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悬空寺的钟声
大风道人一加⼊战团,局势立易,华危楼重新对付桑书云和宋雪宜,两人惭感不支;大风、天象、雪峰,同列三正,但武功得自“⾎雾纷飞”曹大悲真传,天象、雪峰二人联手,尚非其敌。
“倚天叟”华危楼的“轰天拳”由“砰砰”之声,改为“彭彭”之声,走势更急,每出一拳,就算不中,都等于布下了一道闷雷。桑书云、宋雪宜互为用,都没法制衡这种凌厉的拳法。
大风“崩”地与天象对了一掌,两人俱是一震,大风只觉双掌犹如火蒸炭焙,大象只一道寒之气,自指掌袭⼊。大风知大象內力浑厚,不可力取,这时雪峰神尼“天河剑法”一展,一招“披襟挡风”攻到。
大风道人不管招架、跳避,都将受这一路剑法所制,若跃起或退怯,天象必然追击,但人风抑自曹大悲余骸取得一对薄翌,飞掠而起,劣势顿去,大风道人反而居⾼临下,两道⾎蒙蒙的劲气,头罩落,正是当⽇“幽冥⾎奴”着名的“化⾎奇功”
大风道人双掌一落,天象怕雪峰接拆不住,双掌一抬“龙像般若禅功”十六层劲尽皆推出,真气沛然不可复御。两道一正一琊功力甫接,忽然飞起一道⽩光,直夺大风道人“府井⽳”!
大风左手一起,宛若磁石,竟将雪峰神尼剑尖挟住;雪峰神尼运力一菗,却菗不回来,原来大风运起“昅髓大法”牢牢昅住剑尖,只听大风当嘻笑道:“师太何需焦燥,既给贫道夹住,菗动也急不得来。”言下狎侮至极。天象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左“龙”右“象”两道⽩茫茫罡气,直向大风道人“天仓”、“合⾕”二⽳!
大风以一手抵住天象双掌,只见天象大帅头顶⽩掺腾腾,宛似蒸笼一般,大风道人却全⾝发红,红光映动,甚是狞狰可怖,雪峰神尼脸⾊煞⽩,现下已不菗剑,反将剑向前刺去,要把大风扎个透明窟窿,但大风道人双指稳若磐石,雪峰神尼的剑多伸半分也难。
“三正”互相拼斗,僧道尼三人各全力以赴。
这时三人僵持,天象见相持不下,憬然忆及严苍茫。他跟严苍茫先后数战,知严苍茫索来刁钻古怪,若遇此等场面,定能出奇招异技,杀伤对方;可惜严苍茫痴呆之际,已死于自己掌下,一念及此,意兴萧索,顿觉罪孽深重,自己万死莫赎。
雪峰神尼却想起方歌昑。她与方歌昑手两百招,而在“七寒⾕”中,眼见方歌昑东援西拯,剑法凌厉,如有方歌昑相助,则可稳胜大风,但这人先为自己所伤,却曾救了自己,而今下落不明,直是天妒英才;想来不觉黯然。
大风道人却是一心一意要杀二人,便尽全力,雪峰和天象二人,已拂堪要败。
桑书云和宋雪宜的情况,当然更加严重,华危楼的“轰天拳”阵阵向桑书云招呼过去,他见桑书云、宋雪宜两人相互卫护,宛似见到昔⽇伊小深跟人要好,心中气苦,拳拳挥击。
桑书云勉力以“长空神指”抵御。宋雪宜心中抑想起宋自雪,若宋自雪在,凭他绰厉敢死的脾气、二人联手。绝对是可以取得下华危楼的。桑书云虽指法超然,但对华危楼的纵横攻势,即庒制不住。这一来心有所思,但觉冥冥中宋自雪在头摇叹息、心中悲酸,手下也慢了下来。
偏生就有那末巧,桑书云这时也忆起“大漠仙掌”车占风。大漠仙掌的走势迂回,正好可以克制“轰天拳”的滔滔巨力,而车占风跟桑书云数十年游,而车占风、旷湘霞夫姑双双为奷人所害,连他们的一对女儿,自己也没能力庇护,被严一重杀了一个,想着想着,心中觉得怆然“三正四奇”所剩无几,战力稍减,更屡遇奇险。
原来各人胡思想,多少都有受到华危楼的“摄魂心功”所影响。“倚天叟”的“摄魂心功”比曲凤不还自然⾼得多、比陈木诛也更胜一筹。他可不必发声,但凭目光招法,即可引对方思路走忿,神不守舍,乃为自己所乘。
四人恍恍惚惚,眼见华危楼、大风道人就要得手之际,忽听一人在山下长啸、长啸甫起,已至山,华危楼脸⾊突然一变,大风道人也知来了⾼手,只不知是敌是友。说时迟,那时快,那人已挟带长啸,扑上山头。
六人虽在战斗之中,便眇目望去,只见来人长挑⾝材,瘦骨嶙峋,但神态自有一股气焰威势,也不知年纪多大,只知已上了相当年岁。那人一现,华危楼霍然⾊变。只见那人手持一⾎储制配的长,哈哈笑道:“华老,咱们又见面了。”大风道人忽地一掌,打向那人背后。原来他知此人武功他非同小可、不如趁早先把他了结。这一掌偷偷劈出,待至那人背后不到半尺,摧势猝然加剧,眼见要把他打个⾎⾁横飞。
天象大吼了一声:“小心!”雪峰也喝了一声:“偷袭!”两人在急难之中,心庶都是相通的。那人呵呵回⾝“砰”地与大风硬对了一掌,手掌⾚红,只听他道:“你这老杂⽑,学了我的武功,冒充我多时,而今又来暗算于我!”
攸然掠起,只听猎猎之声,竟也有一对薄翼,向大风扑来。大风道人此惊非同小可,适才与那人对了一掌,如自己还尚逊半筹,而今这人向自己来袭,不是惹祸上⾝,当下挥动长臂,展翅逃。
唯那人仗着⾎翼,竟比大风道人还快,截住了他,又了一掌,大风道人便落了下来,那人正追击,猛觉背后如滚雷轰至,忙回⾝接了一掌“隆”地一声,他也落下地来。
背后夹击的人自是“倚天叟”华危楼。那人嘿嘿一笑,扬眉道:“华老,你的“轰天拳”大有进境啊。”华危楼接了一掌,也觉⾎气翻腾,那人两度与大风对掌相恃在前,再接下自己一拳,竟仍占不了对方的便宜,心中也暗惶栗,却扳着脸孔道:“老萧,你的“飞⾎掌”也辛姜老而弥辣呀!”
这时大风道人惊魂稍定“啊”他一声叫了出来“你…你是萧萧天!”
那人一笑道:“对,我便是萧萧天。”
华危楼却怒吼一声,道:“萧萧天;廿五年前的那一场比斗,今⽇要分个⾼下!”
萧萧天淡淡一笑道:“你还记住当⽇的事?”
华危楼咆哮道:“没有你从中作梗,伊小深不至于跟人走!”
萧萧天没有答话,仰天长叹,有说不出的落寞孤寂之意。桑书云却噤不住惊问道:“伊小深,伊小深!你们是如何识得她的!”
萧萧天横目斜倪,道:“你问这来作甚?”
华危楼如打雷般喝了一声:“伊小深就是嫁了给此人!”
萧萧天如遭雷极,打横走了三步,退一步,眼泪流了两行,再退一步,眼泪籁籁而下,颠声道:“你…你…”桑书云辨形鉴视,情知其中必有隐情,強抑心头动,问:“前辈是如何识得拙荆…”
萧萧天才一顷刻,即如形销骨立,半晌才道:“冤孽!冤孽!”
华危楼骤然一拳“轰”地向桑书云劈面攻到,一面叱道:“既是冤孽,先杀这妍夫消口恶气罢!”
这一拳攻出,萧萧天⾐袖一挽,卷住拳劲,连喝道:“不可以再作孽!”华危楼冷笑道:“好个“化⾎奇功”!”又击了一拳,这次是向萧萧天当打到!
萧萧天举掌敌。桑书云呆得一呆,忽闻⾝边有所异动,原来大风道人想趁机遁逃,被宋雪宜发觉,天象、雪峰也各自出手拦截。桑书云是什么人物,稍一定神,即加⼊战团,合战大风。
这一来,大风以一敌四,渐处下风。
华危楼跟萧萧天本是旧友,但因情海翻波,成了宿敌,华危楼深恨萧萧天⼊骨,恨不得掘其祖坟,吃其肝脏方休,出手自是毒辣!
华危楼每一拳击出,都震出倾山倒海的大威力,但萧萧天每发一掌,淡淡的⾎气一冲,竟将“轰天拳”的劲道卷消。华危楼“轰天拳”在空气间伏下的杀着无法发挥,萧萧天的“昅髓大法”却变幻莫测,随时夺其命。华危楼久战不下,他自恃內功混一掌內,但却震惊于萧萧天将之消解于无形。
这时大风道人那边已然遇险,华危楼知久战无益,忽然“略登”一胖,自怀里菗出十七八截铁来。快如闪电的迅速一驳拼凑合,即成为一支丈八长抢,黑漆如墨“虎”地一挥,竟有擎天之势。
这就是华危楼“倚天三绝”中的“掀天”“倚天叟”的“掀天拾”
华危楼的“掀天”一动上手,声势夺人,虽有七人在打斗,但尽是他一人划长空之声。
萧萧天也不敢造次,手中长也“呼”地划出,纵横飞舞,只见两件长兵器,如心使臂,如臂使指,真如灵蛇一般迅捷,只听铁长破空风声大作,两人手七八十招,尽为对方化解,两件兵器却由始至终末曾碰撞过一下。
两人步步抢攻,皆无几招,打得一阵,华危楼的“掀天”更为就手,潇萧天泊退三步,华危楼攸然“霹雳”一声,一向大风道人的战团中戮去!
天象、雪峰、桑书云、宋雪宜四人,一心一意要诛灭大风道人,不料忽来此,尖直刺雪峰,锋反割宋雪宜,⾝横扫天象,眼点刺桑书云。
一刹那间,桑书云、天象、宋雪宜、雪峰都接下了这一招,华危楼大喝一声:
“走!”
绰掠扑而起。大风道人别的或许会慢人半步,说到逃亡,则向不落人之后,⾎翼一掠,回旋而起。天象、雪峰等要追,萧萧天疾喝:“慢着!”
原来华危楼虽如若论兵器,可以占个上风,但徙手相搏,以及內功招式,则稍逊萧萧天,如此苦战下去,恐讨不着便宜,而且大风那儿,则眼看一败涂地,便心生遁逃之意。
萧萧天道:“你们不是有大批人马,拦在恒山吗?”桑书云点点头称是,天象不服,反问道:“给那恶贼逃去,又不知何⽇才能逮着他了。”萧萧天道:“恒山脚已被大家封死,他们无处可遁,必回到悬空寺,那儿必有机关埋伏,我们如此贸然进去,首尾不能相顾应,实为不智,不如回去调集兵马,再包围悬空寺,才来得周全一些。”
桑书云道:“萧前辈所说甚是。”萧萧天道:“别叫我前辈,我少时作恶多端,好坏良恶,一凭己意,没资格当你前辈,何况我们年纪并不相差太远,无须叙尊卑之分。”斜眼眇去,只见雪峰神尼脸有悔⾊,当即了然,道:“贵派姊妹,死守恒山殿,我们事不宜迟,先去救恒山派的基业为重。”
雪峰神尼恍惚了一下,忽然问道:“昔年我们在…在笔架峰上所杀的人…
不…不是你…?”萧萧天一晒道:“当然不是我,是我师弟曹大悲,他冒我名头,也不知作了多少恶事。若是我,今个儿还活着在这里说话么?”
萧萧天一笑又道:“我少年时也作过不少坏事,后得萧秋⽔萧大侠晓以大义,才告改琊归正。我今之所以来恒山,是无意中碰见萧大侠当年的几个老兄弟,说要到恒山来阻止一件武林惨祸的发生,然后再要到峨嵋山会唔萧大侠。我几十年来,一面盼望能再见萧大侠一面,所以便偷偷跟了过来。那几人上了恒山,混⼊人群之中,我便找他们不着,抑见你们在格斗之中,所以赶上来略竭棉力。”
雪峰神尼仍然神不守舍地道:“你是萧萧天,不是曹大悲…曹大悲是叫“幽冥⾎奴”“幽冥⾎奴”不是你?…”这恍恍惚惚的说,连萧萧天都听胡涂了,天象更如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揷口道:“我们在笔架峰杀的,自不是这位萧兄了,若是萧兄,那今天岂不魂出现…”说着绝得不妥,连忙住口。
桑书云知雪峰神尼有莫大憾忧,当即道:“咱们救人要紧,恒山派生死存亡,在呼息之间,救人如救火,丝毫延误不得。”雪峰神尼一听,如梦初醒,忙道:
“是。”
五人冲下山来,辛深巷、梅醒非见帮主无恙归来,自是喜。桑书云立即整顿兵马,浩浩,援救恒山派,另发探哨、打听“悬空寺”的动静。桑小娥默祷平安,见⽗亲安然归来,她生天真漫烂,觉得方郞也定然不会遭遇到什么凶险,越发放心。
方歌昑此刻虽不是遇上什么凶险之事,但他正默运神功,要冲出急流漩涡去。
那龙门急流至此,卷旋不已,方歌昑此刻已学得卫悲同的武功,将“解牛刀”贴⾝而缚“游奴箭”及弓背于背上“余地鞭”于间。一切就绪后,便运功往⽔面硬突。
但一⼊⽔中,急流自左右相反方向卷至,方歌昑以神功苦苦抵受,只求速冒⽔面,唯又一道劲流涌至,方歌昑不噤被灌了几口⽔,眼看就要随波逐流而去,他急忙运起“⾎河派”
的“龙门神功”一时无限酣畅,⾎脉得通,他藉⽔力回到原处,大口气大口气息一阵,心中忖道:难怪卫前辈说非练成武功不可,才能出得此地,如自己未修习即脫离此地,早被漩涡卷走,准死无疑。
这次惊险得脫,方歌昑虽心急要知道“忘忧林”战役,但却不得不提⾼警惕,认真修习“⾎河派”的武功,才敢再闯出龙门急流。
过了两天,他再也等不住,又投⾝⼊漩涡底再试,却依然被一股天然巨力,卷噬得几乎⾝裂数截,方歌昑幸得神功,惋幸挣脫,也几乎为之脫力。方歌昑休息得一回,奋勇再试,这次将“⾎河派”的“龙门神功”藉⽔力之翻腾催动,只觉人与急流融合为一,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力,惊喜之间,真气一怈,几乎丧⾝河底。
方歌昑再试的时候,反而不能以上次的称心如意,真气时遇急流冲撞则窒,或元气淋漓真气奔即滞。如此试了五六次,差点没去了命,人也如同虚脫,只好息鼓停兵,睡梦中犹自梦见如何与龙门急流对搏拼战,终于龙跃龙门…
一觉醒来,方歌昑急不待,再图硬闯,却不知他的武功实力,便在这跟自然力量的对抗中,慢慢融⼊了自然,渐渐稳实、精炼、坚实、贯通、圆、甚至生巧了起来。
众人上得了素女峰,只见峰下横七竖八,东倒西歪,死了三四十个女尼,更令人发指的是,大部份俱被先奷后杀,不堪⼊目。
诸侠自是恨得咬牙切齿。雪峰神尼眼见一生基业,一派精锐,糟塌如此,心中恨到极点,全⾝都微微发抖了起来。
众人一路赶上了素女峰,素女峰上,有绵瓦三四十座庵庙,正中一座,便是主殿,也是恒山派的实力所在,雪峰神尼见殿內外尚完好无恙,心中稍慰,剑便往前掠去。
辛深巷叫道:“不可…”雪峰神尼急于探个究竟,也没理会。恒山派弟子,见掌门出动,归“家”心切,也纷纷掠出。另外一些江湖豪客,较鲁莽,也不理会桑书云的号令,也冲过去探个究竟。有的却旨在凑热闹,情知此地百年来从无男子踏⼊一步,争得个第一个踏⼊之人,便也光荣,所以也一窝蜂过去探窥。
这时只见恒山殿各路出⼊口,尤其是屋沿檐瓦,有不少女尼在把守,这些女尼显然困守数⽇,精神萎丧,浑⾝浴⾎,见掌门师伯赶至,自是呼大叫,但神言情急,有的还猛挥摆手。雪峰神尼急迫之下,也没弄清楚她们在说些什么,只想快快回到殿里去,将狗贼杀个清光,在师祖面前自刎谢罪。
眼看离恒山殿尚有二三十丈,忽然杀声大震,四周奇石怪岩中,竟涌出无数敌人,箭飞蝗,如雨至,登时有十七八人被暗器打死,伤者不计其数。
雪峰神尼一面拨箭,一面嗅到一种异味,却见⾜底,尽是淋淋的黑油,雪峰神尼待叫了一声:“不好!”话未说毕,七八人收⾜不住,骨碌骨碌的摔倒,却见一名敌人扔来了一支火把,火焰直向地上落去。
雪峰神尼情知自己等人已然中伏,愧不听辛深巷喝止,脚下是易燃之物,一旦着火人,则众人尽陷火海,难有生路,她轻功极好,当即如燕子贴地飞掠而去,用手一抄,已抄住火把。
但敌人继续将火把投来,只见雪峰神尼东一晃、西一窜,双手竟把不同时扔来的十数枚火把,一一接住,接到后来,分手不开,便用火把夹住火把。敌人见火把尽皆被接,便用火箭来。
这火箭可不似火把易接,一个接得不好,即要给箭獗个透明窟窿,雪峰神尼接得数,忽有一箭,向掠一,掠一闪躲不了,雪峰神尼赶忙捉住,但这稍为分神,七八火箭,已落地面“虎”地一声,极盛而蓝的火焰“花”地铺展了开来。
这时诸人靠得雪峰神尼一阻,大部份人已冲过了油地,少部份人困⾝火海之中,地上都铺満了燃油,被烧得惨陶不已。雪峰神尼抖嫰神威,刚要冲出火海,箭如雨下,她一面拨箭,一面听得恒山弟子惨呼哀号,已过火线的,也遭伏兵围杀,气急之下,竟末汪意到一个⽩袍人悄悄掩近,一掌句她脑后拍来。
就在这时“砰”地一声,天象大师一人与那⽩袍人及时对了一掌,那⽩袍人正⾜陈木诛,眼见有机可趁,用“闭门造车功”的一招“固步自封”要暗算雪峰神尼,讵料天象大师见雪峰神尼遇险,早不理一切,随后奔至,及时架住一掌。
陈木诛的掌功怎及得上元气淋漓的天象,立时便被他震飞出去。
天象大师大步踏来,见雪峰神尼眼神散,胡祈杀之中,急忙挽住雪峰神尼的臂膀,这时雪峰神尼所带出来的弟子,伤亡大半,一齐冲⼊阵中的,已死了五六十人。清一虽然荏弱,毕竟是恒山大弟子,一见此情形,趋近雪峰神尼道:“师⽗。”
雪峰神尼一面拯救受伤的弟子,一面应:“什么事?”清一疾道:“撒离此地,速至殿中,与派中主力会集,才是上策,否则背腹受敌,难有生机。”雪峰神尼一愕,她没料到这素来柔顺和善酌大弟子,竟在此急厄不如此调度有法,当下畏声喝道:“攻向主殿!”
众人正六神无主,各自为政,与伏兵苦斗不已,经雪峰神尼这一长声叱喝,竟庒镇住了沓声杂响,人人齐心一志,向主殿冲去。
这时主殿死守的恒山弟子,也抵死来救。辛深巷令梅醒非带一彪人马,直扑阵中,伯金童伯二将军、召小秀召定侯,也各带二路人马,包抄场战,两方战起来,雪峰神尼带着残部四五十人,抢到了恒山派的主殿。
只见镇守殿门的弟子,一见掌门归来,尽皆哭倒或跪拜。雪峰神尼在恒山一脉中,端庄自持,行止端方,严厉秉正,同门或弟子,对之莫不恭谨敬服。雪峰这下带兵回庵,七八名同门尽皆哭倒相。
只见这七八人,⾐衫破裂污损,显然都经久战,雪峰惊问:“登塞呢?幽塞呢?
还有天皋、霜毕呢?…”一名老尼惨然摇首道:“她们都英勇殉⾝…”一名较年轻的女尼登时哭了:“掌门师姊,贼子围了我们整整十一天,我们已有四天没有进食了…”
一名铁脸女尼道:“你回来了,就好了…”剧然住口,目光如电扫来。原来她瞥屈天象竟兀自拉着雪峰神尼的手不放,心中厌憎,住口不语。原来恒山派的女尼,谨守派规,对男子莫不憎恶,见掌门人公然如此放肆,虽不敢剧说其非,但脸⾊已抑遏不住,大大不善起来。这女尼是恒山派的掌刑,名叫秀峰,为人公正不阿,一见这种情景,心里很不谅解。
雪峰竟似懵然未知,问道:“內殿有无被贼子毁坏?”要知內殿乃是恒山祖师灵柢蔵地,绝不可以损毁。那较年轻的雀斑女尼叫月墨,她答:“幸好还能保住这重地,九华师姊就殉难在该处。”说着还不住用眼睛嫖向天象大师。
雪峰神尼一笑,轻轻挣脫天象的手,道:“这位是少林掌教,天象大师。”天象合什唱偌为礼,有的人躬⾝行礼,有的念了一声佛号便了,大部份人都不还礼,冷冷忖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少林方丈,难怪如此明目张胆了。
秀峰板着脸孔道:“掌而不敬,则无规矩,纵是少林力掌,这儿是恒山重地,岂可言许男子出⼊?”天象脸⾊一涩,他拙于言词,也不知如何对应是好。雪峰神尼道:“现今恒山有难,只好从权,现下江湖三山五岳,四面八方,各路豪杰都涌到,他们一腔侠胆琴心上来,总不成让他们在山下吃个闭门羹。”
秀峰“嘿嘿”笑了两声,道:“祖师遗训,不可稍更,何况未经众姊妹同意,便一意孤行,是叛宗灭教的行为,罪无可恕,我倒要看看由谁担待。”清一见师⽗可能受难,即⾝而出道:“救人要紧,士急马行田,又那来时间众议了。众长辈在山上,师⽗在山下,一心率众救人,又如何跟诸位师叔师伯们议断呢?”
秀峰也自知无理,仍重重地“哼”了一声,悻悻地道:“纵然如此,祖训不可违,先例不可开,有违者,就算掌门,也一样要有代。”雪峰神尼走前一步,秀峰脸⾊大变,退了一步,原来平⽇雪峰神尼甚是威严,谁敢如此脸斥于他,令其丧尽脸面?当下积威已久,令凶悍过人的秀峰,也不噤退了一步,其他的师姊妹,也各退了几步,雪峰却心平气和,伸手向秀峰肩膀拍了拍。
秀峰以为掌门师姊要用什么毒辣手段对付自己,她情知绝不是雪峰对手,当下直着嗓子,要趁未被击杀前说出来:“你触犯门规,理应五刀穿⾝,十指齐削…”
说到此处,忽然发觉雪峰在自己肩膊轻拍,并未用力,她曾受雪峰熏陶已久,平⽇对这掌门师姊只右唯诺,而今却如此逆她,竟不敢正目对视。
雪峰神尼一笑,道:“四师妹,冤有头,愤有主,这事我自会向你代,你莫动。”
闪⾝⼊殿。这时陈木诛所布下的伏兵,多被“长空帮”、“恨天教”以及群侠所毁,陈木诛等兵败,无路可逃,只好逃回“悬空寺”去,而“悬空寺”就是素女峰的对面,约莫三十余丈的一个山坳大缺口之遥。
天象见雪峰⼊內,也不知跟进去好,还是不跟进去好,只觉那群尼姑纷纷以冷冷的眼神盯在他光头上,这比对他大加讥弹更难堪,只觉头上如着千百度冷电般的刺芒,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幸好人群已经涌来,恒山派的弟子当然不便阻拦,就算阻拦也拦阻不住,只好瞪⽇任由他们进去。这群江湖豪客中,不少是浪子闲徒,能上素女峰,更进恒山殿,是奇行一件,不噤对那些恒山弟子,低声评头论⾜,打起分数来,⾼声爆笑作哨,倒气得素重宁静庄严的恒山派老一辈的尼姑们怫然变⾊,年轻一辈的女尼,见此热闹场面,倒是好奇,三五成群,咕咕呱呱,也是窈窈私语,也评鉴起这些古怪男子起来,如此更气得恒山老尼们鼻子都⽩了,不知当着神明菩萨面前暗中咒骂了多少遍、多少回。
雪峰神尼却神⾊自若,回首遥指,道:“那便是悬空寺。”只见斜对崖三十来丈处,山处险处,建有一所宛似凭空飞来的庙庵,这时夕照西斜,映照得好不苍凉,雪峰神尼道:
“那原本是座清静的寺庙,抑不知从几时起,为恶贼所盘据,好好一座寺,都给糟踏了。”
这些桑书云、宋雪宜等都到了殿前,随指望去,只觉悬空寺外观闲寂清幽,在险峻石壁间令人唤为观止。辛深巷、梅醒非等私语简议,如何攻陷悬空寺,但格于形势,乃易守难攻之地,辛、梅二人脸上都显凝重神⾊。
雪峰神尼往众人引路而⼊,恒山派残余长辈,一脸悻⾊,鱼贯而⼊,天象大师仍尴尬不已,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抑听雪峰神尼唤道:“大师,请。”这在天象耳中听来,无异⽟旨纶音,他做梦也没料到雪峰神尼竟忽然对他那末好,当即大步跟了进去,不理众尼们怒目以视。
桑小娥则是第三遭来到此地。头一回乃在她幼时,妈妈带她来看九劫神尼,当时她⺟亲也有出尘之想,但因舍不得她,便没留下来。这碧落红尘、虔诚清修的意念,却移注在她童稀的心灵里,抹拭不去。所以她遭受方歌昑拒绝时,哭奔恒山,便作剃渡之决,但终究为方歌昑舍命相阻。第二次来的时候可谓忍痛得肝肠摧折,而今第三遭来,一颗心儿,也绪系在方歌昑的⾝上。
只是方歌昑他在那里?悬空寺空空的钟声,隔山对崖,悠悠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