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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独闯天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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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南荒三魔”等人正与吴天远、李越前在前厅中谈拳论剑。他们昨晚间与杨疆闲等人一道出关,于武功一道有了不少全新的见解,急于从吴天远这里得到印证。正值他们说得唾沫四溅,兴高彩烈之际,乌秀贤与林武堂等人也是兴冲冲地回府了。

  乌秀贤一回到前厅便大喊起来:“真是大快人心啊!吴大哥,师父你们今天都没去看,我今天算是开了眼了,究竟什么叫作千刀万剐。”乌秀贤进来没头没脑的这么一嚷,帘便将“南荒三魔”等人的话头打断了。因此这帮子老家伙看着这个小叫化子无不气恼,杨疆闲更是怒道:“你开了什么眼了?千刀万剐谁没见过?要你在这里逞能?”

  乌秀贤见到师父生气,却也不害怕,仍是自顾自地道:“师父今天没去午门观刑。今天大明朝的左丞相胡惟庸在那里被千刀万剐,也不知有多少人跑去观看,那场面真是太大了,简直是万人空巷,我估计几乎整个京城里的人都去看热闹去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热闹的场面。”

  杨疆闲等人闻言皆是面色一变,道:“怎么?胡惟庸已经被处死了吗?这么快?”

  乌秀贤走到师父的身边,拿过杨疆闲的茶盏,一口气将茶水喝了个光,这才得意洋洋地道:“是啊!真正的千刀万剐,那些刽子手是从脚面割起,每割三刀吆喝一声,也不知割了多少刀,一直割到头颈,胡惟庸还是活着的。我身边的一个秀才说这叫作什么‘磔刑’,也不知是真是假。我那时想如果吴大哥和愣头青若是去看了,也会十分开心的。”

  吴天远对这种灭绝人的杀人方法十分反感,因此听了之后却不并似乌秀贤所想像的那样兴高彩烈,却是眉头微皱,冷冷地反问道:“凭什么我和愣子去见了就该十分开心呢?”乌秀贤奇道:“咦!这个胡惟庸不是总是与你们作对吗?现在被皇上千刀万剐了,你们还不高兴?”

  李越前这时却向乌秀贤问道:“紫妹呢?他不是与你们一道出去的吗?怎么她没有回来?”乌秀贤道:“我们回来的路上,她突然说有她有些事情,让我们自己先行回来,便独自去了。”

  李越前含糊地应了一声,便不再多问什么了。接下来,乌秀贤又将他在午门的所见所闻大肆吹嘘一番,只见他说得是眉飞舞,而东方天珠与展飞莺等人却皆出不忍的神色来。她们今所见的却是与胡惟庸一道处死的足有上千人之多,刽子手这样如杀猪屠狗般的杀人,她们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却听乌秀贤道:“同胡惟庸一道处死的,还有大明朝的许多官员,听说都是大官和他们的家人。听说那个告发胡惟庸造反的中丞涂节,到最后也陪着胡惟庸一道砍头了。这个涂节也真是的,早知道告密也会被处死,他又何必去告发胡惟庸呢?…”

  乌秀贤还说够,柳含紫却悄然回到府中。柳含紫的面色极差,进入前厅之后好似失魂落魄一般。李越前见这情形忙赶上前去,抓住柳含紫的双手,却只觉柳含紫小手一片冰凉。李越前心中一惊,忙问道:“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接着又回头向吴天远道:“大哥,你快来看看紫妹是不是生病了?”

  柳含紫不习惯当着这许多人面被李越前握住双手,忙将双手收回,道:“我没什么不舒服。”李越前问道:“那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柳含烟犹豫了好一阵子方道:“刚才我去宋老师的府上,宋府也被抄家了。”

  “什么?”柳含紫的话当真如晴天霹雳一般,将李越前惊呆了“宋老师也被抄家了?宋老师犯了什么罪?”

  柳含紫道:“我回来的路上,看见丁怀忠领着一队兵丁急匆匆地赶路,我看着他们的去向好象是去宋府。于是我就悄悄跟着他们去了。没想到他们还真的是去宋府抄家。”

  李越前神色大变,异常激动地向柳含紫问道:“你有没有问过丁怀忠,他凭什么去宋老师家里抄家?”柳含紫问道:“我问过丁怀忠了。他说宋老师是胡,所以要拿宋老师全家去天牢。”

  “胡?”李越前显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很显然他并不知道什么是胡。柳含紫道:“胡惟庸一就是胡。”

  “胡说!宋老师怎么是胡?我从来就没见宋老师去过胡惟庸那里!这个丁怀忠简直是不分清红皂白了,他若是敢动宋老师一个手指头,我马上就宰了他!”李越前说到这里简直就是咬牙切齿,他如同一头发了疯的狮子一般,连乌秀贤看了都心怀惊惧,不敢再胡说八道了。

  李越前顿了一下,又道:“不行,我不能让宋老师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抄家。我这就去找丁怀忠,让他马上放了宋老师!”李越前说罢,便准备向外行去。可是他的耳中却听得吴天远连声冷笑:“你这个傻小子,你让丁怀忠放了宋濂,他就能放了吗?你给丁怀忠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自作主张去捉宋濂的!你给他天大的胆子,他也不会听你的话放了宋濂的!”

  李越前闻言便不走了,回头向吴天远问道:“大哥是什么意思?”吴天远冷冷地道:“宋濂是太子的老师,没有朱元璋的旨意,谁敢动宋濂的一小指头?你明不明白?”

  李越前道:“大哥是说,抓宋老师是皇上下的旨意不成?”吴天远冷哼一声,却没吱声。而柳含紫在一旁道:“大哥说的不错。当时我问了丁怀忠,凭什么说宋老师是胡?丁怀忠却说,宋老师的孙子宋慎娶了胡惟庸的女儿,自然是胡了。并说这是皇上下的旨意,并让我不要多管闲事,否则让他们很难办差。”

  “原来是皇上下的旨意?难怪皇上今天不让我入宫去当差,原来他怕我知道这件事情。”李越前愣住了,情绪也不再如刚刚那般激动。瞧着他的神色,谁都知道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吴天远却冷笑着向李越前道:“怎么了?你现在明白了?那是朱元璋下的旨意,你便是去宫中求朱元璋放了宋濂,他也不会答应你的。我看你还是算了吧!”

  李越前闻言虎躯微微一震,道:“既然如此,我就去一把火烧了那天牢,将宋老师救出来!”座中人都被李越前的话吓了一跳,他们没想到李越前在朱元璋身为官那么久,居然到现在还是这样的无法无天,动不动就要杀人放火,天牢那是可以随便烧的吗?甚至连柳含紫也被李越前的话惊呆了。

  而吴天远却冷喝道:“放肆!我已经答应了朱元璋,朝庭上的事情任他为所为,只要他不手江湖事务便行了。你居然要去劫天牢,你是不是要将我的话当作耳旁风?”

  李越前听到吴天远开口阻拦自己,回过头来冷冷地望了吴天远一眼,道:“那是你答应了朱元璋,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可是你是我的兄弟!怎么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李越前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宋老师是我的老师!我的老师被人抓去了等着砍头,而我空有一身武艺却不能去救他,那我还能算是人吗?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去救他!”

  吴天远冷笑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是宋濂教你的吗?”

  李越前平静地道:“你也别管是谁教我这句话的,反正我就是要去救宋老师!我不会象你那样去做一个懦夫!”

  吴天远听李越前竟然说自己是一个懦夫,当即大怒,道:“你说什么?”

  李越前见到吴天远当真动怒了,全身微微一颤,可是随即他只觉自己热血上涌,也顾不了那许多了,大声道:“你兄弟的老师就要被砍头了,你不帮忙也就罢了,你还不让你的兄弟去救人,你不是懦夫是什么?”

  “你敢走出这个门口,我就打断你的双腿!”看样子吴天远是当真动怒了,以前即使吴天远最为恼怒的时候也从来未曾对李越前说出过这样的话来。杨疆闲等人见这兄弟二人竟然闹到这个地步,也纷纷出言劝解,而吴天远现在却是面如寒霜,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而李越前同样也是火上撞,根本不将吴天远的威胁放在心里,大步流星地向前厅大门外走去。柳含紫见状更是大惊失。她知道吴天远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主,李越前当真出了这扇大门,吴天远肯定不会饶过李越前的。因此,她忙上前拽住李越前的胳膊,只望着能将他拉回厅内,并道:“愣子哥,你就听大哥的话吧!大哥一定有他的道理!”

  而李越前却将手臂一甩,柳含紫顿时只觉一股大力涌来,双手也拉不住李越前的臂膀,登时向后退出五六步去。她眼见李越前已经走至前厅门前,身形尚未站稳,却又纵身跃至李越前的身边,使劲拖住李越前的臂膀,死活也不肯让李越前走出前厅,一时间,她连眼泪都急出来了。

  而李越前却也不理会柳含紫,仍是大步向前,眼看就要迈步出了前厅。柳含紫却听吴天远道:“回来吧,你若真出去,我就当真打断你的双腿了。”柳含紫听得吴天远的话音有异,不回头向吴天远望去,却见吴天远面笑容地望着他们二人。

  柳含紫见吴天远这样的表情也知道吴天远是不会当真将李越前的双腿打断的,当下便向李越前道:“愣子哥,你看大哥。”李越前并没有查觉到吴天远语气的变化,没好气地道:“我都看了他十多年了,有什么好看的?”说话间,他已出了前厅。

  李越前本以为自己一出前厅,吴天远便会上来打断自己的双腿,他此时已是功行百脉随时准备反击,纵然自己不是吴天远的对手,他也不甘心就这样束手就擒。可是,他突然间发现自己出门之后居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心中不大奇,转过头来向吴天远望去。却见吴天远笑容可掬地坐在那里,向其招手道:“你先回来!”

  李越前一时间愣住了,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由自主地走到吴天远的身边,傻傻地问道:“我出门了,你怎么不打断我的双腿?”吴天远笑道:“傻兄弟!你去救自己的老师,我怎么会为这事情打断你的双腿?刚才我只不过是试探你一下而已。”

  “试探我?大哥你为什么要试探我啊?”李越前显得十分不解,就连柳含紫也不明白吴天远的用意。

  吴天远向李越前道:“我只是想看看你近来究竟长进了多少。”

  “那么我是不是大有长进呢?”李越前不追问一句。

  吴天远道:“当然是大有长进了!看到你能自作主张,不以我的是非为是非,大哥心里很高兴。”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望了李越前一眼,又道:“今天我才真正地觉得你长大了,大哥心里真不知有多高兴。”吴天远说到这里也是真情,脸上的笑容如同阳光般灿烂,且眼角竟然也泛起了薄薄地微光。

  李越前听闻吴天远此言,全身上下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活,道:“这么说,现在我就可以去救宋老师了?”吴天远道:“现在还不行!你也别那么心急,朱元璋一时半会也是不会杀宋老先生的。我们等烟妹回来后,大家再合计合计,听听烟妹的意见总是不会错的。”

  李越前自然知道柳含烟智绝天下,若是她能给自己出个主意,可比自己想出来的主意强上百倍。因此,他也不再急于去解救宋濂,按捺下那颗躁动不安的心,静静等待柳含烟的归来。

  李越前也没等多久,柳含烟匆匆忙忙地来到前厅。李越前一见柳含烟便上前道:“烟姊姊,宋老师被皇上打入天牢了,你快给我出个主意救他吧!”柳含烟闻言点了点头,道:“宋濂被抓的事情我已经耳闻了,现在我们先不急着谈这件事情。”

  而李越前最关心的却是这件事情,柳含烟居然避而不谈。他便不高兴起来了,道:“那你说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能比求宋老师更为重要?”柳含烟落座之后,方向吴天远道:“天远哥,今天不但宋老先生被打入了天牢,甚至于‘武当派’的掌门松风道长也同样被押入天牢了!”厅上众人闻言皆是面色大变,乌秀贤等人更是情不自地同时惊呼起来。

  吴天远闻言,虎目中帘寒光四,问道:“怎么?朱元璋终于出手了?他竟然连松风也敢抓?”

  柳含烟道:“听说昨夜间有一个叫作清寒的‘武当派’弟子夜入天牢。而当时天牢内外有‘崆峒派’的名宿镇守,当他们发现清寒进入天牢之后,刚想出手擒拿清寒,却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人点了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清寒在天牢之内寻找亲人,据说那个清寒是陈宁的外孙。这件事情被天牢中的其他守卫捅到了朱元璋那里,朱元璋一怒之下便命人去燕王府找‘武当派’要人。而‘武当派’居然拒不人,朱元璋便乘着‘武当派’掌门外出之际,将其拿下,械送天牢。并让张三丰马上入宫,澄清此事。”

  吴天远道:“有什么好澄清的?”

  柳含烟道:“‘崆峒派’那几名宿老的武功极为了得,而他们却在不知不觉间被人点了道,自始至终连对方的面目都未曾瞧见。以这种身手而论,整个天下除了你之外,惟有张三丰能办到了。”柳含烟说完之后,一双妙目便盯住了吴天远。在她看来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吴天远所为。

  果然,吴天远一口承认下来道:“那是我干的!”

  杨疆闲奇道:“你半夜三更地跑去天牢做什么?”吴天远的面上浮起了一丝不屑的笑容,道:“我只是想去看看天牢防守得有多严密,能否当得上那‘天牢’二字!可是我去一看之后,实在是大失所望。我正准备离去,清寒却偷偷地靠近天牢,我便助他一臂之力,将那些守卫全都点了道。而‘崆峒派’的那几个不开眼的老家伙到这时居然还看不清楚形势,还想做朱元璋忠实的走狗去捉拿清寒。我就顺手料理了那几个老家伙!”

  杨疆闲心想以吴天远的武功,除了张三丰之外,无论偷袭谁,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只是他没想到吴天远居然每天夜里都不好好睡觉,却在京城内瞎转悠。当然他也知道吴天远肩头的担子可不轻,每夜这样巡游,为的却是要让京城内任何重要的变故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柳含烟道:“现在朱元璋却抓住这件事情大做文章,期望能因此压制住‘武当派’,使张三丰俯首听命。一旦张三丰能被他降住,中原各大门派自然将闻风归附。到时候,朱元璋自然随便扣个罪名在吴兄的头上,令张三丰率领各大门派追杀吴兄。到了那个时候吴兄在中原武林便无立锥之地,以吴兄的心自然不会同整个武林为敌,多半会负气远走异域,嘿嘿,虽然未必能杀得了吴兄,可是其后朱元璋便可以为所为了。朱元璋这一手虽然是在铤而走险,可是一旦成功了,回报却也是非常丰厚的。”

  吴天远听到这里心中微微一寒,他没想到朱元璋的心机竟然如此恶毒,忙问道:“那么张三丰现在去宫中见朱元璋了?”柳含烟螓首微摇,道:“我听说张三丰已经向各大门派发函,说明了京城目下的情势以及朱元璋的预谋,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声言‘武当派’再也不听从朝庭号令。望那些与朝庭走得极近的门派好自为知。”

  吴天远听到这里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么说张三丰是要与朝庭决裂了。很好!”冯文夷则皱着眉头问道:“难道张三丰今夜要直入天牢,救出松风道长吗?”

  柳含烟却道:“据小女子估计不会。张三丰垂震江湖百年,值得他亲自出手的事情少之又少,如劫牢这种事情,即使他想办,他也不会亲自出手了,他徒子徒孙多得是,自然会有人代他办好的。而且‘武当派’中谁出面去劫天牢,都会令燕王朱棣很难作人,所以说这件事情最好还是由我们来办。”

  吴天远点了点头,道:“只要张三丰不与朱元璋站在一条道上,剩下来的事情还是让我来办。我今晚就去将那松风救出来,我倒要看看朱元璋究又能如何?”

  柳含烟却笑道:“为什么一定要救松风出来?以天远哥的身手去救松风,自然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可是‘武当派’的掌门若是由他人救出来,又让张三丰的那张老脸往哪里搁?”

  杨疆闲奇道:“那该如何?张三丰又不愿出手,而我们再不出头的话,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松风被关在天牢里,那张三丰的老脸不是更没地方搁了吗?”刘四海却在一旁接口道:“最好让朱元璋自己将松风放出来。”柳含烟见刘四海一点就透,面上出了满意的微笑。

  而这时连乌秀贤等人也听不明白了,松风明明是朱元璋下令捉进天牢去的,刘四海却说要让朱元璋自己将其放出来,那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吗?乌秀贤便大着胆子向刘四海问道:“刘前辈,朱元璋将松风道长抓了又放,那不是吃了撑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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