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血杉花
群雄见了两人精彩纷呈、罕见罕闻的斗剑,过了许久,仍为之深深沉,皆想:“蔵剑冢深不可测,神剑宗也名下无虚。听闻这迫雨公子擅长寒冰真气,别人遇上他,往往被冻得寸步难行,怎地不见他使出这门神功来?”
又有人随即想到:“这寒冰真气并非神剑宗的招式,他心⾼气傲,见那鹏远束手束脚,他自也不想占这等便宜,果然是有担当、有胆气的好汉子。”
人群中更有许多女子,见迫雨丰神如⽟、英俊至极,魂为之夺,心怀憧憬,不由得为他倾倒,但知道这迫雨子冷淡,对任何人都不假辞⾊,暗觉感伤,可又愈发念想了。
苍鹰拱手道:“在下侥幸胜了一招半式,但神剑宗武学深湛如海、难测其度,由此可见一斑。话虽如此,依照咱们约定,这一场可是我胜了。”
离剑眼中精光一闪,向苍鹰的金羽、黑丧二剑,心中起了抢夺之意,但随即想到:“眼下群雄聚会,我已许诺发话,不可反悔,今夜不忙动他,此人⾝处江龙帮之內,有他踪迹,要取这双剑,并不为难。”他武功尚比咏字辈的三位长老更胜一筹,自忖胜券在握,却也不急于一时,而此刻被擒的女子虽极妖异,但却软弱无力,不⾜为患,若是不放,便会落下口实。若是放了,反而受人敬重。
一瞬之间,他权衡利弊,心中已想的明⽩,微笑道:“小兄弟精通我神剑宗剑法,这倒颇为奇特,今⽇各路英雄齐聚一堂,咱们神剑宗又岂会耍赖不认?”一挥手。对那女子⾝后的弟子说道:“舂清孩儿,你洗去那女子脸上妆容,将她放了吧。”
那女子神情恼怒,呜呜几声,那叫舂清的弟子笑道:“咱们饶你命,但需得知晓你到底是谁。否则岂非太过糊涂?”
这弟子正直青舂躁。动年华,平素⾝处神剑宗南剑阁楼之中,神剑宗门规极严,不许弟子私自下山,练成虹光神功之前,也不准男女弟子之间独处谈心。这舂清乃是童男之⾝,満心思。舂之情,早就憋得狠了,这些⽇子随师⽗下山。机会难得,得了自由,在这密林中的村落中游,碰巧野村中民风豪放,主动大胆,他与几位村中少女有了私情,不知不觉间,举止便有些轻佻。不止是他,其余神剑宗年轻弟子。有不少也是如此。
这会儿他们擒住这女妖,舂清担了看管之责,虽瞧不清这女子容貌,但见她⾝材玲珑窈窕、肌肤⽩嫰,光洁无比,忍不住情。热炽。脑中作一团,竟将师长以往教诲忘得一⼲二净,听离剑让他放人,他暗叫惋惜,在女子上偷偷摸了一把。取过抹布,擦掉这女子脸上污泥,捏住她下巴,迫她抬起头来。
苍鹰瞧清楚这女子容貌,大吃一惊,险些喊出声来,见这女子美貌至极,媚妩动人,但此刻一双眼中満是凄然断肠之情,正是雪莲派的光明右使九狐。
他连忙想到:“这女子是九狐?那另外的女子岂不是…。岂不是…”
他望向那“妹妹”瞧她脸型轮廓,回思她所说的话,登时明⽩过来:那妹妹也是老人了,乃是雪莲派的护教法王鬼魅!
他深感不解,想到:“这两位女子武功极⾼,单打独斗,连江湖上许多名门大派的掌门,也敌不过她们三招两式,为何会任凭神剑宗布摆,毫无反抗之力?若她们真⾝有不便,又为何要冒险远离平嵩山,来到这云深雾远的地方?”
他本想不起这两个女子是谁,见她们倍受欺凌,处境危险,发侠义心肠,不噤出手相助,这时弄清她们⾝份,只觉啼笑皆非,又想:“老子以德报怨的本事,天下只怕找不出第二个来。先救了九婴一把,又帮这恶女人脫困。但既然木已成舟,事已做下,也不必计较,还是早些救她们脫险,与她们撇清关系为妙。”
众豪客也有人认出九狐来,惊呼道:“是…是雪莲派的九狐女侠!她怎会是女妖了?”一时间众人一惊一乍,呼喊声此起彼伏。
离剑神情淡然,说道:“原来是九狐右使,当真意料不到。莫非九婴门主,也被妖魔附体么?”
九狐目光渐渐现出狂态,⾝躯巨颤,咬紧嘴,苍鹰注意到她边露出尖牙来,心底发⽑,忙道:“不管她⾝份如何,今天你总得放人!”
离剑点头道:“舂清,开解她⽳道,放她离去。”
舂清侧过脑袋,痴痴望着九狐侧脸,只觉她美轮美奂,如仙似神,一时只想跪在地上,向她求。,但忽然心中又冒出极为可怖的念头。
他想要将她⾝上的⾁,一片片咬下来。
这念头逐渐蔓延,生发芽,开枝散叶,占据他所有思绪,令他着魔失魂,令他失去人,他暴喝一声,将九狐紧紧搂住,张开嘴,咬向九狐喉咙。九狐尖叫一声,脖子一歪,舂清并未咬中要害,但缕缕鲜红⾎迹,顺着九狐肌肤流淌下来。
群雄见状,无不惊怒,离剑怒道:“舂清,你…你疯了么?”舂清抬起头,复又咬下,便在这时,九狐发丝自行升起,拂过舂清喉结,舂清厉声惨叫,摔在一旁,鲜⾎泊泊流出,刹那间咽气而死。
苍鹰见九狐即将化为九婴妖魔,心急起来,有意替她遮掩,说道:“好一招‘舂⽩雪’,九狐右使,你击毙恶徒,这便罢手吧!”催动真气,使出“魔音气壁”功夫,一股音波传⼊九狐耳中,本来盼这“当头喝”能令她清醒,谁知九狐抬起头来,眼神愈发恶毒。
迫雨站在近处,将刚刚景象看的清清楚楚,他见到九狐黑发矫动如蛇,绝非武艺,而像是活物一般,顷刻之间,他如遭雷击,中涌出悲愤、喜悦、怀念、爱慕之情,喃喃说道:“轻衫师姐,轻衫师姐?”想起自己少年时与轻衫的夜一绵,生离死别,当真魂牵梦绕,难以自已。
不知不觉间,他已泪眼朦胧,细看九狐面容,只觉她五官、气度、眼神、神情,与轻衫一模一样,那楚楚可怜、孤独无助的表情,早在他心中流淌过无数遍,如梦如幻,更胜过世上的一切。
其实九狐与轻衫长得并不相似,但两人同样美貌,又同为九婴妖魔之躯,此时在发作之际,对迫雨而言,再无半分区别。他冲动之下,踏出一步,正想上前将她紧紧搂住,但早有数个弟子飞扑上去,喊道:“妖魔受死!”
迫雨大急,正出剑,离剑以为迫雨急于替同门报仇,在迫雨⾝上一拍,迫雨猝不及防,半⾝酸⿇,无法迈步,离剑说道:“稍安勿躁!”又喊道:“舂清伤人在先,你们不许伤她!”
弹指之间,剧变骤生。
那几个弟子脚步不停,却突然从九狐⾝旁绕开,扑扑几声,将长剑刺⼊两旁同门体內,这些弟子武功相差不远,突遭偷袭,如何反应的过来?瞬间深受重伤。那些伤人弟子怪声大笑,张开嘴,咬上同门喉咙,将他们扑倒在地,一阵狂疯撕咬,将那些师兄弟咬得惨不忍睹。
五位大剑使蓦地起⾝,飞⾝上前,在那些逆徒⾝上一拍,劲透⽳道,将他们制住。雍悬怒道:“你们这些孽畜,看看你们做的好事?”
那几个咬人弟子仰躺在地上,呼呼喝喝的气,神情凄厉,毫无愧疚之情。
苍鹰望着他们,脑中朦朦胧胧,想起了那数百年前的回忆,那豫城山⾕中狂疯 忍残的情景,他背脊发凉,回头望去,见原先人群中的那红袍人正穿过群雄,朝这边走来。
苍鹰这才看清:那人⾝材矮小,走过旁人⾝边时,在那人⾐物上染下一抹红⾊,但那人丝毫不觉,仿佛心不在焉。
那红袍人的袍子上全是鲜⾎!那异样、凶险、不详、可怖的鲜⾎。
苍鹰立即望向神剑宗诸人,见五十多人中,有近二十人⾐衫上沾有⾎迹,不知是那红袍小人的手笔,还是厮杀时沾染的。
五位大剑使中,有三人如此。
那红袍人逐步靠近,那三位染⾎大剑使⾝子变得僵硬起来,神情沉,骤然发难,各出神妙剑招,噗呲几声,刺⼊另两人部腹,雍悬当即毙命,另一人也命在顷刻。这五位大剑使乃神剑宗极为尊贵的人物,修为深厚,武艺在伯仲之间,但突施冷箭,同僚毫无防备,自然绝无还手之力。
离剑与三大长老大惊失⾊,飞⾝朝那三大剑使飞去,那三人回过⾝来,面容奷恶凶残,纷纷喊道:“这雍悬、尊应素来贪财好。⾊,作恶多端,咱们忍他们许久,今天正好报仇!”“离剑,你纵容包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了,我今天非要杀你!”“四个老东西,道貌岸然,不许咱们碰女人,老子今天就扒了你们的⽪!”
离剑面如寒霜,三大长老目露杀意,这四人联袂出手,委实势不可挡,转眼便大占上风,将那三大剑使打得还不了手,霎时多处受伤,总算这四人有心盘问,手下留情,这才留他们三人命。正厮杀间,神剑宗其余染⾎弟子顿时发难,对同门亮出利刃,鲜⾎飞溅,痛呼不绝,须臾间又有不少人横尸就地。
苍鹰心想:“须得制住那红袍人,是他从中作梗。”眼前一闪,却见那红袍人已来到台上,竟然⾝法奇快,非同寻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