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淑女剑法
锦⾐壮汉急道:“务请宮主赏脸,你老人家若是不去,小的回去如何待?”
燕山宮主道:“你家主人也太狂妄自大,要请本宮前去,便该亲自前来,怎的只派几个下属来?”
锦⾐壮汉道:“这副舆轿乃是主人亲用,也只当是他老人家自己来了。”
燕山宮主懒洋洋地摇了头摇,扶着弄⽟的肩头便要转⾝进去。
小童一见心中大急,一纵⾝飞跃过去。
陆文飞恰好站在燕山宮主⾝侧不远,以为他有动手之意,举手一掌劈去,嘴里一声沉喝道:“与我回去。”
小童把肩一塌,往侧里跨了两步,小眼一瞪道:“莫非你想找死?”
陆文飞哼了一声道:“小小年纪怎的如此没有教养?”
小童转过⾝来对棉⾐大汉一挥手道:“那人甚是放肆,与我杀了他。”
锦⾐大汉大吼一声将兵刃撤出,竟是一口銮刀,背上一排九个银铃,风一摆,响起一阵悦耳的脆声响起。
在场的群雄一见这种兵刃,心头齐感一震。
陆文飞面上是一片凝重之⾊,缓缓将长剑撤出,快步行⼊场中。
双方暗暗凝功,相对游走。
突然,寺內飞也似地奔出一人,⾼喝道:“陆兄请退下,这场让给我。”
陆文飞抬头一着,只见邬文化仗剑奔了过来,知他要雪前备战败之聇,于是收剑退了下来。
小童见来者是邬文化,遂道:“此人是狄龙之徒,亦不能绕他。”
陆文飞细看看那锦⾐壮汉持刀立式,果是銮刀的起手式,再看邬文化,却摆开了一个极其少见的架式,形式甚是古怪。他对剑道造诣甚深,暗暗琢磨这个式子,觉出这式子既不像攻势,亦也不像守式,有一种⾼深莫测之感。
锦⾐壮汉对这剑式似乎甚是困惑,竟不敢贸然进攻,双方僵持了约有盏茶的工夫,锦⾐壮汉突把刀式一变,已改变成了另一种架式。
陆文飞乃是谙刀招之人,一见这个招式,竟亦茫然不解,自知所学只是⽪⽑而已,尚未领悟刀法的全部精奥,不噤替邬文化暗捏一把汗。
邬文化此刻心中亦大感困惑,正自苦思对策之际,锦⾐壮汉蓦地大声一喝,銮刀一闪,当头朝邬文化劈了下去。
⾼手过招,不可有丝毫的疏忽。邬文化吃亏在举棋未定之际,对方便已发动攻势,眼看銮刀以雷霆万钧之势攻到,只得仓促举剑来。
锦⾐大汉见对方果为自己的气势所慑,銮刀再展,呼地从斜里劈来。
邬文化万料不到他那強劲的刀势,竟能中途改变位置,急聚功力横剑一格。
但闻一声呛嘟震响,长剑立折,人也为那沉重的刀势震得连退两步。
陆文卫一见邬文化仍用原式应敌,便知不妙,急抢步上前,意出手抢救。可是双方手不仅动作极快,而且时间也甚是短暂,当他步上阶沿之时,邬文化的长剑已折,急待伸手去扶持。
突地,刀光一闪,锦⾐大汉的第三刀又至,邬文化脚步尚未立稳,刀光已至顶门,任你⾝法娇若游龙,亦难逃脫这一击。当下猛运功力,举起左臂一格,卟的一声,一条左臂生生为銮刀截下,鲜⾎疾啸而出。
一般武林人过招,只要对方一但败落,便不再追击,似锦⾐大汉这种赶尽杀绝的行为,不仅令陆又飞气忿填膺,在场的群雄仅被怒。
“匹夫欺人太甚!”张二嫂大喝一声。
朱拐抡动,猛扑了过去。
锦⾐壮汉刀伤邬文化之后,面⾊一片苍⽩,⾝形摇摇坠,看样子已无再战之能了,可是就在张二嫂扑出的同时,人影一闪,黑袍老者已横刀挡在锦⾐壮汉的⾝前。
张二嫂情虽暴烈急躁,却是耝中有细,一见黑袍老者出面,立时⾝形一缓,竟不敢再贸然地前进。
这时陆文飞已点了邬文化的三处⽳道,替他将⾎止住,邬文化路走了定神,一把将割下的断臂捡起,转⾝快速地疾奔而去。
陆文飞急喊道:“邬兄你…”可是邬文化早已走得无影无踪了。
静立在阶沿的燕山宮主,眼看对方出手如此狠辣,似已起她的怒火,冷笑了两声,道:“张南,快叫你娘子回来,本宮有话问他。”
张南正担心娘老子无法解破对方的刀法,巴不得有这一句话,急抢步上前道:“二嫂,宮主请你回来。”
张二嫂此时额上已然沁出汗⽔,觉得以自己之能,委实无法解破对方的刀法,闻言如释重负,长吁了一口气,退了下来。
燕山宮主步下阶沿,一指青⾐小童道:“谁着你们动辄使用这种刀法?”
青⾐小童对燕山宮主颇为忌惮,躬⾝道:“小的们学的便是这门功夫。”
燕山宮主冷笑道:“你是否觉着这种刀法在江湖上便没有解破之人?”
小童又一躬⾝道:“在宮主面前,自然是不值一笑。”
燕山宮主哼了一声道:“你嘴里是这般说,心里一定是不服气,对吗?”
青⾐小童嘴⽪微动,言又止。
燕山宮主冷笑道:“现由本宮主立侍女弄⽟和采繁与他们动手,同时本宮明着告诉你,你们銮刀的起手第一式,多惯用‘风行草偃’,她们便用一式‘看⽔流舟’化解。
这时你们一定改变招式为‘鬼泣神惊’,于是她们使用‘万家生佛’敌…”哼了一声又道:“你们连连受制,自然而然又以一式‘狂嘲怒浪’妄图取胜,可是力道已然大减,那时她们只须刻把一变…后果如何就不难想象了。”
她说话清脆而缓慢,但青⾐小童的脸⾊却随着她的话音而紧张,直到她的话告一段落,方始长⽇吁了一口气。半晌方道:“小人乃是奉家主人之命来宮主,怎敢与它主对敌?”
燕山宮主道:“哪里是不敢,而是没有取胜的把握罢了。”
青⾐小童道:“时间已然不早了,小的敬请宮主回示。”
燕山宮主道:“回正你们主人,本宮今晚不想去了。”
青⾐小童不敢用強道:“宮主既不肯赏脸,小的只好回去覆命。”
燕山宮主道:“去吧,汝主人若是有诚意可着他亲自前来。”
青⾐小童也不多说,躬⾝一礼领着同来的那批人缓缓行去。
张二嫂重重呼了一声道:“就这般让他走,实在便宜他们了。”燕山宮主并不理睬她,对着谢清文道:“谢门主不是要请我去贵门的行坛吗?”
谢清文道:“宮主如是要歇息,老朽岂敢勉強宮主?”
燕山宮主正容道:“此番本宮倒是真的要去贵门行坛。”
谢清文大感意外地道:“宮主真的要去吗?”
燕山宮主微笑道:“怎么,不了?那也就算了。”
谢清文朗笑道:“贵客光临,岂有不的道理呢?”
燕山宮主微笑了笑,说道:“你们不怕因此引来祸患?”
谢清文道:“眼下情势复杂,本派既已卷⼊是非漩涡,我也顾不得许多了。”
燕山宮主又对黑龙翔道:“黑帮主可愿与本宮同去谢门作客?”
黑龙翔道:“如若谢门不以为忤,老朽自当奉陪宮主前去。”
谢清文道:“敝人请宮主前去,乃是向宮主讨教对付古陵一派之策,任何同道参与,均受。”
燕山宮主转脸对陆文飞笑了一笑问道:“你的意思如何?”
陆文飞素对谢清文不満,头摇道:“在下须去看看邬文化的伤势,我不去了。”
燕山宮主也不勉強,用手一招,两个健妇立将舆轿抬至门前,她径直上了舆轿。
谢清文当先跨步领的带路道:“诸位请随我来。”
于是,一行人簇拥着这舆轿,迅速地消失于暗影之中。
陆文飞送燕山宮主一群人走后,迅速返回寺內,进⼊客房一看,狄龙与邬文化师兄妹均已不见。屋內竟是空的,心中不噤大为骇异,暗忖:他们的行踪怎如此神秘?
正目沉思之际,突然如有所觉,霍地一回⾝,只见王孙倒背着双手,立于门外,不噤喜道:“大哥什么时候来的?”
王孙微笑了笑道:“来此多时了。”
陆文飞道:“大哥来得正好,小弟有许多事情,请大哥指点津。”
王孙点头道:“此间不是谈话之所,请随我来。”
领着陆文飞步出了寺门,来到一处极其幽静的小尼庵前停下道:“愚兄近⽇便在此落脚,倒也清闲得很。”
陆文飞细看尼庵,虽然规模甚小,又在偏僻的山坳之內,但里面却是一尘不染,洁净得很。
舂梅等四婢见主人来到,早已从內了出来,并对陆文飞喊着二爷。
王孙领着陆文飞进⼊客房坐下,道:“贤弟近些⽇子在做些什么?”
陆文飞亦不隐瞒,将事情前后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
王孙沉昑有顷道:“愿闻贤弟之志。”
陆文飞怔了怔道:“小弟除了报雪亲仇之外,别无他求。”
王孙又道:“一个人立⾝处世,难道就只报仇谢恩吗?”
陆文飞道:“当然不是,但小弟生来命运多舛,我不能不如此做。”
王孙道:“倘你得以谢恩报仇之后又当如何?”
陆文飞道:“如是小弟亲仇得报,我将以有生之年,行道江湖,为天下武林同道,尽一份心力。”
王孙朗笑道:“这还像话,一个人如成非常之功,便应立非常之志。贤弟天生奇材,岂可自甘暴弃?”
陆文飞道:“大哥夸奖了。”
王孙正容道:“愚兄向不轻易对人称许,我说的是实话。”
陆文飞素来拙于言词,一时之间倒不知如何措词回答。
王孙又道:“眼下太行之势复杂万分,贤弟如能因势利导,不难奠定今后行道江湖的基础。”
陆文飞道:“小弟正为目前的局势感到困惑呢,尚望大哥指点一二。”
王孙想了想道:“太行之事,也可说就是当年宮帏之变的延续,虽然此刻尚无官方的力量⼲涉,但已震动了整个武林…”
陆文飞揷言道:“小弟始终不明⽇,古陵之人的目的何在?”
王孙继续又道:“当年晋王府的门客,计分为二派,一派是清流,一派是功利。”
陆文飞莫名其妙地问道:“什么是清流,什么又是功利?”
王孙道:“所谓清流是指那些⾼僧侠隐,平⽇所谈的无非是些修练之法,以及琴棋书画等,绝无其他用意。主张功利的却不同,他们意一面拥戴晋王为武林盟主,同时并希望取得兵权,等到时机成,便效法宋太祖来个陈桥兵变,⻩袍回⾝。”
陆文飞忧然有悟道:“这班人的想法,也许害了晋王。”
王孙道:“晋王就不同意他们的做法,可是人言可畏,终引来一场大变。”
陆文飞点头道:“由此看来,古陵之內想是那些功利派了。”
王孙头摇道:“此刻尚无法确定,不过有件事可以断定的。”
陆文飞忙问道:“什么事?”
王孙徐徐道:“他们是在以蔵室为饵,制造武林纠纷。”
陆文飞不以为然道:“小弟却认为他们的目的不仅只是制造纠纷。因为纵然武林有了纠纷,于他们并无好处。”
王孙反问道:“贤弟的想法如何?”
陆文飞道:“由种种迹象看来,似乎他们是在寻找晋王的后人,以晋王的后人为号召,汇集成一股势力。”
王孙道:“贤弟的见解⾼人一等,只是此事贤弟从何得知?”
陆文飞速:“现今太行山有个燕山宮主,自称为晋王之后。她行事任,令人莫测⾼深。古陵中人对她十分注意,已着人来请过。同时狄龙的门下弟子又提到过一位碧云宮主,但始终未见其人。可见晋王的后人于古陵中人十分重要。”
王孙头摇道:“这种说法太过武断了,焉知他们不是为了晋王遗留的那本秘笈,才四处打听晋王的后人?”
陆文飞突然话题一转道:“大哥可知銮刀的招式是哪里传来的?”
王孙思忖有顷道:“武林中使刀的,多传自武圣关公,即所谓的‘关王刀’。他所说的銮刀,又名‘九环刀’,却不是中原一脉,好像是从外番传来的,为一位黑道凶煞精研苦练渗⼊八大王张献忠的刀法,创出三招,定名为‘追魂三斩’…”
他一顿长吁了一口气又道:“此种刀法凶狠霸道,真可说是钢刀一举,生死立判。”
陆文飞道:“小弟亦曾见过此种刀法,却不如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王孙头摇道:“你看见的,大概就是在秘⾕中击断谢清文长剑的那人。实话对你说吧,那人用的刀法固是銮刀的招式,可不是‘夺魂三斩’。若把夺魂三斩施展,谢清文的命绝不在人间了。”
陆文飞吃惊道:“如此说米,‘夺魂三斩’是不易被解破的了?”
王孙点头道:“你所学到的解破之法,绝不⾜恃,以后遇上了使銮刀的人,能避免动手,总以避免为此。”
陆文飞心中十分不悦地道:“如此说来她是在骗我了。”
王孙略略点了点头,并不答腔。
陆文飞诧异地问道:“此女传与我的解破方法,又是为何?”
王孙沉思有顷道:“那位自称燕山自主的女子,要你把剑招传遍武林同道,此乃反常情之事。须知各门各派,俱都有其独特的武功,且多平深蔵不露,不仅不能随便传与他人,即令是本门的弟子,也不见得个个都传给。”
陆文飞道:“按在下习练的结果,那几招剑法倒确然有用呢。”
王孙道:“令师名号剑祖,他的剑法甚是⾼超,你不从本门的武功中研求被解之法,却妄信那些残缺不全的招式,难道不觉太过危险吗?”
陆文飞脸上一红,哑口无言。
王孙又道:“愚兄并不是说那些招式完然无用,只是采取来的一鳞半爪,绝难发挥出全部的精微奥妙之处。”
陆文飞心中大是感到惭愧,额上止不住地沁出了汗珠。
王孙见后甚是过意不去,微微笑道:“你也不用难过,近⽇如若无事,当记在此耽上几天,咱们切磋切磋剑法。”
陆文飞道:“这样岂不是误了大哥的事?”
王孙头摇道:“不妨事,愚兄照常可以出去。”
陆文飞又谈起燕山宮主去金陵谢家的事。
王孙道:“她的来历愚兄大致明⽩,且看她究竟要弄些什么玄虚。”
陆文飞奇道:“难道她不是晋王之后?”
王孙道:“是否是晋之后此刻难以断定,她来太行或许另有目的。”
陆文飞道:“管她是为什么来的,反正小弟不想再步⼊那是非漩涡之內了。”
王孙立起⾝来道:“贤弟能够认清这点,不失为智者。走,咱们练剑去。”
陆文飞久见识一下义兄的实真功力,闻言欣然立起,随着王孙往后院行去。
再说谢清文领着燕山宮主一行人,到达了行坛,一面簇拥着燕山宮主至客厅落坐,一面吩咐赶紧准备酒宴。
燕山宮主微微笑了笑道:“谢门主怎的突然客气起来了?”
谢清文欠⾝道:“实不相瞒,原不知宮主是晋王之后,今既得知,岂能怠慢?”
张南接道:“晋王是一代贤王,武林人人敬佩,今⽇闻他已有后,自是天大的喜事。”燕山宮主冷冷一笑道:“你们果是为了崇敬先王才对本宮友好吗?”
谢清文面容微变道:“莫非宮主怀疑我等别具用心?”
燕山宮主道:“本宮向来不轻信人言,汝等纵无异心,本宮仍不得不防啊。”
谢清文心中大怒,却不便发作,哈哈笑道:“极是极是,人心难测自然以小心为是。”黑龙翔揷言道:“宮主对古陵一派,似乎甚是悉,可知他们是何来路?”
燕山宮主道:“本宮虽已猜着几分,一时尚还不敢断定。”
黑龙翔又道:“这一派无敌对来山的武林人施以袭击,不知究竟存的什么心?”
燕山宮主笑道:“我且问你,如果有人无故侵⼊黑龙帮的势力范围,贵帮又当如何?”黑龙翔报头道:“宮主这比喻虽也有理,但老朽绝不相信是为了此原因。”
燕山宮主冷笑道:“本宮倒想听听你的意见如何?”
黑龙翔⼲咳了两声,徐徐言道:“老朽认为古陵中人,是晋王旧属,他们已然得了蔵宝及秘笈,并形成了一股势力。但因羽⽑尚未硬坚,只恐晋王的后人寻找前来,是以极力排斥外来之人,俾免谋败露出来。”
燕山宮主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也有几分道理,如若他们再拥戴一位晋王的后人为首领,外人便无所借口了。”
黑龙翔吃了一惊道:“照宮主这般说来,古陵中人的野心可真不小。”
燕山宮主擎起酒杯出了一会神,言道:“汝等俱是为蔵宝而来,而今同谋了这件事,大伙有何打算?”
谢清文道:“不论结局如何,我等一定得把事情弄个⽔落石出。”
燕山宮主瞥了他一眼道:“听说你的儿子失踪了?”
谢清文闻言⾝躯一震,反问道:“宮主是听谁说的?”
燕山宮主笑道:“你不是托司马温替你打听下落么?”
谢清文点头道:“不错,有这回事。”
燕山宮主又道:“还有川西张门的一位⽟凤姑娘也失踪了,对吗?”
谢清文愕然一惊:“宮主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燕山宮主徐徐道:“他们于你们很重要吗?”
谢清文道:“老朽仅此一子,我绝不能让他受到委屈。”
燕山宮主冷冷地笑了一声道:“如若他被人杀了呢?”
谢清文闻言大吃一惊,霍地立起⾝来道:“此话当真?”
燕山宮主默然不答,只冷眼瞧着他。
谢清文舐读情深,听他话中有因,立时方寸大,动地吼道:“如若有人伤了我儿一毫发,金陵谢家与他永远没个完。我要宰他一百个,一千个抵命。”
燕山宮主不动声⾊,微微一笑道:“你不用急成那样儿,本宮不过说着玩罢了。”
顿了顿又道:“不过她二人的失踪绝非无因,说不定有人要借此要挟,你等着瞧吧。”
谢清文毕竟是久走江湖之人,听了她的活,心中暗暗思忖,凭着此人言词闪烁,必有原因,说不定谢宝树二人就落在她的手里,当了故作镇定地道:“如若真的有人以⽝子的命要挟老夫,那时我也顾不了那许多了。”
燕山宮主道:“你是接受人家的要挟还是不答应?”
谢情文心里一动,道:“那要看看对方提的是什么条件了?”
燕山宮主道:“他若以令郞的命,作为金陵谢家加⼊某一门派的条件,你是答应抑或不答应呢?”
谢清文倏然立起⾝来道:“宮主不用打哑,⽝子可是落在你手里?”
张二嫂也推开坐椅厉声喝道:“⽟凤定是落在你手里了,今晚若不把他好好给我,你就别想离开这屋子。”
燕山宮主冷冷瞥了她一眼,道:“他们二人都失陷在古陵之中,你们对本宮发什么横?”
张二嫂道:“这话当真?”
燕山宮主冷笑道:“是真是假你自己不会去打听吗?本宮哪有那用工夫管这事?”
张二嫂怒不可遏,面上浮现一片杀机,大有即时出手之意。
谢清文心中亦是惊疑不定,毕竟他涵养较沉故作轻松地道:“只要有这线索,料他也不敢把⽝子怎么样。”
燕山宮主面对黑龙翔道:“过去你答应本宮之事,现在仍有效吗?”
黑龙翔道:“老朽已然说过,只要对武林同道有益,老朽绝不报辞。”
燕山宮主点头道:“咱们就此一言为定,到时我会通告你,千万不能误事。”
黑龙翔朗声笑道:“宮主俱请放心,黑某并非那轻诺寡信之人。”
谢清文听他们的对话,似乎暗中有什么密约,心中大感不是滋味。
燕山宮主察言观⾊,已知他的用意,微微笑道:“眼下若对付古陵中人,任何一派单独均无此力量…”
群雄适才已然见识过古陵中人的武功,自忖确然无此力量,是以听了燕山宮主之言并无人反驳。
燕山宮主徐徐又道:“合则势強,分则力弱,此是千古不易之理,诸位觉着对吗?”
谢清文缓缓言道:“宮主之言甚是有理,只是谢某尚不愿拯救⽝子而借用旁人之力。”
燕山宮主笑了笑道:“各位的心意本宮早就明⽩,只是眼下情势不同,诸位纵然放弃夺宝之心,要想安然离开太行,那已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她一顿,见大伙儿都是没作声,继续又道:“本宮绝非危言耸听。从明天起,你们就不妨试试,若是本宮所言非虚,到时再来找我。”
张二嫂是直子之人,急道:“老⾝倒相信宮主之言,可是蛇无头不行呀,咱们几派若是联盟总得有位主盟之人。”
谢清文道:“是啊,使老朽看来,这主盟之人非宮主莫属。”
这批人仅属一方雄主,平⽇谁都不服谁,如今为情势所迫,自动结盟,并以盟主一职,拱手让给一位稚龄少女。乍看起来,似乎是大反常情,实际各有各的打算。一则看出这少女武功⾼深莫测,必是大有来历,再则这少女若是主盟,便成了群雄之首,不妨让他先去挡一挡对方的锐锋。
燕山宮主早知群雄的心意,她并不推辞,目光一扫全厅道:“你们真的要推本宮主盟吗?”
黑龙翔道:“宮主乃是皇室贵胄,而武功才智都在我等之上,委实当之无愧。”
燕山宮主严肃地道:“诸位确实如此吗?请各位三思而行,谋定而动啊。”
谢清文与张二嫂齐声答道:“我等俱愿它主为主盟,均无异议。”
燕山宮主道:“今儿天时已晚,我不能在这里耽搁了,各位如有联盟之意,明⽇可来寺內见我。”
说完话自个儿走了。
燕山宮主走后,谢一飞暗对谢清文道:“大哥确信此女就是晋王之后吗?”
谢清文重重哼了一声道:“你大哥不是那种糊涂的人。”
谢一飞仍然不解道:“大哥既对她的⾝份尚有怀疑,何故推他为盟主?”
谢清文冷笑道:“此女行踪诡秘,来历不明,咱们正可借此探究她的来历。纵是个假冒之人,于我又有何损呢?”
谢氏昆仲虽是私下谈话,嗓门并未厌低,群雄但却听在耳里。
张南忍不住扬言道:“此事咱们还得商量个对策,究竟如何来应付对咱们有所不利的事情?”
谢清文目视黑龙翔,徐徐言道:“闻闻黑兄的⾼见。”
黑龙翔⼲咳两声,道:“古陵一派之人,居心叵测已是人人皆知。此刻纵然不与我等为敌,他⽇亦必是江湖上一大隐患,故万万不能容他。”顿了领,又⼲咳了声,接道:
“至于燕山宮主倒像个大有来历之人,不论她是不是晋王的后人,只要她肯与我等同心同力地对付古陵,就是让她担个虚名又何妨呢?”
谢清文哈哈笑道:“黑兄之言甚是有理,反正这只是一句口头承诺,难道说咱们真格儿要听她的调度不成?”
黑龙翔又道:“话不可这么说,此女才智过人,既让她担当盟主,又何不可?”
谢清文反问道:“咱们真的要听她的话行动吗?”
黑龙翔道:“如若她确是与咱们同心合作,就不应不听她的了。”
张二嫂揷言道:“若她果是晋王之后,确也应该如此。”
张南亦赞成老嫂子的意见,点头道:“二嫂言之有理。”
谢清文心中有所不愿,但川西张门亦说如此,便不言语了。
张二嫂又道:“如果确如燕山宮主所说的,谢家小哥与我家⽟凤都失陷在古陵之內的话,咱们可不能再耽误了。”
谢清文沉忖有顷忽然一拍腿大道:“此事姚寒笙亦也提过,咱们何不去避秦庄探探司马温的口气?”
张二嫂闻言,喜道:“是啊,现成放着这么一条路,老⾝怎的就忘了呢。事不宜迟,咱们此刻就起程,如何?”
谢清文爱子心切,不思索地冲口便道:“就咱们二人去吧,旁人就不用去了。”
说着起⾝便待起程。
谢-飞急拦道:“大哥是一派之主,岂可轻易涉险?不如让小弟去吧。”
谢清文略事迟疑,道:“如若他们有所要挟,不可随便答应,可回来与愚兄商量,愚兄自有道理。”
张南也对张二嫂道:“我看这趟还是让小弟与谢兄去的好,二嫂乃是主持全局之人,理应留在行坛坐镇。”
张二嫂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五弟了。”
张南正容道:“此是小弟份內之事,二嫂怎的客气起来了?”
黑龙翔也起⾝告辞道:“兄弟暂且告退,结盟之事明儿再谈吧?”
谢清文亦不挽留,双方一辑而别。
黑龙翔出了谢家行坛,并不回本帮,暗暗展开⾝法,朝燕山宮主所居寺院奔去。
黑龙翔的一⾝功夫,比谢一飞等人要⾼出一等。⾝法一展开,犹如一缕清烟。眨眼就来到了寺外,长⾝正待所⼊,突见一条人影如飞地奔至,晃眼已到前面,竟是一位年约六旬的老儒生。
来人晃⾝进⼊了院墙,以黑龙翔的目力,竟看不出此人用的什么⾝法,心中不由大是惊骇。略一停留,也进⼊墙內,只见燕山宮主所居的屋子,灯火通明,那老儒生已经到了厅內。
只听一⾼桥喝道:“来的是什么人?”
老儒生拱手道:“避秦庄主桑子弼拜见宮主。”
一会儿,燕山宮主缓缓行了出来,看了老儒生一眼。径自在椅上坐下,言道:“你就是避秦庄主?”
老儒生一躬⾝道:“老朽桑子弼。”
燕山宮主道:“你来见我何事?”
桑子弼道:“老朽打听一下宮主是哪位王妃所养。”
燕山宮主冷笑道:“你是盘问本宮主底来的吗?”
桑子弼忙道:“不敢,不敢,不过这事于宮主十分重要。”
燕山宮主道:“本宮倒希望知道一下是何事那等重要。”
桑子弼神秘地笑了一笑道:“恕老朽此刻不便明说。”
燕山宮主脸⾊一沉道:“你们的首领是什么人?”
桑子弼一怔道:“老朽便是避秦庄主,何来的首领?”
燕山宮主哼了一声,严肃说道:“我说的是古陵!”
桑子弼摇了头摇道:“老朽本就不知古陵之事。”
燕山宮主道:“不用多说了,你既无诚意,何用来见我?”
桑子弼森地一笑道:“怎知老朽没有诚意。”
燕山宮主也冷笑了笑道:“既有诚意,那为何不明说?”
桑子弼道:“要老朽明说那有何不可,但要看宮主是否拿出信物来?”
燕山宮主怔了一怔道:“凭你也配索阅本宮主的信物?”
桑子弼哈哈笑道:“宮主认为老朽无权索阅信物,那又有谁能阅呢?”
燕山宮主冷峻地道:“本宮是什么⾝份,你们都管不着。”
桑子弼道:“那晋王是一代贤王,老朽不容有人冒他之名,损坏他的清誉。”
燕山宮主道:“如此说来你们都是当年晋王府的门下了。”
桑子弼哼了一声道:“在你表明⾝份之前,无权追问这些。”
燕山宮主怒道:“好啊,你是越来越放肆了。本宮非教训你不可。”
她一扭脸,对室內娇喝道:“采繁,取我的剑来。”
桑子弼面含诡笑,对燕山宮主喝叫取剑之举,全然不放在心上。
采繁应声从屋內走出,怀中抱了一柄奇形宝剑。
黑龙翔暗中细察一番,较普通宝剑剑刃稍狭,长不过二尺五六;剑鞘呈红⾊,按七星方位,坎有七颗明珠;剑柄之上有金⻩⾊的凤头,形式甚是特别。他乃是识货的人,一见此剑便可以断定这柄剑是支宝剑。
此时燕山宮主已把宝剑接了过来,人却仍然坐着没挪动。
桑子弼一见此剑,面容立变,极其惊骇失声道:“朱⾐剑!”
燕山宮主单手把剑一举道:“难为你还认得此剑?”
桑子弼躬⾝道:“小人当然认得,只是我还作不了主,三⽇之內当有人来拜谒宮主。”燕山宮主冷笑道:“不用费心了,本宮如今不是孩童了,既来太行,便有本领来处理太行山之事。”
桑子弼复又躬⾝道:“夜已深了,小人就此告辞,三⽇后再来晋谒。”
言毕,⾝形一偏,人已退到了庭院,跟着一长⾝,腾空而起,呼地掠过院墙,径自走了。
燕山宮主看他走了之后,脸上杀机隐隐,重重哼了一声道:“他若再不见机,本宮决不让他全⾝而退。”
采繁由一旁行了过来,悄声地问道:“此人是谁?”
燕山宮主道:“此人外号‘不弟书生’,当年在王府当一名师爷。”
黑龙翔伏⾝在瓦面上暗忖:“听她的口吻,那是真的宮主了。”
燕山宮主突然仰险对屋上道:“不用躲躲蔵蔵了,你快走吧,本宮也懒得追究你暗中窥听之罪。”
黑龙翔闻言吃了一惊,也不敢答话,一飘⾝退出了墙外,放腿疾奔而去。
他并非怕燕山宮主追究,而是以他的⾝份,暗中窥探,实是大为不雅之事。
黑龙翔回得帮中,立时把副帮主郑仲虎与易晓天叫了进来,将前实说了一遍。
郑仲虎沉昑半晌道:“照此看来,燕山宮主的⾝份是错不了。”
黑龙知道:“眼下情势,并非燕山宮主的⾝份问题,而是古陵这一派,究竟存什么意图?”
郑仲虎道:“想是他们意假借晋王名义,在江湖上造成一股強大的势力。”
易晓天不以为然道:“属下却不信凭他们几个人,能在江湖兴起什么风波。”
黑龙翔道:“你别太把他们看小了,晋王门下奇能异士极多,而竟隐忍至晋王死了十年后的今天才发动,可见他们处事是如何谨慎了。”
郑仲虎道:“这事小弟到有一个极其笨拙的办法,可以一下便迫他们出面。”
黑龙翔道:“贤弟有何良策?”
郑仲虎道:“咱们何不与各派商洽,大家放弃夺宝之念,克⽇结伙离山回本派,那时他们纵有谋,亦无法施其技了。”
黑龙翔头摇道:“此法行不得,别说咱们无法说服各派,即令各派能同意,那也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了。”
郑仲虎大感意外,说道:“帮主如此一说,小弟却又不懂了。”
黑龙翔道:“别看他们隐迹在这深山古陵之內,势力必然早已伸展至各地了。他若不是把江湖的大势,摸得一清二楚,自信有力量控制大局,否则他们也不敢贸然发动。”
郑忡虎仍然不解,道:“既然他们已有力量控制大局,如若在太行夺宝的斗争中,一举击败川西张门,金陵谢家,甚至本帮,那可是大大光彩之事。嗣后江湖之上,便罕有再与匹敌之人了。”
黑龙翔点头道:“不错,论实力,咱们这几个派,确属江湖上声名赫赫的大派,能把这几派制服,便⾜以横行江湖。或许是他们的准备尚嫌不⾜,恰在这时传出了蔵宝之事,把哥们都引了来,这也许委实对他们大为不利。”
部仲虎恍然大悟道:“是了,就因为这缘故,他们才一再对咱们施以恫吓与袭击,万一无法把这些人一网打尽,也希望咱们能知难而退。
黑龙翔道:“本帮此刻已然势同骑虎,有进无退,不然江湖便再没有立⾜之地了。”
易晓天揷言道:“川西张门与金陵谢家都是老江湖了,此中利害不会不知,倘能联合三派之力,咱们⾜有力量与他们一拼。
黑龙翔头摇一叹道:“世事有如棋局,一着错,満盘皆输。张谢两家只怕不能与我们合作了。”
易晓天道:“何以见得?”
黑龙翔道:“你可记得他们两家失踪了一男一女?”
易晓天若有所悟道:“帮主认定这二人落在古陵了?”
黑龙翔道:“那谢宝树乃是谢清文的独子,古陵倘以这一男一女的命要挟,迫令两派退出太行,咱们便陷于孤军奋战的境地了。”
郑仲虎道:“即令他们两派退出,咱们仍不致孤军奋战,那燕山宮主与剑祖胡文超,该不会置⾝事外吧。”
黑龙翔摇了头摇,缓缓道:“你们都歇息去吧,容我静静地想一想。
郑仲虎与易晓天素知帮主的情,每遇疑难之事,均须静静地思考一番,经过他静思之后所采取的对策,多半是万无一失。这也就是黑龙帮能够在短短的几年中,声威跃起,成为武林上一支新兴势力的主要原因。
是以二人闻帮主吩咐,立即悄悄地退了出去。
再说陆文飞随同王孙到达后院,王孙随手折了二支枯枝,一支递与陆文飞,一支自己拿着,微微一笑道:“愚兄现以銮刀把式对你袭击,你可试着化解。”
陆文飞心中疑窦丛生,接过枯枝,随即将架势摆开,王孙轻喝一声道:“小心了。”
枯枝一举,当头劈去,用的竟是銮刀的第一招。
陆文飞枯枝一摆,就用燕山宮主所传剑法了上去。
王孙笑了笑,依样画葫芦,第二招跟着施出,只是枯枝上储蓄的力道并不強劲。
陆文飞再度将剑式施展,堪堪展至要将对方銮刀震落之际,王孙蓦地一声吆喝,枯枝一起,竟从剑影中直劈了进来。”
陆文飞剑招已然用老了,撤招与闪避均已不及,无可奈何之中,努力将头一偏,卟地一声枯枝结结实实地击在肩头之上,这一招若是换了銮刀,势必将⾝子劈成两半。
王孙一撤招退了下来道:“你现在该知道采取原来的把式不可恃吧。”
陆文飞満面惭愧,头摇道:“大哥这招委实变化得太快了,小弟竟然无法闪避。”
王孙正⾊道:“你想想看,若用你师所传的剑法,有没有解破的招式?”
陆文飞当下思量了一会,突然脫口说道:“小弟想起来了,这类刀法解破固是不易,可是用本门的守势剑法,倒也可以勉強支撑些时。”
王孙点头道:“这就是了,若以刚才过招情形来说,那后果可就不敢想象了。”
陆文飞不觉又怒又愧,恨声道:“好啊,这人竟故意设圈套来陷害我,我得找她去。”
王孙道:“贤弟不用太过动。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你若去责备她,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吗?”
陆文飞大为不解道:“銮刀与剑招都是她传的,她怎会不知道?”
王孙道:“此女表面看来,武学深渊,仿佛无所不知,实际样样都只学得一鳞半爪。
她传你的銮刀与剑法,或许是出于好意。”
陆文飞冷笑道:“这话小弟委实不解,她既学了这门功夫,岂有不全学之理?”
王孙唉声叹道:“你乃局外之人,不知內情这也难怪。”顿了一顿道:“晋王当年嗜武如命,凡有所见,必然记载下来,是以收蔵各派的武学极多。他要凭着自己的才智,将这些东西去芜存菁溶于一炉。宮帏祸起,这些杂的存稿大部散失,或许此女得了些断简残篇,故所学甚杂。”
陆文飞乃极其聪明之人,细味王孙之言,竟和燕山宮主所说的差不多,不噤暗暗思忖道:“由此看来,大哥也与晋王有极深的渊源了。”
王孙见他脸上神⾊变幻不定,知他心中已起疑窦,当下微微一笑道:“你不用怀疑,愚兄适才所言,均系听家师所说,愚兄可不敢混充晋王之后。”
陆文飞心中将信将疑,遂道:“刚才大哥所用的銮刀招式,是否銮刀原来的招式?”
王孙道:“鉴刀共三招,每一招有七式,合共二十一式,你所学的,仅是第一招的前三式,愚兄用的则是第二招中的第一式。”
陆文飞道:“大哥所说的可是夺魂三斩?”王孙道:“不错,这夺魂三斩名符其实,确有鬼泣神惊的威力。”
陆文飞一向尊崇这位大哥,遂道:“大哥罗万有,定然知晓解破之法了。”
王孙笑道:“贤弟过奖了,夺魂三斩以及解破之法,家师倒也传授过。贤弟如有兴,愚兄不妨演示一番。”
说罢,他手持枯枝把夺魂三斩二十一式从头到尾演示了一番。
陆文卫武学亦有基,只觉这些把式真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威势。
王孙道:“贤弟留意,愚兄演示解破剑法了。”
他挥舞起来。
陆文飞只觉招式美妙,轻灵之至,而又变幻莫测,奥妙无穷。较之夺魂三斩,可谓一刚一柔,隐含以柔克刚之神韵。
王孙演示完毕,陆文飞问道:“这几招剑法传自何处?”
王孙道:“刀法走的是至刚之路,剑法乃纯之劲,两者相生相克,难判优劣,只能从施用之人来分⾼下了。”
陆文飞道:“说来惭愧,小弟出⾝剑祖门下,竟然不知有这剑法。”
王孙道:“武学浩瀚如海,以咱们有限的寿命,岂能样样学全。你也不用自惭了。”
陆文飞一抱拳道:“与君一夕话,胜读十年书,小弟今天算是长了不少见识。”
王孙微微一笑道:“贤弟不用过谦,你未来的成就,定必在愚兄之上。”看了他一眼,又道:“这两门功夫愚兄就传给你吧,如能不缀地勤练,他⽇必可大成。”
陆文飞头摇道:“师门绝学目可私相授受,大哥纵有传艺之意,小弟也不能接受。”
王孙正容道:“这门功力近⽇便可用上,为救眼前之急,你也不用推辞了。”
陆文飞亦知眼下情势甚是十分地急迫,便也不用推辞。
刀法剑式虽是难学难精的深奥学问,但陆文飞武学已有深厚基,是以一学便会。
王孙见他已把招式练,遂道:“这些式子,以后多多习练便行了。”一顿又道:
“我已着⽩胡子办事去了,你可去⾕口的一座山神庙等地,记住,他乃用令师之名办事,一切应听他的。”
陆文飞点头道:“⽩胡子大叔乃是武林前辈,又是家师的好友,小弟自然得听他的。”王孙道:“贤弟深明大义,必有一番作为,务望好自为之。愚兄当尽一切力量,助你成功便了。”
陆文飞不知他指的是什么,茫然不解道:“大哥所说系指何事而言?”
王孙微微笑了一笑:“到时便知,此刻不必详问。”
陆文飞剑眉微皱了皱道:“大哥何苦与我打这哑?”
王孙笑道:“天机不可怈露,让你知道了反倒易误事。”抬头看了看天⾊又道:
“时候不早了,⽩胡子该回来了,你去吧。”
陆文飞不再追问,举步行出庵堂,果在⾕口发现一所山神庙。⽩胡子已然在庙门等候,遂上前行礼道:“大叔你好。”
⽩胡子朗声笑道:“成天在这荒山野地奔跑,累都把人累坏了,好个什么劲?”
陆文飞亦笑道:“等事情办完了,晚辈好好请请大叔。”
⽩胡子头摇道:“远⽔难救近火,不用说了。”一指神案前拜台道:“这两人你可认识?”
陆文飞一看拜台上卧着一男一女,赫然是张⽟凤、谢宝树。不由吃了一惊道:“这二人大叔是从哪里弄来的。”
⽩胡子轻吁一口气道:“老朽冒着绝大危险,从古陵救出来的。”
陆文飞欣然道:“谢清文与张二嫂为这二人⾝陷虎⽳,焦灼万分,今被大叔救了出来,真是功德无量啊!”⽩胡子哈哈一笑道:“这功德决定给今师。你可把这二人送回谢家,就说是令师救出来的。”
陆文飞头摇道:“那可不行,家师并没来,岂可掠人之美?”
⽩胡子拍拍脯道:“老朽现在是令师,况且此刻你义兄与老朽都不能露面。用令师之名,那是再恰当没有了。”
陆文飞正传推辞,⽩胡子已上前将二人的⽳道拍活,道:“喂,醒一醒,你们也该走了。”
谢宝树与张⽟凤睁开了眼睛,立起⾝来,四下扫一会,见陆文飞在旁,问道:“陆兄,可是你救我们出来的?”
陆文飞头摇道:“小弟哪有这能耐,是家师从古陵将两位救出来的。”
张⽟凤与谢宝树这才明⽩眼前这老人,就是名震江湖的剑祖,慌忙上前行礼道谢。
⽩胡子摆手道:“二位免礼,此番将二位救出,老朽用的是替⾝法。古陵內尚有两位替⾝,好在他们一直被药困,一时之间绝不会发觉,可将此事转告今尊。”
谢宝树一向⾼傲,一则因为受了这番挫折,再则眼前乃大名鼎鼎的剑祖,是以一反常态,躬⾝施礼道:“承前辈义施援手,晚辈终⾝不忘大德。”
⽩胡子大叔哈哈大笑道:“彼此均为同道,何用客气?”一指陆文飞道:“世兄与小徒前番略有误会,望看老朽薄面,此刻说开了便算啦。”
陆文飞忙上前拱手道:“前番多有得罪,还望谢兄海涵。”
谢宝树亦棋手道:“此事小弟亦有不是,陆兄不必介意。”
⽩胡子道:“现着小徒随二位回去,路上还望小心,暂时不要露面。”
说着,他纵⾝掠出庙去,一闪而逝,轻功是上乘的。
谢宝树已知老⽗来到,急于唔面,为使老⽗放心,遂道:“咱们也走吧。”
二人先把面庞用⾐服遮掩,然后行出店门,朝金陵谢家的行坛行去。
张⽟凤心感陆文飞师徒救援之德,对陆文飞不觉又加深了几分印象,故意落后两步,与陆文飞并肩而驰,一面悄然问道:“我家与你师徒已处敌对地位,何故又救出我们二人呢?”
陆文飞道:“目下太行山,情势十分险恶,自应同仇敌忾,彼此互助乃是理所当然之事。”
张⽟凤又问道:“是你与令师二人进陵的吗?”
陆文飞头摇道:“只是家师一人前去。”
张⽟凤久闻剑祖胡文超的大名,并不是陆文飞亲自去救他,因此不便再说什么。
三人一路疾奔,倒也没发生什么意外,不一盏条的时刻已到了金陵谢家的行坛,管门人一闻小门主脫险回来,飞向內传报。
谢清文与谢一飞闻言宝树回来,半信半疑的。二人双双由內奔出。见陆文飞与二人同来,正是宝树、⽟凤,不由又惊又喜。
谢宝树一见老⽗,扑上前去双膝跪倒。
谢清文只此一子,见他无恙回来,心中甚喜,忙将他拉起,动地道:“我儿,这些天来可苦了你了。”
谢宝树平⽇娇生惯养,想起了被擒之事,止不住地掉下泪来。
谢一飞上前招呼陆文飞坐下,抱拳道:“陆兄仗义救出我家宝树,实是谢门的大恩人。”
陆文卫头摇道:“在下可无此能耐,他们是家师救出来的。”
谢一飞哦了一声道:“也只有令师才有这种能耐。”
谢清文此刻对陆文飞是刮目相看了,上前拱手称谢。
谢宝树随将被掳的经过说了一遍。
谢清文満面怒容,重重哼了一声道:“由此看来,他们是存心掳人作质了。”
谢宝树又道:“孩儿被掳,每天他们都用一块药饼,置于孩儿项门,故一直昏不醒。胡大侠施救之时,乃是用两个替⾝换的,说不定他们尚不知孩儿已然脫险了。”
谢清文点头道:“你且不要露面,看他们怎样来要挟。咱们…”
谈论之间,门外行来一人,躬⾝禀道:“启禀门主,⽩骨教主姚寒笙求见。”
谢清文冷笑道:“果然来了。”
他随即吩咐宝树、⽟凤与陆文飞道:“你们到后厢回避一下,看他说些什么名堂?”
等三人都⼊內去了,这才吩咐道:“请他进来。”
姚寒笙乃是一派之主,依理谢清文应该出去亲,可是却端然坐着不起⾝。
不多会姚寒笙行了进来,见谢清文并未起⾝迓,心中甚是恼怒,但表面仍然一片笑容,哈哈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兄弟今天乃是来向谢兄报佳音来的。”
谢清文故作不知,冷冷道:“可是小儿已有了消息?”
姚寒笙道:“正是,司马温为此亲⼊古陵拜访,古陵已答应释放…”
谢清文反问道:“他们答应释放,为何不见他们的行动?”
姚寒笙笑了笑道:“不过释放是有条件的。”
谢清文怒道:“他们无故掳去小儿,尚要以此要挟,真是岂有此理,谢某不能答应。”姚寒笙忙道:“谢兄不要误会,他们的条件并不苛刻,听兄弟说完便知道了。”
谢清文故作怒气地道:“你说吧。”
姚寒笙道:“古陵之人着司马温传言,他说此次事件原属误会,如金陵谢家与川西张门即时退出太行,除了释放令郞与张姑娘之外,另以明珠一斛,⽩璧十双为谢。”
谢清文冷笑道:“他掳去了我们的人,还勒令我等退出,真是欺人太甚!至于酬谢一节,此乃慷他人之慨,谢某不稀罕。”
姚率笙冷森森地道:“兄弟有一事得提醒谢兄,古陵之人行事乖张,倘然一怒之下杀了令郞,那可是遗憾终⾝之事。”
谢清文怒道:“他敢。”
姚寒笙冷笑道:“既是这样,兄弟便将谢兄之意回覆司马温便了。”
谢一飞忙拦住陪笑道:“教主请宽坐,此事还容商量。”
谢清文沉忖有顷,突然一声长叹。
姚寒笙道:“照兄弟看来,这条件并不算苛刻,谢兄有了明珠一斛,⽩璧十双亦算不虚此行了。”
谢清文又叹了一口气道:“请姚兄代我向司马兄回覆,给我三天的考虑。”
姚寒笙道:“就此一言为定,兄弟三天后来听信。”
说罢拱拱手出去。
谢清文微微叹了一声道:“照此看来,他们是不希望咱们在此了,这事倒得与张老五商量商量。”
谢-飞道:“他们着咱们走,这证明他们并没得者蔵宝。
谢清文大悟道:“此言大是有理,咱们既然来了,岂能⼊宝山而空返?”
谢一飞以目示意,谢清文遂即住口不言。
此时谢宝树领着陆文卫与张⽟凤由后厢行了出来。
陆文飞无心久留,拱手告辞道:“在下有事不能久留,我得走了。”
张⽟凤亦道:“姚家笙既来这里,亦也会去我家,小女子得先走了!”
谢清文也不换留,随口吩咐道:“途中分必小心。”陆文飞与张⽟凤行出门外,便要分手,张⽟凤満面希冀地道:“难道就不肯送我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