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筑基洗髓,乾鼎坤炉
醉道人正懒洋洋的躺在花圃旁的竹椅上晒太,哼一段小曲,喝一口红葫芦里的烈酒,显得悠闲自在,钟道临的进境让他很満意,总算没看错眼,心想再过一段时间,等给这小子筑基完毕,就能传授他道法秘咒了,当年不満师门孤傲自大,兴起了自立门户,结合佛魔道三界內各家所长修炼的念头,以求突破炼神还虚的境界,上窥无上天道,勘破死结。
谁知道两百年的时光如飞燕渡涧,匆匆而逝,道法却毫无寸进,直到遇上钟道临的那天,他才从內心深处明⽩,自己苦苦等等的那一天,终于来到。
醉道人正哼着小曲,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忽然,全⾝僵硬了一下,两眼爆发出从未见过的亮光,停止了所有的动作,鼻头一阵颤动“噌”的一下从竹椅上蹦起,眼睛直盯着疾速来的青影,发出了饿狼般的绿光。
稍时,醉道人再次确定自己没有认错后“啊呀!”一声怪叫,腾空而起,如离弦之箭朝来人去,速度快的不像样子,既如猛虎下山,又如赶着投胎,还有点恶狗扑食的意思,只见花圃旁虚影一闪,人就在一里半开外了。
风急火燎般从猴儿山逃回的钟道临,正急速的在山道上移动中,就觉得眼前一花,突然现出了师傅的人形,吓得赶忙停住,也幸亏他这几年进境颇大,这才没连盆带人一古脑撞过去,犯下“不敬尊师”的重罪,可盆中満満的“猴儿酒”却不小心溅洒出了一小股出去。
钟道临眼看这不⾜小半杯的“猴儿酒”就要被土地爷喝去,就见对面醉道人一脸比他还要紧张的多的神情,伸出食指朝正下落的那股酒⽔一点,大喝道:“律令,定!”空中差一尺就要落地的酒⽔突然凌空静止,成为了一股菱形⽔线。
醉道人呵呵一笑,食指一打弯,那股酒⽔顿时成一⽔线,进了他的嘴里。
醉道人“猴儿酒”刚一⼊嘴,就觉得一股甘甜慡津的滋味透肤⼊骨,鼻中充填着人沁香,没有过的飘飘仙感觉直冲脑际,他紧闭双嘴,生怕飞出去半滴,闭目享受的一哼唧,暗忖琼浆⽟也就不过如此,猛然想起了什么,双目一挣,朝钟道临喝道:“都拿来!”
说罢赶紧闭上嘴,再不愿意因为说话而张开,双手却第一次想帮自己的“苦命徒弟”抱起面前的巨木盆。
钟道临嘻嘻一笑,千辛万苦才抓住师傅的软肋,那能轻易放弃,⾝子一侧,背对醉道人,扭过来头故作可惜道:“哎,可惜了这美酒了!”
醉道人绕过钟道临的⾝子,却看到徒弟也跟着他转⾝,知道有些蹊跷,鼻子狠嗅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道:“这酒有何可惜?”
老道心叫:臭小子找死。
要不是看在钟道临怀抱“猴儿酒”任谁都不怀疑醉道人能立马赏赐他个大劈雷。
钟道临看到了醉道人双目之中的浓重杀机,心中害怕,嘴上却喝道:“师傅,那个~你别吓我,您老人家知道徒儿这六年是被您吓大的,大不了徒儿豁出去了,咱们⽟石俱焚,同归于尽,徒儿这条小命无所谓,可这酒嘛!”
说着,做了一个要举盆往外摔的动作。
“呀呀~慢!”
醉道人厉吼一声,犹如晴天打了一个霹雳,吓了钟道临一哆嗦,醉道人老脸憋得青紫,转眼换上了笑眯眯的无比和蔼神态,冲钟道临挤了个灿烂笑容道:“怎么会嘛!俗话说一⽇为师,终⾝为⽗,为师疼乖徒儿还来不及,哪里会吓你,嘿嘿,肯定是徒儿看错了,嗯,一定是看错了,来,把盆给我,你跑这么久也累了,去歇歇吧!嘿嘿!”
说着又要伸手过去抢木盆。
钟道临一背⾝,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満的嘀咕道:“师傅,您老人家别跟徒儿来这套,不然徒儿可真的破盆子破摔啦!想要这酒嘛也容易,师傅需答应徒儿三件事,不然就看看是您老人家抢得快,还是徒儿摔得快,小徒知道您老人家法术⾼深,不过嘛,这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万一洒点出来,这个嘛!嘻嘻!”
醉道人眼看受惯自己磨折的“老实徒弟”突然变得八王吃秤砣铁了心,知道蒙混不过去,急忙道:“三件事小意思,徒儿尽管说,绝对~~我说你个臭小子拿稳点,别晃!”
醉道人见钟道临扭头间⾝体摇摆,猫烧尾巴的又是一嗓子,生怕“猴儿酒”从木盆中洒出。
钟道临看到醉道人抓耳挠腮的紧张劲儿,心叫这倒是个好办法,木盆中的猴儿酒随着摇摆的⾝体越发的左右晃,嘴里却连珠炮般的要求道:“首先,师傅不能事后报复,而且徒儿整天爬⾼蹿低也够些年头了,今后除了伺候您老人家饮食起居,一切七八糟的杂物免除,这一条您可答应?”
醉道人看到这小子越来摇的越厉害,点头如捣蒜,忙答应道:“些许小事儿,答应,答应!”
钟道临偷偷一乐,总算是甩掉了一个大包袱,接着道:“这其次嘛,徒儿老觉得您老人家没传给徒儿真本事,简直把徒儿当丫鬟使了!”
想起这六年来挑⽔,砍柴,打坐的⾎泪历程,和浑⾝上下的內外伤,钟道临越想越怒,光火道:“到底这道法应该怎么练,您老人家都有什么庒箱底的绝活,都跟本开山大弟子说说!”
醉道人忙连连摆手,暗中大骂,没想到这被长期庒迫的人一旦得势,简直不要命了,不过美酒在前,这口气只能咽下,赔笑道:“为师今天正准备传你‘五行符咒’与‘御剑决’,嘿嘿,这道法修炼嘛,分筑基,祭符,驭物,炼器,契妖,聚灵,还虚,不灭,归仙九个层次,如今徒儿刚算勉強过了‘筑基洗髓,乾鼎坤炉’的筑基一关,此九层必须循序渐进,不可躁急,为师修炼三百七十六载也才到了‘百骸升气,合道还虚’的层次,可不是为师故意诳你!”
顿了顿,看到钟道临脸⾊慢慢和缓下来,心中暗松了一口气,贼笑道:“至于为师庒箱底的玩意儿嘛,今后当然会慢慢传给你这个本门开山大弟子,‘御剑决’正是为师独有,别无分号嘛,嘿嘿,慢慢来,不急不急!”
钟道临听师傅说的态度诚恳,知道所言非虚,这些年练气也明⽩贪功冒进的凶险,暗道一声对不住,可心想如此大敲师傅竹杠的机会千载难逢,错过了永不会头,就算厚脸⽪也只能厚这一次,狠心道:“呵呵,师傅您老人家这些年降魔除妖,四处奔波,一定搜罗了不少的宝贝,是不是那个~~嘿嘿,送徒儿两件防防⾝?嘿嘿!”
真是近朱者⾚,近墨者黑,这一老一少⼲脆开始不要脸对脸不要,八王瞪绿⾖,针尖对麦芒的开始比着“卑鄙无聇神功”
醉道人肺差点没给气炸了,眼前他这“傻徒弟”突然把他的那套全搬上来了,来个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沉昑半晌,老脸哆嗦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土⻩⾊小破布袋,朝对面斥骂道:“小兔崽子,酒给为师留下,这东西送你!”
钟道临抬眼一看,师傅手中的这个土⻩⾊破布袋,丑模样还不是普通的震撼,一儿草绳就算是扎袋子口的东西了,油腻发黑,破烂不堪,还沾着些⼲泥,随便找个乡下孩子的开裆一个布袋都比这个要好看的多,不満道:“这是啥破玩意,糊弄本开山大弟子呢?”
“嗬!”
醉道人一声怪叫,搭眼不怀好意的瞄了他一眼,嘲笑道:“此物放之人间,甚比金山银海,就算在仙家也是人人梦寐以求的不世珍宝,修真界‘神器异宝玄典榜’排名第十七的‘乾坤袋’居然被你个土包子说成破玩意,恐怕太上老君都要被气的下界踹你一脚才解恨,嘿嘿,你个只贪表相的傻蛋!”
钟道临被醉道人这么一唬,不由愕然道:“这~这么厉害?”
“嘿嘿!”醉道人一脸不忍的看着手中的‘乾坤袋’,头摇叹息,似乎要把这么件宝物给这么个笨蛋心存不忍,悠然叹道:“此袋倾三江四海之⽔,穷五岳七星之石都装不満其万一,今后你⼊世历练,必定会有自己的法物,嘿嘿,有了这个袋子的好处,不用为师多说吧,我的本~开~山~大~弟~子!”
醉道人特意把“本开山大弟子”几个字拉长,羞得钟道临脸上一片通红,暗骂自己不识货,佛祖在菩提树下坐化时还说过“⾁眼所相,皆是虚妄,若见所相非相,即见如来!”怎么自己就被事物的表相蒙蔽双眼呢,同时心中一凛,明⽩师傅在借此点化他的修行,不由惭愧道:“师傅所言句句至理,徒儿受教了!”
“不碍事,不碍事!呵呵,有悟就好,就怕朽木不可雕也,来,把酒给为师,袋子拿走!”醉道人看到一切谈妥,而且省了一条要求,暗中偷笑,立刻两眼发光,准备去接木盆。
“慢!”
钟道临一声吼,心道差点中计,现在可不能心软,忙道:“师傅在上,您老记得吧?还有一条呢!”
醉道人一震站住,看到自己计谋被识破,老脸一红,吹胡子瞪眼,怒道:“臭小子怎么跟泼妇骂街似的,没完没了?”
钟道临讪笑一声,赞扬道:“那还不是师尊教育有方,徒儿苦学不怠嘛!”
醉道人:“…!?”
醉道人两眼一翻,无语!
钟道临怕太过火了弄出⽑病,把师傅给惹⽑了,立即转过⾝来,将木盆端前,神情转为严肃,沉声道:“师傅,十三年之前,您老人家救徒儿于蛇妖毒手之下,这最后一条要求就是,徒儿想知道如今此蛇妖究竟生死如何,虽说此成形⽩蛇有害徒儿之心,可毕竟是它将徒儿带进⼊一个崭新的修道天地,望师尊开恩,告之徒儿⽩蛇姐姐如今何处,生死如何,谢师尊!”
说罢将木盆⾼举头顶,缓缓跪倒。
自从他苏醒过来,六年来每问醉道人此事,皆是不得要领,无功而返,有时还换回师傅一顿怒斥,如今趁此机会,钟道临重新问询醉道人,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他能有今天的一切“果”皆是拜当初⽩蛇妖所赐,所谓机缘天定,顺应因果轮回,不开解这个谜团,永远将是他的遗憾。
醉道人却没有立即接过近在咫尺的酒盆,仰天长叹一声,大叫三声“罢了!”对跪在⾝前的钟道临严肃道:“心生于物,死于物,机在目,恩生于害,害生于恩,天之无恩而大恩生,迅雷烈风,莫不蠢然,相胜之术,昭昭乎进乎象,人鬼妖魔殊途分属异界,为师不知以临儿你如此重情之道心是福是祸,世间无双叶相同,你自⾝的特也决定着今后修真的方向,望你好自为之,福兮,福之所依,福兮,祸之所伏,切忌,切忌!”
说罢,醉道人轻喝一声法咒,面前虚空出现了一道闪着金⻩光芒的令符,指着远处山巅之上霞光升起处道:“你跟随此光灵符走,⽩蛇被为师用光明咒符封印在峨嵋最⾼峰的万佛顶‘⽇牙岩’下,为师看⽩蛇本不恶,五百年修行不易,上天有好生之德,期望每⽇浴沐太焰光明洗去它的一⾝戾气,你去吧,记住别跟那些臭尼姑傻和尚辖纠,给我离她们那帮人远远的,不然为师不饶你!”
钟道临当下将一大盆“猴儿酒”递给醉道人,朝师傅又拜了一拜,拿过“乾坤袋”放⼊怀中,不好意思地吐了吐⾆头,跟随半空中飘舞着的“光灵符”纵⾝朝峨嵋巅峰万佛顶升去。
醉道人摆着个师傅架子站了半天,等钟道临消失在山路尽头,嘻嘻一笑,扭头抬眼朝左右瞄了瞄,跟做贼似的生怕突然跳出来个拦路的跟他抢这一盆“猴儿酒”眯着眼大力嗅了嗅盆中的美酒香气,异常享受的头摇晃脑,小心翼翼的捧着这盆“猴儿酒”一副做贼得逞的样子,志得意満的朝山上竹屋凌空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