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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九全不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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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仓河的河⽔悠悠东流,⽔面飘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氲,在天边暗紫⾊的余晕映照下,显露山那份幽寂冷郁的情怀,两岸芦花泛⽩,随风摇曳,越发托衬得晚秋光景,有恁般的萧瑟凄凉。

  离着河西岸约有一箭之遥,是座建筑虽嫌古旧,气势却相当宏伟的四合院宅居,这座宅子,名唤“九全堂”道上打过滚的朋友们都晓得“九全堂”即是“霞飞派”的山门所在。

  “霞飞派”在武林各大门派的相沿承传下,算是相当特殊的一个派别,它的规模并不庞大,收纳的徒众亦不多,每代掌门人亲教嫡传的弟子不过十名,却也源远流长,自创立门户迄今,已有六十余年历史;当然,任何能以立⾜不倒的武林门派,必有其所以存在的条件“霞飞派”代代相传,除了一般的內外功夫练得扎实,更有一桩向不外流的绝活——“大流竿”这“大流竿”属于外家器械上的一种技艺“霞飞派”具有独到的精湛神髓,无论群战单挑,威力十⾜,端凭了这套密技,使“霞飞派”名扬武林不说,亦受到其他山门的肯定,黑⽩两道上一旦提起“霞飞派”虽不见得闻之⾊变或肃然起敬,至少那种硬剌刺的感觉却是少不了的。

  现在,任霜⽩骑着他的瘦马,踽踽来至“九全堂”门前。半掩的朱门反着夕晚照,斑驳的漆⾊诉说着它历尽岁月的沧桑。

  下得马来,任霜⽩管自拾级登门,踏进门槛前,他非常斯文的轻叩门上所嵌的狮头兽环。

  片刻,-个⾝着黑袍的大汉前来应门,他先上下打量过任霜⽩,才慢呑呑的开口:

  “尊驾是要找什么人?”

  任霜⽩微微颔首,道:

  “请问老兄,这里可⾜‘九全堂’?”

  那人望了任霜⽩一眼,表情似笑非笑:

  “不错,我们这里是‘九全堂’。”

  任霜⽩又仔细的问:

  “也就是‘霞飞派’的山门宝地?”

  黑袍大汉道:

  “你全说对了,尊驾找了来,想是有所指教?”

  任霜⽩欠欠上⾝,道:

  “不敢,我只是想见见一位⾼姓为商,大名叫宝桐的前辈!”

  黑袍大汉楞了楞,紧盯着任霜⽩道:

  “尊驾要见的人士乃是本派第三代大掌门,也是我的师⽗,不知尊驾见家师,所为何事?”

  任霜⽩和颜悦⾊的道:

  “并不是信不过老兄,实在是我请见尊师的事由重大,决非老兄能以解决,还⿇烦老兄代为通报一声,容我面禀令师,详陈始末…”

  略一犹豫,黑袍大汉道:

  “好吧,我这就进去禀告家师,不过,尊驾的名讳尚请示下,也好叫家师有个斟酌。”

  任霜⽩道:

  “我姓任,任霜⽩。”

  黑袍大汉并没有什么异常反应,显然不知道眼前的人物是个什等角⾊;他匆匆转⾝⼊內,很快又奔了回来,冲着任霜⽩比了个“请”的手式:

  “任朋友,劳驾前厅奉茶。”

  仟霜⽩拱拱手,举步进门,他跟在引路的黑袍汉子⾝后,行走从容?毫无艰滞摸索之状,而直到如今,穿黑袍的这一位还未察觉他是个清眼瞎子。

  经过铺设着青石板的院落,来到正屋的大厅,黑袍汉子延请任霜⽩⼊厅就坐,然后疾步退下,半晌,另一个満月面庞,双耳垂轮的中年人已负手而⼊,来人不但生相福态,且颇堂皇,如⾼踞案堂之上,倒有几分官威。

  站起⾝宋,任霜⽩笑得甚为谦恭;

  “是商前辈?”

  那人细细端详着任霜⽩,语气淡漠的道:

  “我大师兄正在静室坐功,无暇见客,任老弟,你有什么告诉我也是一样。”

  任霜⽩低声问:

  “阁下是?”

  摸摸自己肥硕的耳垂,这位慢呑呑的道:

  “江哲甫?‘银面员才’,江哲甫,‘霞飞派’第三代弟子中,我属二。”

  任霜⽩陪笑道:

  “原来是江先生,失敬失敬!”

  江哲甫一庇股在主位上坐落,大剌剌的道:

  “我等会还得赶一个应酬,你有话快讲,我只能给你柱把香的时间。”

  任霜⽩心里暗想一-江先生,你这个应酬,怕是赶不上了,有没有机会参子下一次的应酬,还要看看造化呢——心里思忖着,表面上他却丝毫不动声⾊:

  “是,江先生,我尽量长话短说,不过,在涉及正题以前,我想请江先生回忆一下十三年以前的一桩公案,未知江先生尚记不记得?”

  江哲甫的表情微显惘,随即拉长脸孔:

  “十三年前的一桩公案?哪一桩公案?任老弟,‘霞飞派’是个人面广阔、声誉卓著的名门大派,平⽇处理的事件极多,你猛不丁问起十三牛前的某一段过往,又未点明事情內容,叫我如何答复于你?”

  任霜⽩静静的道:

  “江先生且请稍安勿躁,这件事,虽然已过去了十三年,我一旦提起,江先生想必会有印象,十三年,对某些人说,时光漫长,对某些人说,却创痛犹新!”

  江哲甫不悦的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任霜⽩道:

  “十三年前,发生的那桩事故,主角下是阁下,正是贵派现今的掌门人商宝桐,‘夺命无悔’商宝桐。”

  双目骤睁,江哲甫大声叱喝:

  “后生小辈,竟敢指名道姓、直呼奉派掌门讳号,真个不知天⾼地厚,大胆狂悖之极,你今天若是不把事情待清楚,看你怎么走出这‘九全堂’!”

  淡淡-笑,任霜⽩道:

  “各位还算稍稍知道一点谦虚,将山门叫做‘九全堂’,隔着十全十美、无懈可击的境界多少略差-步,否则,我还真怕出不去哩。”

  江哲甫怒道;

  “姓任的,不必徒逞口⾆之利,你来此的目的何为,大可摊明了讲,是好是歹,本派包管接着就是!”任霜⽩道:

  “有个人,我提一提,不知江先生记得不记得?”

  江哲甫脫口道:

  “谁?”

  任霜⽩道;

  “‘九心绝屠’屈寂。”

  先是-愣,江哲甫突兀怪笑起来:

  “我道你说谁,原来是这个自不量力、徒取其辱的匹夫;不错,我记得他,记得可清楚了,就算十三年不曾见过,他-露面我绝对认得出来,嘿嘿,姓屈的当年那副狼狈样子,我现在还印象深刻!”

  任霜⽩道:

  “这么说来,他那次的斤斗一定栽得很惨喽?”

  江哲甫回忆过往,那档子风光露脸的故事,主角虽非他本人,亦不噤意兴遄飞,两眼发亮:

  “逞強出头,也要掂掂自己的份量,估实个人的能耐,看看够不够上台盘的本钱,才好决定伸手不伸手,姓屈的却自大自傲,目无余子,将自己当做了大霸天,愣要替那左纪长出面找场,他把我们‘九全堂’看成什么样的把式啦?能让他想来就来、待走便走?!”

  任霜⽩道:

  “听说,左纪长在仓河附近的-个镇甸上开了一家武馆,是贵派第三代的一位弟子上门踹场,结果左某技输-等,被贵派那位弟子砸了招牌,弄得混不下去,憋⾜一口怨气往求谊属表舅的屈寂,屈前辈却情不过,这才暗着左某登门论理,讨还公道,岂知公道不曾讨回,自己反倒搞了个灰头土脸…”

  江哲甫口沫横飞的道:

  “你这话就差了,大大的差了,什么叫‘上门踹场’?仓河两岸是我们‘霞飞派’的地头,因为有‘霞飞’一脉,代代相传,此地才能钟灵毓秀,人物荟萃,要在我们眼⽪子底下设道场,开武馆,理该先打招呼,投帖拜山方是,便不该说准与不准,至少也算给我们几分面子,维持住奉派地头上的尊严,他若果真这么做了,在姓左的来说,是尽到武林中沿传的礼数,对我们而言,既受到应有的尊重,当然便乐得顺⽔推舟,卖他这个人情,然则情形却全不是这码事,姓左的擅行设馆授徒,藐视本派威信于前,继而求得帮手,竟強行登门问罪于后,这不叫目中无人叫什么?姓左的以为靠上屈寂就吃定了本派,也不想想我‘霞飞’一脉,历代替几甲子之久,若没有点真才实学,能维持到今天?惯来仇人出门,尤属大忌,当时让他们活命出去,业已是无限慈悲了!”

  任霜⽩面无表情的道:

  “照江先生的讲法,贵派那位第三代弟子踹了左纪长的场,实为贵派所授意?”

  江哲甫用力点头:

  “姓左的不上路,我们当然要给他点颜⾊看,好叫他明⽩,仓河两岸这一亩三分地,到底是谁家天下?再说,开馆授徒,凭的是硬功夫,大门一敞,就得不怕有人印证考验,我们师兄弟登临求教,切磋一番深浅,这也不是说不过去的事,左某徒负虚名,技艺平平?若任其误人,倒不如蹋散了好!”任霜⽩忽然笑了:

  “江先生,当年贵派掌门人挫败屈前辈,是否想到会有什么后果?”

  眼珠子翻了翻,江哲甫道:

  “我倒想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右手大拇指朝自己口一点,任霜⽩道:

  “不瞒江先生,这就是在下今天来此的目的了。”

  江哲甫冷森森的一笑:

  “你有什么目的?”

  任霜⽩简单明了的道:

  “屈前辈十三年前在‘九全堂’遭受的羞辱,我必须替他洗雪。”

  也斜着任霜⽩,江哲浦⽪笑⾁不笑的道:

  “老弟台,听我一句劝,在尚未将你剥⽪菗筋、凌迟碎剐之前,你还是夹起尾巴,乖乖逃命去吧,你尚年轻,犯不着⽩寻死路!”

  任霜⽩道:

  “我并不这样以为,江先生。”

  江哲甫缓缓的道:

  “老弟台,你既然称呼那屈寂为前辈,显见他的道行在你之上,连姓屈的都不是本派对手,弄得铩羽而归,你就更别提了,固所谓‘初生之犊不畏虎’,你年岁虽不大,但也该逾越‘初生之犊’的阶段啦,人的命只有一条,何苦⽩⽩糟塌?”

  任霜⽩道:

  “江先生,我今天来到这里,决不是贸然从事,亦非单凭⾎气之勇,这期间,乃经过-段很长时间的考虑,大约你料不到!我是考虑了九年才来!”

  江哲甫脸⾊微变,语气也凝重起来:

  “如此,你当算处心积虑了…”

  任霜⽩道:

  “所以,你不必劝我逃命,也不必虚言恫吓,不见真章,我是决计不会罢休的”

  江哲甫双手,道:

  “你想到过没有?老弟台,你可能比不上屈寂的运道!”

  任霜⽩:

  “我凭的是本领,不是运道,江先生。”

  昅一口气,江哲甫道:

  “好吧,这可是你执不悟,怨不得我们心狠手辣!”

  仟霜⽩道:

  “你宽念,江先生,生死由己,岂可怨人?”

  江哲甫大声道:

  “外面请,你且先过我这一关再说!”

  略一犹豫,任霜⽩道:

  “冤有头、债有主,江先生,我找的是令师兄商宝桐,你又何须为他顶缸?刀无眼,万一有所失闪,届不遗憾?”

  沉沉的一笑,江哲甫道:

  “任老弟,你也未免把自己⾼估了,咱们俩,谁待回老家归宗认祖还不敢说呢;过得我这一关,本派掌门人自会超度于你,过不了我这一关,我大师兄跟前,尚有你拨弄的余地么?”

  任霜⽩道:

  “江先生既然这么说,我就只有得罪了。”

  朝外一摆手,江哲甫生硬的道:

  “厅前赐教吧。”

  二人相继步出厅门,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早已静静肃立着五条⾝影,待到他们落阶而下,墙脚处火折子连连闪亮,六支松枝火把倏忽燃起,青红⾊的焰苗随风摇晃,便也将院落中的人影映眩得扭曲错叠了。

  这个场面,明摆着‘霞飞派’已有准备,江哲甫的出见,不过是先礼后兵的一步棋,任霜⽩甚至怀疑,可能当他叩门报名的那-刻,对方已暗里安排下对应之策,打着‘请君⼊瓮’的主意了。

  江哲甫故做淡然之状,也不替任霜⽩引见任何一人,只住院中闲闲一站,不慌不忙的微拂⾐袖,半扬起一张大脸:

  “你说吧,要怎么个较试法?”

  任霜⽩两眼平视,道:

  “用不着讲究方式?江先生,三十六般武艺随人应用,总以摆平对方为唯-原则,这样也免了截长补短,偷机取巧的顾虑。”

  哼了一声,江哲甫道:

  “你的意思,是各凭本事,任由发挥了?”

  任霜⽩颔首:

  “不错”

  肃立着的五人中,有个⻩⽪寡瘦、蓄两撇鼠须的仁兄,施施然越众而出,眼睛盯着任霜⽩,嘴坚却在对江哲甫说话:

  “二师兄,杀犯不上使牛力,这号角儿,就给师弟我发落了吧。”

  江哲甫“嗯”了一声: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老七,你估量着行么?”

  摸摸胡须,这位仁兄嘿嘿笑道:

  “那一年,左纪长的场子是我踹的,今晚上碰巧又和当年旧事牵连上,系铃的是我,理该也由我来解铃,若是解不开,再劳师兄你的大驾不迟。”

  江哲甫暗示着道:

  “人家可不是左纪长,老七,当年你找上姓左的大门,如今,人家反过来找上我们大门啦!”

  老七耸耸肩:

  “不是也有过那么一遭么?姓屈的陪着左纪长到咱们这里兴师问罪,结果呢?‘霞飞派’的横扁磐石,来兴师问罪的主儿却抱头鼠窜,二师兄,开山立派,岂是容人随意诈唬的?”

  江哲甫道;

  “总之,小心为上。”

  老七拱拱手:

  “二师兄宽念,我自来没有托大的习愤。”

  任霜⽩一直不曾吭声,他静静聆听着对方的谈话,模样安详得仿佛在等着和朋友打招呼。那老七转过⾝来,冲着任霜⽩呲了呲牙:

  “朋友姓任?”

  任霜⽩道:

  “我叫任霜⽩。”

  这-位微眯双眼,道:

  “耳生;不才我叫马德光,‘登云步’马德光。”

  任霜⽩道:

  “左纪长的武馆,就是尊驾踢掉的?”

  马德光扬起细长的眉⽑,大马金刀的道:

  “正是,开武馆没有本事,岂不误尽苍生?就算我不砸他招牌,也有别人去掀他摊子.我‘霞飞派’处在地头上?自然当仁不让;这种饭桶,越早滚蛋越好,免得道上同源讥嘲咱们仓河两岸不学无术,连姓左的此等角⾊都上了台盘啦!”

  仟霜⽩两手缩⼊⾐袖,道:

  “眼前,马七爷也得试着叫我滚蛋了。”

  马德光下脸来:

  “叫你说中了,姓任的,且放马过来!”

  灿亮中那抹⾎沥沥的朱红,便在任霜⽩右手重出⾐袖的一刹向马德光,寒凛的刀芒泛起森森杀气,盛満人们响膛的是透心的凉。

  马德光随着刀芒的掣向上飘升,口中还说着俏⽪话:

  “倒是快!”

  寒电急速波动,陡然爆裂成一蓬晶莹四散的光点,有如旋舞的冰屑,又似绵密的落雪,马德光语声未已,惊得双臂飞挥,两脚连蹬,只见他⾝形迭迭攀升?眨眼问已凭空拔⾼一丈有余,模样就如登云驭风,灵巧之至。

  任霜⽩“刷”声后退,缅刀下垂指地,摆明了没有乘胜迫杀的意思,而越是如此,反倒更衬托出马德光的临阵失措,举止狼狈。

  人在半空一个同转,马德光落在八步之外,⻩焦焦的-张瘦脸泛起大廾褚紫⾊泽,恍若吊架上的-片猪肝;他死瞪着任霜⽩,神情在愤怒羞恼中,犹包含着不敢置信的错愕。

  一旁掠阵的江哲甫亦不噤有些发愣,他原本固曾预料任霜⽩的功夫不差,却投想到竞⾼強到这等地步,那种刀法的凌厉強锐,出势变招的奇突玄异,简直已达匪夷所思、不可揣测的境界——他心里有数,今晚上的场面,恐怕已不是他自己或几个师弟们所能以应付的了。

  马德光用力向地下吐了口唾沫,右手一伸:

  “竿来!”

  一名黑袍大汉疾步趋近,双手捧上一长竿,这竿子长逾九尺,耝约核桃,竿⾝为老藤所制,结瘤盘错,乌紫透亮,看上去不但坚韧皆俱,且沉实有力,而凡藤条藤杖之类所属,都有个特,即笞击人⾝,往往小损⽪⾁却重创筋骨,算是极其毒的一种武器。

  任霜⽩看不清晰对方藤竿的样子,但明⽩“大流竿”系“霞飞派”的镇门绝技,姓马的执竿相向,显然是将庒箱底的本领也搬出来啦。

  江哲甫低促的喊了一声:

  “老七,千万小心!”

  咬咬牙,马德光恶狠狠的道:

  “他娘,我豁出去了,倒要看看姓任的是什么三头六臂!”

  任霜⽩缓缓抬起胳膊,握在他手中软软垂耷向下的缅刀,蓦地“嗡”声昑颤,倏忽怪蛇也似昂首竖立,刀⾝嵌印着的那抹⾎痕,便几乎要进烈出来。

  马德光瞠目暴喝:

  “唬你亲爹去吧!”

  藤竿挟着劲风,打横里暴劈过来,其力道之強浑,⾜以断碑裂石不说,那等快法?更是疾似飞杵,猛不可挡。

  任霜⽩的缅刀猝斜,重重砍在对方挥来的藤竿上,竿⾝仆下一沉,竿头却藉着反弹之力向上扬起,不偏不斜,骤点任霜⽩左

  只见,任霜⽩⾝形倒挫,朝后标,马德光冷冷一笑,双手紧握竿把,奋力抖击,长竿立如流波起涛“咻咻”啸响,竿影层层翻叠涌.仿佛江河掀浪,滔滔卷去!

  那抹如⾎的⾚痕,便在这时突兀眩映?红得刺眼夺⽇的光华闪现于-刹,在须臾间已十七次磕开密集而来的竿势,⾚芒掣动的同时,另一股刀光分叉飞泻,像流星轻过穹宇,尾焰如电般!

  马德光的一声闷哼,从他齿中溢出,人打着旋转踉跄摇摆——左颊上一大块生鲜⽪⾁,已连着一只左耳齐被削落,⾎污扭曲的面孔,看起来狰狞可怖,恍同厉鬼。

  冲上几步,江哲甫哆哆嗦嗦的指着任霜⽩,两眼火毒:

  “你你你,你竟如此辣手辣心、绝情绝义,你眼里还有我们‘霞飞派’么?”

  任霜⽩垂下目光,道:

  “江先生,你我之间,本无情义可言,也就无从讲求情义,而临阵锋,悠关生死,更谈不上慈悲为怀,不过我也算多少留下一步余地,否则,令师弟掉的便不止一片⽪⾁,可能还得搭上半边脑袋!”

  江哲甫暴跳如雷:

  “你不要得意,不要嚣张,姓任的,今天你是来得去不得了!我便拼上这条老命,也非将你大卸八块,弃尸喂狗不可。”

  任霜⽩淡然道:

  “江先生,这是一个十分欠缺內容的笑话,以你的⾝份和修养,不嫌太浅薄耝陋了?”

  一边,已有人在替马德光上药裹伤,姓马的情绪动,嘶声吼叫;

  “二师兄,二师兄,不管怎么着,我们也不能让姓任的走出‘九全堂’的大门去,我叫他糟了并不⾜惜,‘霞飞派’的声威可折损不起啊…”江哲甫脸庞肌⾁菗搐,挫牙有声:

  “看我怎么整治他…你们且看我怎么整治他…”

  就在此刻,左厢屋那方,一条人影慢慢行近,⾁山似的魁梧躯体,走起路来竟毫无了点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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