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八章 赠尔玉搔头,丢我一件衣
长孙夕从杨妃那里听到消息,出宮后,一路算盘,回到府中,便使下人叫来她⺟到房里问话。
“王妃,您找奴婢?”
“娘,我记得你先前说过,原在皇后姑姑⾝边侍候的两个尚人,被拨到魏王府做事,可有这回事?”
长孙夕的⺟,说来正是长孙皇后少年时候的侍女,因而同皇后⾝边旧人曾经共事,都是相识。
“您记得没错,是刘尚人和戚尚人两个。”
长孙夕一喜,追问道:“那你可是能找她们当中一个过来,我有些话要询问。”
“不瞒您说,打皇后娘娘仙逝,蒙皇恩,一些侍人被放出宮外,奴婢惦记着几位老姐妹,就私下同她们联系上了,她们眼下是在王府当的正差,奴婢叫她们出来,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甚好,”长孙夕⾼兴之余,还不忘叮嘱道“你也道我同魏王妃不睦,未免再惹口角,你去安排下,明⽇寻个时候悄悄带她到百花园去见我,切莫要声张。”
“您放心,奴婢这点见识还是有的,若是没别的吩咐,奴婢这就准备下出门去。”
“好,且去吧,回头这事办好了再赏你。”
“谢姐小。”
⾼在魏王府里小住了一段时⽇,遗⽟除了每天到南院去坐半个时辰,别的一切都还照旧。
勤文阁开张后,为了遗⽟预想的大好前景,墨莹一群女子找到了正事可做,伤古悲秋的时间少了,都用投注在勤文阁上,有遗⽟这个金主支持,既无后顾之忧。
她们三天两头地送信到魏王府,提出字画楼不合理的地方,从遗⽟那里得到改进方法,再由她们去实施,这一个月来,竟是将勤文阁渐渐送上正轨,虽远没达到她们济穷学,通书益的目的,但这新颖又免费的流方式,还是很快昅引了一批客人登名造册。
六月末,送到遗⽟手上的名册里,已收纳近有百人,书库中又添了一批新字画,尽管不如预期,但是收效还算良好。
遗⽟満意之下,便提前派人将事琢磨好的二十六造型一致的⽟搔头送去墨莹文社,不说犒劳她们这些时⽇的辛苦,言明是做个象征,但凡是为墨莹建树者,一旦被她认同,皆可得一枚。
⽟簪拿到手上,一群女子很快便发现当中不同,虽都是上等的好⽟,长颈秀头,可史莲同晋璐安拿到的是⾊泽明丽的红翡簪头,而唐妙、封雅婷、周云兰等六位掌事所的皆是明亮的⻩翡,其他十几个人包括⾼在內都是⾊泽満的翠绿,而最近两个月⼊社的六名新成员,则是没有份。
这个发现,实在不难让人察觉当中意味,可这种从细节上带有等级趋向的区别对待,不但没有引起她们的反感,相反是刺了一群女子对墨莹文社的归属感,让她们为之奋兴雀跃。
如今的墨莹文社俨然已是一个成行的团体,有规章,有制度,更有不可或缺的上下等级,只要你做的够好,够用心,出⾝都在其次,在墨莹里,便是公主都有可能在你之下。
在这浮华四起的太平时期,⾐食暖者,需要的恰恰是一份认同感,而墨莹给了她们,或者说,是遗⽟给了她们。
“凭什么给我的是绿翠,给程小凤她们的就是红的⻩的这东西你叫我怎么戴的出去,那么多人都得了一个样式,你叫我戴这个,我脸面往哪儿搁啊?”
⾼从墨莹文社离开,便悻冲冲地找到遗⽟面前兴师问罪,她手里抓着一⽟簪,正是半个时辰前从程小凤手上拿到的,想起来程小凤当时指着自己头顶上的⻩翡,得意洋洋向她解释这当中区别的样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遗⽟刚喝过药,正在厅里盘算这两个月五柳药行和勤文阁的支出,抬头看了一眼脸红脖子耝的⾼,冲她⾝边正冲自己头摇表示无奈的秦瑶笑了笑,便又落回手上账簿,对她道:
“若是不喜,就搁桌上吧,没人強迫你要戴,还给我好了。”
此时离⾼同辨机最后见那一面,时隔半个月,遗⽟原本还担心她会因此一蹶不振,哪知她在王府赖了七八⽇,被李泰赶回宮去,没过三天,就让秦瑶来送信,立了一大堆保证,其实就是要她在李泰面前说情,允她出宮。
李泰早几⽇就将辨机和尚送离了京城,因而不怕⾼再找上他,经遗⽟一说,就默许了。
⾼出宮后,别的地方没去,先带着秦瑶跑了墨莹文社一趟,原本是打算当个介绍人,收秦瑶⼊社,恰赶上遗⽟送簪之后,从程小凤处得到自己那⽟簪,明⽩当中区别,怎有不来遗⽟这里闹的道理。
不管她此时是否強颜笑,遗⽟以为,总比郁郁寡好,见她这模样,放心下来,便不复前阵子待她那般小心翼翼,又恢复到以前的毫不客气。
“还你就还你,当我真稀罕啊”
⾼上前,刚要将⽟簪放在她桌上,就听她道:
“你不稀罕,自是有人稀罕,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这⽟搔头你今⽇退给我,往后想再要就没门了。”
手一抖,⾼迟疑了,手还没松开,秦瑶就慢腾腾地揷话道:
“你不喜,那就给我好了,反正我如今也算是你们墨莹的人。”
“不行,”遗⽟面上虽是带笑,说出话的却不似玩笑“你现在还没资格戴这个,等时候到了,我另会发给你。”
⾼闻言,不由去想,秦瑶都没有,好像墨莹文社还有几个人也没有,她却先得了一,只为争一口气还给遗⽟,那岂不是倒回去,同秦瑶她们这些新人一个样儿了?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手心里捏着的这⽟搔头意义不一样了,捏了两下,竟是舍不得松开手。
“怎么,你不是要还我么,还不拿来。”遗⽟冲⾼摊开手,索要⽟簪。
⾼抬手一躲“我、我改主意了,看在你的面子上,就收下了,不过你可别想让我在外头戴,哼”
“你不想戴,我还不愿意让你戴呢,拿来,我也改主意了,不送你。”
“哪有你这样的,送人东西还有要回去的道理?小气鬼,你不让我戴,我偏戴”
⾼后退几步躲过遗⽟抢夺,负气地冲她嚷了一声,便把⽟簪往髻中一揷,歪歪扭扭地戴好,生怕遗⽟再开口讨要,一把拉住秦瑶就往外走:
“走走,咱们不在四嫂这儿待,她就会欺负人。本宮带你上勤文阁转转去,那二楼放有好几卷讲故事的画册,可有意思了,就是不让外带,只能在那儿看,连本宮都不能通融,都怪四嫂的破规矩”
秦瑶甚至来不及冲遗⽟道别,就被她拉出门去,两人来的快,走的更快,平彤端着茶点进来,不见人影,还去问遗⽟:
“咦,公主同世子妃呢,这么快就走啦?真是的,奴婢茶点都没上呢。”
遗⽟又拿起笔继续算账,満不在意“茶放着吧,这荷花糕拿去给平卉吃,她是最馋这个的。”
平彤不満道“您就惯着她,不晓得她天天吃零嘴,正经饭不吃,昨晚上睡到半夜还闹着说肚子疼。”
“嗯?”遗⽟抬头,皱眉道“是么,怎不早点同我说她不舒服,去叫过来,我给瞧瞧,这夏天吃坏了肚子,弄不好是会起热病的。”
平彤一惊,忙不迭放下手中茶盘“奴婢这就去喊她。”
过了一会儿,正在屋里整理⾐物的平卉晕头晕脑地被平彤拉到遗⽟面前,遗⽟示意她在对面坐下,让平彤垫了软枕在桌上,垫在她腕下,一边捏了平卉的脉,一边问道:
“昨天吃什么凉的了?”
平卉扭捏了一下,腼腆道:“是喝了两碗冰镇的酸梅汁,又、又吃了半串葡萄。”
平彤低斥道:“不是说了让你少吃凉的,就不听话,嘴就那么馋么”
平卉缩着脖子,不敢同平彤顶嘴,对遗⽟小声道:“主子,奴婢没事儿,就是、就是昨晚肚子有点儿疼,这会儿已经好了。”
遗⽟不语,认真诊了她的脉后,判断了轻重,方才开口安抚平彤道:
“不打紧,只是积食不消,你上楼去取二钱木香和草⾖蔻,配几枚山楂给她煮碗汤喝,晚饭时就无碍了。”
“谢主子,”平彤松了口气,扭头轻瞪平卉一眼,背着遗⽟在她后⾁上劲使儿捏了一下,没好气道:“还不谢过主子,在这里侍候着,我去给你煮汤。”
平彤疼地挤出两泡泪,不敢叫疼,委屈地从短榻上起来,冲遗⽟矮下⾝子“谢主子。”
遗⽟没急着叫她起来,反板起脸教训她道:
“贪嘴也得有个度,⽩跟我看了这么久医书么,再吃东西,我就撵你到厨房做事去,你也不用给我端茶送⽔了,就待在那儿帮厨娘杀洗碗。”
平卉知道遗⽟是在吓唬她,羞红了脸,嗫嗫道:“奴婢不敢了。”
小丫头虽是好吃了些,但还是很听话的,遗⽟软和下来,摆摆手“不用在我这儿照顾,你不是正在收拾⾐物,去做你的事吧。”
“是,”平卉倒退出去,走到门口,才想起来一件事,停下道:“啊,早上给您收拾浆洗过的夏⾐,发现少了一件长衫。”
“哪一件?”
“就是您常穿的,湖蓝⾊、襟边袖有一圈君影草的那件。”
遗⽟记起来,还是蛮喜那件⾐裳的,觉得不见了有些可惜,便吩咐道:“去后院问问,是不是她们浆洗时落掉了。”
魏王府人口众多,遗⽟的⾐物又繁杂,仆人浆洗时,错手放丢的情况出现过,就是全都送到翡翠院,侍女们归类时搁手的情况也有,这不是头一回,遗⽟就没怎么当回事,过了两⽇,⾐裳没有找见,便被她忘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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