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狰狞毕露
陆文飞道:“此去贵行坛甚近,在下委实没空陪你去。”张⽟凤大为失望地道:
“我不信你这么忙。”
陆文飞无可奈何地道:“你既一定要在下送你,我送你至门首便了。”
张⽟凤已知老⺟来了,她要求陆文飞陪送,乃是另有目的,闻言暗暗忖道:我非要你进去不可。
陆文飞并没去想那些杂事,默默举步,当先而行。
张⽟凤急步赶上,轻吁一口气道:“这次被掳,若不是亏了你去救援,后果不堪设想。”
陆文飞头摇道:“救二位出来的并不是在下。”
张⽟凤道:“动手的虽是令师,但那是看在你的份上。”
陆文飞又头摇道:“家师的原意,只是为了武林同道能够共同合作,共御強敌。”
张⽟凤笑道:“你不用掩饰了,不管怎样,我仍是感你的。”
陆文飞默然不再作声,因为他不能阻止人家心內的感,更不能把真正的內情说出来。张⽟凤见他默然不作声,随后又说道:“听说家⺟已经来了太行,希望你能同我去看看她老人家,我娘情虽然急躁,她可是极爱护小辈的。”
陆文飞道:“令堂在下我已见过了,不想再去见她。”
张⽟凤心中极是不悦,横了他一眼,突然想起王孙其人,不噤満含幽怨地道:“你近来常与你义兄在一块吗?”
陆文飞头摇道:“常见面,可不在一块。”
张⽟凤冷笑道:“为什么不与他在一块,他不是很喜你吗?”
陆文飞哪知她话中有话,随口答道:“王大哥对在下确然不错。”
张⽟凤又道:“我想起来了,你大概是与雪山盲叟⽗女在一块。”
陆文飞道:“也没有。”一见川西张门的行馆已不远,接道:“前面便是贵门行馆,恕在下不送了。”
他供了拱手,突然放开脚步往前疾奔而去。
张⽟凤急喊道:“陆兄!请等一等。”
回是陆文飞故作不闻,放步直去,气得她一跺脚,自言自语道:“呆头呆脑,不知他一天到晚忙些什么。”
陆文飞摆脫了张⽟凤的纠后,深深吁了一口气,放步疾奔。心中却不断地转着念头,他觉得此刻必须去寻找燕山宮主,了解一下事情真相,他亟望能知道燕山宮主的用心。
陆文飞觉着燕山宮主雍容⾼贵,不像是江湖上的凶煞,她不可能故意用那种并不能抵挡銮刀的剑式,暗中来陷害武林中人。不过他知道,如果真的如此,来山的武林人,将无一幸免。
正当他循着山道疾行之际,突然路旁闪出一位青⾐女子,娇唤道:“陆大哥,你忙着上哪儿去呢?”
陆文飞脚步一停,一看竟是云娘,遂道:“原来是公孙姑娘,令尊近⽇可好?”
云娘绽开笑靥道:“我爹很好,他老人家天天念着你呢。”
陆文飞歉疚地道:“在下近⽇甚忙,实在是菗不出工夫来拜望他老人家,请姑娘代我致意。”
云娘抿嘴微微一笑,道:“这倒不需要,不过近⽇我爹已然查出太行的真相,他希望你去一趟。”
陆文飞大感意外道:“此话当真?”
云娘正容道:“你该相信我爹有此能耐。”
陆文飞道:“令尊当年乃是晋王座上客,在下是信得过。不过,以眼下太行的情势来说,已不光是晋王蔵室的纷争了。”
云娘脸上颜⾊微变,她觉着陆文飞比初见时要练达得多了。当了话题一转道:“我爹正等着你呢,你去一趟好吗?”
陆文飞想一想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去一趟了。”
云娘欣然道:“此去山村不远,决误不了你的事。”
二人相偕上路,从斜里一条采樵小径直而⼊,直往山村,到达茅屋前,云娘抢先⼊內喊道:“爹,陆大哥来啦。”
屋內传来了雪山盲叟的嗓音道:“文飞,快请进来,咱们好久没见啦。”
陆文飞快步上前对雪山盲叟道:“晚辈因查究蔵宝之事,以致疏来问候,还希前辈海涵。”
雪山盲叟哈哈笑道:“快不要这样说了,老朽可受不起。”
陆文飞道:“前辈与先⽗同受晋王付托,乃是晚辈的⽗执,晚辈理当时来问候。”
雪山盲叟道:“不用说了,坐下吧,老朽有件事想与你商量。”
陆文飞正答道:“什么事这么紧要?”
雪山盲叟长叹一声,道:“老朽自受晋王嘱托,无时无刻不想着这件事,竟料不到十年后的今天,酿成了一场浩劫。”
陆文飞道:“此事只怨晋王没作明⽩的代,并非咱们不尽力。”
雪山盲叟头摇叹道:“晋王天纵聪颖,行事令人难于预料。老朽细想之下,觉着这事他绝不止待三个人,说不定这是一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秘计。”
陆文飞头摇笑道:“晋王纵然聪颖,也不致在托孤之事上玩弄手腕。”
雪山盲叟道:“你该知道这是不得已啊。”略顿又道:“他明着把蔵宝之事托付我等三人,暗中却另作安排。这事老朽近⽇才悟彻,为免你闯肇祸,所以才着云娘把你找来。”
陆文飞见识已经比初来时⾼明得多了,遂道:“多承前辈关怀,依晚辈看来,太行山之事已不光是蔵宝了。”
雪山盲叟点头道:“你能见着这点,⾜证⾼明。识时务者为俊杰,最好此刻便退出是非之地。”
陆文飞剑眉一扬道:“⽗仇本共戴天!”略顿又道:“晋王之事可以不管,但就此罢休,岂不连⽗仇也不报了吗?”
雪山盲叟道:“老朽并非不让你报⽗仇,只是事情太过复杂,究竟谁是杀令尊的仇人,至今不知,瞎闯撞毕竟不是办法。”
陆文飞虽知对方乃是一番好意,但叫他放弃⽗仇,心中却是大为不乐,故而默然不作声。
雪山盲叟见他不语,以为自己的说词所致,遂又道:“那位燕山宮主以及你那王大哥,表面看来似乎都与晋王有瓜葛,但江湖人心险诈,安知他们不是冒名前来?咱们稍有不慎,就将陷⼊陷阱。老朽的意思,你还是少接近他们为妙。”
陆文飞面现不悦之容道:“前辈的意思要晚辈如何作法?”
雪山盲叟道:“令尊就只有你这点骨⾁,他若泉下有知,必不让你以向当儿戏。”
陆文飞朗声笑道:“人生百岁终须死,你要在下作个不忠不孝之人绝对办不到。”
雪山盲叟冷笑道:“以你一人之力,要与太行群雄周旋,无异以卵击石。老朽今⽇劝你,无非是看在今尊面上,略尽朋友之谊,听不听在于你了。”
陆文飞霍地立起⾝来道:“古陵一派,便是我杀⽗的仇家。在下但有一口气在,绝不放弃报仇之念,前辈盛情在下心领了。”
他气冲冲地大步朝门外行去。
云娘上前将他拦住道:“你这人是怎么啦?我爹相劝之言纵不中听,总然是一番好意,也犯不上生这么大的气呀?”
陆文飞心里一想,亦觉自己太过冲动,当下改容谢罪道:“在下一时想起⽗仇,便觉怨忿难遏,并非对令尊发怒。”
雪山盲叟脸上掠过一抹狰狞冷笑,对云娘作了个手势,徐徐言道:“你能明⽩老朽这片苦心使行,从此我不再提这事。”
他看了陆文飞一眼,只道:“咱们好久不见了,陪我喝上两杯酒总行吧。”
陆文飞不便峻拒,点点头道:“只是陪前辈饮数杯后,在下委实有事非走不可。”
云娘见他已然答应,真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缓步朝內行去。
陆文飞回⾝坐下,心中却在盘算,暗暗忖道:“为何雪山直叟的论调突然变了,莫非他受了什么人的胁迫不成?”
雪山盲叟笑道:“听说燕山宮主已取得了一批蔵宝,她的本领可不小啊。”
陆文飞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晚辈并不觉得此是她的收获。”
雪山盲叟笑道:“她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取去蔵宝而不虞有人从中夺取,可见她的潜力极大,是个有来历的人。”
陆文飞头摇道:“古陵之人已然找上她了,未来的危机正多呢,晚辈实难预料后果。”雪山盲叟笑了笑,道:“倘若她果真是晋王之后,那么江湖上的武林人与古陵之人也无法将她奈何。”
陆文飞道:“但愿如此。”
雪山盲叟突然道:“贤侄的秘图可在⾝畔?”
陆文飞大感意外反问道:“前辈问这个⼲什么?”
雪山盲叟道:“可惜老朽的秘图已失,不然两相对照,必可看出一点端倪。”
陆文飞乃是老实之人,随道:“金牌晚辈已带在⾝畔,前辈要瞧就拿去吧。”
他将金牌取出,递了过去。
雪山盲叟接过金牌,用手摸了一阵,突地哈哈一阵狂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今天总算找到了。”
陆文飞愕然道:“前辈此话何意?”
雪山盲叟又是一阵狂笑道:“老夫早就料定东西在你⾝上,只是一时还拿不准,是以才用了一着抛砖引⽟之法,果然为我试出来了。”
陆文飞此刻才有些明⽩,不噤怒道:“你也是晋王付托之人,岂可萌那贪念。”
雪山盲叟冷冷一笑道:“你就不想想,晋王何等精明之人,岂能把后事托付给一个双目失明的瞎子?”
陆文飞怒道:“好啊,原来你存心谋取秘图,有意用一方假金牌来哄骗我等。”
雪山盲叟得意地大笑道:“这只怨你那死去的爹,他于酒后失言,才引起老夫的怀疑。之后老夫又常听他昑着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细加琢磨,料定必与蔵宝有关…”
陆文飞打断他的话:“不用来哄我了,分明你便是持有秘图之人,想是利薰心,意呑没宝物。”
雪山盲叟一翻⽩果眼道:“何以见得老夫是持有秘囹之人?”
陆文飞哼了一声道:“金牌上之图案,如未见着原图,谁也无法假造,再说你纵得知那首短歌,亦无法得知暗语,与我对话时如何能答得上?”
雪山盲叟征了征,嘿嘿笑道:“这些你就不用问了,反正你与王孙每个持有一份秘图,那是不会错的了。”
陆文飞没想到,雪山盲叟⽗女处心积虑,原来是在寻找持有第一与第三二幅秘图之人,一急之下,伸手便去夺取雪山盲叟手中的金牌。
雪山盲叟朗声笑道:“现在省悟已经来不及了啦。”
单掌往外一挥,打出一股潜力。
陆文飞手掌一翻,化抓为拍,亦拍出一事,着潜力撞去。
两股掌风相撞之下,陆文飞为这一掌震得⾝形飞出了一丈多远,踉跄连晃了几晃,方才将脚步稳住。
陆文飞近⽇武功猛进,想不到竟为雪山盲叟震退迟,这才明⽩原来他是蔵拙。他乃情极是刚烈之人,猛昅一口气将浮动真气调匀,纵⾝又朝前扑去。
雪山盲叟冷笑道:“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抖袖往前一拂,又打出一股潜力。
陆文飞这番已然有备,⾝形一挪,避过了那股掌劲,伸手又朝金牌抓去,出手如电,迅快已极。
雪山盲叟似无心与他争斗,在掌力发出立时往后一撤⾝,退⼊屋內。
陆文飞忿然大喝道:“你想走吗,没那么容易。”拔⾜便追。
只听屋內一声娇喝,云娘仗剑奔了出来,一语不发,举剑便刺。
陆文飞气极了,冷笑道:“好啊,原来你⽗女早就申通好了。”
云娘就和对付世仇大敌一般,剑势如虹,连连后退,这时才知他⽗女二人过去都蔵了拙。
当下猛一撤⾝,反手把剑撤出,随着一式“梅开五福”封住了对方的剑势。
云娘猛攻了几式,将陆文飞迫退后,一回⾝往房內退去。
陆文飞一肚子的火气,急赶至门首,用剑将门帘一挑,里面已然不见人影。跨步进⼊房中,只见后窗大开,雪山盲叟⽗女已然不见,遂从后窗口跃了出去,但见四野漆黑,哪有半个影儿?他原将雪山盲叟望看作⽗执前辈,想不到今天竟露出了狐狸尾巴,用欺骗的手段,来骗自己的金牌。心中不噤万分气恼,暗忖:由此看来,江湖之上委实是险恶以极。
他原认定古陵一派,只是谋夺蔵宝之人,现雪山盲叟的狰狞面目露出,遂使问题更形复杂,暗叹一声,自言自语地道:“雪山盲叟既不可靠,义兄王孙想来亦不可靠了。”
正自思忖之际,远远突然传来一阵惨呼,接着是一阵女子悲号之声,不由吃了一惊,急展开⾝法,循声奔去,行了约有三五百丈远,只见山径之上,横卧着一个人,急俯⾝一看,赫然竟是雪山盲叟,摸摸鼻息,已然早已气绝,不噤心头大孩。
他曾目睹过雪山盲叟的武功,来人能举手之间将他击毙,武功之⾼可以想见。由雪山盲叟之死,又想到自己的那份秘图,暗忖:必是来人早已隐伏暗处,容雪山盲叟夺得秘图后,再将雪山盲叟击毙,夺取了蔵宝图。
近⽇他经历的事情甚多,阅历也曾增进了不少,当即把四下的情形细察了一遍,竟未发现打斗的痕迹,可见雪山盲叟乃是遭人突击而死,来人得手之后,并将云娘弄走。
当下草草将雪山盲叟掩埋了,放步朝燕山宮主所居的寺院好去,当他到达寺院约有数箭之地,路旁突然闪出一批江湖人,沉声喝道:“什么人,站住。”
陆文飞停下脚步道:“诸位拦阻在下何事?”
江湖人道:“前面的寺院不容闲杂人等进⼊。”
陆文飞又道:“诸位是奉何人之命?”
江猢人道:“此是本帮帮主之命。”
陆文飞哦了一声道:“如此说来诸位是黑龙帮的弟兄?”
江湖人道:“不错,尊驾问的已然够多了,现在可以请了。”
陆文飞道:“诸位既是黑龙带的弟兄,应该认识在下才对。”
江湖人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尊驾是何人?”
陆文飞道:“在下小姓陆,取名文飞,现有事要见贵帮帮主。”
江湖人道:“小侠的姓名确然听过,只是此刻奉命,任何人不准通行,只好得罪了。”陆文飞心中大为不悦,冷笑道:“难道通报一声都不行?”
江湖人齐声道:“办不到。”
陆文飞冷冷道:“汝等既不肯为我通报,在下只好硬闯了。”
他傲然举步朝前行去。
那批江湖人霍地两下一分,兵刃一齐出手,厉喝道:““我等已经给⾜了尊驾的面子,若再闯,可别怨我们得罪好朋友。”
陆文飞此刻已认定黑龙帮有不利燕山宮主的举动,一心要看个究竟,遂道:“寺院乃是十方之地,岂容汝等霸占?在下今晚非进去不可。”
帮徒们大怒,大喝一声,刀剑齐举,从四面攻向陆文飞。
陆文飞⾝形一挪,闪开了侧面的袭击,跟着一抬手,劈出一掌。
他此刻的武功已可列⼊一流⾼手之林,掌劲发出,犹如狂风暴雨般直向帮徒们卷了过去。
帮徒们见那強劲的掌力,纷纷不由得都后退几步。
陆文飞也不进迫,放步朝寺门循去。
黑龙翔带来太行山的弟兄,都是百中选一的好手,个个凶悍如虎,甫行后撤,复又涌了上来。
陆文飞道:“莫非汝等一定要兄弟开杀戒不成?”
帮徒们凶已发,竟无人与他答腔,刀影剑闪,直向陆文飞刺来。
陆文飞知道难以理喻,暴吼一声,刷地一声,手上长剑绵绵展开。一式“分花拂柳”在⾝前洒起一片剑,护住⾝前要害。但听当当一阵金铁鸣,四面八方所攻来的刀剑,俱都为陆文飞的剑势震开,有的连兵刃也被震得脫手飞出三五尺远。
陆文飞借此之际,腾⾝飞起,朝前疾而去。⾝后的帮徒惧知武功跟不上人象,遂未追赶,俱将信号传出。
陆文飞飞腿疾奔,但前行不及三四百丈远,前路一声沉喝道:“是哪路朋友闯关,你也太以藐视黑龙帮无人啦。”
呼地一条人影,飘⾝到他面前,竟是一位黑裘老者,仔细一瞧,竟是⽟面判官易晓天,遂拱手道:“在下陆文飞,请恕我擅闯之罪。”
易晓天亦拱手一怔,道:“原来是陆少侠,那就另当别论了。”
陆文飞道:“在下求见帮主,不知方便不方便?”
易晓天迟疑了半晌道:“现大伙儿都在大殿议事并没什么不方便的。”
陆文飞道:“那就有劳易兄带路了。”
易晓天道:“陆少侠,请随我来。”
说罢,他转⾝领着陆文飞往大殿行去。
大殿上一片灯烛辉煌,燕山宮主⾼踞上坐,谢清文、黑龙翔、张南等分坐两旁。
易晓天抢前两步,对黑龙翔道:“陆小侠来了,可否请他进来?”
黑龙翔正待答腔,燕山宮主已抢先道:“着他进来吧。”
陆文飞大步行⼊,对四下一打量,躬⾝拱手道:“请恕在下这不速之客。”
燕山宮主道:“你原就是咱们盟中的一员,算不得外人,坐下吧。”
陆文飞依言坐了下来,暗暗思忖道:想来结盟之事,他们已然谈妥了。
燕山宮主又道:“诸位推举本宮为盟主,今后须同心协力,共克強敌。”
谢清文道:“这个不劳宮主费神,我等俱已答应就不会不遵守。”
燕山宮主点头道:“很好,本宮现决心对古陵采取行动,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黑龙翔道:“但不知宮主用哪一种方式?愿闻其详。”
燕山宮主微微一笑道:“方式如何此刻不便宣布,但有一事,可以对汝等明说。无论用何种方式,本宮一定躬亲参与,绝对不会让兄弟们⽩⽩地去送死,但请各位要信任我。”
黑龙翔朗声笑道:“宮主快人快语,黑某一定追随便是。”
谢清文与张南亦道:“黑兄之言极是,我等也均无顾虑。”
燕山宮主目光转向了谢请文道:“听你的口气好像令郞已然脫险了。”
谢清文自知失言,忙道:“此事舍弟与张五爷曾在避秦庄拜会司马温,只要本门再不过向太行之事,⽝子便可安然的回来。”
燕山宮主冷笑道:“可是贵门并未照他的话做,难道就不怕他们加害令郞?”
谢清文故作伤感地慨然道:“本门在江湖上,有今天这个成就,并非是武功有何过人之处,只不过是能够信守道义二字。我不能因为⽝子之失陷而破坏了整个大事,甚至于使整个武林陷⼊黑道的手中,那是万千不可之事。”
燕山宮主微微一笑,转脸对陆文飞道:“邬文化的伤势如何?”
陆文飞头摇道:“在下并未见着他。”
燕山宮主大出意外,道:“他师徒究竟到哪里去了?”
陆文飞奇道:狄龙师徒原是她的人,她怎会不知他的去向?燕山宮主见陆文飞未答言,似知问他也是不知,遂不再提这事,话题一转道:“你匆匆赶来,可有什么紧要之事见我?”
陆文飞道:“一来是看看结盟之事如何?二来则有一件惊人之事要禀告宮主。”
燕山宮主哦了一声,看着他道:“是有何惊人之事?”
陆文飞⼲咳了一声,徐徐言道:“雪山盲叟给人杀了。”
燕山宮主毫不在意地冷笑道:“象以齿伤⾝,此乃必然之事,不⾜为奇。”
陆文飞大为不悦道:“他乃是为理办晋王付托之事才罹难的,怎的宮主竟漠不关心。”燕山宮主摇头摇道:“此人并非是晋王的亲信,他隐迹在太行山乃是别具用心。
你没上他的道儿,该是千幸万幸的事了,何若还替他说为晋王之事而死。”
陆文飞不敢把秘图被雪山盲叟所劫之事的经过讲出,但听她的话中之意,似已知道自己⾝怀秘图之事,遂道:“宮主,怎知那雪山盲叟隐迹在太行山是别具用心呢?”
燕山宮主呵呵笑了两声道:“你该比本宮明⽩,何用多问?”
陆文飞心里一动,但因群雄均在座,不便多问,便不言语了。
燕山宮主目光向陆文飞,话题一转道:“我们近⽇便要对占陵采取行动,到时你可与本宮一道同行吗?”
此女口出言词,无不是以导领者自居,向着大家,命令一般。
陆文飞思忖了半晌,才答道:“宮主准备问时动手?”
燕山宮主道:“古陵曾有人来对我说过,三⽇之內当有人来见我。今晚已是第三天了,如若没有人来,明晨咱们便动手。”
陆文飞问道:“宮主对古陵采取行动的用意何在?”
燕山宮主冷冷地道:“咱然是为了武林伸张正义。”
陆文飞道:“确是为了武林伸张正义,挽救大局吗?”
燕山宮主陡然目奇光,冷漠地说道:“难道还有他意不成?”
张南看了陆文飞一眼,道:“宮主千金之诺,岂可开玩笑。”
陆文飞道:“各位俱误会了在下的意思了。”
谢清文大为不悦地道:“那你又是什么意思呢?”
陆文飞道:“对方恶迹未彰,此时动手不嫌师出无名吗?”
燕山宮主因气而怒,冷笑道:“近⽇他们杀死的武林同道已在不在少数,更有在秘⾕暗袭各派,有这几件事已然⾜够咱们采取攻势了。”
黑龙翔道:“倘若古陵之內,乃是当年晋王府的人,那时又当如何?”
燕山宮主似不曾防他有此一向,怔了怔道:“他们窃取王府财宝,且又在江湖上为非作歹,如果古陵之內真是王府之人,本宮要以国法处治他们,一个也不宽恕。”
黑龙翔笑道:“老朽担心的是彼此相见便属一家人了,那时我等倒变为局外之人了。”燕山宮主亦知道这批人俱属老江湖了,若不示之以威,动之以利,恐怕不易收为已用,遂道:“汝等不必怀疑,倘若本宮取得了蔵宝与秘笈,必定每派赠送一份宝物,另外再准许各派抄录一章秘笈,作为各派的酬劳。”
黑龙翔忽然提出此问乃是一种试探,今得到燕山宮主这席承诺之言,心里突然若有所悟,只是他乃老谋深算之人,表面仍然不动声⾊哈哈笑道:“如此老朽先谢过了。”
川西张门,金陵谢家二派劳师动众,千里迢迢而来至太行,对蔵宝俱是志在必得,闻言都面有喜⾊。
谢清文暗对张南使了一个眼⾊,道:“为武林同道造福,乃是我辈份內之事,酬劳一事不提也罢。”
张南亦巴结道:“谢门主之言极是,我等今⽇结盟,原为了尊崇宮主乃是晋王之后,同时也为自⾝的安危着想,可不是为了酬劳,而是结盟同造武林之福。”
燕山宮主点点头道:“难得各位对先王有这一份爱戴之情,酬劳一节往后再谈吧。”
陆文飞突然起⾝,揷言道:“在下先把话说在前头,这批蔵宝乃晋王留给他的后人的,倘若有人冒充晋王的后人之名前来混充,在下便是第一个不答应之人。”
此言显然轻视了燕山宮主的尊严,以为燕山宮主便是假冒的。
燕山宮主冷笑道:“照此说来你是怀疑本宮混充了。”
陆文飞神⾊凛然道:“这要看看宮主是否有实真凭证了。”
燕山宮主仰天呵呵笑道:“倘若本宮果真是冒名前来,你又当如何?”
因为陆子俊弥留之际,语焉不详。陆文飞近⽇又一直逗留太行,不曾见着他师⽗,毕竟不知道这份秘图要给谁,晋王的后人又该如何识别,这一下可把事情给搞砸了。
陆文飞不妨她这一问,倒把他给愣住了,半晌方道:“纵然你得了蔵宝,在下亦不能让你携出太行山去。”
燕山宮主格格笑了两声,道:“你自问有这能耐吗?”
陆文飞怒道:“此是在下义无反顾之事,如若力有未逮,那只怨在下学艺不精。”
燕山宮主收敛了笑容,点点头,缓缓说道:“你有这份忠君之心,已经⾜够了,总算先王有眼没把人看错。”
此女的⾝份,实在令群雄摸不着她的底细,常常于言谈之中自然的吐露,令人无法不信。
在场群雄,包括陆文飞在內,听了她这番嘉勉之言,俱都认为此女纵非王妃所生.亦必是庶生,不由心里各自点了点头。
燕山宮主察言观⾊,已然瞧出了几分,突然一抬首,道:“外面有人来了,想是古陵之人,黑帮主,着你属下领他进来。”
黑龙翔暗吃一惊,他虽坐在厅內,仍时时留意外面的动静,而燕山宮主竟能先一步觉察外面的动静,可见听力⾼出自己一筹,起⾝正持行出大殿。
檐头飒然一阵风响,一位年约六旬左右的老儒生已然落到阶前,竟是那晚自称避秦庄的桑子弼。
黑龙翔趋前拱手道:“桑庄主驾临,兄弟未曾远接甚是失礼。”
桑子弼大感惊奇,来人一口就咬出他的⾝份来。亦抱拳笑道“兄弟擅自闯越,还望帮主海涵,兄弟这厢有礼。”
大殿內的燕山宮主冷哼了一声道:“我想着你也该来了。”
黑龙翔一侧⾝,让道:“桑兄请⼊內谈谈,请。”
桑子弼亦不谦让,大步行⼊殿內,目光四下一扫,立刻抱拳一个圈揖,哈哈大笑道:
“今晚群贤毕至,桑某得以躬逢其盛,实是缘分不浅。”
谢清文等均不识其人,但人家礼数周到,遂亦立起⾝来抱拳还礼。
燕山宮主道:“这位就是避秦庄的桑庄主,大伙不妨认识认识。”
谢清文等人俱吃一惊,想不到这位温文儒雅的老儒生,竟是神秘莫测的避秦庄主。
桑子弼一眼瞥见了陆文飞在坐,目中突泛异光,踏前两步笑道:“这位莫非就是剑祖胡文超的⾼⾜陆小侠?”
陆文飞谦恭地一抱拳道:“不敢,不敢,在下陆文飞。”
桑子弼亦还礼,哈哈笑道:“名师出⾼徒,兄弟闻名久矣。”
陆文飞冷傲地道:“好说,好说。”
在座之人,都是江湖声威赫耀之人,而桑子弼竟独对一个后生晚辈如此推崇,确是大出群雄的意料。
燕山宮主却在座上冷冷道:“不用废话了,坐下吧。”
桑子弼依言坐了下来,但脸上露出了不悦之容。
燕山宮主又道:“你把本宮的⾝份来历查清楚了没有?”
桑子弼道:“宮主是否真假,在下此刻无权过问,今晚前来乃是查究另一件事。”
燕山宮主冷笑道:“好,本宮还没追查你们呢,你倒查问起我来了。”
桑子弼道:“在下要查究是谁杀了陆子俊?谁烧了‘不醉居’?谁在山亭截杀了离山的武林同道?”
燕山宮主接道:“还有谁传出了五毒追魂令,谁用虫蛇向秘⾕群雄进攻,对也不对?”桑子弼冷笑道:“宮主说得不错,本庄素来门规严谨,相信他们不敢才对。同时在下亦相信在座的同道不致做出此种不光明之事。”
燕山宮主冷冷道:“照此说来那是本宮⼲的了?”
桑子弼摇了头摇道:“在下岂敢怀疑宮主?”
燕山宮主轻蔑地冷笑道:“你嘴上不敢说,实际上心里就认定是本宮⼲的,我说的可对?”
桑子弼苦笑道:“宮主一定要如此说,在下纵然说不是,你也不会相信的。”
燕山宮主道:“你把这些帐都记在本宮⾝上好了。”
桑子弼淡淡一笑道:“吃亏的并不是本庄,只要大家明⽩不是本庄所为便行了。”
此言甚是谦恭,实际是暗蔵挑拨,只此一句就已大大引起群雄对燕山宮主的疑窦。
燕山宮主徐徐说道:“本宮不愿与你争论这些无稽之事。今⽇来见本宮,除了查问这些事外,尚有旁的事吗?”
桑子弼道:“老朽尚有几句紧要之言,与宮主单独谈一谈,不知宮主能否允许?”
燕山宮主目光四下一扫,道:“在座之人俱是自己人,似乎不用隐瞒,有话你说吧。”
桑子弼摇了头摇道:“这个,这个恕我不能从命。”
燕山宮主冷冷地笑了一笑道:“你不愿说那就算了。”
桑子弼缓缓立起⾝来道:“宮主不肯依从老朽的话,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以后或许宮主你会后悔的。”
燕山宮主微微一笑道:“本宮从不曾有过后悔之事。”
桑子弼朗声笑道:“这样好的机会,你竟轻轻放过,老朽实在为你可惜了。”
燕山宮主又是冷冷一笑道:“你们的心事本宮早已洞悉,不用多费⾆了。”
桑子弼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举步朝外行去。
群雄不知他们在打些什么哑谜,俱都暗暗纳闷不已。
谢清文想起古陵劫持爱子之事,心中怒火突起,沉喝一声道:“站住,既来此间,岂容你来去自如。”
桑子弼停下脚步,冷傲地一笑道:“原来她是倚仗着你们这般人撑,那就难怪了。”谢清文霍地从椅上立了起来,厉声道:“金陵谢家与你无怨无仇,你竟将⽝子劫去,你们用心为了什么?”
桑子弼面露诧异之⾊道:“令郞是谁,本庄何时劫持了他?”
谢清文呼了一声道:“你自己心里明⽩,兄弟绝非信口说。”
桑子弼摇头摇道:“你弄错了,本庄一向与人无争,劫持今郞何用?”
张二嫂厉声揷言道:“他是与我家王凤一块失踪的,不是你们还有谁?”
桑子弼变⾊道:“你等一口咬定本庄劫持了他们,实令兄弟有口难辩啊。”
谢一飞在旁徐徐言道:“避素庄居心叵测,为了迫令我等退出太行,什么手段都已用上。今晚谢某可以对你明说,不论你们用何手段,我等决不轻易离开太行。”
桑子弼冷笑道:“离不离开那是你们的事,桑某无权过问。”
谢一飞摇着纸扇从椅上立了起来,跨步行近桑子弼道:“贵庄一面派人在山口截杀离山之人,一面又暗传五毒令旗,究竟存的是什么心?”
桑子弼摇了头摇道:“兄弟真不知你们凭什么把这些罪名,全部加在本庄的名下?”
张南已知谢氏兄弟有动手一搏之意亦立起⾝来道:“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贵庄专行那些鬼域伎俩,难道就不怕江湖人聇笑?”
桑子弼长眉挑动,目闪精芒,长笑一声道:“诸位气势汹汹,想是有意向兄弟用教了。”
张南没有好气地沉声道:“就算是吧。”
桑子弼目视燕山宮主问道:“可是你示意他们如此?”
燕山宮主冷冷道:“在座之人,俱是江湖上已经成名之人。他们所以尊重本宮,那是看在先王的份上,我可无权主使或是约束他们。”
桑子弼仰面一阵大笑道:“不用说了,我明⽩了你的意思,这就是所谓的驱虎呑狼之计,你是希望我们拼搏一阵后再定取舍。”
燕山宮主面无表情,端然坐着,对桑子弼这席极为露骨之言,竟然充耳不闻。
在座之人,除了陆文飞以外,俱是老江湖了,自然都听得出来,那就是说燕山宮主要在这两势力中,择一強者为己用。
她为什么要如此做?自然后面还有文章,说不定她深悉蔵宝底蕴,必须要在強力护卫之下,始能全安取出,故一直逗留在太行,迟迟不动手。
也就因为群雄想着了这一点,所以俱动了搏杀桑子弼之心。
桑子弼一则有恃无恐,再则他一⾝武功⾜以傲视江湖之人,所以本没把眼前之人放在心上,态度显得极为从容镇定。
此刻大殿的情势极为紧张,金陵谢家,川西张门与桑子弼已呈剑拔弩张之势.只是谁也不愿独挡其锋,先行动手。
谢清文偷眼一着黑龙翔,见他端坐不动,心里不觉一动,暗忖:此刻大股四周俱是黑龙翔之人,倘在双方精疲力尽之际,对我等发难,那可是难以对付呢。
心中正自犹豫难决之际…忽地一声,一条人影,破空而至,司马温⾝披鹤氅飘然落至,哈哈笑道:“谢门主可记得三⽇之约?”
谢清文一怔,冷冷笑道:“谢某一生从不受大要挟,请司马温传语古陵,他要是把⽝子杀了,那是他命该如此。”
司马温怔了一怔,目视张南问道:“张兄意下如何?”
张南呼了一声,冷冷地笑了笑道:“张门与谢家谊同手⾜,相辅而行,谢门主能看得那么开,张门亦也不能为了一个尚未成年的女子,而不顾全局的大事,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桑子弼听在耳里,觉得这些言语与以前所谈的大不相同,觉出此中必有蹊跷,当下⼲咳了二声,一声沉喝道:“司马总管不用担待那些七情六之事了,咱们把这些言语传达,便算尽了‘朋友责任’。”一阵大笑道:“十余年来兄弟隐迹深山,原以为谨此可以再不过问江湖之事了,想不到难跳出是非之圈来,看来今晚不见真章,那是决难善罢了的。”
张二嫂朱拐一举,暗凝內功,步步近桑子弼,立有即时出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