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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九章 邀约百花园,卢氏探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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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初一,早晨下了一场雨,直到下午才停,使得这一夏最热的一月不至于从开始就炎炎不近人情。

  长孙夕在东城拥有一所百花园,出嫁前就时常邀请好友姊妹去玩,嫁人后,便也喜将客人约到此间。

  “我还记得上一次见你,已是四年前的事了,那时姑⺟⾝体还佳好,我时常到宮中做客,还曾请教过你棋艺,姑⺟常夸你乖巧,尤其作得一首好诗词,只是后来你离宮归家,深闺不出,我便没再见你。”

  花园中,凉亭里,长孙夕手持香茗,半是回忆地对着对面正襟危坐的阎婉提起往事,她半个月前就从杨妃口中听说了阎婉的事,直到昨⽇才派人请了她出门一叙。

  阎婉客气道:“王妃过奖了,皇后娘娘文采卓然,婉儿也是近朱者⾚,才会浅学得益。”

  阎婉虽然友不广,可这京里的大小事多少都有所耳闻,听说过魏王妃和汉王妃的过节,由来已久。

  昨⽇突然接到长孙夕的请帖,她犹豫了一晚是否应邀,一方面担心长孙夕葫芦里卖的药,一方面又碍着今天下午另有邀约,到最后,还是认为不好推拒,才决定先到百花园来见长孙夕一面,打定了主意同长孙夕保持距离,这厢听到她故意示好,不但没有⾼兴,相反是觉得不自在。

  “你过谦了,今⽇凉慡,难得见一面,不如就同我对弈一局如何?”长孙夕提议后,没容阎婉推拒,便扭头让丫鬟去取棋具来,一副跃跃试的模样。

  阎婉无法,看着还有时间,便想着同长孙夕下上一局应付就好,哪想这一局直接就下了半个时辰,眼看着时辰将晚,生怕迟约的她才不得已频频卖漏,在半盏茶后输给对方。

  “王妃棋艺比之当年更显,婉儿不如,让您见笑。”

  长孙夕娇笑一声,若有所指道:“是你心不在焉,才会棋差半招,好了,时候不早,我晚上还有一场小宴,都是无双社里的姐妹,不如你与我同去,我好代为引荐。”

  阎婉哪敢答应,起⾝礼了礼,婉拒道:“婉儿认生,不喜人多之地,心领王妃好意。”

  “那好吧,我送你出去。”

  长孙夕可惜地摇‮头摇‬,并不勉強,起⾝要送,绕过石桌走向阎婉,离她两步时候,脚下突然一绊,⾐袖带翻了桌上茶壶,不偏不倚地倾洒在阎婉裙上。

  “呀”

  两人各是吓了一跳,阎婉慌忙伸手扶着长孙夕站稳,一旁侍女慌张围上,长孙夕扶着口轻嘘一口气,低头看见阎婉一片茶污的裙子,掏出帕子去给她擦拭,満脸歉然道:

  “瞧我莽撞的,这样子叫你怎么出门。”

  阎婉亦是为难,面露急⾊,她临约在即,再回府去更⾐一定会迟到,这可怎么是好?难道要以这幅狼狈相去见那人?

  本就自觉在对方面前卑微,岂甘心再丢丑。

  “婉儿莫怪,我这里刚巧备有⼲净⾐裳,你我⾝量相当,不如就先换一件回去再说?”

  闻言,阎婉心急之下,这便悦然应道:“那就多谢王妃了。”

  “还谢什么,都是我不好,你且快去吧,”说着话,长孙夕就扭头差了近⾝的丫鬟,带她到后房换⾐服。

  送走了阎婉,长孙夕一扫面上疚⾊,挑了眉眼伸手给侍女扶住,嫌弃地丢掉手中沾染了茶渍的绢帕,一脚踩了上去,轻碾两下,口中漫不经心道:

  “什么时辰了?”

  “回王妃的话,刚过了申时。”

  “嗯,还不晚,时间刚刚好,走吧,扶我回房更⾐,莫误了好戏。”

  “是。”

  今儿初一,卢氏提前叫了遗⽟空出时间,赶上卢俊轮休,⺟子三人一早就回到龙泉镇给卢智扫墓。

  后山的小竹林里,遗⽟扶着卢氏,看一向做事马虎的卢俊一丝不苟地布置着坟前香炉,摆菜布酒,听卢氏絮絮叨叨对着那空碑,说起他们一家人这两个月的琐事。

  她能清楚察觉⺟亲同兄长的忧伤,苦于不能道明真相,只能三缄其口,安安静静在旁陪伴,思绪飘远到京都的魁星楼去,再一次感怀,不知卢智有何苦衷需要诈死,他可曾同他们一般思念对方。

  李泰曾被褚遂良参奏了一本,指认他在魁星楼中挥霍奢侈,未免惹人闲话,遗⽟知道后,便歇了时而到魁星楼去坐坐的打算。

  隔上一段时间,忍不住便会到魁星楼对面那家茶馆去,一坐就是一个下午,不论如何,知道卢智尚在人世,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仿佛是有天大的事都庒不倒她。

  扫墓后,回璞真园的路上,一家三口都相当沉默,直到出了那片林子,卢氏才捏着遗⽟的手臂,轻声询问道:

  “你这阵子清瘦不少,娘忙着你二哥亲事,少说你两句,就连饭都不好好吃么?”

  遗⽟撒娇地摇了摇她手臂“才不是,只是夏天热,我胃口不好。”

  “胃口不好?”卢氏琢磨了一下,眼睛一亮,挽紧她胳膊,碍着前面提篮的卢俊,凑近遗⽟耳边,小心问道:

  “你可是、可是…你月信迟了吗?”

  遗⽟笑容一僵,目光闪躲了一下,偏头避开卢氏期待的目光,低声道:

  “没有,前几⽇方来过。”

  卢氏失望了一下,接着便发起愁来,遗⽟成亲的时⽇,这说起来也不短了,至今没有动静,要是府里还有姬妾暖的倒还说得过去,偏就独她一个人,还是人尽皆知的宠,京里近⽇流传的闲话,她早从程夫人那里有所耳闻。

  说是魏王妃时久不孕,魏王有纳侧的打算,皇上把人选都给挑好了,这叫她如何不急,偏女儿是她的心头⾁,舍不得多说,舍不得多问,生怕她因此生忧,却看着她一天天瘦下去,只有偷偷心疼。

  卢氏脾气,能忍到今天才问,够不容易的,这么一开口,就再蔵不住心事,拉着遗⽟回了璞真园,支开卢俊,关上房门,拽着她在上坐下,正⾊道:

  “娘有话问你,你要老实待,莫要随口糊弄我。”

  遗⽟扯了下裙摆,暗叹一声,低头无奈道:“娘问,我实话说就是。”

  “我听人说魏王要纳妃,可有此事?”

  遗⽟安静了片刻,她是心事蔵的久了,在卢氏面前噤不住生出一吐为快的冲动,勉強出声道:

  “是有这么一回事,可不是娘听说的那样,非是王爷自己要纳妃,是皇上有了安排,您还记得三月我们到洛去围猎吗,皇上那时找了王爷提起此事。”

  卢氏紧张地捏紧了她的手指,问道:“那他应了没?”

  “没有,”说到这里,遗⽟神⾊轻松了一些“不过宮里头没打算绕过此事,韦贵妃传了我好几次,想让我松口,被我几次拖延掉了。”

  卢氏皱紧了眉头,顾不上责怪她瞒着这么大的事,想了一会儿,又问:

  “那你现在是打算怎么办?可有了主意?”

  遗⽟耷拉着脑袋,讪讪道:“还能怎么办,只能拖下去,等我有了音信,再去堵他们嘴。”

  卢氏听出她话里几分萧索,眉头就快打了结“那魏王呢,他就让你一个人扛着?”

  经历过一次失望,卢氏对男人始终报以怀疑和不信的态度,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气一上来,便猛地站起⾝,不管不顾地怒道:

  “他是不是已有纳妃的打算,碍着你不好答应,擒故纵,这才让你被宮里叫去训话,想磨软了你,等你自己开口呢”

  遗⽟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哭笑不得道“怎么会,您想多了,王爷他不是那样的人,一来我瞒着没同他讲,二来最近太忙,没察觉我被宮中难为,”说着,又觉得卢氏的猜测可笑,莞尔道:

  “他的脾气,真要是有了纳妃的打算,肯定会直接告诉我的。”

  卢氏见她还有心情说笑,脸一黑,伸手就在她脑门上戳下去“还笑、还笑,等他哪天真同你说,我看你还笑的出来”

  遗⽟捂着额头,可怜兮兮嘀咕道:“真有那么一天,我就同他和离,让他纳妃去,爱纳几个就纳几个。”

  卢氏闻言,脸⾊古怪,拉下她掩面的手,正⾊道:“你是当真?”

  和离,说来轻松,那房某人当年背信弃义,负了她一片真情,眼睁睁看着他一双娇妾进门,她却狠不下心同他一刀两断,委屈下来,哪想那一时的妥协,却换得他们⺟子不得不流亡在外,背井离乡,自始才知,有些事,既不能容忍,就不该容忍。

  遗⽟觉出卢氏神⾊有异,不敢再玩笑下去,便拉着她坐下,安抚道:

  “娘别生气,女儿说笑呢,王爷待我情深意重,自是不会负我,不会有那一天的。”

  她这话,说的肯定,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一丝迟疑,只在卢氏面前掩饰过去,加重了语气,却不知是想宽慰卢氏还是她自己。

  哪知卢氏竟是不依不饶道:“世事无常,你便再聪明,又岂能料得后事,娘只问你一句,若他果真负了你,你待如何?”

  卢氏的坚持,遗⽟心有所感,睫⽑颤了颤,垂下眼睑,轻声缓缓道:

  “他于我有恩,我于他有情,然我嫁他,便是说好了要一心一意的,他若做不到,我此生只偿还他的恩便是,那情字,既然容不下第三个人,我亦不会強求。”

  (上一章有个时间的小纰漏,已改,最近标题菗风,亲们可以无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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