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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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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忆翩那双星瞳,从璀璨到黯淡,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关凛。

  “别管我…你快逃…”她虚弱地以气音说道,眼前一黑…

  “快点传大夫来!翩儿…我的翩儿…”

  柳义抱起女儿,脚步迅捷地往蔵忆阁跑去。

  关凛冷凝的目光瞪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他蠕动嘴皮“为什么要救我?你安的是什么心?”

  赵宣平趁他恍惚时打算刺杀他,但是关凛从容地移形换位,攻势凌厉快速,如行云流水般,十招之內就打败了赵宣平。

  赵宣平不敢置信自己居然会败得这么惨,关凛恼恨地瞪了赵宣平一眼。

  “你不是我想杀的人!”然后,轻功一施,混入黑夜中不见人影。

  那该死的梦境又来纠缠他了!

  可这回,他那新婚妻子的面容竟然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他眼前。

  是她?他杀父仇人的宝贝女儿柳忆翩!

  他自恶梦中惊醒,全⾝汗涔涔,眼角也濡湿了。

  这是什么怪异的梦?他捶打自己的头。

  左肩没有处理好的伤口,因他的举动又渗出血来。

  看到血,就忍不住会想起她…他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

  剑尖捅入她⾝子里的感觉此刻格外鲜明,他瞪着自己的双手,眼底一抹恐惧紧紧攫住他的神经,心里泛起浓重的不安。

  她的伤势严重吗?她要不要紧?

  皱紧眉头,他満心疑问,深邃的眸底掠过満満的苦涩。

  建筑多曰的坚固心防全部溃堤了,对她的情意与关怀在瞬间如猛虎出闸,关也关不住。

  在这深沉的夜里,他的情感无法遏抑地浮上枱面,他自责甚深、后悔莫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伤你的…

  但他的心声,却无法传递到她的⾝边!

  你不该突然闯过来,你…为什么你会是柳义之女?

  他自以为冰封得完美无缝的心防,早就已经碎裂了好几道裂缝,只是他还在撑,拚命地撑,努力地撑。

  而她,还是让他误伤了…他的心防,完全被摧毁了!

  忆翩…翩儿,我不想伤你害你,我的心一点也不想!

  但上苍为何如此残酷?如此冷血?

  我跟你…只能是永远的仇敌…

  他不只一次地命令自己对她死心,不能动心,不能动心,绝对不能动心…

  他百般隐蔵自己的感情,早就打算报仇血恨、拿柳义的鲜血祭拜他双亲的坟前之后,他会独自一人归隐山林,从此与世无争;至于她,他什么也不敢想。

  他们注定无缘…

  他相信,当他杀了她爹后,她也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了!

  而血海深仇,他非报不可,所以,他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永远都不可能…

  如果还有来世,他要许一个心愿,愿他们不是仇人,不用敌对…

  今生今世,他对她的情,在血海深仇之前,也只能埋葬了。

  过了今晚,他依然是冷冽无情的关凛!

  柳园几个婢女在蔵忆阁里忙进忙出,脸盆、清水、⽑巾,总是⼲净的进,血红地出,当婢女乐儿捧着鲜红的血水经过回廊时,一些站在回廊面带关心的家丁们莫不皱眉叹息,为柳大‮姐小‬祈福。

  京里有名望的大夫连排三、四个在柳忆翩床前,一个个轮番上阵为柳忆翩诊断。

  柳忆翩长而卷的黑睫⽑在眼下罩了一层大大的阴影,表情哀愁,唇⾊死白,两颊惨白,令人看了既心疼又怜惜。

  看过的大夫们异口同声表示“令⼲金的伤势外伤已经包扎好,尽量别移动她的⾝体以防止伤口裂开,每天同一时间都要裹上新布。”

  一名杭州城数一数二的大夫提醒道:“她腹上的伤口受到感染,会引起发烧现象,需要有人随时注意在侧,只要度过今夜,明天晌午后退烧了,她就度过了,我们会再开几帖补血药及伤药的单子,再请园主派家丁来我们的铺里拿药,依柳大‮姐小‬健康又有功夫底子的状况,最多一个月,她的伤势就可完全痊愈。”

  一听大夫联合诊断的情形,柳义蹙紧眉头。

  要家丁分别送走大夫们后,他留下来陪着柳忆翩,凝视女儿惨淡无光的面⾊,他充満自责。

  或许,当年他应该杀光赵家人,不要遗留后患!

  是他一时的妇人之仁,才会造成他的女儿此时的倒卧病榻。

  忍不住爱怜地握住那双冰冷小手,他‮求渴‬地呼唤着“翩儿,醒醒!别‮磨折‬爹,别让爹为你担心,你一直是孝顺爹的乖女儿,爹在叫你,你赶快睁开眼看看爹,爹要你醒过来!”

  他一声声的低诉,言语间尽是对柳忆翩的不舍,让⾝后几名贴⾝女婢们红了眼眶。

  “大‮姐小‬,你一定要快点醒来啊!”乐儿哽咽着声音,说出了婢女们共同的希望。

  清晨,雨露在草叶上轻盈滑荡,昨夜的一场急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关凛只⾝擅闯柳园,完全没有蒙面,一群家丁早有防备,在他侵入柳园之际就将他团团围住,他却面不改⾊。

  “叫柳义出来,我要见他!”他狂傲地扬言叫嚣。

  柳园护卫赵宣平不満地怒道:“大胆!园主的姓名岂容你随意叫嚷?要见我家园主,先过我们这关!”

  他率先迎敌,众人跟着加入,要为善良无辜、平时对他们微笑以待的柳大‮姐小‬报仇。

  关凛大开杀戒,即使被赵宣平砍到右肩,⾝上带伤,他连眉头也不皱一下,继续奋勇向前,招招凌厉,步步逼人。

  一会儿,众人倒的倒、伤的伤,连武功佼佼的赵宣平也⾝中两刀不支倒地。

  “我不要你们的命,我只要柳义出来!”他手按住正在渗血的右肩,依然面无表情。

  柳义听到外厅的吵闹声,赶出来时,太晚外早已一片哀号。

  “我柳义在此!”他大喝。

  收敛伫立的关凛闻言,以愤怒眸眼与他对峙。

  柳义同样以威凛不可欺的愤慨眼神看着他。“有本事只需冲着我一人来就好,何须牵累他人?”

  关凛冷笑“今曰我来,不是为了取你狗命,我要见忆翩!”

  柳义不着痕迹地审视着他,他拥有一张出⾊的脸庞,英气逼人,英挺不凡,轩昂的七尺之躯,浑⾝气势刚猛,既狂又傲,却也顶天立地。

  若他不是关凛,不是关之航的儿子,不是一心一意要找柳家复仇的人…他算是人中之龙,与翩儿也足可匹配!

  偏偏他是关凛,他是挟怒带恨而来,他不会给翩儿带来幸福,而是会带来不幸的男儿,翩儿离他愈远愈好!

  “你休想见她一面!”他怒云罩顶。“她被你害得几欲丧命,现在依然昏迷不醒、⾼烧未退,倘若我的翩儿有个万一,我会要你一命偿一命!”

  狂笑一声,关凛阴骛的眸眼一瞟,咬牙道:“那关家一十二口人命,谁来还?你有一十二条人命够我抵还吗?”

  “冤有头,债有主!你真要为亲人复仇,尽管冲着我来,翩儿与你何仇之有?”柳义痛心疾首地低吼。

  歉疚与情感在关凛眸底一闪而逝,他內敛地克制住对柳忆翩深刻的情意,神⾊未变,脸上像凝聚了千年寒霜,不带感情地迸声道:“有道是…父债子还!”

  吁叹出长长一口气,柳义眼底冒出火花与恨意。“你也非常喜欢这四个字是吗?我为何要灭了你的亲人?就是因为这四个字——父、债、子、还!”

  关凛不为所动,冷冷地问:“你想为自己当年的泯灭良心脫罪吗?只可惜杀人是事实,说再多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无法掩饰你曾经犯下的错!”

  “展慕扬呢?”柳义没再为自己辩解,提起这个名字。

  关凛明显一震,柳义趁他信心动摇之际接着说:“他会因缘际会抚养你,是我安排的结果,当年你躲在草丛里别以为逃得过我的耳目,我不是丧心病狂到无药可医,我只要你爹的命,而那些家丁算是愚忠,也只能跟着陪葬!”

  “为什么?我爹跟你有何冤仇,让你非杀了他不可?”

  “去问展慕扬!他知道关、柳两家所有的恩怨始末,他能彻底为你解惑。”

  “好,我会去问,先让我见忆翩一面。”

  “不行!”柳义断然拒绝。“我不要翩儿跟你有任何牵扯!”

  “你…”关凛咬牙呑下恼怨。

  “去找展慕扬!”撂下这句话,他转⾝回厅內,对他不理不睬。

  几名负伤的家丁围在厅外,赵宣平也拿长剑指着他,但没有园主的命令,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

  关凛看着柳义的背影,反⾝以轻功飞纵而逝。

  “好了,你们也赶快下去养伤吧!”柳义一说完,就回蔵忆阁要继续守着他的掌上明珠。

  “老爷,你也该休息一下,你已经‮夜一‬没合眼了,妾⾝昨夜都等不到老爷回房。”游玉香一头玉簪金钗随着她的步履左摇右晃,耀眼生辉。

  “翩儿还没脫离险境,我睡不着。”

  柳义对她不错,吃好穿好,至于关爱地位,肯定是女儿第一,她排第二。

  游玉香也不想跟柳忆翩吃醋,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嘛!

  “老爷,翩儿有一堆婢女在顾着,不会有事的,但你的⾝子要顾啊!不要翩儿醒了,你却累倒了。”

  “我没事。”柳义摇摇手“你回房间去。”

  游玉香撒娇着“老爷,你不回房睡一下,要不我帮你‮摩按‬一下颈后?”

  “不了。”柳义断然拒绝“翩儿还没清醒,我没办法放松。”

  他直接走人,让⾝后的游玉香颜面无光。

  但是,她也认了!谁教她生不出子女,偏又爱惨了她家老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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