得不躲起来。”
方敬⽟道:“⽔爷爷,上次找上⽔爷爷便是受她之托,有许多事情她想在⽔爷爷面前请教呢!”
⽔连天道:“二年多前发生在龙⾆沟的那件事,我老人家不是已经同你说过了吗,怎的还找来!”
⽔连天又道:“不错,他是青龙会魁首当家,但那是在人前,如是关起门来,她仍然是个女人,天生的女人,谁也改变不了,至于什么当家魁首,那是人为的,可⼲可不⼲,你可是听懂我老人家的话吧!”
方敬⽟一笑,道:“且不谈这些如何?”
⽔连天道:“不谈这些谈什么?”
方敬⽟想了一想,道:“小子想知道一件事情。”
⽔连天道:“你说:”
方敬⽟道:“刚刚姓关的几人捆了你那么久,⽔爷爷为何甘愿受活罪还被他们倒吊着把头往⽔桶內浸。”
⽔连天道:“他们我要⽟王⽟后,我没有,被他们倒吊着如能消消他们的气,不是瞒好吗!”
方敬⽟想笑未笑出来,遂又问道:“从中午吊到天黑,你老这罪不是受大了?”
⽔连天呵呵一笑,道:“中间我还睡了个把时辰呢,哈…”方敬⽟惊奇的道:“被倒吊着还能⼊睡呀!”
⽔连天道:“老朽从二十岁起便有午睡⽑病,时辰一到,便是把我老人家泡在⽔里,我还是照睡不误…”他突又哈哈一笑接道:“可笑姓关的几个蠢才,当时还以为我老人家吃不消昏了呢!哈…”方敬⽟怔怔的又问:“⽔爷爷,如果姓关的命人斩断你老的脚筋呢,当时一个大个子正举刀要下手呢!”呵呵轻松一笑,⽔连天道:“有你们赶来,还用得着我老人家出手吗!”方敬⽟惊异的道:
“如此说来,老爷爷早知道我们来了!”
⽔连天将髯点头,道:“知道有人来,但是谁我却并不知道。”
方敬⽟道:“怎知我们会出手救人?”
⽔连天一笑,道:“难道真有人见死不救?”
于是,方敬⽟释然了——⽔连天又是一声笑,道:“告诉⽔爷爷,你是不是喜她?”边指向草屋。
方敬⽟半晌未开口,心中却在狂跳着。
突听⽔连天低吼道:“喜便喜,不喜便不喜,我们槐山人不作兴这般的扭捏!”
方敬⽟遂点点头,道:“还望⽔爷爷不要说出去。”
一指头点在方敬⽟额头上,⽔连天道:“不说她一辈子也不知道,你小子知道⽔爷爷为什么突然躲起来呀?”
方敬⽟道:“不就是你老知道她的⾝份以后才躲起来的?”
⽔连天叹的一声,道:“你狗庇,她是青龙会当家的我便要躲吗?”
方敬⽟傻笑一声,道:“那是为什么?”
⽔连天道:“我老人家要暗中看你二人表情,孤男寡女相处一屋说些什么,不料你们公而忘私的她却呼呼睡下了…”
附近,突然有声音传来,道:“好嘛!原来你们在树上闲谈起我来了!”
是的,这声音还是劳爱的。
原来她睡了一阵,睁开眼来找方敬⽟,不料草屋內失去方敬⽟影子,这才立刻找出屋外,却正听到⽔连天的最后一句话。
方敬⽟忙跃下树来露出一脸的尴尬。
⽔连天也跳落树下,笑道:“回屋子里去,我老人家还真的饿坏了呢!”
三人走⼊草屋里,⽔连天也不客气,抓起一块⾁便啃,别看他八十⾼龄,口中尚有大半牙齿未脫落,酱牛⾁他一连吃了两斤多才笑道:“两顿凑成一顿吃,是吃的多了些,哈…”抹着嘴巴,⽔连天对劳爱,道:“孩子,你可算得是个有心人了。”
劳爱一愣,方敬⽟道:“⽔爷爷早知当家的⾝份了。”劳爱双眉一皱,方敬⽟立刻解释,道:“是⽔爷爷听得姓关的说出当家的底细,才…”
劳爱这才忙向⽔连天,道:“不错,我便是青龙会当家的。”
点点头,⽔连天道:“那个被刀砍死在龙⾆沟的红面大汉可是你爹!”
劳爱点点头,道:“不错。”
⽔连天道:“两年多了,我老人家的记忆不差,不过我会尽量満⾜你的问题。”
劳爱忙施礼称谢。
不料⽔连天突又望着劳爱一笑,道:“不过老朽倒有个条件。”
劳爱道:“不论什么条件,劳爱全都会答应的。”
⽔连天抚掌笑道:“哈!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哟!”
劳爱点头道:“是的,不论你出何种⾼价…”
⽔连天道:“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老朽必不令你失望!”
劳爱微微一笑,道:“老人家,你请说吧!”
⽔连天指着方敬⽟,道:“我要你嫁给他!”
劳爱还真的头一回脸红——那方敬⽟手⾜无措的道:“⽔爷爷,你…”⽔连天抚掌哈哈大笑,道:“好,好,此生头一回见你们这般的儿女作态,哈…”劳爱望了一眼方敬⽟,缓缓低下头未开口。
⽔连天收起笑容,道:“怎么样,你答应了?”
劳爱仰起头来,道:“这是你老唯一条件?”
点点头,⽔连天道:“不错。”
再次望向方敬⽟,劳爱心中在想,自己的⾝子早被方敬⽟摸过,虽然那是在他替自己裹伤,而自己又被他抱回六盘山,这一切正表示了一个“缘”
字,再看这方敬⽟也是一表人材,颇有侠义精神,也算是难得人才…
心念间,劳爱轻点点头,道:“好,我答应这门亲事,但却得向家⺟禀报,而且成婚之⽇应在我大仇已报之时。”
⽔连天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撮合一对姻缘,老朽增寿十年,这下子又有得⽇子好活的了,哈…”方敬⽟忙上前拉着劳爱的一双手,道:“当家的,这会太委屈你了!”
劳爱突然露出从未有过的女儿态,道:“方兄,我没有这种感觉,也许是缘份吧!”
突见⽔连天起⾝道:“走,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方敬⽟对⽔连天如今真是不知如何感谢才是,闻言忙一伸手,拦住道:“三更天了,⽔爷爷先歇着,有什么话明⽇再说吧!”
⽔连天头摇,道:“我不累,快跟我来吧!”
劳爱与方敬⽟二人忙跟着⽔连天步出草屋外。
那⽔连天一走出来,只见他双肩抖动中,人已扑向龙⾆沟底笔直的往对面峭壁边扑去——龙⾆沟底宽约一里,沟底尽是圆浑石头一滩滩的清⽔,然而⽔连天行走上面宛如平地般的腿双紧盘如飞,方敬⽟与劳爱二人施尽全力也才勉強跟上。
那方敬⽟还不时的踩在⽔中,起一溜⽔花来。
三人扑到峭崖下,月⾊中⽔连天回头对劳爱二人道:“老夫一生嗜爱宝⽟几发狂,可说视⽟如生命,难得今⽇我老人家兴致⾼,又为你的一片孝心感动,这才领你们来我的蔵⽟洞一观。”说着伸手往峭壁上指去。
方敬⽟惊异地道:“⽔爷爷,槐山谁都知道你老以拾⽟卖⽟为生呀,怎的你老还有这么一处蔵⽟洞?”
嘿嘿冷笑一声,⽔连天道:“我老人家所卖的⽟全都十分庸俗,称不上什么宝⽟之流,说得明确些,只是换个肚⽪不饿,而真正的宝⽟打死我也不卖。”
劳爱忙笑道:“既是⽔老视若珍宝又爱如生命,我们还是不着的为是,再说我的时辰不多,几个问题问清楚以后,我们还得立刻赶回六盘山呢!”
⽔连天笑道:“别急别急,⼊宝山岂有空手而回的道理。”
方敬⽟也道:“君子不夺人之所好,我们还是回草屋去吧!”
⽔连天沉声道:“你小子怎的不开窍,想想看,我老人家把你二人撮合成了夫,难道不送件礼物给你们,那我这把年纪不是⽩⽩活了!”说着,又对劳爱道:“随老夫上去,你们随自己喜,想要什么,但是每人只能取一件!”
劳爱头摇,道:“不,我二人不能上去,老人家若定要送我二人各一件,还请你老自己取来,我们在下面等着。”
方敬⽟也道:“是呀!哪有礼物挑捡的。”
忽的哈哈一声笑,⽔连天道:“总算老夫未曾看错人,你们且在下面等着吧!”说完只见他双臂互挥动不断,人已攀崖而上,刹时间他已上跃三十多丈,一个旋⾝间便消失在峭壁间不见。
看看⽔连天的轻功,劳爱对方敬⽟道:“此老轻功与我师龙师太不相上下。”
方敬⽟道:“今⽇才知这位‘鉴⽟老人’竟还是能人,太令人难以相信了。”
劳爱道:“希望我要知道的问题,⽔老能给予我満意答案。”
方敬⽟点头,道:“看此情形,他必然会的。”
劳爱又道:“我曾叫‘八爪神偷’伍大海来到槐山,探听那年槐山人庆贺⽟王后出世时候,是否有中原其他人物在这槐山出现,探听的结果是‘有’我希望老人家能认出这些人来。”
方敬⽟道:“其实我们已知道有那狼山风家寨的风雷了,只要捉住姓风的,就不怕别的人找不出。”
二人正在崖下谈呢,峭崖上,⽔连天已⾐袂抖闪中一泻而落下峭崖来。
方敬⽟与劳爱二人忙上前去。
⽔连天却一挥手,笑道:“回草屋去吧!”说着当先向对岸旁⾝跃去。
三人又回草屋內,⽔连天凑近灯光猛的一摊右手,只见华光成丝,闪闪如同旭⽇彩芒。
劳爱惊异的叹道:“天蓝宝钻?”
⽔连天得意至极,但却摇头摇,道:“这是⽟精,而非宝钻。”
方敬⽟讶异的道:“⽟精?难道⽟还能成精?”
⽔连天道:“怎的不能?世上万物达到极至便会成精。”说着伸手把两颗⽟精分别拿在姆食二指间,又道:“形状相似而有棱,大小如一似夫,所以我老人家称这对⽟精为牛郞织女,这可是不经人工,不加俗手磨琢,全是天成,我把它送给你二人,算是老朽一番心意了。”
劳爱与方敬⽟二人接过⽟精,只见这⽟精不过鸽蛋大小而稍呈扁平,五个棱角十分自然,近着灯光,只见华光四,而⽟精內部也似有另一种毫光闪动着,十分好看。
望着劳爱,⽔连天道:“收了老朽的礼物,你便是这小子的如意夫人了,哈…你总不会再反悔吧!”
劳爱当然听出⽔老话中含义——那显然是她自动退掉宇文长江的婚约,现在说来反倒引起三人宛而一笑了。
方敬⽟收起⽟精,忙拉住劳爱,二人上前向⽔连天施礼,那方敬⽟果真感动得泪⽔也流下来,道:“小子何人,竟蒙⽔爷爷如此厚爱,此生不知如何报答这种恩情于万一了。”
劳爱也道:“只等了却心愿,必请⽔老喝这杯喜酒。”
⽔连天哈哈大笑,道:“好,今⽇我老人家真是痛快,哈…”劳爱也收起⽟精,这才在⽔老一边坐下来,道:“我可以问老人家问题了吧?”
⽔连天点头,道:“你问吧!”
劳爱道:“在我请问之先,我想听听那夜你老所见的情景。”
方敬⽟道:“当家的,记得我曾对你说过了呀!”
不料一旁的⽔连天沉声道:“小子呀!你该改变一下称呼,也好培养你二人之间的感情呀!”
方敬⽟愣愣然,道:“改变什么称呼?”
⽔连天呵呵一笑,道:“那得看你小子的了,比方说,你嘴巴甜的话便叫她一声亲爱的,普通一点的称呼便叫一声妹妹什么的。”他一顿指着方敬⽟鼻尖又道:“别忘了,你们已是夫,所差的只是拜个天地的仪式罢了。”
方敬⽟道:“称当家的也没错呀!”
冷哼一声,⽔连天道:“大男人称老婆为当家的成何体统!”
劳爱反倒笑道:“总得慢慢改呀!”
⽔连天道:“现在就开始改。”
方敬⽟赧然一笑,道:“好,往后谈公事,她还是当家的,私底下她便是我方敬⽟的贤妹。”
⽔连天指着劳爱对方敬⽟道:“那就叫上一声吧!”
方敬⽟望望劳爱,道:“贤妹——”
梨涡隐又现,劳爱轻点着头。
⽔连天抚掌笑道:“好,好,现在你二人且坐下来,暂听我再把那儿发生的事情说一遍——”
方敬⽟把椅子拉近劳爱,二人并肩坐在⽔连天面前,四目直视沿上坐的老人——“鉴⽟老祖”⽔连天。
于是——
那是个月圆之夜。
月圆人更圆,因为槐山地方的人们将以一对⽟王⽟后上呈他们的王爷,这是大事,槐山人要大戏唱三⽇热闹一番,然后派人进都城献宝,却不料这消息被人传出去,便在第三天晚上,人们正⾼抬着那对鹅蛋般大的一对圆浑而又晶莹剔透的宝⽟行游中,突然一人趁着街道两边的人们燃放鞭炮声中从空而下落在宝⽟的纸盘架子上,只伸手一捞,立刻腾空上屋,消失在夜⾊里——当时这可吓坏了槐山镇上人,也有几个会武功的忙追出去,可是那人十分了得,早走得无影无踪。
就在那人抢⽟的时候,火炮下灯光中,有人看到是个虬髯红面大汉,约摸五十来岁年纪。
不料那虬髯大汉去未多久,忽又来了一批人,槐山全不识这些人物,只见混中来人听说⽟王⽟后被人抢去,一问来人去向,立刻向那红面大汉方向追扑过去。
那晚原是个圆月里,红面大汉抢得宝⽟,匆匆的却来到了龙⾆沟!
他为什么到龙⾆沟,谁也弄不懂。
哪晓得他才进⼊龙⾆沟,后面便见七个凶汉扑进来,当时老朽便在沟口不远的断崖下矮树后,只见这七个大汉一路散开,扇形的往沟中包抄过去,这些人全都蒙着面,从他们的行动上看显然皆都是⾼手之流。
远处,我见那大汉被七个蒙面人包围在一滩浅⽔处,好像我曾听到一人狂吼着:“独乐乐是私,众乐乐才是义,姓劳的,你自信是我七人之敌手?”
那红面大汉虎吼一声骂道:“妈的,什么情什么义,却全都他妈的狗庇,姓劳的今⽇总算看清你们这些黑心狼的真面目了。”
也不知有人说了一句什么话,突然那姓劳的狂叫道:“要东西?那得先放倒劳大爷。”
这时那姓劳的红面大汉右手鬼头砍刀,左手一把怪刀,于是那七人立刻向姓劳的狂杀起来!
双方边杀边向山崖边移动,我也掩着⾝子接近,本来,我是想出手相助的,只是我听得双方全是来抢宝⽟的,自然觉得这些人全不是好人,就看他们杀个两败俱伤,这世上少了这种人不是太平多了吗?
却不料姓劳的红面大汉只一接近山崖,立刻腾空而起,直往山崖上跃去。
眼看他已上升数丈,突见数点寒星直腾空中的红面大汉,就听得闷哼一声,那红面大汉一路又滑跌下来。
于是,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那七个蒙面大汉立刻围着这姓劳的。
姓劳的可真有种,他单膝跪地,双手握刀,厉烈无比的闭口不言,任那七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他就是満面不屑的怒视着。
于是,又是一阵围杀中,姓劳的在双手兵刃被劈落地上后,竟盘膝坐在山崖边双目紧闭不再抵挡。
这时有人伸手在那姓劳的⾝上摸去,不料姓劳的双肩晃动,双肘顶,直把那人撞跌在一丈外。
那人爬起来破口大骂,奋起手中泼风砍刀杀去,当场把姓劳的砍翻在地。
于是另外几人也怒极的挥刀砍去,他们以为只要杀了姓劳的,再下手夺宝⽟,不料姓劳的已是奄奄一息了,他们才发现宝⽟本不在姓劳的⾝上,一时他们又要施救姓劳的,为的是想从姓劳的口中问出宝⽟蔵于何处。
一阵腾折后,姓劳的似是死掉了,七人正感失望,不料暗中又出现一人,那人对七个蒙面人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七个蒙面人立刻便往龙⾆沟外面扑过去——说也奇怪,那后来出现的人,竟然会在姓劳的⾝子摸了一阵,他似是十分⾼兴的把件东西塞⼊怀中,然后把姓劳的尸体背出龙⾆沟拖上一辆马车走了。
一口气,⽔连天把那晚龙⾆沟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方敬⽟发现灯草蕊应该拨长些,灯快熄灭了。
于是他伸手去拨弄灯草,边望向劳爱。
而劳爱的美眸视向草屋外,半晌她未开口,仿佛她也在那晚出现在龙⾆沟。
沉静中有着窒息,⽔连天了几口大气,道:“孩子,你可以问了!”
劳爱突然道:“姓关的今夜为何找上你老人家?”
⽔连天冷哼一声,道:“也不知哪个坏东西说老夫毕生精神全花在这龙⾆沟,姓关的怀疑我老人家得了⽟王⽟后,这才暗中摸进龙⾆沟软硬兼施的要我出那对谁见也爱的宝⽟。”
劳爱双目一亮,旋即淡然一笑,道:“凭老人家武功,打发那姓关的几人应不会有太大问题,何以——”
⽔连天呵呵一笑,道:“单只他们几人,老夫自是不会放在心上,但这些人的后面尚有不少人,天⽔⻩⾐社的‘黑骆驼’关雄,他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我又何必把他惹来这龙⾆沟?倒不如我老人家受点活罪,打消他们再来找⿇烦的念头,如此岂非更好!”劳爱道:“可惜我们伤了他儿子,只怕姓关的更不会善罢⼲休,不定还会找来呢!”
哈哈一笑,⽔连天道:“你错了,姓关的如果要找,只怕也是找上你六盘山,不过我老人家猜想,你废了他的宝贝儿子,他可能就不会不找你一拼了。”
冷冷一笑,劳爱道:“西北道上,六盘山青龙会又怕谁来着!”
劳爱又问:“我只想知道那最后把我爹拖出龙⾆沟的人,这人是谁?他为什么把人放在车上就走了?”
⽔连天道:“我只能猜那人是个老者,别的便不清楚了。”
劳爱心想,如果再问下去,只怕所得到的还是那不清楚三个字。
轻声一叹,劳爱道:“看情形老人家已把要说的全说了!”
⽔连天道:“实际情形也是如此。”
劳爱突又问:“这以后那⽟王⽟后再未出世了?”
猛力点着头,⽔连天又道:“宝物出世原本是一片祥和,却不料引来一场⾎腥厮杀,只怕上天早又把宝物收回了!”
劳爱面无表情的直视着龙⾆沟。
龙⾆沟一片灰暗。
啊!月儿已下山了。
劳爱站起⾝来,对方敬⽟道:“方兄,留些银子给老人家,也算我们对老人家一点谢意!”
方敬⽟忙自袋中取出银子百两放在桌面上,道:“⽔爷爷,这点银子不成敬意。”
⽔连天也不言谢,抚髯一笑,道:“算是谢媒金吧!”
劳爱一笑,道:“也许有一天我二人跟老人家上得对面山崖上瞻仰你老的珍蔵宝⽟。”
⽔连天听得劳爱的话,立刻眉飞⾊舞的道:“只等那一天到来——嗯!我是说你们已结为夫时候,我必带你们看看什么才叫宝⽟。”
于是劳爱起⾝与方敬⽟二人走出草屋。
⽔连天送二人到草屋外,笑笑道:“美人如⽟剑如虹,英雄携美走天涯,但愿你二人共为武林写出一段佳话,哈…”方敬⽟望着⽔连天深施一礼,道:“⽔爷爷,槐山你是我方敬⽟最亲的人了。”
劳爱也一笑施一礼。
⽔连天道:“你们上路吧,老夫还得掩门觉睡呢!”
⽔连天撮合成劳爱与方敬⽟一对,这原本是他的本,一个爱⽟的人,总想把这块⽟雕琢得完美无缺而又十全十美,今⽇他见这劳爱与方敬⽟二人,不但充満侠义心肠,而且也如⽟般的美。
天下似这种再也适合不过的一对,若不使之结合,便如同一块不完美的⽟,那是颇有暴殄天物的意味!
实际上,在劳爱的心中,她早已把方敬⽟当成了心上人,如今经⽔老一说,也只是⽔到渠成罢了。
现在——劳爱与方敬⽟二人手挽手的走出了龙⾆沟。
劳爱不时的望望方敬⽟,却发现方敬⽟也正在看自己,不由得浅浅的,也是甜甜的一笑…
于是,方敬⽟便在劳爱的一笑鼓励中,早舒展猿臂把劳爱搂⼊怀里。
二人便这么挤挤蹭蹭的踩着石头走出龙⾆沟。
而东方,现在似已剥⽩。
大地上已开始落下今年第一次的寒霜。
方敬⽟低声对劳爱道:“爱妹,你等等,我去把马拉出林子来。”
劳爱轻点着头,抿嘴一笑。
方敬⽟果真是人有精神马又,不旋踵间,便见他一手牵着劳爱枣骝马奔驰过来。
那方敬⽟一到劳爱面前,自己立刻跳下马来,伸手扶着劳爱上马,怜爱之情,溢于言表!
劳爱回报个甜甜的笑,翻⾝上马,道:“方兄,我们先驰出一段路再找地方歇息,可好?”
方敬⽟道:“爱妹的话正合我意。”说着也上得马来。
山道上,但见双骑并驰,已不见来时候方敬⽟诚惶诚恐的跟在劳爱马后侍候了。
二人驰出二十岁里路程,劳爱忽然笑起来…
方敬⽟笑道:“爱妹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来了?”
劳爱道:“我在笑那⽔老人家,哈…”方敬⽟一惊,以为劳爱只是玩笑一句呢。
劳爱见方敬⽟表情,这才收起笑容,道:“如果我猜的不错,那⽟王⽟后必被⽔老得去了。”
方敬⽟头摇道:“怎么可能?”
劳爱道:“十分总有七八分可能。”
方敬⽟一笑,道:“爱妹必有据!”他见劳爱说出⽟王⽟后之事,心中大是宽慰不少。
劳爱把坐骑拢近方敬⽟,她缓缓的道:“方兄,那晚上的一切应该全被⽔老看到了吧…”
方敬⽟道:“按理应是看到了。”
劳爱又道:“我爹在进⼊龙⾆沟以后,见七条人影向他扑去,一时间怕⽟王⽟后被来人抢去,他在匆忙之下必是顺势将宝⽟塞⼊哪个石洞下面去了,如此行动,后面七人没有察觉,但却瞒不了⽔老。”
方敬⽟点头,道:“有此可能。”
劳爱道:“即算⽔老没看见,但在一众人走后,⽔老凭他寻⽟经验也会轻易的找到那⽟王⽟后的。”
方敬⽟再次点头,道:“爱妹分析的十分有理。”他想了一下又道:“只是…只是…”
劳爱笑道:“方兄可是说⽔老为何还会邀我们去他的蔵⽟处是吧!”
方敬⽟点头道:“是啊!如果他已得到宝⽟,便不会邀我们了。”
劳爱道:“这就是⽔老⾼明的地方,他绝对把那一对宝⽟收蔵的严,也许就不会在那崖上面洞內,他在邀了我们以后,便可以令我们不会怀疑到⽟王⽟后在他的手中了。”
哈哈一笑,方敬⽟道:“⽔爷爷⾼招,却仍然被我的爱妹识破,哈…”劳爱伸手在方敬⽟臂上拧了一把,也笑开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