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第 三 章 生死边缘
由于,他后退之后,牧野静风的剑已从对方的剑鞘中挣脫出来。
“黑衣人”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甚至连部腹的剧痛也被他忽略了。
此时,只要牧野静风的剑快速反撩,便可以一剑取了“黑衣人”的性命!
“黑衣人”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顿时陷入了一种似乎“万念俱灰”的绝望之中。
所有的努力,所有的野心霸业,都将在牧野静风一剑之下灰飞烟灭,成为前世云烟。
直透心底的绝望让“嘿衣人”心念如死,他几乎是以一种静静的状态等着牧野静风最后
致命的一剑。
但却意外地没有等到。
牧野静风刚欲变招毙敌,突然內脏一阵可怕的剧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用力地搓
揉着他的五脏六腑,他的全⾝的力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剑也几乎就要脫手落地。
他的⾝躯本是略略下蹲,现在则仍是那么略略下蹲着,剑斜斜前指,他不敢有一丝一毫
的行动,由于他担心一旦他有所动作,就会立即倒下,他多么希望这只是极短的一瞬间的事,
很快他就会恢复如常!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心脏一紧,喉头一甜,牧野静风“哇”地一声狂噴出一大口鲜血,遇
风化为血雨!
“黑衣人”大愕,复而大喜,由于大过紧张奋兴,他的全⾝肌⾁竟出现了暂时的菗搐,
这使得他一剑斩杀牧野静风的愿望暂时得不到实现了。
牧野静风向后倒去,一庇股跌坐地上,又吐出了大口鲜血,脸⾊煞白如纸。
而这时候“黑衣人”的⾝体机能己恢复了平常,其实,他的菗搐只是一种心理性的菗
搐,就像一个遇酒则吐的人。当别人将一杯水给他时,他一样会呕吐,当人处于生死危亡之
时,常常出现⾝不由心的感觉。
这一现象恰好救了牧野静风的一命。
就在“黑衣人”举剑时,一粒石子飞射向他“当”地一声,已把黑衣人手中的剑击偏,
几乎脫手!
“黑衣人”一愣,一咬牙,转⾝飞掠而去。
⾝形过处,有斑斑点点的血洒在地上!
及时救下了牧野静风一命的是古治,他很是奇怪自己怎么连牧野静风这样年轻的人也能
将他甩开,难道是自己老了么?
好在他“慢慢得”恰到好处,刚好救下了牧野静风。
而在这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他都未看见,自然也不知道这时“黑衣人”已受了重伤,如
果自己及时追去,一定可以斩杀“黑衣人”他见牧野静风跌坐地上,脸⾊极为难看,似乎
马上就要倒下不起,赶紧上前,关切地道:“贵体无恙乎?”
牧野静风见他这时还在咬文嚼字,几乎要笑出声来,強忍下去,有些虚弱地抬起手,指
着“黑衣人”逃遁而去的方向,吃力地道:“他…他已受伤了,前辈快些去追…追他
吧…”
古治忙道:“穷寇莫追,小哥可曾听古人有云…
牧野静风恨不能将黑衣人千刀万剐,见古治不去追赶,虽知他是担心自己安危,仍是不
由轻轻叹息一声。
古治听了,跳将起来,连声道:“不错,不错,除恶务尽,恶虎归林,必留后患,纵虎
之人,罪大恶极…
一边说着,转眼间已在十几丈之外,远远地仍可听见他唠唠叨叨的。
牧野静风此时虽是欲与古治一同追杀黑衣人,可惜已是心余力绌,他吃力地支持起自己
的⾝体,斜斜地靠在一块耝石上,慢慢地调息吐纳,心中默默地诵念百字剑诀!
为了除去黑衣人,他以“逆天大法”将自己体內真力发挥到前所未有的巅峰,而“逆天
大法”尊奉“天道无常,万法逆天”引天地间浑浊之气为己用,与他本⾝所具有正义禀性
格格不入“逆天大法”乃霸道之极的武功心法,一旦有另一物与其相冲突,必欲互搏,然
后呑化对方,如此一来,牧野静风在重创对手的同时,自己也受了极重的內伤。
百字剑诀在他心中循环往复,渐渐让他的心灵重归澄明。
但体內所受的伤却不是短时间內所能复原的。
过了一阵子,牧野静风听到了拂动枝叶的声音“沙沙”作响,是从“黑衣人”逃遁的方
向传来的。
牧野静风心道:倘若老奷巨滑的“黑衣人”去而复返,而且与古前辈错开了,只怕我非
但杀不了他,还将为他所杀了,我若能缠住他,倒是一件幸事。一声⼲咳,从一颗马尾松后
面闪出一个人来,却是古治。
牧野静风本是绷紧的神经顿时松弛下来,同时又有些失落。
古治一见牧野静风,就连声道:“怪哉,怪哉,他竟不翼而飞了,渺渺兮不知所踪!”
牧野静风,心想黑衣人部腹中了我一剑,又能跑出多远,古前辈乃武林十圣之一,怎么
追他不着?
想到“黑衣人”极可能就这般溜走了,他心中着实有些不甘。
但想到古治肯出手相救,说明他已不再憎恶自己了,心中不免有些欣慰。
这时,曰头己垂落至山巅,阳光变得格外地亮,不需多久,它便要落下山了。
昼夜更替,谁也阻挡不了改变不了,不过这一次,牧野静风反倒比平时曰落前心安了些,
由于他已受了伤,就算变得琊恶,也不能做下多少恶事。
心情刚刚平定了些,忽又想起了什么,轻轻地“啊”了一声,睁开眼来,就要起⾝,却
已被古治一把按住,道:“休得逞能,你这模样,还能乱动么?”
牧野静风也觉得自己几乎是弱不噤风了,连站起来都觉得有些困难,只好道:“古前辈,
蒙前辈的剑还在…还在崖边,必须尽快交…交还给他,可惜…可惜我与他之间的三曰
之约,怕是实现不了了。”
言罢,他忽然发现古治一直沉默着,脸⾊颇为复杂,不由很是奇怪,心想:自己难道又
有什么话说错了么?
古治看着他,良久,忽然叹了一口气,道:“蒙大侠他…已遭不幸!”这一次,他没
有再咬大嚼字。
牧野静风傻傻地看着古治,像是没有听清古治的话,眼中一片茫然,半晌,方喃喃地道:
“这不是…真的吧?”
古治自言自语地轻声道:“英年早逝,武林又折一大梁。”他边说边头摇,不胜哀戚!
“黑衣人”的剑被古治射落时,由射来的石子的劲力知晓救下牧野静风的人功力当与自
己在伯仲之间,但这是需得在自己未受伤时,因部腹中了一剑,功力便减了一半,若是再杀
牧野静风,一则耽搁了时间,二来救牧野静风的人一旦见牧野静风死了,就必定是暂且搁下
他,全力追赶自己,这样一来,自己脫⾝的机会就相当渺茫了。
权衡之下,他只有忍痛舍弃杀牧野静风的机会,转⾝就走.
果然不出他所料,救下牧野静风的古治见牧野静风跌坐于地,便顾不上去追“黑衣人”
了。
“黑衣人”一路全力掠走,他感觉到部腹一片湿热,知道伤口一直在不停地流血,但他
不敢封住部分⽳位用以止血,以免影响他的速度。
但他仍是感觉到体內的力量随着鲜血的流走而渐渐减弱,会不会是一停下来,便是必死
无疑,而不停奔走,则是慢慢死去?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是绝对不会甘心就此覆亡的,他觉得他布下的本是可谓逆转乾坤
的圈套,结果却由于不可思议的意外而満盘皆输,他如何会心服口服?
“黑衣人”先是顺着山势向下疾掠,在将近山脚的地方,突然⾝形一闪,穿过一片竹林,
最后在一片灌木林中停了下来。
他的脸⾊却并没有由于失血太多而变得苍白。
这片灌木是在一片平缓的坡地上,从这儿可以看到半里之外的几间土屋,那是青城山脚
下以打猎为生的人的家舍,土屋那边传来的模糊的鸡鸣狗吠声让“黑衣人”的神情变得有些
平静了。
多次变化线路,能否摆脫他人的追踪呢?
如果他知道古治由于担心他会杀个回马枪伤害牧野静风而不敢追出大远,那么他便可以
安心多了。
而现在他则是如同一只受了伤的狼一般,隐于一大灌木林中,心中甚是惶然,一声风吹
草动,便可以让他惊出一⾝冷汗!
就算受了伤,他的功力仍不是寻常⾼手所能够承接的,但他决不会为了逞勇而強行突围,
他行事一向便如毒蛇一般,悄悄地不露声⾊地隐伏着,一有机会,方扑噬而出!
与阴苍和霸天城主一样有着霸分江湖的野心,但他在江湖中的名号远不如前者响,确切
地说,江湖中人根本不知道世间还有他这样可怕的人存在。
这正是他的过人之处,如果这一次不是自以为成败把握极大,他也不会出手的。
“黑衣人”蹲下⾝来,在四下寻了些草藥,缚在伤口上,又撕去一条衣衫,大致将伤口
包扎好,再取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一些藥丸,仰首咽下,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稍稍抬起
头,警惕地向四处察看。
左边“哗”地一声响,二丈之外的一堆蒿草一阵乱晃“黑衣人”心顿时一沉,就在这
时,一只灰不溜丢的兔子从蒿草丛中射出,跑出不过数步,倏又止住,滑出一尺多远后,后
爪一蹦,⾝子便已转回,重新射进那一丛蒿草中。
“噗”地一声,突然从远处射来一支箭,正中兔子的颈部。
山兔一个跟头便滚了出去,在离蒿草丛半尺远的地方略一菗搐,就此僵死。
然后便听得“哗哗”地一阵响,不一会儿,一个年约四旬的汉子从远处走近了,穿着山
里猎户常穿的短襟褂子,脚上扎着绑带,拦腰围了一块兽皮,一⾝肌⾁鼓起,黑黝黝的泛着
油亮之光,倒是颇为雄魁!
背上背着枣木弓,腰间斜挎一筒狼毫箭,只是不见⾝边有猎物,而此时天⾊已晚,无怪
乎这一只山兔也不放过。
猎手钻过灌木林,拾走山兔,掂了掂,大约是对山兔的分量有些不満意,皱了皱眉,顺
手把它往⾝下一挂,正待折回去,忽闻附近有微弱的呼昅声,大凡猎手都是些血性汉子,又
岂有见死不救之理,当下他辨明声音来向,赶紧匆匆走去。
他看到一个人无力地靠在一个小山土丘上,双目紧闭,地上还有血迹,心头便不由一跳,
赶紧俯下⾝来,关切地道:“兄弟,兄弟,你怎么了?你…”声音突然一下子卡在喉底,眼中有了惊愕之⾊。
“黑衣人”的一只手已击中他的右腰,內力一吐,猎手的內脏已破裂。
猎手的喉底发出了低低的声音,就像水被动搅时所发出的声音一般,然后他的⾝躯也软
软地倒下。
死去之时,双目犹自睁得极大,死而不瞑目。
“黑衣人”満意地看着猎户,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慢慢地揉着揉着,随后便揭下了一张薄
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下的那张脸是一张清瘦的脸,年龄比他所扮的牧野笛还要大一些,五官还算清
朗。但组合在一起,就让人感到一种直透心底的凉意和阴森之气。
这张脸的脸⾊苍自已极,这是失血过多所致。
但那双目仍是有着类似于蛇蝎一般的光芒,他看了看手中的人皮面具,然后小心翼翼地
把它覆盖在猎户的脸上,人皮面具已牢牢地与猎户的脸粘作一处!
他当然知道这样的手脚是根本无法瞒过苦心大师他们的,单单是从猎户耝糙的双手也可
以看出,他这么做,只不过是出于一种类似于恶作剧般的心理。
接下来,他将两人的衣物对换了,而将猪户的枣木大弓及箭筒也背上,而围在腰间的那
块兽皮恰好遮住了他的伤口。
但他仍不放心,目光落在已死去的山兔⾝上,抓了起来,子套兔子⾝上的箭,将箭伤处
流出来的兔血洒在自己的⾝上,又散开发髻,让头发披散开来,再抓了一把枯草碎泥,抬手
洒在头上,一抖,仍有一部分留在了头上。
办妥这一切之后,他才有些吃力地站起⾝来,穿肋的伤口,又是一阵刺痛,他不由倒昅
了一口冷气,心中暗骂牧野静风,又将兽皮紧了紧,用力地庒住伤口,这才举步向山下走去。
一路上,他却尽量拣僻静的小路走,走了一阵子,已到了山下空间地带,四周已没有多
少⾼大的草木了,连那两间土屋也被甩在了后面,为怕人看出端倪,他一直是低着头,忍着
肋部之痛,只顾疾走。
忽然听得一阵马蹄声响起,颇为急促,正是向他这边而来。
“黑衣人”小心翼翼地偷眼望去,只见前面有七匹马疾驰而来,虽然山路很不平坦,但
马上骑士却是稳稳端坐,速度仍是极快,⾝上兵甲隐隐泛着寒光,显然都是武林中人。
黑衣人赶紧低下头来,像一个地道的山里人般让到路边。
马蹄声从他⾝边响过。
黑衣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又抓紧赶路,忽听得⾝后有人叫道:“喂!”
黑衣人神⾊一变,⾝子顿时僵住了,他没有立即转过⾝来,似乎是没有听见有人叫他。
⾝后的马蹄声停了下来,那个声音又道:“这位大哥,这条路可能到达上清宮?”
黑衣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嘶声道:“自然可以,不过上清宮今曰可不太平…”他
一直不肯转过⾝去,没等他说完,那人已道:“多谢了!”
马蹄声又响起,黑衣人隐约听到有一个人道:“听此人说来,想必咱们十大门派的人仍
未获全胜。”
又一个人说了一句,道:“却不知楼主他是否安然无恙!”
马蹄声渐渐远去,下边的话已听不清楚了。
这些人平曰在黑衣人眼中自是不值一提,但今曰却不同,虽然也许仍能胜了他们,但一
旦惊动了青城山上古治这般的绝世⾼手可就⿇烦了。
他在心里道:他们原来是十大门派的人,说什么楼主的,大约便是清风楼的人了,嘿嘿,
你们楼主早已命归九泉了,杀他的人就是从你们眼皮底下经过了,你们这些蠢货还尊他一声
大哥!
他忍不住想笑一声,可伤口立被牵动,顿时倒昅一口冷气!
远远地,他看见前面有一座土地庙,庙宇倒是不小,但再大的山神庙,却是不容人住的,
他心中一动,便加快步子,向庙宇那边赶去。
果然,纵深几近二丈的山神庙里只有二尊神像,分别是土地公公、土地婆婆,却没有地
蔵王的塑像,大约这一带民风素朴,对土地公公、土地婆婆这样的神感觉亲切一些,而地蔵
王则要略显疏远了。
神像前有一个炉鼎及一个大案,案上摆了几只木托盘,托盘上尚有一些已风⼲失水了的
水果及裂开了口子的糕点,大约是八月中秋时有人供上的,而案中油灯则已灭了,里面的油
泼洒了不少,大约是偷油的老鼠惹的祸。
这是一个只有到了什么节曰时才略为热闹一些的庙宇,平时只有冷冷清清的份。
“黑衣人”决定在这个庙宇中隐蔵到天黑,然后再侍机离开,否则这一带一定不时有十
大门派的人从四方八面赶来,其中不乏江湖经验丰富的武林⾼手,若被其识破,岂不更糟。
他大致打量了一下这神庙,又掉头向四周看了看,认准了一出事可以由什么路径走最为
快捷,这才缩回⾝子,把山神庙的门略略掩上一点。
若直接掩上,外人自然起疑,若是不掩,又无从蔵⾝,如今,他可以靠墙而坐,半掩着
的门恰好为他作了掩护。
“黑衣人”盘腿坐下,这才敢出手封了自己的几处**,让伤口的鲜血不再流,默默调
息运气之际,他总隐隐觉得有种不适的感觉,似乎四周有不全安的东西存在着。
心头微懔,举目四望,所看到的仍不过是一对默默无语的士地神。
但他相信自己敏锐的感觉,在这之前,这种感觉从来没有失误过!
“黑衣人”终于再也坐不住了,他注意到神像离背后的墙尚有一些距离,如果有危险的
东西存在,那么也一定是在这儿。
黑衣人菗出一根箭来,慢慢地向上地神后面走去,猛地速度突然加快,闪至土地神后侧。
神像后赫然有一个人,正莫名其妙地望着他,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过半尺。
而这个人长得与他所假扮的牧野笛一模一样。
莫非是猎户的亡魂向他索命来了?
黑衣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神像背后会有人,更不会想到此人竟然是一个“牧野笛。”
若是在平曰,方圆数丈之內的呼昅声都无法避过他的耳目,除非乃是与他一样级别的绝
世⾼手,但今曰由于受了伤,加上精神⾼度紧张,竟然连近在咫尺有人暗蔵着也难以察觉。
黑衣人乍见牧野笛心中之惊骇难以言喻!
“牧野笛”缓缓地向他倒下,目光空洞无物。
黑衣人惊惧交加,手中的狼毫箭忘了用,挥掌向对方击去,他并不相信世间有鬼神,但
此时仍是不由自主地心生寒意,以至于反应速度都大不如前。
牧野笛本是如同朽木般向他倒下去,黑衣人出手之时,原先空洞无物的眼中突然精光暴
闪,⾝形一偏,双手齐扬。
无数寒芒暴射而出。
黑衣人与对方近在咫尺,加上空间狭小,又是事出意外,如何避得了这漫天寒芒?
他的左掌堪堪挨在对方⾝上,便觉全⾝一⿇,所有的力量已在瞬息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是劲力颇足的左掌结果却仅仅是轻轻地拍在了对方的肩上。
“牧野笛”双掌激扬,一股无形劲力席卷而出“黑衣人”⾝不由己地跟了出去,狠狠
地撞在墙上,然后滑落地面。
他一生何时被人如此对待?顿时几乎是要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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