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恩仇
纠
“是谁带走她的?是谁?”狄奥图坦然大怒。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他竟然让她二次自他的生命中无声无息消失!
侍女与侍卫们纷纷噤声。舞会时那么多人,他们真的无法说出究竟是谁那么大的胆子,竟公然在侯爵府邸中将侯爵夫人掳走!
“最后见到夫人的是谁?”
还是没人敢说话!
狄奥图坦忿怒地猛然拍桌,⽩⾊巨石的桌面马上“喀啦”一声,裂成两半!
“再不说统统叫你们上断头台!”
一名年轻的少女忍不住掩面哭了起来:“是我…可是我真的没有看到是谁带走夫人!我看夫人走到花园里去,我想她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狄奥图坦忿怒得跳起来!他的手指着少女的脸:“你真该死!你真…”
“叔叔,这里是巴黎。”拉萨路很快挡在少女面前。
他气得说不出话来,瞪着拉萨路那张冷静的脸,他真想冲过去狠狠扭断他那该死的颈项!
“滚!全都给我滚!我不要再看到你们!找到侯爵夫人之前你们谁也不要回来!宾!”
侍女与侍卫如蒙大赦,连忙头也不回地冲出大厅。好可怕…面对狂怒的侯爵真像是…像是面对撒旦一样!真的好可怕…
“该死!懊死!奇蒂拉!”
“用不着吼,我一直都在这里。”奇蒂拉从角落里冷冷现⾝。“我不会去替你找那只老鼠的,除非你要我去杀了她,否则你就死心吧。”
狄奥图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简直就是造反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奇蒂拉:“你说什么?”
“要我重复十次也没有关系,答案都是一样,我不会替你去找她。”
“是吗?那你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狄奥图坦的手往空中猛然一抓,奇蒂拉的脸⾊登时转成绿⾊…
她的颈项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紧紧掐住!她的⾝体渐渐离开地面,而她的腿不断地在半空中挣扎…狄奥图坦气得怒笑,他那狰狞的表情在她面前不停晃动。
“去你的!你够了没有!”以萨终于蹙着眉,忍不住上前出声。“要闹到什么程度你才肯罢休?猎魔人已经在这里了,你居然还有心情杀人!”
狄奥图坦猛然将奇蒂拉甩开,她的⾝体硬生生地撞在墙壁上。
“碰”地巨响!她哇地噴出一大口鲜⾎!
“我不管谁在这里!无涯是我的子,我要她回来!”他咆哮。
拉萨路叹口气转⾝离开。
“站住!你给我回来!”狄奥图坦暴怒地咆哮:“我没有让你走!”
拉萨路没有回头,以萨跟在他⾝后离开,他也没有回头。
“我叫你们站住!”狄奥图坦疯了似的咆哮。他的手轰地出一团火焰笔直朝向他们的背影…
拉萨路蹙着眉转⾝接住那团火,火焰在他的掌前停住,然后缓缓消失。“我会去找无涯,不过不是为你。如果我真能找到她,那么我不会送她回来,我会让她走得远远的,永远脫离你的掌握。过去我曾经这样做过,现在我还会再做一次。”
“你们这些叛徒!”
“担心你自己吧!猎魔人找到这里来了,虽然你有皇室军队,但是没什么用处,在你的雄图霸业成功之前,他们已经来到你的王座之前了,亲爱的叔⽗!”以萨微笑着朝他眨眨眼,表情竟然还是那么轻松愉快。
雄图霸业算什么?他随时可以再来一次,但是无涯不行!他不能失去无涯…不能在这种时候!
狄奥图坦咬牙切齿地瞪着拉萨路兄弟的背影,好半晌之后猛然转⾝消失…他会亲自找到无涯!不管是谁带走了她,他一定会找出他,然后将他碎尸万段!
都走了。
大厅里只剩下苟延残的奇蒂拉。
她痛楚地抱住自己摔成重伤的⾝体,眼光里终于盈満泪⽔。
她对狄奥图坦的爱终于死了。
爱火熄灭,而另一种火苗却正熊熊燎原!
她不断涌着鲜⾎的瓣微微泛起一丝惨笑。就这样吧…这样也很好…可是她是奇蒂拉,她不会被打败。
她对狄奥图坦的爱或许已经死了,但是恨还没有。
她会要他付出代价,过去十几年来的一切一切,她牢牢记住。每一个眼神、每一句咒骂和每一次冷⾎对待…她忘不了。
她说过,她会加倍还给他!如今,偿还的时刻终于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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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个监牢换到另外一个监牢,她这一生好像注定了被囚噤的命运似的。
男人将她隐蔵在运送食物的马车里面,塞得紧紧的,好像她也是一棵蔬菜。她感到呼昅困难,因为各种菜肴、酒类的味道混合之后,变成某种说不出的、令人难以忍受的气息。
她的双手被牢牢缚住,眼睛也被蒙上了黑布条。男人既然有备而来就不会用普通的绳索绑她,那绳子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她竟然使尽了气力也无法挣脫!
马车奔跑了很长一段时间,热闹的巴黎仿佛已经被扔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地面不再那么平坦,取而代之的是碎石子和树枝所铺成的道路,颠簸起来辛苦异常!
马车里的空间很小,再加上各种混杂的气味,她只觉得头晕目眩,恶心的感觉不断从胃里涌上。她这才想到她已经很久没有进食,饥肠辘辘加上恶心,让她难受得连呼昅都觉得痛苦。
好不容易马车终于停了,她息着瑟缩成一团,只能期待男人尽快出现带她离开马车。
等了许久那男子还是没有出现,她摇摇晃晃地四下摸索,希望可以找到一个可以透气的地方;马车里全是箱子、桶子,她一动那些东西便发出大巨声响宣告她的举动。
“想逃?”男人马上出现,他好像就在马车外面,随时等着抓她一样。
她没好气地抬起头,这才想到自己本看不见。她忿忿不平却又气息微弱地嚷:“我能逃去哪里?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点空气而已,我快闷死了!”
男人像是提小一样十分耝鲁地将她从车子里拖出来。“妖魔也需要空气?我以为你们早巳闻惯了地狱的味道。”
“所以我分辨得出来地狱与垃圾的分别!”她虚弱地讥讽道。
“精神很好,应该多让你在里面待一会儿才对。”
无涯马上闭上嘴。这男人说到做到,反正对他来说还会有什么损失?他本恨死了她!
男人冷笑一声,接着便不客气地拖着她,盲目地往前走。“安静一点!要不然我会让你比刚刚难受十倍!”
她跌跌撞撞地被他拖着,对方一点也不体恤她看不见,反而很乐意看到她试凄似的加快了脚步;而她咬着牙不肯出声,绝不认输的倔強精神再度复发。
好不容易男人打开某扇门将她推进去,自己也很快闪⾝进来。“嘘!”
门外有低语的声音,几个男人咕咕噜噜地快速说了一串话;她听出来那是一群小偷正在为了分赃而起争执。这男人竟然把她蔵在贫民窟的贼窝里!
她带着一丝错愕,好笑地开口:“猎魔人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与盗匪为伍了?”
男人一窒!“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外面那些人正为了分赃不均而吵架呢!难道你与他们不是一伙的?”
话声方落,外面那几个人已经打起来;市井宵小的打斗很吵闹,那声音大得连死人也能吵醒!
男人错愕地瞪着门,无涯忍不住轻笑;虽然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想像得到他现在的表情会有多好玩。
“你…怎么知道?”
“我是妖魔。你忘了吗?”
马上泾渭分明!
男人冷哼一声,离开门边。
无涯叹口气,无奈地站在黑暗之中。她期望什么?原本就是两个誓不两立的族群啊!
“用不着卖弄那些妖魔本事!从现在开始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如果你胆敢欺骗我…”
“你想知道昊月神剑的下落?”
男人再度愣在当场!难道魔族真有能预知未来的能力?
无涯叹口气,在地板上坐下来。“我会告诉你,不过你得先放开我,我保证不会逃走。”
“不可能!”
“那你也不可能知道神剑的下落。”
男人刷地冲到她面前!他恶狠狠地攫住她的下巴:“我至少有一千种方法可以让你说出神剑下落,你最好不要我!”
无涯无畏无惧地开口:“我也有一千种方法可以守住秘密,我们可以在这里把那一千种方法都试过,看看谁比较有耐心。只不过我有的是时间,你有吗?”
“你…”她可以感觉到男人的手已经⾼⾼举起,半晌之后却还是没有挥下;她隐蔵住欣喜的微笑,这证明了当初她并没有救错人。如果她当初救的是一个与狄奥图坦一样的暴君,那么她会毫不犹豫亲手杀了他!
“你可以先从放开我开始,然后我要一桶⽔梳洗,等我梳洗⼲净,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男人气得咬牙切齿!但是他还是闷着气,咬着牙开口:“你最好遵守诺言,要不然我不会再对你客气!”
“我会的。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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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坐在小房间的角落里。他很不自在地垂着眼,痹篇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但是偶尔又会忍不住抬起眼,像是要确定她的存在;闪闪烁烁的眼神像是星光,亮了又熄、熄了又亮。
她坐在木桶里很愉快地梳洗⾝体,马车里令人难以忍受的气息终于消除之后,她仰着头轻呼一口气,叹息着微笑。
“好舒服。”
男人一语不发坐在原地,也不知道到底该把自己的眼睛摆在什么地方。他知道魔族人有种奇异的本事,可以像一阵轻烟一样消失,他很不放心让她自由,可是谁又能抗拒一个女子说她想澡洗?
“我说过我不会逃的。”她回头,转个⾝子坐在木桶里。她⽩金⾊的头发了,原本端庄的发髻如今松地半披在她雪⽩的肩上,透露着她无琊的感风情。
她那双湛蓝⾊的眸子隐含着一丝笑意注视着他。
“但是为了让你放心,我可以坐在这里回答你的问题。你想知道什么?”
他很宁愿她不要坐在那里回答他的问题。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有几个男人能忍受得了这种惑?
抬起眼,他注视着女子湛蓝⾊的眸子;金⻩⾊烛光摇曳地照耀在她⾝上,映得湛蓝眸光特别明亮动人,像是最晴朗壮的天空。
他心中某条沉寂已久的弦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一下似的!他惑地望进那眸子里…似曾相识。那双天空似的眸子,不知道为什么竟给了他一种温暖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无涯被他那灼灼目光注视得全⾝不自在,她略略下潜,隐蔵住自己的肩,只剩下面孔。她几乎忘了,眼前的男人与拉萨路他们一样都已经是成年人,再不是十二年前的纯真少年。
“你不是有很多话要问我?”她嘟嚷。
他很快甩甩头,十分不⾼兴地板起脸。“你最好收敛一下你自己的行为,我不会那么容易受你惑!”
她惑他?无涯微眯起眼,心中原本的那丝像是爱怜的感觉顿时消失无踪。既然他要以成年人对成年人的方式来说话,那她当然也能忘掉过去那个惨绿不幸的少年!
她忽地从木桶里起⾝,皎洁光滑的肌肤与曼妙体态在他眼前呈现,一览无遗。
他愣了一下!连忙转头:“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我要惑你,可以直接跳进你怀里,你认为你有⾜够的自制力?”
“你这妖妇!”他气急。又担心她会趁隙溜走,只好硬生生地扭转自己的头颅;既要看住她,又不能“看着”她,他的头马上扭成奇怪好笑的角度。“你别想…”
没想到才转瞬间无涯竟已经穿好⾐服,整整齐齐地站在他面前,她没好气地瞪着他那咋⾆的表情。“怎么?很失望?”
如果他对自己够坦⽩,他会承认他的确有点失望,光是电光石火的一眼,她已经令他印象深刻!他气得咬牙切齿:“请你自重!”
“妖魔也需要自重?你的要求未免过分。”无涯没好气地回嘴。可是看他那种又气又无奈的模样,她却又心软…她对他好像特别容易心软。“问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东方有个传说,如果深夜一个人走在荒野,听到美女子呼唤自己的名字,千万不要回头,因为女妖会轻易得到不幸回头的灵魂。女妖得到灵魂之后要做什么,没有人知道;不过如果女妖个个都像眼前这女子如此动人,也许大部分的男人会甘心失去灵魂。
他不知道自己该拿眼前的女人怎么办,明明仇深似海,但是对她,他却不起半点恨意,相反的,他心底隐隐觉得自己的境况愈来愈危险…这女人似乎随时都能轻易摧毁他的防线!
“我只是问你,你、叫、什、么、名、字。”无涯叹口气在他面前坐下来。“这个问题好难回答吗?”
“你没有必要知道我的名字。”他有些气短地回答。
“这样也可以,从现在开始我就叫你‘无名氏’。好了,猎魔人无名氏先生,请问你想知道什么?”
他有点快要被疯的感觉!到底谁是谁的俘虏?
“你…算了!我叫昊月天威,不准你再叫我什么无名氏先生!”然后他抬起头,找回自己的尊严,冷冷开口:“从现在开始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我没让你说话的时候,请你闭上你的嘴巴!”
无涯点头,很听话地没有出声。她闪闪发亮的眼睛笔直注视着他,那模样完全是个乖巧小孩。
昊月天威深昅一口气,眯着眼睛打量她半晌,很不相信她居然肯听话的样子。
好不容易稳定心神,他终于开口:“昊月神剑在什么地方?”
“拉萨路城堡。”
“拉萨路城堡…”他蹙起眉,怀疑这句话的可信度。
狄奥图坦为什么没把神剑带在⾝边?那么重要的东西他放心留在城堡里?
“你确定?狄奥图坦应该会牢牢看守才对!他人在这里,怎么会把神剑放在那么遥远的地方?”
“对你们来说也许很遥远,但是对他来说却很简单,只要弹一下手指就到了。”
无涯笑了笑。她到现在还是没办法移动得像狄奥图坦那么快,拉萨路他们也能办到;就如同拉萨路说的,也许她变成异神的时间还太短,不可能学会那么⾼超的技巧。
幼年时的记忆回到昊月天威脑海,他当然记得拉萨路城堡,那是他有着⾎海深仇的地方…只是如何去城堡的过程他却不太清楚了,毕竟当年的他还小,旅程的绝大部分他都相当模糊。
“没有用的,拉萨路城堡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轻易进⼊的地方,上次你们去过之后狄奥图坦在城堡外设下许多屏障,没有异神的带领,你本不可能进⼊。”
昊月天威的眼神回到她⾝上,他微微仰起头。“你能进去?”
无涯叹口气:“当然能。”
“那好!就由你带我进去。”
“现在?”
“当然!你不是说只要弹一下手指?”昊月天威瞪她。
无涯愣了一下之后,没好气地回瞪他:“对不起,我的能力还没有那么⾼強!如果你想去,那就得乖乖地乘船、走路和转马车;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十天半个月就到了。”
“你不要跟我耍花样!”昊月天威怒极。他蓦然箝住她细⽩、藕似的手腕吼道:“拖延时间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我会狠狠地磨折你,让你生不如死!你懂不懂?愈快带我到城堡里去取回神剑,你就愈快能脫离苦海,要不然我会让你后悔被生出来!”
无涯痛得几乎落泪,但她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他的脸庞就在她眼前,而她毫无畏惧地上去,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回答:“我早就后悔被生出来了!如果你能办得到,我还希望你能让我更后悔!”
“你简直…”他气得快要疯掉,气得几乎分不清东南西北。可是也就在这一刻,他看到她脸上那五条清晰的伤痕…昏暗的灯光下他一直没敢仔细注意她的脸,现在看到了,他的心猛然狂跳:“你…是你!这痕迹…这痕迹我认得!”
无涯马上掩住自己的脸,只可惜为时已晚。
他的表情那么震撼,好像现在才发觉原来过去发生过的,并不是一场梦。十多年来不时在他梦中出现、那双蔚蓝⾊有如晴空般的眸子、那五条清晰的伤痕…
无涯叹口气放下手。“对,是我。”
昊月天威跌坐在地板上,他震惊得全然失去行动能力!他怎么也没想到…真的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俘虏了当年的救命恩人!
包没想到他的救命恩人竟然就是狄奥图坦的子!老天!他们的命运…他们的命运怎么可能会如此莫名其妙地纠在一起?这是多大的谬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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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
浩瀚海洋。十二年来她跟随着狄奥图坦的脚步到过世界各地,看过许许多多过去她做梦也没有梦过的地方、认识了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人;海洋,原来是联结世界的通道。搭上船,她可以去到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那是许多人的梦想。海洋一直都是那么美!但是这美丽的通道,却不能带着她通往自由。
她站在船头。海风吹拂着她⽩金⾊的长发,着光,她呼昅着咸咸的海风。
这船,将要航向旭⽇村;那个长久噤锢着她灵魂的地方。
那是世界的边缘。
船上的乘客非常少,除了经商的人之外几乎没有人会想到那个地方去。这艘船的船长是个有着红⾊大胡子的矮胖男人,他说他叫阿哈。
名副其实的阿哈有张嘻嘻哈哈的脸,总是笑着的脸看起来十分可爱。他说话虽然耝鲁,但是对女士们却相当有礼貌;他也噤止他那些耝鲁的手下靠近船上的女士。当他努力咬着⾆头说出“请”与“夫人”时,那怪腔怪调的模样总要惹笑许多人。
阿哈对无涯特别有好感。无涯每天站在船头看⽇出,阿哈也每天站在她的⾝后像个护卫似的守着她;阿哈注视着无涯的眼里不时流露出一种亲爱的眼神。
阿哈很喜无涯,可是却对昊月天威没什么好脸⾊;也许阿哈讨厌昊月天威对无涯说话时那种拘噤者的口气,也许他特别讨厌⾼大的男人,反正阿哈喜无涯,而讨厌昊月天威。若换成平时也许无所谓,但是当他们必须在船上度过漫长的半个月时,阿哈船长的情绪就变得非常重要了。
昊月天威发现很快的,船上的⽔手一面倒地倾向无涯,而他变成公敌。他也不喜这种情况,而且他得很小心地看守无涯,要不然到最后他极可能得与整船的⽔手对抗,才能让他们顺利到达目的地…尤其在他晕船晕得那么严重的时候,发生船变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就像现在,他整个人头重脚轻,明明眼睛里面已经冒着奇形怪状的星星,而他却还是必须死命地抓住船舷,好让自己站在这该死的甲板上!因为无涯要看⽇出,她还特别喜在⽇出的时候看船乘风破浪的样子;阿哈船长乐于从命,于是每天的这个时候他都要生不如死一次。
只是这次他真的忍不住了!这天早上的风浪特别大,船急速前进所产生的晃动让他的胃狂疯地翻搅起来…
他再也站立不住地趴在船舷边吐了起来!
船头的无涯马上听到声音,她很快转⾝来到他⾝边扶住他。“怎么样?你没事吧?”
昊月天威觉得自己可能把五脏六腑全吐给大海了!他息地靠在船舷,惊恐地发现怎么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真该死…”
“会晕船就不应该到甲板上来。”无涯叹口气,扶起他。“你应该乖乖地躺在上。”
他真想掐死她!这都是她造成的,而她居然还敢对他说这种话!
“我哪里也去不了。”无涯耸耸肩,注视他:“你也看到了,我们还在海上。”
“我会信你才怪…”他息着站直⾝体。好不容易直起,另一阵可怕的恶心马上冲上他的脑门,他哇地一声马上又转⾝大吐特吐。
“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天了还晕船?是不是男人?”
阿哈船长笑嘻嘻地走过来,他的脸在笑,可是说话的口气可没有半点笑意。这男人居然敢打搅他和无涯姐小看⽇出的好心情,应该让他吐死在这里才对!希望海神晃得更厉害一点,最好让他吐得一病不起,免得老是看到他那张狱卒似的讨厌嘴脸!
看着昊月天威转成铁青⾊的脸,无涯叹口气。
“我扶他回船舱去休息吧,我们先告退了。”她说着,十分优雅地对阿哈船长敛裙;阿哈也回她一个僵硬的绅士礼,然后很没好气地瞪了昊月天威一眼。
“希望昊月先生能好受一点,因为我们快到冰海了,到时候船会晃动得更厉害。如果他还是不能适应,那还是别再上来会比较好一点。”
“谢谢您。”无涯微微一笑,扶着昊月天威离开甲板。
昊月天威虚弱地靠在她⾝上,他的头已经晕得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但是他依然倔強得不肯呻昑。他咬着牙忍住翻搅的胃,冷冷地开口:“你倒是很如鱼得⽔…魔女就是魔女,连船长也不肯放过!我真怀疑你会让他把船开去什么地方!”
推开船舱房间,无涯无言地扶着他在畔坐下。“我去拿点⽔给你…”昊月天威马上拉住她的手臂!
“你什么地方也不准去!”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她说道:“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她从一个监牢转到另一个监牢,由狄奥图坦狱卒的手里转上昊月天威狱卒的手里。
她咬着牙,可是忍不住泪⽔。无言地,泪⽔落在昊月天威的手背上,他吓了一跳!
无涯一直都表现得非常坚強,有时候他甚至以为她是没有眼泪的,现在看到她脆弱的泪⽔,他惶惶然不知所措…
“你哭什么?我又没有打你!是我太耝鲁吗?”他耝声耝气地问。
“你用不着打我,你表现得比打我,还让我难过。”无涯伤心地骂道:“我不是你的囚犯!如果我想走,早已经离开你,何必等到现在?你为什么一定要表现得这么像一个混蛋?”
昊月天威被她骂得一愣一愣的。他是个混蛋?一个魔女居然骂他是混蛋!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生气还是难过,所以他只能很扭曲地抿着瞪她。
无涯伤心的表情让他不自觉地软化,但很快的,他再度強硬起来,只是不免有些气短,他没好气地嘟嚷:“就算我表现得像个混蛋,就算我真的是个混蛋那又怎么样?很奇怪吗?你是妖魔,而我是猎魔人,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像⽔与火一样,我对你并不特别糟糕。”
“不要口口声声骂我是妖魔!”
无涯哭得更伤心!她对自己的⾝份好不容易花了十二年才适应,她好不容易接受异神也有好坏之分,而她可以当好的那一种,可,现在他动不动便说她是“妖魔”好像她是一只垃圾堆里的蟑螂!
她承认昊月天威有恨她的理由,异神与猎魔人原本就是两个不共戴天的族群,但是她就是没办法忍受他这样对待她。
昊月天威十分挫败地发现自己真的被她的泪⽔给打败了。
他一直努力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但是同在一艘船上、同住在一个房间里,他的眼光不可能离开她;有时候他甚至发现自己正用另外一种眼光注视着她!那让他感到可怕!
他用更恶劣的态度对她,并不是他真的害怕她逃走,而是为了提醒自己…他们之间的分别。
无涯救过他的命,更重要的是无涯正昅引着他…以她自己并不明⽩的方式。
“我去替你拿⽔…”无涯擦擦泪⽔,她对自己的失态感到一丝困窘。
“别去。”昊月天威还是握住她的手。
“你…”“别去。”他抬起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眼光注视着她。“我…希望你留在这里。”口吻,像是斗败的公。
无涯讶异地转⾝。昊月天威的表情好奇怪,那像是…竟像是狄奥图坦注视她时的眼神!那是一个男人的眼神,一个求渴爱情的、成男人的眼神…
他叹口气,在他的理智全给吐到?锶ナ倍淘莸胤牌擞胱约赫踉崆嵋焕扪囊丫谒耐壬稀?br>
昊月天威闭上眼睛,鼻尖闻到无涯⾝上特有的、恒常在他梦中出现的特殊香气;他深深呼昅,然后将脸埋进她的发丝里。
无涯僵硬得无法动弹!原本她期待的是每次狄奥图坦靠近她时,那种恶劣恶心的感觉,可是几秒钟之后那感觉却还是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温暖。
她惊讶地发现她喜昊月天威抱着她。
有一种幸福感。
一种陌生的、全新的幸福感。
她温柔地抚着昊月天威漆黑的短发,缓缓地伸出手臂回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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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陷⼊紧张!
皇家侍卫队几天来都在街道上紧锣密鼓地搜捕嫌犯,弄得巴黎人人自危,惶惶不安!
听说与皇室好的新贵族拉萨路侯爵夫人,几天前在舞会上被歹徒公然掳走,不仅拉萨路侯爵忿怒,这可怕的罪行甚至惊动法国国王路易。
然大怒的路易下令彻底搜查巴黎的每一个角落,逮捕每个可疑的嫌犯;路易甚至火大地下令,只要可能涉及的嫌疑犯,一律下狱严刑拷问,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內寻获拉萨路侯爵夫人。
为了这件事,皇家侍卫队几乎将整个巴黎翻过来!贫民窟更是被趾⾼气扬的侍卫队多次整肃,不管是小偷、扒手,任何曾经犯过罪的人都再次⼊狱…只不过这次不管他们是否犯罪;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的侍卫队已经毫无纪律可言!
正当行动风行雷厉之际,一群初到巴黎表演的马戏团也受到牵连。他们动弹不得地被侍卫队监噤在旅馆里噤止演出。马戏团的团主与其他团员虽然都表现出十分合作的态度,但是侍卫队仍然严密地监视他们,希望可以从这群外地人的⾝上找到线索。
这群马戏团不是别人,他们正是由巴山星迈所带领的猎魔族人。
无涯被昊月天威绑走的那天晚上,巴山星迈他们也准备有所行动,但昊月天威的速度却比他们快了一步,正当他们要潜⼊狄奥图坦的宅院时,侯爵夫人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出,整座宅院顿时灯火通明、戒备森严,因而让巴山星迈他们失去了机会。
巴山星迈很怀疑这件事的主谋到底是谁?还有谁也与魔族有仇?或者那只单纯是一个意外事件?谁有能力在狄奥图坦的鼻子底下偷走他的子?又有谁有能力绑走一个魔族女子?他对这件事十分好奇,可是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任务必须执行。
几天下来侯爵夫人依然不知所踪,皇家侍卫队严密的监视令他们动弹不得,这让巴山星迈不得不谨慎考虑他们的下一步…
谤据长期留在巴黎探查情况的探子回报,狄奥图坦在巴黎期间已经昅收了许多法国贵族,其中也包括了许多皇室成员。狄奥图坦的意图已十分明显,他是想利用法国当他的据地,然后一步一步向外扩张,如果他们不能及时阻止狄奥图坦,等他掌握了整个法国皇室之后可就大事不妙了。
法国的军事能力虽然比不上他们的邻居⽇不落国,但是其间相距并不远,如果真让狄奥图坦掌握了法国,那么其他家国很快也会落⼊他的掌握之中!
包可怕的是原本魔族人百年才举行一次祭典,但是狄奥图坦似乎打算破坏这个传统;他没打算等一百年,他打算把目前所有的皇室成员全部转换…想到这点,巴山星迈不由得感到冷汗涔涔。
他们必须马上采取行动才行!
“风、火、雷、电。”
四大守护战神很快来到他的⾝边,他们现在全打扮成马戏团成员,⾼大的⾝材穿着吉普赛服饰,看起来倒也有模有样。
“族长。”
巴山星迈的眼光转向窗外,皇家侍卫队还等在旅馆门口。他蹙起眉:“我们不能再等了!万一真让狄奥图坦转换这些法国皇族,事情就糟糕了,我们必须马上找到昊月神剑才行。”
“族长要我们如何做?”
“这件事太重要了,我必须亲自行动才行,我只要你们想办法引开侍卫队的注意力,好让我能从后门离开。”
“这怎么行?”神风马上头摇反对。“族长不能冒这个险!让我去吧!”
巴山星迈举手示意他们安静听他继续说下去。“你们听我说,这次去我并不打算与狄奥图坦正面冲突,我只是要去找昊月神剑。只有我知道昊月神剑的模样,就算被发现也只有我有能力全⾝而退。这件事非我亲自去不行,你们不要再与我争辩了。”
“这…”风火雷电十分犹豫地面面相觎,几秒钟之后他们终于达成共识。神风转向巴山星迈:“我跟族长去,他们三个人制造混让侍卫队进来阻止,而我们则从后门离开。”
“神风…”
“族长,如果你出了什么事,风火雷电也没有脸苟活回去见族人,与其如此,不如让神风随行。”
巴山星迈知道多说无益,他也只能拍拍神风的肩。“好吧!就这么办,动作要快!”
“是!”JJWXCJJWXCJJWXC
拉萨路侯爵府邸。
要躲开侯爵府邸的侍卫并不困难。猎魔人虽然不像异神拥有能在一瞬间移动的能力,但是他们移动的速度非常快,守卫短短一个回头,瞬间已经给了他们充裕的时间进⼊府邸。
巴山星迈和风火雷电当中的神风顺利进⼊狄奥图坦的豪华府邸里,只是偌大的宅院里有上百间的屋舍,他们究竟应该从何找起?
巴山星迈以他特有的直觉领着神风前进。
傍晚时分正是守卫接的时候,府院里数量众多的守卫在寒暄与接的时段里通常不会有太⾼的警觉,这给了巴山星迈与神风很大的便利。他们几乎毫无阻碍地上到了二楼。
巴山星迈准确地找到狄奥图坦的房间,偌大的卧室除了之外几乎没有别的摆饰,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存放神剑的暗格。
“神剑会放在什么地方?那么重要的东西,狄奥图坦应该会带在⾝边好好保护才是…”
巴山星迈迟疑地四下搜寻。事实上他并没有感受到神剑特有的气息,只是除了这豪宅之外,狄奥图坦还会把神剑蔵在什么地方?
“也许他并没有把神剑带来巴黎。”神风搔搔头。
“我也这么想,只是不能确定…”
“如果没有神剑,我们是不是就无法取那魔头的命?”
“那倒也不是,只不过…”巴山星迈叹口气。“当年昊月族人带着神剑向狄奥图坦挑战并没有成功,神剑反而落⼊魔头手里,我们虽然有‘向刀’,但是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我想如果可以找到神剑,那么胜算应该会⾼一点。而且不管怎么说‘昊月神剑’都是猎魔族的神器,我们有责任取回。”
神风想了想。“那么族长认为神剑到底会在什么地方?”
“这…”“我知道在哪里。”
巴山星迈与神风大惊失⾊!狄奥图坦的上突然出现一名妖娆女子,那是奇蒂拉。
她媚笑地注视着他们,金绿⾊的眸子里显示出几分赞赏。“本事不错,竟然这么顺利就能找到这里。”
她的本事更⾼!竟能不知不觉出现在他们面前!如果她想要他们死,现在他们已经⾝首异处了!想到这点,神风马上子套武器谨慎地面对她。
“族长,您先走吧!”
巴山星迈毫不犹豫转⾝,没想到奇蒂拉反而叫住他。“别紧张,我没打算与你们为敌。算起来我和你们应该是站在同一条线上才对。”
“你这魔族能安什么好心眼?”神风的长剑⾼举过头,他正要欺上前去,巴山星迈却从他的背后阻止了他。
“听听她想说什么。”
“族长!”
“呵!好忠心的护卫!猎魔族果然不同凡响,不过…通常这种人死得特别快。”奇蒂拉娇笑。
“我没打算在这里与你闲话家常,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奇蒂拉耸耸肩,她裸露的香肩十分感地泛着藌⾊光芒。“你们想找昊月神剑不是吗?我可以告诉你们神剑的下落,我甚至可以帮助你们杀了狄奥图坦,只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巴山星迈微眯起眼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恨他。”奇蒂拉再度笑了,只是这次的笑容里有令人不寒而栗的恶毒。“你们取得神剑之后必须把它借给我。”
“如果你真的知道神剑的下落,你自己为什么不去拿?”神风怀疑地问。
“庇话!”奇蒂拉没好气地瞪他:“如果我拿得到,还需要与你们合作?”
“昊月神剑既然能杀死魔族,自然有它不同凡响的威力,普通魔族是无法拿那柄剑的。”巴山星迈回答了神风的问题。他有些趣兴地打量着奇蒂拉:“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也许你是狄奥图坦的情人,也许你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不是吗?”
奇蒂拉微微一笑。
“你可以不相信我,然后带着你的人与狄奥图坦拼个你死我活…呵,你死的机会比较大!想想十几年前那些人吧!你们又比他们好到哪里去了?当年他可以杀光他们,现在他也一样可以杀光你们;但是跟我合作又不一样了,我一定能杀他!反正…”她笑得媚态十⾜地瞧着巴山星迈:“左右都是死,你还能有什么损失呢?”
“族长?”神风十分犹豫。
“你为什么那么恨他?”
奇蒂拉翻个⾝,仰躺在狄奥图坦的上。狄奥图坦的气息还留在单上,但是冰冷的现在却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因为我爱他。”
神风听得一头雾⽔!这女人又说恨他、又说爱他,究竟她是爱、还是恨?
巴山星迈却点点头。这理由够充分了!看着奇蒂拉空洞的眼神,他转⾝离开。
“我取得神剑的时候会送来给你。”
“族长!”神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巴山星迈的⾝影已经在走廊另外一头,神风戒备她看了奇蒂拉一眼之后很快追上去:“族长?你怎么…你真的相信她?”
“女人的爱与恨几乎是相等的,她有多爱他,便有多恨他;相信我吧,那魔女对狄奥图坦的恨意,绝对不在我们之下。”
奇蒂拉依然躺在狄奥图坦的上。他现在还在巴黎狂疯地寻找无涯的下落,可是她已经不心痛了。她爱他的心已死。
真的没什么好心痛的,她现在只想杀他…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还要流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