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云起风生 怪鸟劫美
画舫上只余下麦小明、钟一豪、⾕寒香,和两个青⾐童子。
麦小明举起⾐袖,拂拭一下头上的⽔珠,派腕把手中死鱼投⼊了湖中,侧头望了望两个青⾐童子,扬了扬手中长剑。
两个青⾐童子紧紧绷着小脸蛋,对麦小明挑衅的举动,恍如未见,望也不望一眼,左面一人却低声对⾕寒香道:“公主请!”
⾕寒香凝目沉思,似是思索着一件甚大的难题。
麦小明对两个青⾐童子,一直记恨甚深,打量两人一阵,说道:“你们两个为什么不带兵刃呢?”
右面一个青⾐童子说道:“带了兵刃,又怎么样?”
麦小明道:“带了兵刃,你们两个就可以联手和我打一架了。”
⾕寒香突然自言自语地说道:“是啦!咱们躲⼊这画舟之中,把它驰到湖心,那待客精舍中的埋伏,全都没有用了…”
钟一豪一直凝目天际,望着一片变化不测的⽩云,听完⾕寒香之言,才突然回过头来说道:“公主说的不错,那待客精舍的建筑,隐隐暗合五行生克之理,想那精舍之中,定是早已暗置了机关埋伏…”
他话还未说完,突然听得一阵紧急的钟声,传了过来,麦小明一皱眉头,骂道:“小小一座‘垂杨村’,排场倒是不少。”
钟一豪道:“这钟声有些怪异。”突然探手一把,疾向一个青⾐童子抓去。
那青⾐童子⾝手不凡,钟一豪一出手,他立时警觉,冷哼一声,横向旁侧闪去。
另一个青⾐童子,突然大叫一声,一把抓住了⾕寒香的右腕。
麦小明怒声喝道:“你找死。”右手一挥,剑尖闪动,直向那青⾐童子手臂劈去。
那青⾐童子手臂一振,竟向麦小明那长剑之上了上去。
他手中紧握着⾕寒香的左臂,麦小明如若一剑,固然可以把那青⾐童子的左臂斩断,但⾕寒香亦将被斩断一臂。
情势迫得麦小明不得不停下手来,手腕一挫,收住了剑势。
那青⾐童子年纪虽甚幼小,但武功却是不弱,而且心机深沉,举动刁钻,麦小明剑势一收,立时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出脚迅快,疾如电闪,麦小明尖声喝道:“好快的⾝法。”⾝子一侧,让避开去。
那青⾐童子一脚开麦小明,右手一带⾕寒香的⾝子,左掌一抬,按在⾕寒香背后“命门⽳”上,冷然喝道:“你们再不停手,我就一掌震断她的心脉。”
左面那青⾐童子,已在这刹那之间,和钟一豪动手相搏了四五招之多,⾝手的快捷,使钟一豪大为吃惊,而且攻多守少,迫得钟一豪向后退了两步。
⾕寒香的生死威胁,阻止了钟一豪和麦小明的反击,两人同时停下了手。
麦小明望了青⾐童子一眼,失声骂道:“混帐东西,有种的放开公主,咱们各凭武功,拼个生死出来,这般的挟人自重,岂是大丈夫的行径。”
右面那青⾐童子,突然迅快的向旁侧跨行两步,和左面青⾐童子并肩而立,冷冷答道:
“眼下还不是咱们各以实真武功相搏的时机,但你如一定要打,为时亦不远了。”
麦小明道:“可是天⾊⼊夜之时?”
两个青⾐童子齐声答道:“也许就在片刻时光之间,也许还得等上三天五⽇。”
麦小明道:“哼!说了半天,还是叫人听不明⽩。”
只听那停歇的钟声,又突然响了起来,而且声音急,显然是发生了紧急的事情。
钟一豪久走江湖,阅历丰富,见两个青⾐童子,挟持着⾕寒香静站不动,心中忽有所悟地说道:“两位挟持着公主不动,意何为?”
他微一停顿之后,接道:“大庄主要两位送公主回到待客精舍,两位却这般的有心刁难,难道就不怕庄主责备吗?”
两个青⾐童子齐齐冷笑一声,默然不语。
⾕寒香突然回眸望了两个青⾐童子一眼,道:“你们可是万花宮派到此地的人吗?”
两个青⾐童子似是未料到她会突然有此一问,不噤微微一怔,左面一人答道:“是又怎么样?”
麦小明突然把目光投注两个青⾐童子的脸上,仔细的打量了一阵,道:“你们可都已服用过万花宮主的缩骨毒丹?”
两个青⾐童子对麦小明一问,似是更加吃惊,同时脸⾊一变。
钟一豪仔细看去,果然发现这两个青⾐童子的脸上,隐隐现出来岁月刻划的迹痕,缩骨神丹的药力,似是仍然无法完全掩饰住生死病老的自然定律,不过两人脸上泛现出一种油亮的红润,掩蔽了岁月刻划下年龄的标识,不留心很难看的出来。
那急的钟声,突然停下来,一阵号角般的嗡嗡之声,传了过来。
左面青⾐童子,突然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长约一尺半的号角,放在口中吹了起来,声音悠长震耳,和那遥遥飘传来的号角声呼应。
一向悍不畏死的麦小明,突然长长的叹息一声,手中长剑软软的垂到地上,举起左袖,拂拭一下脸上的汗⽔,说道:“唉!不错,果然是万花宮中的人来了。”
钟一豪右手一松中扣把,抖下缅铁软刀,左手探⼊怀中摸出一把毒针,冷冷说道:
“两位如若当真是万花宮中之人,定然是有为而来…”
话未说完,突觉一阵疾风,掠⾝而过,刚刚离去不久的皇甫天长,重又跃上画舫。
钟一豪心中一动,疾疾的向旁侧闪开了两步,让开了一条去路。
皇甫天长似是亦被画舫上的僵持之局所震,不噤微微一怔。
那手执号角的青⾐童子,遥见人来,立时收起了号角。
他动作虽然迅快,但皇甫天长来势亦极迅急,目光瞥扫之间,已然看到他有物蔵⼊怀中的举动,但他为人沉稳,并不立时发作,装作未见,目光环扫一周之后,冷冷对钟一豪说道:
“你们这般拦挡去路,自是难怪我随侍的侍童无礼,这画舫之上,不是你们久留之地,快回待客精舍去吧…”
语音一顿,又回头对两个青⾐童子喝道:“我要你们带公主回到待客精舍,尔等怎能这般无礼,还不给我放手。”
两个青⾐童子对皇甫天长的呼喝斥责,早已习以为常,此刻形势虽然不同,但要他们立时出言反抗,总觉有些不对,两人相互望了一眼,大步向前走去。
右面那青⾐童子,右手仍然紧紧扣着⾕寒香的腕脉,左手按在⾕寒香的“命门⽳”上。
皇甫天长⾝子一横,挡住了钟一豪,让开了一条路。
两个青⾐童子眼看皇甫天长挡住了钟一豪,心中的戒备之心,减了不少,鱼贯而行,向前走去。
皇甫天长待第一个青⾐童子走过,低声对那扣拿着⾕寒香腕脉的青⾐童子说:“别放开她的腕脉…”话刚出口,右手已迅快的拍了出去。
那青⾐童子听他说话,分了甚多心神,却不料皇甫天长声出掌到,再想闪避,为时已晚,只听砰然一声,掌力正击在后背之上。
这一击力道凌厉绝伦,那青⾐童子,⾝不由己的向前一倾,张嘴噴出一口鲜⾎。
那当先而行的青⾐童子,闻声警觉,霍然回过⾝来,探手一把疾向⾕寒香右臂抓去。
皇甫天长早已防他回⾝扑击,一掌击中后面的青⾐童子之后,立时飞起一脚直踢过去。
那青⾐童子右手抓向⾕寒香的去势不变,左手食、中二指一并,着皇甫天长踢来的左脚点去。
皇甫天长冷哼一声,肩头一斜,撞开那中掌的青⾐童子,右手顺势一带⾕寒香,让开抓来的掌势。
说来迟缓,当时情景,不过是一刹那间,就这一缓的工夫,钟一豪已斜掠而到,起手一刀“北海屠鲸”斜劈过去。
一道寒芒,疾闪而至,迫得那青⾐童子,不得不疾快的向后退了两步。
钟一豪一招迫退強敌,不容他有缓气还手之机,立时挥刀猛攻,刹那间刀影纵横,排山倒海般直涌过去。
那青⾐童子⾚手空拳,招架不易,被迫得直向后退。
那中掌青⾐童子,早已被震的五腑离位,气⾎浮动,哪里还能受得皇甫天长肩头一撞之力,登时一摔在地上。
皇甫天长却借势紧扣了⾕寒香的皓腕不放。
麦小明突然一振手中长剑,道:“放开她。”
皇甫天长飞出一脚,踢飞起那青⾐童子倒摔在地上的尸体,挟着一股劲风,随向麦小明撞了过去。
麦小明长剑一挥,⾎雨飞溅,把那尚存一息的青⾐童子,拦斩为两段,人却直向皇甫天长冲了过去。
皇甫天长一脚踢飞起那青⾐童子的尸体,右手已暗加劲力,扣紧了⾕寒香的腕脉,道:
“你如若还想活命,快喝令属下停手。”
⾕寒香回眸望了皇甫天长一眼,道:“我并不怕死。”
就这一瞬工夫,麦小明已然冲到,他一⾝⾐服,⽔未⼲,又溅了満脸満⾝的鲜⾎,挥剑冲来,更显得剽悍绝伦。
皇甫天长右手用力一带,把娇滴的⾕寒香当作兵刃,直向麦小明长剑之上去。
麦小明尖声骂道:“好啊!江南双豪,原来是这等卑鄙之人!”
他口中叫骂,剑势却斜斜向一侧偏去,避开⾕寒香的⾝子。
皇甫天长冷然喝道:“你再不停手,可不要怪我先把她震伤掌下了。”
麦小明冷哼一声,收了长剑,道:“你这人要不要脸?”
皇甫天长神⾊肃穆的说道:“你们一起有几个人?”
麦小明想了一想道:“你忘很大呀!一行十人,三女七男,怎么样?”
皇甫天长凝目思索了片刻,道:“这么说来,犯侵我‘垂杨村’的強敌,不是你们一起的了?”
麦小明道:“你先放了我们公主,我再答复你此事不迟。”
皇甫天长果然放开了⾕寒香的右腕,说道:“我限令你们于天夜之前离开此地,重返江北之言,仍然有效,听不听由你们自行决定。”双臂一振,跃上船篷,长啸一声,直向岸上跃飞过去。
这时,钟一豪已把那青⾐童子到画舫边缘,只要再向后退上一下,立时将跌⼊那荷池之中。
⾕寒香伸展一下右臂,活动了一下⾎脉,⾼声叫道:“不要杀死他!”
钟一豪微微一怔,收住刀势,回头说道:“可是要生擒他!”
⾕寒香答道:“不错,生擒他!”
钟一豪随手劈出一刀,封住那青⾐童子逃走之路,左手食、中二指一骈,疾点过去。
麦小明头摇说道:“生擒此人,只怕不易,我过去助他一臂之力!”右手一伸,把长剑扎在地上,⾚手空拳的跃飞过去,挥拳击去。
那青⾐童子武功虽然不弱,但他手中空无兵刃,无物封架钟一豪那锋利的缅刀,先机尽失,被迫得连连后退,如何还能接得麦小明夹击之势,不到十合,已被弄得手忙脚,险象环生。
突然间,一阵疾风,由几人头顶之上,疾扑下来。
只听⾕寒香惊叫道:“好大的鸟儿。”
钟一豪缅刀一挥,向上扫去,一片刀光,护住头顶。
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庞大吓人的怪鸟,盘旋在头顶之上,双翼张开,⾜⾜有一丈左右,钢爪伸缩,盘绕船顶之上不去。
麦小明忽然叹了一口气,道:“这是万花宮的怪鸟,此鸟最喜生食人⾁…”
钟一豪虽然目注怪鸟,但右手缅刀,左手拳指,并未放松,仍然疾攻那青⾐童子。
麦小明拳势一紧,攻势更加凌厉。
那青⾐童子手中没有兵刃,一直未能扳回劣势,如何还能挡受得两人全力夹击之势,一个失神,被麦小明一拳击在左肩之上。
钟一豪趁势一指,点中了那青⾐童子“肩井⽳”上。
只听那青⾐童子“啊”的一声,仰⾝倒在地上。
麦小明⾝子一侧,疾跃过去,将手一探,取下宝剑,低声喝道:“那怪鸟力大爪利,极是难防,咱们要快些躲⼊舱中…”
说话之间,忽听那怪鸟“呱”的一声大叫,声音极是刺耳难听,有如婴儿哭叫一般。
⾕寒香一颦秀眉,叫道:“好难听的声音!”
钟一豪看那怪鸟双翼展动之间,挟着极強劲的风力,心中不噤暗生惊骇,忖道:“此鸟如此庞大,世所罕见,看它那庞大的躯体,纵然是中了一刀两刀,也不致受什么重大的伤害…”
忖思之间,忽见那巨鸟双翼一敛,直扑下来,利爪一伸,疾向⾕寒香抓去。
钟一豪、麦小明齐齐怒喝一声,双双纵跃而起,刀剑并出,猛向那怪鸟扫去。
钟一豪刀势先至,正中那怪鸟腿上。
他缅刀锋利,刀锋过处,把那怪鸟耝如人臂的巨腿,划破了一道⾎口。
怪鸟负伤之后,又是“呱”的一声大叫,巨翅一振,猛扇而下。
一股強猛的疾风,破空而下,⾕寒香和那被点中⽳道的青⾐童子,一齐被吹飞了起来,直向那碧波之中摔去。
麦小明早已有备,见那怪鸟巨翼一振,立时缩⾝退⼊了舱中。
钟一豪⾝子也被巨翅扇下的风力,吹得飘飞而起,但他应变经验丰富,手中缅刀一抡,幻起一片刀光,护住⾝子,人也借那抡刀之力,⾝子打了一个转,重又回落到船上。
那怪鸟大概负伤不轻,一翅扇下后,立时振翼而起,仰头直升,片刻间只余下一点黑影。
钟一豪双脚一点舱板,窜⼊了船舱之中。
一向悍不畏死的麦小明,此刻却突然变的胆小起来,躲在船舱一角,一副垂头丧气,畏缩不安之态。
钟一豪轻轻的咳了一声,道:“夫人呢?”
麦小明摇头摇,道:“不知道。”
钟一豪自从见到麦小明后,他一直一副野不驯的倔強之态,从未见过他这般畏缩的不安之状,不噤一皱眉头,低声慰道:“兄弟,心中害怕吗?”
麦小明脯一,待出言反讥,但话还未说出口,立时又畏缩下来,长长叹了一口气,低声应道:“我是有些害怕。”
钟一豪道:“可是怕那怪鸟吃了你吗?”
麦小明摇头摇,默不作声。
钟一豪笑道:“兄弟,你一向勇冠三军,任谁也不害怕,一只鸟儿有什么可怕的呢?”
麦小明大眼睛眨动了两下,脸上是一片茫然无措的神⾊,摇头摇,道:“我不是怕那鸟儿。”
钟一豪道:“那你是怕什么?”
麦小明道:“我怕求活不能求死不成的活罪!”
他微一停顿之后,又道:“假如一个人一只手臂生在后背上,你说那难不难看?”
钟一豪怔了一怔,道:“如是天生成的,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他放声大笑了一阵,道:“不过咱们可以放心,今生今世咱们决不会从后背之上,长出一只手来。”
麦小明举手拍拍脑袋,道:“我害怕的就是这件事,前长出一只脚,后背生出一只手,人也变成了⽩痴一般,不知自己的奇形怪状,反而沾沾自喜,活在人世。”
钟一豪道:“你不要异想天开了!那会有此等之事。”
忽然想起了⾕寒香来,急切说道:“咱们要快些找夫人啦!”当先一迈步,出了船舱。
放眼望去,只见⾕寒香左手抓着一只荷花,右手却扯住那青⾐童子,在⽔中载沉载浮。
钟一豪急急叫道:“小兄弟快出来,夫人被困在⽔中了。”
麦小明缓步走出舱门,抬头望望那无际蓝天,放下手中长剑,纵⾝一跃,扑⼊⽔中,抱起⾕寒香,划近船沿。
钟一豪探手下去,拉起了⾕寒香,但⾕寒香手中仍然抓住那青⾐童子不放,钟一豪只好连那青⾐童子一并救了起来。
麦小明一跃登舟,说道:“如若一个人常年被铁链锁在⽔中,当真生不如死了。”
⾕寒香全⾝罗⾐尽为⽔,紧紧的贴在那玲珑纤小的躯娇上,长发散垂満肩,不停的滚着⽔珠。
钟一豪凝望了一阵,突然感觉到一阵剧烈的心跳,慌忙别过头去,低声问道:“夫人受惊了。”
这位娇绝世,柔美无匹的⽟人,外形看去,虽甚怯弱,但在面临着死亡时,却有着过人的勇气,只见她缓缓举起⽟手,拂拭一下脸上的⽔珠,微微一笑,说道:“不要紧,我一点也不怕。”
麦小明缓缓捡起长剑,无精打采的倚在舱门上,叫道:“夫人!”
他从未这般的招呼过,⾕寒香听得微微一怔,道:“什么事?”
麦小明叹道:“我想告别了。”
⾕寒香道:“你一个孩子家,到哪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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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声微顿,突地大喝道:“你笑些什么?”他此刻正是満腔悲愤怒,见到别人笑得如此开心,忍不住又发作了出来。
钟一豪哈哈笑道:“你既不怕死,遇着难以忍受之事你就不妨立刻去死好了,那么人生对你,还有什么烦恼?”
⾕寒香微微一笑,只见麦小明仰首望天,呆呆地愕了半晌,突也放声狂笑起来,道:
“是极是极,既不怕死,人生还有什么烦恼?”
笑声未了,钟一豪突地低叱一声,沉声道:“噤声!”笑声一顿,凝目望向花林。
⾕寒香、麦小明一齐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花林深处,人影闪动,移动得俱都十分迅快,却不带丝毫声息。
麦小明目光一亮,道:“来了!”
钟一豪道:“什么来了?”
麦小明満面现出奋兴之⾊,道:“万花宮!”
钟一豪回过头去,凝目望了⾕寒香一眼,沉声道:“夫人,前途越来越险,我…”忽然长叹一声,再也说不下去。
这一声轻轻的叹息,其中包含了多少沉重与痛苦,⾕寒香幽幽一叹,垂首道:“无论前途多么凶险,路总还是要走的。”
钟一豪转首瞧了⾕寒香一眼,目光中満是询问之⾊。
⾕寒香柳眉生颦,轻轻道:“我们此刻进既不能攻,退也无处可退,只有先回至待客精舍,再作计议,静观待变。”
麦小明长剑一挥,道:“走!”肩头微耸,当先掠去。
钟一豪刀右手,匆忙地脫下了⾝上的外衫,轻轻披在⾕寒香⾝上。刀势一转,拉着⾕寒香奔去。
⾕寒香一手紧紧拉着钟一豪的⾐衫,掩着自己⽔淋淋的躯娇,眉宇间却突地泛出一阵黯然的神⾊,在她心底深处隐蔵,而庒制着的情感与忧郁,在这一瞬间,似乎不经意地流露出了一些。
麦小明手挥长剑,疾地掠⼊花林,突见三道乌光,面袭来,他⾝形一翻,凌空一个转折,三支劲弩,一齐自他前擦过,余势未歇,満带锐风,击向随后而来的⾕寒香⾝上。
钟一豪大喝一声,手腕疾扬,刀光一闪,砍中了三支长箭的箭⾝,竟将这三支长箭,一刀砍为六段。
麦小明回首道:“林中似有埋伏,你们可要小心了。”
剑光一挥,化做一团瑞雪以剑护⾝,刷地掠⼊林去,他竟一反刚才畏怯之态,变的异常勇猛。
麦小明长剑一扫,大喝道:“什么埋伏?什么杀机!”随声一剑,将⾝侧一株花树截为两截。
⾕寒香微一皱眉,道:“时景非常,你怎地还要如此冲动。”
麦小明道:“我就不信这一套…”
忽听花林深处,隐隐传来一片厮杀之声,兵刃相击,互相叱骂,其中偶然还夹杂着一两声震动人心的惨呼。钟一豪、⾕寒香对望一眼,钟一豪道:“万花宮中之人已经来了。”
麦小明道:“最好最好,混战一场,倒也痛快的很。”⾝形闪处,笔直向厮杀之声传来的方向掠去。
⾕寒香轻轻一叹,道:“这孩子…”
钟一豪道:“好孩子。”跟着麦小明之后,向前赶去,只见他握刀的手掌,青筋隐现,他似乎也要将心中的沉重,以流⾎发怈。
麦小明前掠了三丈,花林中突地风声一响,又有三支长箭,划空击来,麦小明一剑震飞了三支长箭,⾝侧另一处方向,突地又有四支长矛刺出,麦小明⾝躯一旋,一阵声响四支长矛,全被震飞。
但就在这刹那之间,却又有三支长箭,呼啸着向一⾝⽔的⾕寒香。
钟一豪大喝一声,震飞了三支铁箭,只听花林中一人厉叱道:“再不改道,箭立将如雨而下,你两人能护得了她吗?”
麦小明大笑三声,道:“区区箭…”笑声突顿,回首望了⾕寒香一眼,掌中的长剑,竟缓缓的落了下去。
⾕寒香秋波一转,心中又是感动:“这孩子居然也会替人设想了,怕我被箭所伤,居然強庒了怒气…”
渡仙桥那边,待客精舍外,苗素兰、余亦乐、以及江北三龙等人,都一齐鹊立在桥边。
忽听万映霞叫道:“啊,婶…公主回来了!”
群豪转眼望去,只见⾕寒香⾐袂飘风,慢步行来,人已到“渡仙桥”头。
钟一豪、麦小明紧随她左右相护。
苗素兰疾步上去,低声道:“夫人受惊了…”忽然发现她⾐履之上,⽔未⼲,不噤一皱眉头。
⾕寒香举手理理散垂的长发,道:“我跌到⽔里了。”
苗素兰转眼望去,只见钟一豪、麦小明脸⾊冷肃,似是余怒未息。
她为人沉稳,一看两人神⾊,心知发生了严重的变故,素来不知忧苦为何的麦小明,也变的那般沉重,想来事情决不简单,当下不再多问,缓伸⽟腕扶着⾕寒香,并肩儿走过“渡仙桥”
多爪龙李杰望了麦小明一眼,问道:“小兄弟,你可是跌落⼊⽔中了?”
麦小明冷哼一声,道:“就凭江南双豪,岂能把我推⼊⽔中,是我自己⾼兴跳进去。”
余亦乐着钟一豪,低声说道:“钟兄,事情可有个结果吗?”
钟一豪道:“皇甫天长和谭九成,已经闹成了僵局,但皇甫天长仍不允我们留住江南,限天⾊⼊夜之前,要我们离开此地。”
余亦乐道:“适才对面的花树中一片铁箭啸风之声,可是你们和人动手?”
钟一豪仰天大笑,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江南双豪反目之争,还未结果,‘垂杨村’又有強敌庒境,如若咱们再借机出手,‘垂杨村’瓦解冰消,不过是指顾间事!”
余亦乐道:“不知来人是哪一道上的人物?”
麦小明道:“万花宮那残酷老人的属下!”
苗素兰微微一怔,道:“什么?”
麦小明道:“你刚才可曾看到一只巨鸟飞过?”
万映霞点点头道:“我看到啦!”
麦小明脸⾊一整,道:“那大鸟最爱生食人⾁,和那万花宮中的老人,一般忍残。”
万映霞道:“一个大鸟儿,有什么可怕,难道它还能凶得过老虎吗?”
麦小明道:“和你们女孩子说话,当真是难说的明⽩,我倒真希望咱们都到万花宮去瞧瞧,让你们见识一下,前生手,背后长脚的畸形怪人!”
说话之间,突然几声凄厉的长啸,传了过来。
啸声未绝,对面花树林中,传来了铁箭划空之声,几声厉喝,紧接着又传来兵刃的击之声,隐隐可闻。
显然,強敌已冲到了对面花树林中。
钟一豪一皱眉头道:“看情形江南双豪已经抵不住来犯強敌,被人冲⼊腹地了!”
他微微一顿,回头对江北三龙说道:“三位暂请守住渡仙桥,不论什么人,一律挡驾。”
江北三龙齐齐应了一声,子套兵刃,疾步行了过去。
忽听一阵呼呼风声响自头上。
麦小明子套长剑在头顶之上,舞出一片剑花,护住⾝子道:“那恶乌来了!”
群豪抬头望去,果见一只巨鸟,展翼而来,双翅扑扇之间,风声呼呼震耳。
余亦乐双眉一皱,道:“好大的鸟儿,我走了大半辈子江湖也未见过。”
钟一豪探手菗出缅铁软刀,⾼声说道:“诸位快请亮出兵刃,这怪鸟力大无穷,别要它伤到人!”
他这一喝,群豪果然一齐菗出了兵刃,苗素兰、万映霞一前一后,把⾕寒香夹在中间,抬头望去,只见那怪鸟在几人头上绕飞不息。
麦小明突然横移到钟一豪的⾝侧,说道:“那怪鸟⾝上坐的有人!”他完全失去了平⽇的豪勇,脸⾊苍⽩,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钟一豪低声说道:“大丈夫生而何,死而何惧,你一向勇猛绝伦,此刻何以这般胆怯!”
麦小明道:“不知为何,一听到‘万花宮’三个字,我心中就有些害怕起来…”
他微一停顿接道:“唉!也许是你们没有到过‘万花宮’,看到那残酷老人的手段。”
但见那怪鸟双翼一束,落着实地。
鸟背上果然坐着四个人,除了一全⾝黑⾐的道装童子,其余三人,个个奇形怪状,一个独臂,一个单腿,还有一个背后之上,生出一只手来。
⾕寒香“啊”了一声,道:“人世间,当真有这等奇怪的人?奇怪的事?”
麦小明道:“哼!你们现在信我的话了吧!”
那黑⾐道装童子,跃下鸟背之后,两道眼神,一直紧紧的盯注在⾕寒香的⾝上,缓步向前走了过来。
万映霞娇声喝道:“停下,再往前走一步,立时要你试试我手中宝剑。”
那黑⾐道装童子举手一招,三位断臂缺腿及那三只手的怪人,齐齐向前走来。
万映霞看到那奇形怪状的人,心中甚是害怕,为了壮胆,手中宝剑不住的摇动着,目光闪照下,寒芒耀目。
那黑⾐道装童子对万映霞喝叫之言,充耳不闻,仍然大步对着⾕寒香走了过来。
苗素兰柳眉一耸,低声对⾕寒香道:“夫人小心了,快请后退几步。”
⾕寒香道:“我一点也不怕…”口中答应着话,人却依言向后退去。
苗素兰回头说道:“钟兄和余先生请全力保护公主。”人却纵⾝一跃而上,右手一抖,一条长长的⽩⾊绢带,直向那黑⾐道装童子⾝上绕击过去。
就在她⽩绢绕击出手之时,那黑⾐道装童子右手一抬,迅快绝伦的子套背上长剑一挥,一片寒芒闪动,苗素兰手中⽩绢,被斩断数尺。
麦小明道:“他用的剑法,也是万花宮中之学,一点也不错啦。”
苗素兰看他一剑斩断绢带,芳心中大为吃惊,暗暗忖道:此人小小年纪,怎生有这等強劲的腕力?
要知那绢带,乃异常柔软之物,那道装童子宝剑一挥之间,竟能空把那绢带斩断,这份腕力,就⾜以惊人了。
那黑⾐道装童子,有着无比的沉着和冷静,一剑斩断了绢带,竟似若无其事一般,仍然大步向前走去。
万映霞探手⼊怀,摸出两个小巧的银梭,冷冷喝道:“你如再往前走上一步,我就要打出手中暗器了!”
黑⾐道童恍如未闻,望也不望万映霞一眼仍然大步而行。
那三个断臂、缺腿、三只手的怪人,紧随在黑⾐道童⾝后而行,对直向⾕寒香走去,四个人,八只眼睛一齐投注在⾕寒香的⾝上,似是对其他三人,本未放在心上。
一向躁急的麦小明,此刻突然形态大变,畏缩在一侧,默然不言。
所有的人,似是都为那三只手的怪人所震慑,默然不言。
只听万映霞娇叱一声,⽟腕一挥,两道银光,电而出,一前一后,直对那黑⾐道童打了过去。
那黑⾐道童神⾊从容,手中长剑一挥,登时洒出朵朵剑花,两只亮银梭,尽为那剑花击落。
钟一豪冷哼一声,道:“好剑法!”突然纵⾝而上,手中缅铁软刀,一招“横扫千军”
拦斩去。
那黑⾐道童⾝躯一侧,手中长剑疾起,直刺“玄玑”要⽳,对那横里斩来刀势,直似不闻不见。
钟一豪心头一震,暗道:“这是什么打法,一出手就是两败俱伤的惨局。”
心念转动,人也随着疾跃而起,倒退三尺。
黑⾐道童一张雪⽩不见⾎⾊的脸上,毫无表情,仍然大步对着⾕寒香走去,直似一个毫无灵的木偶,对生死全不担忧。
钟一豪有了一次经验,不敢轻敌躁进,手中缅刀一招“大鹏舒翼”斜斜劈斩过去。
黑⾐道童手中长剑一颤,反向钟一豪右腕刺去。
他这一还击出手,钟一豪立时找出攻敌的路子,缅刀立时一变,连环反击过去,倏忽之间,连续攻出了五刀,寒芒绕飞,化出重重刀影,挡住了那黑⾐道童的去路。
那黑⾐道童手中长剑随着钟一豪的刀势,也变的迅若闪电奔雷一般,洒出朵朵剑花,护住⾝子。
斗中,忽听一声怪叫,那黑⾐道童⾝后三个怪人,突然疾跃而起,一齐向⾕寒香猛扑过去。
别看这些人残臂缺腿,奇形怪状,但他们跃扑之势,却是疾快无比,但见三条人影,迅快绝伦的由钟一豪和那道装童子头顶之上疾飞而过,有如三只巨鸟一般。
万映霞、苗素兰同时惊叫一声,长剑和绢带,一齐扫击出手,分向三人袭击。
余亦乐、文天生也同时大喝一声,纵⾝而起,悬空扑去。
江北三龙护守渡仙桥,相隔较远,心中虽然急于赶来援救,但三人⾝法再快,也来不及。
只有麦小明横剑站在一侧,直如未见,不肯出手。
但闻一阵疾风声,那落在地上的怪鸟,突然展翅而起,疾扑过来。
形势已成了混战之局。
苗素兰手中的绢带先到,一式“横扫千军”猛向三个怪人击去。
万映霞剑舞“云雾金光”幻起片片寒芒,护住了⾕寒香。
那三手怪人,后背一手,似是毫无用处,软软的垂着,右手却疾快的一伸,硬向苗素兰那绢带之上抓去。
苗素兰⽟腕突然加力,绢带“呼”的一声,在三手怪人的⾝上。
只听那黑⾐道童一阵尖声大叫,吱吱喳喳,说的全然不是人话,也不知他叫的什么东西。
余亦乐凌空飞到,铁板疾伸,点向断腿大汉。
此人平时深蔵不露,但武功却是不在钟一豪之下,右手铁板点出的同时,左手铜锣一挥,斜向那三手怪人头上击去。
但闻“当”的一声,一锣正击在那三手怪人的头上。
苗素兰顺势一挫手腕,绢带一松,那三手怪人,由空中直跌下来。
就在余亦乐铜锣击中那三手怪人的同时,手中铁板尖芒,也同时点在那断腿大汉的肋间。
但那缺腿大汉,全⾝⽪⾁,似都和他无关一般,伤中要害,全然不觉,双臂一张,突然把余亦乐抱住。
悬空手,往之势极为迅快,而且闪避甚是不易,余亦乐眼看他双臂合抱过来,但却无法让避开去,竟然被他紧紧抱住,两人一齐由空中跌落下去。
那断臂之人也被文天生抡动长鞭,击在左腿之上,当下一挫手腕,把断臂人向上一摔,人却借势落着实地。
在文天生心中想来,这一击力道甚大,那人一条左腿,势非应手而断不可,决难再有还击之力,哪知事情大大的出人意料之外,那人左腿受了软鞭一击,竟似浑然不觉,⾝子被文天生摔起了数尺,但他却极快的向下沉落,文天生⾝子刚刚站好,那断臂人也已落到他的⾝侧,举手一举,当击到。
文天生万万没有料到,此人在自己一鞭击中之后,仍有余力还击,不噤微微一怔,被他一拳击中左肩。
这些人行动看去迟缓,但力量却是大的惊人,文天生被他一拳打的⾝子摇摆,仰面跌摔在地上。
万映霞长剑一闪,斜里斩来,寒芒过处,鲜⾎溅飞,这人仅有的一臂,也被万映霞齐肩削断。
这等切肤断臂之疼,那断臂人却是毫不在乎,连哼也未哼一下,伏⾝一头,直向万映霞撞了过去。
万映霞呆了一呆,急急向一侧闪去。
那人动作迅快至极,万映霞竟然未能完全让开,吃那人一头撞在左舿之上,只觉如巨锤一击,不自主向后退了五步,一庇股坐在地上。
苗素兰娇叱一声,斜里踢来一脚,正中那断臂人的上。
这一脚力量奇猛,那断臂人登时被踢得滚向一侧。
万映霞虽觉舿骨剧疼如裂,但她神智并未晕,咬牙苦忍,挣扎着一剑劈去,把那断臂人拦斩作两断。
这些变化,不过是一刹那间,苗素兰回头看时,余亦乐还和那断腿人正扭作一团,満地滚。
她出⾝于险毒绝伦的手一魔门下,经历过无数的风浪,眼看这些人中剑受伤之后,竟然毫无痛苦之感,而且剽悍如故,心中忽有所悟,一伏⾝抓起万映霞的长剑,道:“姑娘快些运气调息,这些人恐都已服用过物药,不知疼苦为何…”
只觉一股狂飚直卷下来,吹得沙飞石走,人也跃跃飞,双目难睁。
耳际间,响起一阵尖啸和钟一豪的大叫之声:“夫人小心…”
一个人影,疾如脫弦弩箭,冲到了⾕寒香⾝侧。
⾕寒香还未看清楚来人是谁,左手腕脉已经被人抓住,同时一把森冷的宝剑,架在项颈之上。
那三手怪人原本跌晕在地上,吃那狂飚一吹,突然⾝坐了起来,探手一把,疾向満地翻滚的余亦乐抓了过去。
余亦乐此时正俯⾝紧庒在那断腿人上面,陡觉劲风袭到,不由一骇,立时右脚一用力在地面一撑,整个⾝子就借这一撑之力,翻了过去。
就在余亦乐这一翻之间,那三手怪人的手已抓到,只听一声布破⾐裂之声,那伏在余亦乐⾝上的断腿人的背上,已被那三手怪人连⾐带⾁撕下了一块。
余亦乐在下面看得甚是清楚,但那断腿人的脸⾊,却丝毫不变,仿佛被撕下一块⾁,毫无感觉一般。
那三手怪人扔去手中的碎⾁,趁势又一把抓到。
余亦乐腿两內缩,抵住那断腿人的下腹,丹田用力往外一蹬,同时⾝子一震,硬将那断腿人震的跌了出去。
这时那三手怪人一把也已扣下,余亦乐⾝子往外一滚,挫长⾝,一式“龙腾鱼跃”人已站了起来,翻腕铜锣斜切,迅如电光石火,直向那三手怪人抓来的手臂切去。
那三手怪人猝不及防,一条抓去的手臂,立被铜锣齐腕切断。
三手怪人右臂被切,人不由一怔,冷冷的望了那正在流⾎的断臂一眼,仿佛不信自己的手臂竟被人切去一样。
余亦乐一面应敌,一面心里仍关怀着⾕寒香,是以一招得手,看那三手怪人仍自怔怔的看着断臂,知道机不可失,跃⾝欺进,铜锣自上而下,但见⾎光迸洒,已将那三手怪人的半边脑袋连肩砍下。
他瞧也不瞧那三手怪人的尸体一下,人已直向⾕寒香停⾝之处奔去。
那边钟一豪大叫了一声:“夫人小心…”人也同时奔了过来。
⾕寒香这时左腕被扣,颈上又架着一把冷森森的兵刃,她回首一看,原来是那黑⾐道童,她此时心里倒反而泰然无惧,目注那黑⾐道童微微一笑道:“快些把剑拿开…”
她面对着敌人,说话竟还是那等轻松自然,然而她这两句淡淡的话里,竟似蕴含有无比的权力,那黑⾐道童张着嘴,向她呆呆的看了一眼,缓缓地收回了架在⾕寒香颈上的长剑。
但抓住⾕寒香左腕的手,却依然没有放开。
钟一豪、余亦乐双双跃到,只见那黑⾐道童抓住⾕寒香左腕,右手长剑横,冷漠的站在那里。
那黑⾐道童目光一瞥二人,突然一阵大声吱吱喳喳怪叫,同时又将寒光闪耀的长剑,在⾕寒香面前,连连挥动了几下。
钟余二人虽听不懂那黑⾐道童怪叫之声是说的什么,但却都明⽩那意思是制止二人前进。
二人因⾕寒香已被那黑⾐道童挟制,不敢造次,瞧了一眼,停了下来。
那断腿人被余亦乐震跌出去,摔坐地上,正巧万映霞剑劈断臂之人后,与苗素兰,文天生一齐赶来救援,一见那断腿之人被震倒地,文天生右手疾抡,挥手一鞭,鞭影疾如飞丸,只听“扑”的一声,⾎⾁飞溅,已将断腿人头颅击得粉碎,死在当场。
抬头看去,只见钟余二人呆立那里,⾕寒香已被黑⾐道童抓住左腕,三人心中虽然甚是焦急,却是不敢躁进,只好停下⾝躯。
钟一豪手中抓了一把“追魂神针”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盯注在黑⾐道童脸上,但却不敢出手。
万映霞也把“燕尾银梭”扣在手中,注意着钟一豪,只待钟一豪发动,自己也立即出手。
那黑⾐道童两道冷竣的目光,盯注⾕寒香,似是在想着一件事情,但持剑戒备的神情,却一点也不松懈。
双方僵持了约一盏热茶工夫之久,忽然响起了⾕寒香的声音,只听她微感奇异地说道:
“你尽盯着我瞧什么?”
那黑⾐道童微微一震,仿佛在梦中听到了极尖锐的呼叫,登时清醒了过来,那冷峻的眼光,环扫了四周一眼,见同来的三人,都已陈尸当场,不由将眼光收回,又向⾕寒香瞧了一眼,突然一翻眼,仰头怪啸了一声,这一声不但响彻云霄,而且声音更是难听之极。
半空中也响了一声怪鸣,突然吹起一阵狂飚,那只庞大的怪鸟,划空而至,到了相距地面约有十数丈⾼低之时,只见它双翅乍敛,疾如流星泻地,俯冲而下,落在黑⾐道童⾝侧。
那怪乌俯冲之势,劲道奇猛,只得地面砂石翻飞。
钟一豪、余亦乐等人,因⾕寒香被人所挟,是以不敢贸然出手,心中一口焦急之气,早已气得要破腑迸出,此时一见黑⾐道童召来怪鸟,知道那黑⾐道童要挟⾕寒香乘鸟遁走,这种情势,已不容再多迟疑,几人就在那怪鸟降落,得尘土弥漫之际,同时向⾕寒香停⾝之处跃去。
那黑⾐道童也在那怪鸟落地之际,左手一翻,将⾕寒香拦一抱,脚尖微一用力,人已凌空跃离地面,向那怪乌⾝上飞去。
几人一见,不由大吃一骇,心知再不出手,时机稍纵即逝。
钟一豪心念一动,扬手一把“追魂神针”向怪鸟⾝上打去。
余亦乐左手一招“长虹贯天”右手铁板一招“神龙⼊云”同时点到。
苗素兰⽩绢一杨,直向那怪鸟卷去。
文天生长⾝挥鞭,向那黑⾐道童上⾝击去。
那黑⾐道童,人在半空,左手搂着⾕寒香,右手长剑反挥,挟着一股山崩海啸的劲风,只听“当”的一响,震开余亦乐铜锣,随势翻腕上,横里一挑,开文天生击来的软鞭。
转眼间,人已落在那怪鸟背上。
那怪鸟机灵已极,那黑⾐道童一落背上,立时双翅一振,离地而起。
这时钟一豪、万映霞双双跃到,怪鸟翅已全张,⾝已离开地面。
钟一豪凌空而起,缅刀猛向那鸟腹下砍去。
怪鸟一声怪叫,双翅用力一扇,万映霞刚刚凌空跃到,吃那大巨的翅膀一扫,人像断线风筝一般,被震弹得向后直飞出去。
余亦乐、苗素兰、钟一豪二次扑到,那怪鸟已升至半空,破云飞去,半空中洒落下几点⾎雨。
原来那怪鸟羽⽑丰厚,虽然被钟一豪的神针所伤,却是若无所觉,但那柄缅刀却是削金断钢的利刃,是以钟一豪抡刀砍刺之时,将它的爪趾,砍下了两截,几人捡起一看,那断趾竟有胡核耝细。
仰首观看,天空蔚蓝,怪鸟只剩下一团黑影。
那万映霞被怪鸟翅力一震,直飞到两三丈外,跌落在“渡仙桥”
下,她暗中呼昅了口气,正待坐起,忽觉⾝子似被人扶着坐了起来,她转眼一看,⾝旁竟是麦小明。
这是她忽然想起适才麦小明隐蔵起来,不肯出手,心中大是不満,当下向他冷哼一声,道:“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大英雄,原来是个怕死鬼,哼,放开手,我不要你管…”
要在平时麦小明被她这等责骂,定然立即发作,可是眼下他却对突来“万花宮”強敌,心中犹存惊悸,只狠狠的瞪了万映霞一眼,道:“你骂哪个怕死?”
万映霞哼了一声,道:“骂你…”说罢掉转头去,看也不看他一眼。
麦小明看她那种对自己仿佛不屑一顾的神态,本想伸手把她扳转过来,反责骂几句,但转念一想自己方才的情形,实与往⽇大不相同,怪不得她这般辱骂。
心念一转,收回手臂,尴尬的一笑,道:“我倒不是怕死,只是…”他只是了半天,只是不出个所以然来。
万映霞一掠秀发,转过头来,道:“只是个什么?”
麦小明四外瞧了一眼,叹了口气,道:“告诉你也没有用。”
万映霞心中似是大为不服,未容他话完,抢着说道:“有什么了不起,他们来的人,还不是全被咱们杀了。”说到这里,忽然睁大的一对圆圆的大眼睛,好像忽然发觉了一件什么大事一般,惊叫道:“啊呀,我婶婶呢…”
麦小明恐怖的神情似是被她这一叫,惊醒了过来,抬头望去,只见钟一豪等,已向“渡仙桥”走来。
万映霞迫不及待的一跃而上,她急奔过去,拖住了苗素兰的⾐袖,急急问道:“婶婶呢?
被那小道童掳走了?”
余亦乐走过来,低声安慰她道:“姑娘先不要急,事到如今,急也无用,眼前要紧的是,咱们如何着手追查友人的下落。”
万映霞眼光一瞥钟一豪,见他手中正拿着两截耝耝的鸟爪,忽然嚷道:“他知道…”
苗素兰道:“你说哪个知道?”
万映霞道:“麦小明…”她说着回手一指,在她心中,以为麦小明也定然赶来,哪知回头一看,却不见麦小明,原来麦小明还蔵在“渡仙桥”下。
她向麦小明停⾝之处,叫了一声,道:“你快上来,我们有话问你…”人已领先向桥边走去。
待钟一豪等人来到桥边,万映霞拖着麦小明走了上来。
麦小明缓缓的向四下一看,眼神盯注在那三具怪人的尸体上,不由怔了一怔。
钟一豪把那怪鸟的断趾,送到麦小明面前,道:“夫人被劫,你看看这鸟爪,可是‘万花宮’中养的吗?”
麦小明眼光扫了那鸟爪一眼,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万映霞冷笑了一声,道:“平常好像是天不怕,地不怕,能说会做,今天有正事问他,倒是连话也不肯说了。”
麦小明回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仍未开口。
余亦乐沉思了一阵,道:“‘万花宮’此次来到‘垂杨村’的人,似是不少…”
苗素兰満脸忧⾊地接道:“‘万花宮’突然来犯,劫走夫人,余先生可知他们是何用心么?”
余亦乐摇头摇,道:“在下虽然在外行走多年,但对这‘万花宮’,却是一无所知…”
他话至此处,突然听得江北三龙中的多爪龙李杰一声暴喝,道:“站住。”
另一个声音冷哼了一声,道:“好大的口气,这‘垂杨村’乃咱们庄主所有,再说在咱们庄主面前,哪里容得你这等狂妄。”
几人转头望去,只见皇甫天长脸⾊凝重的立在渡仙桥头,他⾝后围跟着十多个手执兵刃的劲装大汉。
江北三龙也手横兵刃,当桥卓立,阻住了来人。
余亦乐转脸对钟一豪低声说道:“看情形皇甫天长已将来敌击退,此时夫人被劫,似不宜与他们反目动手,兄弟之意,倒不如先让他过来…”
钟一豪道:“就依余兄之见。”⾼声对江北三龙道:“放他们过来好了。”
江北三龙依言闪退在一侧,让开一条路来。
皇甫天长缓步走过渡仙桥,目注钟一豪,冷然说道:“你们还没有走吗?”
麦小明忽然接口说道:“我们不⾼兴走,你能怎样?”
钟一豪见皇甫天长,发角隐隐留有汗意,⾐上⾎迹斑斑,脸上泛现出困乏之⾊,想他刚才一番恶斗,定然是一场烈绝伦的奋战,他本对皇甫天长有着一种极強烈的妒恨之意,但此时⾕寒香被劫,心中妒恨暂消,暗暗忖道:“这江南双豪在江南黑、⽩道上,已形成了一种领袖地位,他们的眼线,遍布江南,此时此地,不如稍事忍耐,或可由他口中,探出一点夫人被劫的讯息。”
心念一转,上前去问道:“庄主此时下访,想来定已击退相犯之敌。”
皇甫天长两道眼神,四下一阵扫望,冷然笑道:“江南‘垂杨村’,岂能轻容人犯…”
钟一豪听他口气狂傲,挥了挥手中折扇,道:“名重江南武林的‘垂杨村’,想不到竟被強敌,直心腹重地,这个,倒真出了在下意料之外…”说罢,冷冷微笑。
皇甫天长被钟一豪得脸⾊微变,一捋前黑髯,正想反相讥,突然看到地上⾎泊之中的三具尸体,不由悚然一震,目光又四下搜瞧了一阵,说道:“这三具尸体是诸位伤毙的吗?”
余亦乐道:“不错,庄主可知道这批相犯之敌,来自何处吗?”
皇甫天长怔了一怔,道:“这些人,一个个怪异奇特,在下一时之间,倒是想不出他们的来历…”
麦小明冷哼了声,道:“谅你也不知道,哼,竟还大言不惭的,自命领袖江南武林呢?”
钟一豪把那大巨的鸟爪托在手掌之中,道:“庄主可识得此物吗?”
麦小明一看那怪鸟鸟爪,不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皇甫天长瞧了一阵,惘然地摇了头摇,道:“可是鸟爪吗?”
余亦乐微一沉思,道:“庄主是否听闻过‘万花宮’这处地方?”
皇甫天长凝目沉思了片刻,道:“‘万花宮’好像是听人说过,但我却一时间记它不起了…”
苗素兰突然把两道清澈的目光,凝注到麦小明的脸上,笑道:“麦小明,你过来!”
麦小明冷冰冰地说道:“⼲什么?”満脸不愉之⾊,但他仍然依言走了过去。
他此刻的心情,复杂无比,脸上表情,也十分奇特,似是一个受了屈辱的人,正燃着反抗的怒火,目光中,満是怨毒。
苗素兰缓缓伸出纤柔的右掌,轻拂着麦小明头上的长发,异常慈爱地说道:“你可告诉过夫人‘万花宮’的事吗?”
麦小明道:“我告诉她有什么用?她不肯听也是枉然。”
苗素兰道:“眼下夫人被劫,生死难料,咱们必需要早些赶去相援…”
麦小明摇头摇道:“我不去…”忽然转过⾝子,举步而行。
苗素兰秀眉一耸,脸上一片冷,但口中仍然柔和地叫道:“孩子,别走…”放步追了上去,举手轻轻在麦小明头顶之上一拍。
但见麦小明圆圆的眼睛眨了几眨,变成一副茫然神情。
苗素兰脸⾊凝重,目冷芒,直盯在麦小明的脸上。
她这神情,与往昔大为不同,群豪都不噤把眼光投注到她的⾝上,只觉得她神情冷漠,眼神凝滞,无形中给人一种森之感。
麦小明茫然的睁着一对圆圆的眼睛,怔怔的瞧着她。
过了片刻时光,苗素兰缓缓的向后退了几步,举起⽟掌,轻轻的击了一下。
这轻柔的掌声,竟然能控制了麦小明的神智,麦小明应声走了过去。
苗素兰冷漠的一笑,迅快地举起右手,在空中划了一圈。
麦小明随着她手势,转⾝一跃,向后疾奔而去。
苗素兰待麦小明奔出去约有二十多步,又举起双掌互击了一下。
麦小明一听掌声,猛然止住,疾奔的⾝子,一挫凌空而起,在半空打了一个旋转,回⾝直向苗素兰飞跃而去。
一直到了苗素兰面前,停下脚步,静立一语不发,默立一侧。
苗素兰満脸肃穆,眼中暴出冷电的神光,盯注在麦小明脸上,轻柔而低沉的说道:
“麦小明…”
麦小明立即应了一声:“嗯。”苗素兰接道:“‘万花宮’在什么地方?”
麦小明朗朗说道:“浙东天台山。”
群豪见麦小明一反适才畏惧之态,都不噤大感惊异。
苗素兰接口问道:“浙东天台,路遥千里,峰岭连亘,你可识得那往‘万花宮’的道路吗?”
麦小明把头连点几下,大声说道:“当然认识。”
苗素兰伸出纤手,在麦小明的肩上,慈爱的摸抚了两下,低声说道:“乖孩子…”
麦小明似是获得了甚多的安慰,心中大感欣慰,很驯和的把⾝子倚靠在苗素兰的⾝旁。
苗素兰转脸对钟一豪与余亦乐道:“依照各种迹象显示,劫走夫人,定是‘万花宮’所为…”
皇甫天长忽然大声问道:“钟兄,你们说什么?”
原来他一直在专心搜寻⾕寒香,是以对他们的话,并未留心,这时忽听苗素兰说⾕寒香被劫,不由大吃一骇。
钟一豪冷冷笑道:“不瞒你说,咱们公主已为敌人劫走,现在不要说你小小的‘垂杨村’,就是皇宮上苑,我们也不愿再住,在下等就此告辞。”
皇甫天长脸⾊突然一变,道:“你们现在意何往?”
钟一豪冷哼一声,说道:“我们何去何从,这个用不着你心了。”
话至此处,转脸对苗素兰说道:“姑娘,咱们这就走吧。”
苗素兰拍了拍麦小明,道:“孩子,咱们走啦…”
麦小明怔怔地对苗素兰望了一眼,大眼睛眨了几眨点点头,领先向前走去。
皇甫天长虽被钟一豪一阵抢⽩,似是心中并不介意,此时他的脑际清晰的浮现出⾕寒香的倩影,他想着她的丽、娇臂、轻颦、巧笑…
他脑际又掠过荷塘画舫中的情景,面对着绝世佳人,如花容⾊,那醉人的万种风情…
皇甫天长原是誉満江南的铁铮汉子,他也早闻红花公主的毒,心里虽然想不再记起她,然而那楚楚动人的情影,却时时在脑际浮现出来,挥之不去,忘不能…
此时,他获知佳人被劫,心中更是不能自已,有一种说不出的关怀与思慕,只觉得心中充満了矛盾与纷。
心念像一座大风车,千回百转的引出许多幻想,最后他狠狠的长叹一声,飞步追向前去,大喝一声,道:“诸位请稍停一步。”
钟一豪回⾝问道:“难道你还要把我们留住你‘垂杨村’吗?”
皇甫天长叹了口气,道:“钟兄误会了。”
钟一豪心中关怀着⾕寒香的安危,似是十分不耐,冷然说道:“你如有话,就请快说,恕在下没有时间和你磨牙…”
皇甫天长眼光回掠紧随⾝后的江南群豪一眼,对钟一豪说道:“公主光临江南,下榻‘垂杨村’,乃是瞧得起我们江南双豪,如今公主在‘垂杨村’被人劫走,此事传扬开去,实是在下的奇聇大辱…”
他微微一顿,接道:“再说敌人既公然犯我‘垂杨村’,伤人毁物,他们也本没有把我江南双豪放在眼下,这口气我是无法按捺得下,是以在下情愿陪同诸位同去‘万花宮’中走走…”
钟一豪对他仍存妒意,冷冷一笑,默然不语。
余亦乐一看二人僵在当场,缓缓走了过来,道:“钟兄,既是如此,咱们就一同前往好了。”
钟一豪冷漠的“嗯”了一声,转⾝走去。
群豪出了“垂杨村”只见面人影闪动,谭九成一马当先奔来。
他一见皇甫天长,停⾝抱拳,道:“大哥…”
他动的叫了一声之后,立即又道:“小弟听得有人来犯‘垂杨村’,所以特又赶回来…”
方才江南双豪为了⾕寒香,兄弟几至反目,谭九成含着満腔怨恨,率领属下他去。
此时皇甫天长见谭九成去而复返,究竟结义情深,心中也甚为感动,当下道:“敌人已被愚兄击退…”
谭九成目光一瞥群豪,道:“大哥现在意何往?”
皇甫天长叹了口气,道:“強敌来犯,劫走公主,叫我们江南双豪还有什么颜面再在江湖上立⾜…”
谭九成惊道:“什么?”
皇甫天长叹道:“红花公主被人劫走了。”
谭九成急急问道:“什么人敢到‘垂杨村’来劫人…”
钟一豪冷笑,道:“你以为‘垂杨村’是龙潭虎⽳不成?”
谭九成怒目望着钟一豪。
皇甫天长似是不愿两边反目动手,岔开话题道:“小兄已决相随钟兄等,追寻公主下落,顺便也可以报強敌相犯之辱…”
谭九成道:“劫走公主之敌,去处可已知晓了吗?”
皇甫天长点头接道:“适才已听钟兄等言及,敌人乃是浙东天台‘万花宮’之人。”
谭九成仰望天际,口角微动,似是心中在盘算一件重大之事,神情也不时变化。
停了半晌,只见他満脸泛现出一片坚毅之⾊,肃然说道:“大哥说的是,敌人既敢明目张胆,犯庄劫人,不但小看了我‘垂杨村’,更且藐视了江南武林同道,此聇不雪,咱们兄弟还有何颜见武林道上的朋友,所以我想…”他话至此处,倏然停口,似是遇上了什么雄题,心中有所顾虑。
皇甫天长素知这位义弟,文武兼资,对他向来极是信任,凡事都要与他磋商,此时一看他神情,当下接道:“犯庄,劫人,看来虽是两事,但这两件的⼲系,却是不容分割,如今钟兄等之事,就是咱们兄弟之事,彼此之间自应合力同心,全力以赴,贤弟有话但说无妨。”
谭九成目光环扫在场群豪一眼,道:“依兄弟之见,此事咱们不作便罢,要作就得全力以赴。”
微微一顿,向皇甫天长抱拳一揖,接道:“小弟要向大哥请命,飞传⽇月令牌…”
环立在江南双豪左右的江南群豪,听他此言一出,不由脸⾊大变,齐齐呼道:“飞传⽇月令牌?”
皇甫天长似是也未料到他要飞传⽇月令牌,是以也听得震然一骇,怔了一怔,才道:
“贤弟要飞传⽇月令牌…”谭九成点头道:“不错,我要传⽇月令牌。”
钟一豪等虽然久闻江南双豪⽇月双牌统辖江南武林,这时一听他们要飞传牌令,知是定非寻常,不由得也为之一怔。
场中群豪,一个个神情肃穆,一齐把眼光投注在谭九成的脸上。
谭九成⾼声叫道:“有劳四位掌坛兄弟听令。”
他一言未毕,已由江南群豪中,走出四人,肃立待命。
谭九成朗声宣布道:“敌人犯我‘垂杨村’,劫走红花公主,据种种迹象显示,是来自浙东天台‘万花宮’,所以烦劳四位兄弟,飞传‘垂杨村’⽇月双牌急令,遍晓江南⽔陆七十二路分坛,要他们即速展开侦查红花公主行踪,一有眉目,立即飞报‘垂杨村’。”
四人躬⾝应道:“谨遵令谕。”
谭九成又道:“我等此去浙东天台,虽是真相未明,但却是深⼊敌人老巢,人手过少,只怕呼应失灵,但如人手太多,亦不相宜,以兄弟之见,除了随护公主的钟兄等人之外,我与大哥,再另请八位兄弟同行,量也⾜够应付了。”
皇甫天长手捋长髯,静听他分派,默然不语。
谭九成威严的目光,微扫群豪,道:“我等明早清晨上路,赶赴天台,一路之上,三十里换马,六十里打尖,九十里用餐,限令到之⽇,这沿途分坛各属驿卡,应妥选能行健马二十匹,预做饭食,以准备我们换马、打尖之用,不得延误。”
说完探手⼊怀取出四面令牌。
皇甫天长也由怀中取出四面令牌,与谭九成。